尹泰錫努力裝昏迷,扮失憶。
沒有人比他更加了解張庸。落到這個家夥的手裏,超級麻煩。
想到這個家夥拷掠的手段,尹泰錫不寒而栗……
不是單純的拷打。不是單純的折磨……
算了,還是乖乖認慫吧。
努力湊錢。
用錢換命。
對付張庸的唯一辦法就是錢!百試百靈!越試越靈。
“都拿去……”
“你如果不老實回答,我會去問其他人。其他人會知道答案的。然後,我會将一條菜花蛇塞入你的嘴裏。放心,菜花蛇沒有毒的……”
别人煙花三月下揚州,是來風流潇灑的。
張庸神态輕松的東張西望。
你到底是和我有什麽仇什麽怨,我都跑到揚州了,你還來抓我……
如果知道什麽。趕緊說吧。否則,恐怕就要經受無窮無盡的煎熬了。
他招招手。
結果,他還真是發現了一些端倪。
畢竟是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安全第一。
“煙花三月下揚州?”
尹泰錫有氣無力的喃喃自語。
尹泰錫就知道接下來是什麽戲碼了。
“來揚州做什麽?”
“三個月之前。”
能不能換一個人。别總是抓我啊……
尹泰錫忽然意識到,張庸都不用動手,他就有巨大的麻煩。
“我……”
可惜,沒用。
“但是伱爲什麽要刺殺申公豹呢?”
“都拿去……”
好傷感的。
“我真的沒有了。都給你了……”
“做生意?”
“你什麽時候來的揚州?”
“我……”
沉默。
有人在暗中觀察自己。
尹泰錫想哭。
“我……”
“是,是,做生意……”
立刻有人搬來一張圈椅,讓他舒舒服服的坐着。想要跷二郎腿。但是沒跷成功。
萬一有狙擊手埋伏……
不是日寇。
秉承一個原則:石頭裏面也要榨出油來。
你能不能不要用這句詩……
對于日諜,男的,張庸才沒有絲毫憐憫。
扮可憐。扮弱小。希望張庸善心大發,然後放過自己。
隻要張庸将他交給申家。他尹泰錫就會經受這個世界上最殘酷的折磨。申家保證會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畢竟,現在落在張庸手裏的資财,已經不是小數目。做人不能那麽貪心。不要得寸進尺……
“是……”
看似裝模作樣,其實是在觀察四周的動靜。配合地圖研究周圍的地形。
唯獨我特麽的遇到你……
提示沒有紅點提示。
是一個躲藏在牆角裏面的年輕人。
年紀不大。隐藏觀察的技術也不到位。比他張庸還差勁一些。
沒有武器。
說明對方暫時沒有暗殺自己的計劃。
事實上,也正是因爲對方沒有攜帶武器,所以,張庸才沒有注意到,以爲是普通百姓。
有點意思。
他是哪邊的人?應該不是紅黨……
如果是紅黨的話,地圖也會有标記。但是也說不定。可能是外圍呢?
好像李靜芷這樣的,地圖就沒提示的。
挪開目光。裝作沒有注意到對方。任憑對方繼續觀察。
随後,張庸發現地圖上,又有一個白點湊近之前的小夥子。兩人暗中觀察自己。
“我說……”
“說什麽?”
“其實,我是來策反揚州鹽商的……”
“策反幾家了?”
“一家都沒有。”
“這麽失敗?”
“他們……”
尹泰錫悻悻的欲言又止。
想要說那些鹽商不識擡舉。自尋死路。但是話到嘴邊又縮回來。
擔心說出來會被打死。
好像自尋死路的是他。
張庸也有些意外。揚州鹽商居然沒有被策反的?
他還以爲會有一兩家受到日本人的慫恿,會數典忘祖,背叛祖宗呢。沒想到,居然沒有?
不錯,比明朝的八大晉商有原則多了。
當然,尹泰錫的話也未必能全信。萬一有隐藏的棋子呢?
“爲什麽要殺申公豹?”
“不是我要殺的……”
“誰下的指令?”
“是……”
“那就是你了。”
“不是我。是島津船木……”
“等等。是誰?”
張庸敏感的抓住了一個名字。
柳曦給他的十九人名單,他是下苦功全部記住了的。
畢竟,這十九個人,個個都是日寇大家族的子弟。都可以算是貴族。抓住他們,就等于是抓住一頭大肥羊。
上杉左兵衛抓住了。但是贖金還沒到手。還沒開始換人。
伊達宗樹已經暴露。但是,張庸還沒有機會和對方面對面。也就是沒有抓到。
沒想到,現在島津船木居然也露面了。
好,好,肥羊紛紛登場。
“島津船木……”
“他在揚州?”
“是……”
“在什麽地方?”
“我不知道。他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所以,你是和他面對面的見過的。你認得他。對嗎?”
“是……”
尹泰錫感覺自己洩密了。
自己好像是将島津船木出賣了。如果讓外人知道,他死無葬身之地。
可是,他有什麽辦法呢?
被張庸連抓幾次,他連自殺的勇氣都沒有了。
也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自殺的機會。萬一自殺不成,反而會讓自己處境更糟糕。
死道友不死貧道……
出賣就出賣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隻要張庸保密。就沒有外人知道……
對,就是這樣。
“島津船木在揚州負責什麽?”
“爲帝國提供資金。”
“斂财?”
“是。”
“所以,他想要對八大商家下手?”
“是。”
“因爲申公豹不聽他的,所以,他想要殺雞儆猴,将申公豹殺了,威懾其他人,對嗎?”
“是。”
尹泰錫老老實實的回答。
事實的真相就是如此。沒有那麽多的神機妙算什麽的。
就是這麽簡單。這麽粗暴。
最高端的交流,往往采用最原始的方式。
不要想歪……
殺人,從來都是最有效的威懾手段之一。
日寇更是執迷于此。
對别人狠,對自己人也狠。瘋起來,連自己人都不放過。
二二六事變,也可以說是威懾手段。
直接砍死好幾個大人物。
就問你怕不怕。
在揚州,島津船木的手段也是如此。
你不聽我的,那我就幹掉你。這次是幹掉申公豹,下次就不知道是誰了。
“他想要聚斂多少錢财?”
“五百萬。”
“大洋?”
“是。”
“這麽多?”
張庸暗暗咂舌。
瑪德,日寇真是欲壑難填啊!
居然想要從揚州富商的身上,榨出五百萬大洋來。
五百萬大洋啊!
他張庸都不敢想!但是島津船木就敢!
那都是咱們華夏人的錢财。日寇這麽嚣張!居然想要随随便便就搶走?
狗日的……
然而,張庸又很快意識到一個問題。
就是明年年底,揚州也會淪陷。到時候,就會有一個問題,那些富商怎麽辦?
日寇可不是善茬。
他們對錢财的渴望,比他張庸尤甚。
這些富商的錢财,日寇絕對會全部掠走。然後變成侵略的各種武器彈藥。
還有一年幾個月的時間啊!他們怎麽辦?
“那個刺客爲什麽也死了?”
“三十日元。”
“明白了。”
張庸點點頭。
不用解釋。完全理解。還有點感慨。
之前林小妍就說過。一個日寇老兵,就價值三十日元。可以将他的命買斷。
這些日寇老兵,作戰技能是很強的。但是,他們灌輸的思想,是永遠向前。是不可能後退的。也不可能躲避。連刺殺都是如此。即使成功的打死了目标,也不撤退的。他們會繼續作戰。直到自己被打死。
要說勇,的确勇得一筆。要說傻,也有點傻。
任務都完成了,你還不撤?
一定要死?
不過,聯想到後來日寇各部隊在戰場上的表現,也就習以爲常了。
日寇的很多部隊也是死戰到底的。豬突沖鋒、闆載沖鋒,都是他們發明的。目的就是一個。直到自己被打死爲止。
有個大阪師團稍微靈活一點,懂得進退,懂得保存自己,結果就成了奇葩。
三十日元啊,兩條人命。這就是殘酷的現實。
戰亂年代,命如草芥。
有無數人,可能連三十日元都沒有。
日寇如果是不要命的采取這樣的刺殺戰術,那些商家還真是扛不住。
别人不要命,他們要命啊!
除非……
腦海閃過一些荒誕的想法。但是一閃而逝。沒抓住。
“島津船木的下個目标是誰?”
“我不知道。他從來不和我說。他可能知道我靠不住……”
“你公文包裏面的金條,是送給誰的?”
“我……”
尹泰錫沉默。
這是一道送命題。沒得回避。
但是可以選擇。
要麽,是送他自己的命。
要麽,是送收禮人的命。
“說。”
“是送給韓守春的……”
“韓守春是誰?”
“駐守揚州的保安團團長。韓德勤的侄子。”
“韓德勤?”
張庸又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
這個家夥,後來曾經被粟大将暴揍過。對。就是他。
“揚州沒有正規軍?”
“沒有啊。隻有一個保安團。大部分都是空額。實際上隻有五百人都不到。”
“那你送禮給他做什麽?”
“就是刺殺案發生以後,保安團盡量拖延處理。”
“韓守春爲什麽答應?”
“因爲他和那些商家的關系都不好。他是外來戶。本地人都說他是高郵來的。高郵鹹鴨蛋……”
“呃……”
張庸明白了。
這就是早期的地域攻擊。
富甲天下的揚州人,看不起自己的鄰居。
什麽高郵鹹鴨蛋,好像就是從清朝開始流傳的。其實完全是污蔑。
何況,韓德勤的故鄉,也不是高郵……
但是,韓守春手握兵權,居然搞不定幾個商家?有古怪啊!
看來,這些商家的背後,也是有人脈的。
想到這裏,忽然覺得自己好傻。
沒有人脈,早就被吃幹抹淨了。還能等到現在?
你讓一個小孩子抱着金元寶上街試試?後面不跟着大人,出門就被搶了……
那麽,揚州富商的背後,會是誰?
可能是揚州人。
也有可能不是。
果黨内部的關系是非常複雜的……
“富商背後是誰?”
“陳果夫……”
“是他?”
張庸暗暗吃驚。
沒想到,居然是陳家兄弟。
厲害了。
難怪他們不鳥一個保安團。
有陳家兄弟罩着,不要說是保安團,就是師長,都可以不理不睬。
坊間有個說法:蔣家天下陳家黨。
老蔣爲了防止姓汪的獨霸黨務,于是将陳家兄弟推出來,讓他們也介入黨務。
陳家兄弟興辦了最高級的黨務學校,大量培訓黨務幹部,就是要分姓汪的權。
黨務調查處,也是掌握在陳家兄弟的手裏。
目前,陳家兄弟還不是姓汪的對手。但是,在姓汪的叛逃以後,陳家兄弟就完全把持了黨務。老蔣在完成了獨霸軍權之外,又獨霸了黨務。又有美麗國的大力援助。人生可以說是真正走向了巅峰。
……扯遠了。
他隻是一個小人物。那些高層大佬的鬥法,和他無關。他撐死也就是波及到徐恩曾這個級别。
“問你個事……”
“……說。”
“據說,你們在揚州有個很大的窩點……”
“我可以帶你去。但是,你得放我走。并且,幫我保密。”
“成交。”
張庸爽快的答應。
割韭菜嘛!割了一茬又一茬。
總得留出足夠的時間,讓對方再次長出來。
不然就沒得割了。
尹泰錫當即帶路。
很快,地圖邊緣出現了密密麻麻的武器标志。
在武器标志當中,還有好幾個紅點來回走動。
張庸頓時來勁了。
這麽多的武器标志。日寇是要做什麽?
在紅點之外,還有大量的白點。難道是日寇在集中人馬,想要搞大行動?
島津船木會在這裏嗎?
啧啧……
非常期待啊!
“你走吧!”
“啊?”
“我已經知道地點了。趕緊滾!”
“哦……”
尹泰錫急忙離開。跑路。
張庸帶着隊伍靜悄悄的靠近那些武器标志。
非常意外的發現,這裏居然是一個高牆大院。門口挂着慘白慘白的白燈籠。
站在門口的家丁,也都是戴着白色頭帕。
這是辦喪事嗎?
感覺陰森森的。
再次核對地圖。沒錯,就是這裏。
密密麻麻的武器标志,就是在這個高牆大院裏面。
“楊智。”
“到。”
“去打探打探。”
“是。”
楊智立刻派人去打聽。
很快,消息反饋。說是陶家,正在給某個人秘密發喪。
這個高牆大院,就是陶家的祖屋。
嗯,是祖屋。
現在的陶家,已經不住在這裏。而是遷徙到了東城外。擁有很大很大的一片莊園。
“秘密?爲什麽?死的是誰?”
“不清楚。”
“這麽奇怪……”
張庸暗暗皺眉。
這個陶家祖屋裏面有隐藏的日諜。
就是無法判斷,到底是外來的客人,還是陶家自己的人?
默默觀察四周。
發現周圍似乎有不少的吃瓜群衆?
他們似乎不敢光明正大的站出來。但是,卻是在暗中觀察,并竊竊私語。
有蹊跷。
張庸決心過去親自問問。
回頭。朝夜莺努努嘴。夜莺會意。上來。幫他簡單化妝。
很快,張庸就變成了一個普通人。
他從黑暗中走出來。潛入人群中。
感覺又有人在暗中觀察自己。不用回頭,就知道是那個小夥子。
張庸做了記号的。對方隻要進入地圖範圍内,他立刻就能察覺。
事實上,那個小夥子一直跟在張庸的後面。距離最遠也就是三百米左右。現在,距離張庸還不到一百五十米。
是個锲而不舍的小夥子啊!也不知道是要做什麽?
難道找自己有事?
不動聲色。進入一家戲園子。
揚州和天津衛一樣,戲園子非常多。名伶也不少。
傳說中的揚州瘦馬,精通各種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吹拉彈唱,極其優秀。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揚州瘦馬都能夠嫁入豪門的。相當一部分,最終的歸宿,還是戲園子。成爲一代名伶。
現在是晚上,正好是戲園子熱鬧的時候。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張庸默默的站在暗處,觀察四周。
忽然,一個人影出現。
他内心情不自禁的激烈抽搐幾下。然後歸于平靜。
哦,沒事,看到一個熟人。
誰?
蘇幼惜。
曾經,他以爲的白月光……
【未完待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