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莎蜷縮在被窩裏，一動不動。
如果是不知道底細的人，可能還會以爲她已經自殺了。
事實上沒有。
張庸很清楚。她生猛得很。
戰鬥民族的彪悍，不僅僅是表現在戰場上……
“娜塔莎！”
“娜塔莎！”
張庸拍着松軟的被窩。試圖将她叫醒。
然而，娜塔莎什麽反應都沒有。好像真的死了。幸好，她呼吸的樣子還是看得見的。
湊下身去，試圖将她拽起來。忽然間，娜塔莎醒來了。伸手。一把将他給抱過去了。
張庸：……
腦子頓時紊亂。
這個女人。真是瘋狂。不要命。
你沒事。我有事啊！我現在還腰疼。别折騰。趕緊起來。
我還要将你拉去江邊槍斃呢。
趕時間的。
掙紮。
發現她根本沒穿衣服。
得，還要給她将衣服穿上。總不能光着身體拉出去。
于是找衣服……
一番折騰以後，終于是成功的将她“捆綁”起來。然後“押解”出房間。
娜塔莎估計也是累了。終于是不掙紮了。
楊麗初就在外面，故意問道：“張處長，怎麽回事？”
“她是奸細。”張庸将密碼本拿出來，“這是日本人的密碼本。她私藏這個。”
“你要帶她去哪裏？”楊麗初蹙眉。
“看現場。”張庸沒有正面回答。畢竟還有其他外國人在。
楊麗初于是不再詢問。
演戲。差不多就行了。
張庸帶人上車。然後急促的駛向錢塘江邊。
事不宜遲。必須立刻槍斃。耽擱一秒鍾可能都有意外情況發生。
忽然，地圖邊緣出現一個黃點。
靠近。發現不是别人。就是那個漁夫。他居然也在這條街上。
這……
好巧。
看來，跟他有緣。
行。正好。眼下這樁任務，就用他了。
停車。
下車。
将漁夫攔住。
漁夫認出張庸，疑惑。這又是做什麽？
“跟我走。”
“什麽？”
“伱在哪裏打魚？”
“江邊。”
“江邊哪裏？具體位置。”
“那說不準……”
“你有漁船嗎？”
“有……”
“漁船在什麽位置？”
“山背村……”
“帶我去。”
“你這是……”
“上車！”
張庸強行将對方帶上車。
車内，隻有娜塔莎。還有就是漁夫。張庸親自開車。
漁夫：？？？
疑惑的觀察。越發糊塗了。
這又是哪一出。
看到娜塔莎。似乎是外國姑娘。但是神情木然。仿佛活死人是的。有人上車，她也沒反應。
“我叫張庸。是複興社特務處的。”
“我還兼任國府空軍參謀部情報三處處長。”
張庸開門見山。
漁夫恍然大悟。
原來這個家夥就是張庸啊！
聽說過。但是沒接觸。不認識。沒想到就是他。
都說有點怪怪的。果然。
昨天塞給自己一沓銀票。現在，不知道又要搞什麽。
“我帶她去江邊槍斃。”
“當然。做樣子的。槍響以後，她會落入水中。”
“你的任務，就是将她救起來。然後，找個地方，将她安頓下來。注意保密。”
“一切費用，我會負責。”
“她是通訊專家。對電訊技術很有研究。精通電台。精通密碼。”
“她對我很有用。我要請她破譯日寇密碼。”
張庸快人快語。
将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
漁夫：？？？
似乎明白了。又似乎不明白。
不知道爲什麽要搞假槍斃這一出。感覺很複雜的樣子。
“她有麻煩。有人要殺她。”
“我搶先将她殺了。僞造她已經死亡。”
張庸直接說明原因。
對方是地下黨。隐瞞沒有必要。
“爲什麽找我？”
“正好看到你。”
“這……”
“還有。你是那邊的人。”
“哪邊？”
“黨務調查處要抓的那邊。”
“你……”
漁夫感覺不可思議。
張庸是在說，他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
怎麽可能？
他是新來的。全新的一條線。
因爲杭城原來的叛徒，組織上決定開啓一條全新的線。
這條線，和杭城、上海、金陵都沒有任何交集。主導這一條線的上級，也是外地調來的。
他們暫時沒有任務。完全是候補性質。沒有具體工作。
誰知道，張庸就找上門來了？
在短短幾秒鍾的時間裏，漁夫将自己這條線上的所有活動，都捋了一遍。沒發現漏洞啊！
張庸這個家夥，到底是怎麽看出自己的身份的？
真是邪門……
幸好這個家夥不是敵人。
雖然，這個家夥和組織無緣。但确實沒惡意。
否則，地下黨恐怕會被連根拔起。
這個感覺非常不妙。他不希望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但是凡事都要預防。
問題是……
根本不知道漏洞在哪裏。如何預防？
“你誤會了。”
“我不管你是什麽人。總之，這件事，你們得幫忙。我出錢。你們出力。”
“除了你，還有誰知道？”
“她現在也知道了。你可以殺了她滅口……”
“胡說八道。”
漁夫不由得嚴肅起來。
殺人滅口。簡直胡來。
“你看，你着急了。你暴露身份了。”
“張庸，到底是怎麽回事？”
“反正，你們就當做是幫我一個忙。我給你們錢，給你們電台……”
“我們不做交易。”
“那我隻好去找鳄魚幫了。”
“你請便。”
“行。你下車吧！”
張庸也有些賭氣。覺得對方不近人情。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們怎麽能不幫忙？然而，真實的原因，他又不可能告訴對方。
對方也是屬于老大哥的陣營。這種質疑老大哥的事，是很忌諱的。
後來想想，張庸覺得，還是請鳄魚幫出面比較好。
漁夫下車。想了想。又回頭。“我可以幫你将你救上來。但是，我什麽都不知道。單純救人。”
“好。”張庸點點頭。覺得這個漁夫還是有人情味的。
“你要怎麽操作？”
“上車。去江邊。”
“僅此而已。”
“明白。我不會要求你們做違反組織紀律的事。不談錢。不交易。你就是純粹的救人。你是碰巧遇到。和任何人都沒有關系。”
張庸攤開說。
漁夫這才重新上車。然後保持沉默。
娜塔莎一路都是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可能什麽都沒想，行屍走肉而已。
“山背村……”
“對。”
“往哪裏走？”
“向東……”
在漁夫的指點下，張庸到達山背村。
命令所有人下車。封鎖四周。然後，張庸親自将娜塔莎推到江邊。找了一個土坎。
土坎下面就是江面。摔下去就是江水。
下遊，漁夫已經準備好小漁船。其實就是一個小舢闆。
排水量……
算了，用不起這個詞。
反正，就是一條小漁船。最多站幾個人。多了就會沉。
爲什麽不将娜塔莎直接交給漁夫？不行。中間有一個儀式感。起碼得槍響。得落水。讓娜塔莎知道，她已經過了閻王殿一遭。她已經死了。她的生活可以重新開始。
所以……
這個儀式感要隆重。
“給我！”
張庸特别拿了一把湯姆森沖鋒槍。
特别裝了一個100發的彈鼓。準備“送”娜塔莎一程。
如果以後有人問：
“娜塔莎死了沒有？”
“我打了100發子彈……”
“那她到底死了沒有？”
“我打了100發子彈……”
“我是問你，她到底死沒死？”
“我打了100發子彈……”
這就是他的答案。
無論你問什麽，都是這個回答。
什麽？
不死心？還要繼續糾纏？
那100發子彈就打你身上了。他張庸手下魂環那麽多，再多幾個算啥。
娜塔莎好像木頭一樣站在土坎那裏。
鬼知道她在想啥。
但是很好。
這個姿勢不錯。
舉槍。
準備重生吧。
扣扳機。
“嗒嗒嗒……”
“嗒嗒嗒……”
子彈從娜塔莎身邊掠過。
槍聲震得岸邊的昆蟲亂飛。水面似乎也泛起了漣漪。
還有不知名的銀白色江魚也來湊熱鬧，似乎被驚動了，從水面蹦出來，在空中劃出美麗的弧線。
張庸按下槍口，對着那些江魚一頓彈雨。大煞風景。生靈塗炭。
江面頓時出現了一片淡淡的绯紅色。
子彈打完。
娜塔莎還跟木頭人似的。
張庸上去，身手将她用力一推。看着她落入江水中。
“噗通……”
“嘩啦啦……”
水花四濺。
娜塔莎沉入江水當中。不見人影。
漁夫劃船過來。
張庸看着娜塔莎又重新浮起來，然後被漁夫拽上船。
好了。差不多了。儀式感有了。
剩下的事情就是……
咦？好像沒什麽事。
有事也不是很想幹。尤其是那些大事。
自己隻是一個小人物，對那些曆史大事，沒有任何的影響，何必那麽積極？
哦……
好像要去找鳄魚幫。
對。去找一下伍百順。看看他是什麽樣子的人。
别一會兒娜塔莎交給他，被他給偷了。她可是他張庸的女人。他的獨占欲是非常強的。
人之常情。
一旦擁有一定的權力，什麽都想獨吞獨占。
等漁夫靠岸。張庸上前來。看到娜塔莎臉色蒼白，嘴巴還不斷的冒泡泡。看來喝了不少江水。
她是絕對的旱鴨子。不會遊泳的。這一波，夠她受的。
“好了。人救上來了。”
“謝謝。”
張庸拿出一把大洋給漁夫。
漁夫知道他是财主。也沒拒絕。然後駕着小船捕魚去了。
不知道怎麽的，張庸始終感覺漁夫跑的有點快。好像是生怕他張庸又提出什麽要求來。
還真是……
我張庸是瘟疫嗎？這麽害怕……
嘿嘿，你越是害怕，我越是糾纏你。我沒犯錯誤哦。我這是追求進步。何錯之有？
就算是克公來了，我也得和他當面狡辯一下……
狡辯又不會死……
“阿嚏！”
“阿嚏！”
娜塔莎忽然拼命的打噴嚏。
張庸：……
還是算了吧。安排去鳄魚幫也不妥當。
娜塔莎是女人。必須找個女人照顧。萬一鳄魚幫沒有女人怎麽辦？那就被其他人占便宜了。
他張庸肯定不舒服。
他占别人便宜可以。别人占她的就不行。
典型的雙标。
可是，又不能找楊麗初。楊麗初沒空。目标也顯眼。
找誰呢？
啊，想到一個合适的人選。
艾葉……
對。就是她。廖盼兮的小姨子。
她不是剛剛接手了花橋酒店嗎？就将娜塔莎安排在花橋酒店好了。
畢竟是酒店，有相對完備的生活設施。
同時，也有女服務員。
如果可以，直接讓艾葉照顧。嘿嘿。強迫她親自照顧……
好，就這麽辦。
當即帶着娜塔莎前往花橋酒店。
遠遠的就發現地圖上的标注。很好。艾葉就在花橋酒店。
車到酒店門口，發現艾葉正好在大堂。于是停車。艾葉從酒店裏面出來。看到張庸。又看到張庸懷裏的女人。
疑惑。
“張組長，你這是……”
“我情人。麻煩幫我照顧一下。”
“怎麽照顧？”
“就是住在你的酒店。你幫我留意一下。”
“好。”
艾葉好奇的看着娜塔莎。
娜塔莎似乎感覺到了侵略。忽然緊緊的抱着張庸。
張庸：……
汗，别這樣啊！
大庭廣衆之下，你能不能矜持一點。
你的人設不是這樣的。你是工作狂啊！你的生活裏沒有七情六欲的……
然而……
娜塔莎開始親他。
艾葉瞪大眼睛，然後掉轉臉。顯然是沒眼看。
張庸：……
小姨子，你别誤會啊！
我真的不是……
哎，娜塔莎，你醒醒，你醒醒，你别敗壞我英明神武的形象啊！
你這樣搞，我以後我怎麽混……
好不容易才将娜塔莎控制住。
艾葉這才緩緩的回過頭來，看着他，眼神充滿鄙夷。
“你誤會了……”
“你的情人真不錯。”
“不是……”
張庸百口莫辯。
唉，這一遭，真是被娜塔莎害死了。
草率了……
沒有閃……
沒想到居然會被她給坑了。
然而，這還不是最要命的。
最要命的是，從大堂裏面又走出來一個人，居然是廖盼兮。得，她居然也在。
她好像還目睹了剛才的一切。直到現在才出現。
好吧。就是你們看到的那樣。張庸決定破罐子破摔。擺爛。
“張組長……”
“我情人。麻煩照顧一下。”
“你很多情人嗎？”
“不到一百個。”
“你……”
廖盼兮欲言又止。
這個家夥。還真是。還不到一百個。
你是想什麽吃呢？還想要一百個。就你這樣的身闆，你受得了？
懶得戳破對方。
這個家夥的無恥，也算是别具一格。
“她叫什麽名字？”
“柳琳娜。”
“好的。”
廖盼兮将娜塔莎攙扶上去。
奇怪，娜塔莎睜眼看到廖盼兮，居然就服服帖帖了。乖乖的被她攙扶着上去。
張庸松了一口氣。
果然，還是要多交朋友。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
你看，艾葉接管花橋酒店，也不完全是壞事。現在馬上就用上了。
或許，到時候，将酒店交給其他人，讓他在杭城忍辱負重的經營，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廖家的女人不要出面就行……
“正好，我有事找你。”艾葉忽然說道，“張大組長，你有空嗎？”
“沒有。”張庸搖頭。
“放心，你的情人，我們會細心的照顧好。”
“那就有空。”
“你還真是小肚雞腸。”
“謝謝誇獎。”
張庸點點頭。慷慨的接過對方的諷刺。
大人有大量什麽的，他才不要。他就是小肚雞腸。就是記仇。有仇不隔夜。怎麽啦？
“什麽事？”
“有人托我問你一件事。”
“說。”
“你在上海灘的時候，是不是曾經在一個房子裏面，找到很多湯姆森沖鋒槍？”
“沒錯。是有這麽一回事。”
“房屋的主人托我問問你，這批湯姆森，還有沒有歸還的可能。”
“沒有。”
張庸一口回絕。歸還？想屁吃呢！
落入他張庸手裏的東西，什麽時候還有拿出來的可能？想都别想！
明知道會得罪人。但是，他不在乎。
反正他得罪的人那麽多，再多幾個都不怕。隻要不得罪紅黨，以後天大地大，誰也不用怕。
但是……
對方居然找到艾葉了？
看來，也是神通廣大之輩。難道是杜月笙親自出面了？
呵呵……
那就刺激了。
【未完待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