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曆五月底的上海,深夜氣候十分宜人。
不冷。不熱。晚風吹拂。十分惬意。如果沒有蚊蟲叮咬,那就太好了。
然而,蚊蟲非常活躍。蹲守絕對是痛苦的。
在望遠鏡裏面,張庸看到了白川秀英。這家夥有點猖狂。
怎麽說呢?就是完全沒有躲避的意思。目标非常明顯。他都能借助瞄準鏡打中。
然而,動手是不可能動手的。租界裏面受限制太多。
除非是等對方離開租界。
張庸默默的監控。忽然發現一個紅點出現在地圖邊緣。有标志。
查看。發現是林小妍。
咦?
她居然又出現了?
這個女人出現在租界是要做什麽?是來找自己?
靜靜的靠近對方。
“走!”
如此一來,的确是方便了很多。以後可能經常會用到。
林小妍跳下車。
張庸扔給車夫一個大洋。
“什麽訊息?”
每個月5美元,确實有點貴。但是值得。
張庸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張庸沒有立刻拒絕。
“咖啡廳?”
林小妍進來租界以後,坐的是黃包車。
“如何操作?”
“當然。你可以告訴馬疊爾旅館的前台,你要找什麽人。他們如果遇到對方,或者對方打電話回來,都可以及時通知。”
“對。我要和你深談。”
“好吧。我試試。”
張庸仔細監控四周。以免有人跟蹤。
每個月5美元,還是可以接受的。
“每次你打電話回去馬疊爾旅館的時候,或者你到來馬疊爾旅館的前台,它都會告訴你,誰有訊息留給伱。比如說,有人找你,你可以及時的收到。”
“明白了。”
原來的人,要麽是躲藏起來。要麽是跑路。
“好吧……”
好事。
“我希望你在馬疊爾旅館開個訊息通道。”林小妍飛快的說道,“否則,别人想要找你,真是太困難了。”
“你可以接受。也可以不接受的。”
“找你。”
“如果我要找人,也能找到嗎?”
“好貴。”
正在緊張不安的黃包車夫,急忙拿着大洋,轉身離開。
她現在似乎在日寇那邊,也不受歡迎。原來特高科的人,都被軍部敵對了。
“每個月五美元?”
“就是每個月給馬疊爾旅館五美元,他們會幫你記錄所有的訊息。”
張庸帶人蓦然間從斜刺裏殺出來,将她攔截。她發現是張庸,頓時如釋重負。
“就是你想接收到的。和你要傳遞出去的。”
“對。”
估計很快,特高科就要成爲軍部的特高科。
“不。旅館。我已經在馬疊爾旅館定好房間了。”
“你來租界做什麽?”
一旦踏上國際情報大舞台。肯定有很多人需要聯系。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必須及時的獲取訊息。或者發布訊息、
将思緒拉回現實。
“找我?”
“什麽訊息通道?”張庸表示自己不明白。
這是相當于最原始的傳呼站了。可以及時獲得訊息。
張庸沒有拒絕。
深談就深談吧。他又不吃虧。
别人是出錢又出力。他隻需要出力。房費是她給的。
轉身前往馬疊爾旅館。
遠遠的發現,阿芙蘿還沒下班。但是沒看到尤尓金娜。
進入旅館。
阿芙蘿看到張庸,甜甜一笑。
林小妍帶着張庸來到前台,對阿芙蘿說道:“這位先生,要開通訊息服務。”
“每個月五美元。”阿芙蘿含笑說道,“按照自然月計算。這個月隻剩下三天了。現在開通的話,有點虧哦……”
“他又不差錢。”林小妍說道,“給他開通吧。”
張庸:……
誰說我不差錢的?我差錢的要命好吧?
李雲龍怎麽說來着?窮的馬上就要去要飯了。還說不差錢。
但最終還是拿出十張面值5美元的鈔票。給自己開通了訊息。
他确實需要。
“謝謝。”阿芙蘿一邊登記,一邊說道,“張先生,恭喜你開通了飛信會員……”
“什麽信?”張庸感覺這個名稱非常古怪。
“飛信。”
“哦……”
于是無語。
原來這年代就有飛信了啊!
厲害……
“張先生,我現在查詢到,有兩位先生給你留了書面訊息……”
“誰?”
“你自己看吧!”
阿芙蘿進入後面的房間,然後拿了兩個信封出來。
張庸接過信封。發現信封的表面都是光秃秃的。隻有他張庸的名字。手寫的。字迹娟秀,估計是女性。
可能就是阿芙蘿,或者是其他白俄女人寫的。中文居然寫的很不錯。
繁體中文看起來似乎也比較美觀?
将其中一個信封打開,發現裏面隻有一個名字,還有一個電話号碼。
名字是塔納瓦羅。電話号碼是五位數。
有點期待。居然是塔納瓦羅回來了?不錯。不錯。子彈帶回來沒有?
打開另外一個信封,裏面有一張信紙。拿出來。飛快的掃一眼。發現是朱原留給自己的。上面有一個地址。
奇怪……
朱原留給自己的訊息?
之前和他見面的時候,他也沒有提到啊!難道是忘記了?
不對……
可能是朱原以爲自己知道了。
事實上,自己并沒有從馬疊爾旅館接收到任何的訊息。錯過了。
如果不是林小妍告訴他,他根本不知道有這回事。
“張先生,您需要傳遞訊息給其他人嗎?隻有飛信會員才能互相傳遞書面訊息哦。”
“我知道了。暫時沒有。”
“請。”
“謝謝!”
張庸和林小妍上來房間。
剛好,這個房間也是在四樓。在費新慶的隔壁。但是費新慶不在。
奇怪,那個家夥已經神志不清,能跑哪裏去?
難道是記憶逐漸恢複了?
關好房門,張庸熟練的開始脫衣服。
林小妍卻是臉色轉冷,“張,你先說清楚,山口洋介是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張庸故意裝傻。
“山口洋介沒有死。”
“死了。”
“他沒有死。”
“死了。”
張庸一口咬定。
誰說他沒死?你拿出證據來。
果然,林小妍沉默。
她的臉色在不斷的變化。顯然是猶豫不決。
張庸将衣服脫掉,往床上一躺,拉過杯子,蓋着自己。然後睡覺。
管你。我正好困了。睡覺。休養生息。
你要深談,我們就深談。不談就睡覺。
“有人向你告密?”
“什麽密?”
“你是不是知道山口洋介不是一般人?”
“他是日諜。當然不是一般人。奇怪,你爲什麽一直說山口洋介沒有死?我親手打死的啊!”
“相片呢?”
“你之前沒有告訴我要拍照。他已經死了。被處理了。我怎麽拍照?”
“怎麽處理的?”
“放在汽車裏面燒掉的。連人帶車。毀屍滅迹。”
“那就是死無對證了?”
“也不是。我的手下都是人證。他們都看到的。”
“爲什麽要燒掉?”
“因爲他是交通銀行的職員啊!孔家不想他被辨認出來。然後被人攻讦。于是就……”
“張,你騙我!”
“如果你沒有騙我,我當然也不會i騙你。”
“你……”
林小妍再次猶豫不決。
顯然,張庸的話,她已經聽懂了。
畢竟,她是特高科的人。是非常聰明伶俐的。聞歌知雅意。
“毛利兔丸……”
“毛利兔丸……”
忽然,張庸聽到林小妍喃喃自語。
睜眼。發現她站在黑暗中默默發呆。但是嘴巴并沒有張開。
難道又意外的“聽”到了她的心聲?
她還在糾結毛利兔丸?
“佳木斯……”
“佳木斯……”
忽然,又聽到林小妍的聲音。
這一次,張庸看清楚了。林小妍并沒有任何動作。嘴唇也沒有動。
顯然,這一次,是真的是“偷聽”到了她的心聲。但是沒什麽用。
佳木斯……
一個地名而已。
能有什麽價值?
好像之前誰提到過,日寇第一師團,已經全部調往佳木斯。
對,就是那個犯上作亂。試圖發動兵變的第一師團。在之後的處理中,有三百多人被槍決。其他所有人,連帶家屬,都全部調遣佳木斯。
問題是,林小妍反複萦繞這個念頭是做什麽呢?她和佳木斯有關?
如果無關,她不會念叨。
“張……”
林小妍忽然欲言又止。
這一次,是她在說話。
但是裝有裝作沒有聽到。歪頭睡覺。
你不透露毛利兔丸的秘密,我就一口咬定山口洋介死了。
是你先騙我的。那我肯定也騙你啊!
“張……”
林小妍繼續輕聲呼喚。
張庸注意到,她對自己的稱呼似乎有變化。
以前都是叫張桑的。現在單獨叫張了?他對日文風俗習慣不太了解,不明白這個變化的含義。
“做什麽?”張庸最終還是決定回應一下。
“我……”林小妍欲言又止。
“有話直說。”
“你是不是在和美國人合作?”
“是。”
“但是,我們已經給你十萬美元了。你言而無信。”
“綁架案的所有人,都已經死了。”
“你确定他們都死了?”
“如果他們重新出現,我可以退還你十萬美元。”
“可是……”
林小妍又糾結了。
張庸歪過頭睡覺。
怎麽?還不肯說出毛利兔丸的秘密?
行,咱們就慢慢的熬。
結果,林小妍長久沒反應。反而是張庸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半夢半醒當中,感覺有人蜷縮入自己的懷裏。
最終,她還是沒有透露實情……
……
早上起來,林小妍已經走了。
她每次都這樣。都是在天還沒亮就離開。神秘兮兮的。
張庸也不介意。習慣就好。
起床。
洗漱。
下樓。
吃完早餐以後,開始打電話。
當然是打給塔納瓦羅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就在意大利街?
很快,有人聽電話了。但是說的話,張庸聽不懂。可能是意大利語?張庸繼續用漢語說道:“我是張庸,我要找塔納瓦羅……”
對方依然是用意大利語稀裏嘩啦。好一會兒以後,終于有漢語傳來,“張,你終于來電話了。”
張庸飛快的琢磨片刻。确信是塔納瓦羅的聲音。
這個家夥終于是回來了。不知道彈藥帶回沒有?
“塔納瓦羅先生,你有什麽好消息帶給我嗎?”
“當然。我有一個大大的好消息告訴你。”
“謝謝。我非常期待。”
“但是,也有一個小小的壞消息。”
“我們見面談。你在什麽地方?”
“我當然是在意大利街。熱那亞酒吧。你來找我吧!我們不見不散。”
“好。”
張庸答應着。
看看手表。才早上八點多啊!
這個意大利人,估計昨晚是在酒吧喝醉了,直接倒在裏面了。
當即召集人手。
來到意大利街。
地圖上開始呈現密密麻麻的武器标志。
好家夥。這是意大利街,不是軍火庫啊!怎麽會有那麽多的武器标志?
暗暗提高警惕。
那些意大利人可不是什麽善茬。
别看他們在戰場上相當的拉胯。但是,在某些方面卻很霸道。
尤其是那些來自西西裏的意大利人,眼裏根本沒有法律可言。
果然,剛剛靠近意大利街,就發現街口站着很多腰插手槍的男子。他們腰間的手槍,都是清一色的伯萊塔1934手槍。
看到張庸帶着衆多中山裝到來。所有中山裝的手裏還都握着武器。那些意大利人也是完全沒在怕的。隻是用手按槍。
“我是塔納瓦羅的客人。”張庸表明來意。
“進來!”有人揮揮手。
張庸于是走過來。
他後面的隊伍自然也跟着過來。
沒有人阻攔。
也沒有人說隻能張庸一個人進去。
雖然,張庸帶着三十多人。兩個小隊。但是,一整條街都是意大利人。
整條街至少一千多人。每人都有槍。除了手槍,可能還有步槍或者沖鋒槍。要說火力,張庸這三十人,根本不夠看。
二戰前期,意大利生産的武器,也是有一定水平的。
日寇海軍就曾經委托意大利生産十萬隻栓動步槍。用作海軍警衛使用。
日寇海軍陸戰隊裝備的步槍,還有輕機槍什麽的,大部分都是意大利生産的。很多都是進口貨。
爲什麽不找陸軍生産?
呵呵,海軍馬鹿和陸軍馬鹿仇深似海,找陸軍?
哪怕是山本五十六大将,也不敢這麽說。否則,他絕對會被憤怒的海軍馬鹿直接砍死。
找到熱那亞酒吧。
果然,這裏處于關門狀态。
現在是大早上的,酒吧當然是不營業的。
上去。
敲門。
好久才有人開門。
露出一張胡子巴紮的臉。渾身酒味。眼睛通紅。
得,這就是塔納瓦羅。
這個家夥,還真是彪。
他的人生座右銘,估計就是在哪裏喝醉,就在哪裏躺下……
這家夥也是命大。居然沒有人在他喝醉的時候,朝他開槍。
西西裏島的治安這麽好的嗎?
“張……”
“塔納瓦羅先生,你到底喝了多少?”
“不多。都是葡萄酒。是我們意大利人釀造的葡萄酒。比法國人的還要出色。我喝了不到一桶。”
“不到一桶?”
“是的。不到一桶。”
“……”
張庸無語。
隻能無聲的豎起大拇指。
牛皮的。服氣。
一桶葡萄酒啊!
酒量不怎麽樣。但絕對是大胃王系列。
一桶紅酒,用來洗澡都足夠。你居然喝了不到一桶。那至少也是半桶了。
很好奇。到底跑了幾次廁所?
“張,進來!”
“好。”
張庸默默的走進來。
然後發現自己估計錯誤。根本沒上廁所。直接拉地上了。
無法用言語來形容自己聞到的味道。
不由自主的捂鼻子。
此時此刻,塔納瓦羅似乎也終于是察覺到味道不對了。
他叽裏咕噜的用意大利語吼叫一通。
然後對張庸說道:“走吧。我們到對面去。這裏髒死了。”
張庸很想說,還不是你弄的?
一看這樣子,就知道是你在發酒瘋,随地大小便。
說真的,沒有人朝你開槍,已經是非常禮貌的了。
走出來。
到對面的酒吧。
對面也是酒吧。
整個意大利街,感覺至少有二十家酒吧。
懷疑這些意大利人,一天的時間,可能有半天都是在喝酒。一輩子喝酒的時間比睡覺的時間還多。
坐下來。
塔納瓦羅習慣性的從口袋裏拿出酒瓶。
張庸一把伸手奪過。
先說事。
不喝酒。
“我首先要聽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我給你弄回來了超乎想象的彈藥。”
“多少?”
“你猜?”
“三千萬!”
張庸故意往大猜。
如果真的有三千萬發子彈,那就太好了。
都是7.92毫米口徑的啊,國軍肯定是能夠用得上的。以後用來打鬼子,絕對過瘾。
“不,你再猜。”
“兩千五百萬?”
“你距離正确答案越來越遠了。”
“五千萬。”
張庸豁出去了。大膽的猜。
如果真的有五千萬,那簡直是爽歪歪。但是幾率太小。
五千萬發子彈不是小數目。意大利人使用的武器彈藥,并不是7.92毫米口徑的。所以,不可能有庫存……
而想要生産五千萬發子彈,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需要時間的。
“你猜對了!”
“什麽?”
“五千萬發子彈!我給你帶回來五千萬發子彈!”
“真的?”
張庸暗暗驚喜。
但是他的理智始終在告訴他,這可能不是真的。
可能是塔納瓦羅在欺騙自己。
畢竟,五千萬發子彈,感覺有點夢幻……
“你都帶回來了?”
“不。所以,還有一個小小的壞消息……”
“那……”
張庸皺眉。
立刻想到了某些詐騙的可能。
心想,這個王八蛋,不會是想要坑我的錢吧?故意開空頭支票?
不動聲色。
“壞消息是什麽?”
“我帶回了一千萬發子彈。剩下的将會在接下來的三個月之内交付。”
“這是壞消息嗎?”
“我還沒說到。壞消息是,你需要和我們簽訂一份貿易合同。”
“内容?”
“關于馬基系列飛機的。”
“哦?”
張庸心思一動。
馬基系列?意大利的戰鬥機?
話說,意大利人雖然戰場拉胯,但是武器設計并不錯。
尤其是馬基系列的戰鬥機,包括MC-200雷電、MC-202閃電、MC-205獵犬等型号,其性能都非常出色。
具體的戰績,張庸不是很清楚。但是有資料顯示,在戰鬥初期,蘇聯空軍是吃過虧的。而英國人的噴火、飓風等戰鬥機,在和馬基系列戰鬥機的較量中,似乎也沒有占據優勢。雙方性能基本上是打平的。
之所以意大利武器不出名,主要是他們的戰績的确不咋的。雖然武器不錯,可是人太聰明。
“你們想賣飛機?”
“對。”
“數量多少?”
“至少一百架。數量越多越好。”
“什麽時候能夠交貨?”
“現在就有五十架剛剛生産出來的,你們如果有需要,現在就可以賣給你們。”
“什麽型号?”
“BA-65,鷹式戰鬥機。發動機功率高達1000馬力。”
“多少?”
“一千馬力!菲亞特A80-RC41型發動機!”
“啊?”
張庸暗呼厲害。
意大利人的發動機技術那麽牛皮的嗎?
還菲亞特?
後世的菲亞特汽車好像不怎麽樣……
沒想到,在二戰之前,菲亞特原來還有研制航空發動機!馬力還這麽恐怖!
須知道,日寇大名鼎鼎的零式戰鬥機。馬力也才950而已!
發動機馬力如此恐怖,想必飛機的性能肯定不會差。至少不會輸給日寇陸航目前的戰鬥機。
關鍵是——
它有貨!
有貨!
有貨!
【未完待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