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我要人?”
“對。我找你要人。”
“你喝多了。”
“我沒有喝多。我就是找伱要人。我要你們紅黨的骨幹。高手。精英。”
“如果我不答應呢?”
“那我就将你抓回去。你不答應,我就不放你回去。”
“張庸,你真是喝多了。”
“不要以爲你們最終會取得勝利,我就不敢動你。從現在開始算起,距離你們取得最終勝利,還有十三年的時間。我就關你十三年!十三年以後再放你出來!”
“你以爲我會害怕嗎?”
“你當然不會害怕。但是,你會浪費十三年的時間。十三年的時間啊,你能爲革命做多少貢獻?未來的十三年,大浪淘沙,波瀾壯闊,我們偉大的華夏,将鳳凰涅槃,浴火重生。重生後的華夏,将屹立在世界之巅。我們将不再受欺辱!我們有能力叫闆任何列強!你願意錯過嗎?”
“你……”
石秉道無語。
張庸是真的喝多了。開始胡言亂語了。
可是,這個家夥的話,真的很有感染力啊!連他都情不自禁的爲之心生向往。
鳳凰涅槃!浴火重生!
大浪淘沙,波瀾壯闊!
多麽激蕩的詞語!
真是想不到,張庸的嘴裏,居然能說出這樣豪邁的言辭來!
是啊,十三年!
十三年的時間,能夠爲革命做多少貢獻!
他願意缺席十三年的時間嗎?
想不明白。這個家夥爲什麽信誓旦旦的反複表示,紅黨一定會取得最終勝利呢?
還屹立世界之巅!
還叫闆任何列強!
甚至,還反複的提到了準确的時間。就是1949年。
石秉道是堅強的紅黨戰士。
他的信仰非常堅定。
他從來都沒有屈服過。沒有動搖過。
可是,他确實不敢斷言,組織能夠在1949年取得最終的勝利。
這個最終勝利是什麽概念呢?
按照張庸的說法,是會打敗日寇,打敗老蔣反動派。
屹立世界之巅!
叫闆任何列強!
坦白說,石秉道非常向往這個勝利。也願意爲這個勝利奉獻自己的一切。可是……
勝利真的會在那麽短的時間内到來嗎?
僅僅十三年?
“我給你十九路軍的人吧。”
“不。我要你們紅黨的精英。骨幹。高手。”
“他們隻接受黨組織的領導。你不是紅黨成員。他們是不會聽你指揮的。”
“爲什麽?”
“黨指揮槍。你應該聽說過。”
“好吧……”
張庸閉嘴。
确實。自己想當然了。
這是紅黨最基本的組織原則。怎麽可能違反?
他們的武裝力量,怎麽可能交給外人指揮?自己不是紅黨成員,絕對沒有指揮他們的可能。
所以……
“十九路軍那些人還好吧。”
“還不錯。”
“高手也有吧。”
“上次也不是看到了嗎?”
“我需要是會抓人,會暗殺,會爆破的。”
“有。”
石秉道平靜回答。
張庸點點頭。拿出一沓銀票。足足有上萬銀元。
“幫我挑選五十人。”
“安排住處。必須有電話的。”
“還需要準備車輛。”
“我一個電話,立刻出動那種。”
張庸快人快語。
石秉道是紅黨。紅黨神通廣大。
他解決不了的。他背後的組織能解決。他們有的是人才。
所以,沒有什麽事情是他解決不了的。
如果要錢,他張庸有的是。
“你要人做什麽?”
“抓日諜。”
“你不是有人嗎?”
“戴笠又将我的班底清空了。”
“呃……”
石秉道欲言又止。
張庸的口氣,好像滿腹的牢騷啊。
不過,果黨内部,明争暗鬥,确實兇險。張庸也算是奇葩了。
“我現在是獨立做事。”
“不好嗎?”
“随時會被老蔣推出去擋刀。”
“爲什麽?”
“大雷雨計劃,226計劃,你們紅黨知道嗎?”
“略有所聞。”
“我被侍從室指派,秘密調查大雷雨計劃。”
“不是軍調局聯合調查嗎?”
“你也知道這個是吧?這是幌子。是做給德國人看的。事實上,真正的調查權,在侍從室。也就是我。我調查到結果以後,直接密告侍從室,不經軍調局。”
“那不好搞。”
石秉道搖搖頭。
既然張庸什麽都說了,他也沒有轉彎抹角。
軍調局一處和三處是些什麽人,石秉道當然清楚。張庸一個新手,想要瞞過他們,談何容易?
難怪這個小家夥一肚子的牢騷。敢情是真遇到麻煩了。
他現在就是踩着鋼絲跳舞。
稍微不小心,就粉身碎骨。
也就是他還有一些特殊的本事,才能活到現在。
否則……
“你先回去。我找到人再通知你。”
“不。我不回去。”
“你要做什麽?”
“我就跟着你。”
“跟着我做什麽?”
“跟着你,直到你幫我找到人爲止。”
“你……”
石秉道無語。
這個家夥,還真是憊懶啊!
賴上自己了?
還耍小孩子脾氣!幼稚!
然而……
他的确是沒長大啊!最多二十出頭。
隻好苦口婆心的說道:“我也是有自己的工作的……”
“我又不會妨礙你工作。”張庸振振有詞。
“可是,有些工作,我需要秘密進行。”
“你是擔心我洩密嗎?我想要抓你,随時可以抓。還需要知道你做了什麽?”
“你不是我們組織的人,有些場合,你不能出現。”
“那你就不要去找組織。”
“我……”
“你不是去找十九路軍的人嗎?和你們組織有什麽關系?”
“我……”
石秉道服氣了。
這個家夥,還真是纏上自己了啊!
之前怎麽沒發現他這麽會怼人呢?原來本事都長在嘴上了啊!
“行行行,你跟着!”
“好!”
張庸确實有點擺爛。
處座擺了自己一道。然後委座也擺自己一道。
好郁悶。
又都是大佬。惹不起。
心裏有什麽憋屈,也不能跟人講。隻好跟石秉道透露了。
石秉道是紅黨的人。這個時期的紅黨成員,都是很純潔的。無論他說什麽,對方都會耐心的傾聽。
你看石秉道,被他賴上了,也是毫無辦法的。
對付這些純潔的紅黨前輩,就得用憊懶辦法。
說白了就是一句話,你們不能見死不救吧?好歹你們還有個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說法……
“你回報社嗎?”
“暫時不回。”
“爲什麽?”
“我帶着你怎麽回?”
“爲什麽不能回?”
“你是複興社特務處的隊長啊……”
“現在是組長。”
“哦,升官了?”
“對。我現在是特别行動組組長。”
“那你不是應該高興嗎?”
“但是我的手下,都被戴笠全部調走了。戴笠還利用我,制造了毛人鳳對我的仇恨。”
“所以,你内心有怨言?”
“肯定有啊!”
“如果戴笠不這樣對你,你肯定死心塌地的給他賣命,對嗎?”
“我想要給你們賣命。但是你們不給機會啊!”
“你……”
石秉道頓時被堵住。
好吧。這個家夥還真是滿腹牢騷。
對那邊不滿。對這邊也不滿。天王老子,天上地下,他最大似的。
你才多大!
一天到晚,怨天尤人!
唉……
“那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撈錢。等抗戰勝利以後,立刻遠走高飛。”
“你能不能有點追求?”
“有追求你們也看不上啊!不帶我進步啊!”
“你……”
石秉道再次無語。
這個家夥,牢騷大得很。每句話都怼回來。
不是組織看不上你。是你自身的條件,還有表現,确實不符合組織原則好吧。
原則就是原則,不會因爲某人而改變。
你想要加入組織,首先要改變自己。要潔身自好。不能亂來。
“我們有明确拒絕你嗎?”
“這倒是沒有。”
“這就說明,組織的大門是永遠向你敞開的。但是,你要嚴格要求自己。”
“具體?”
“首先,貪财好色的毛病要戒掉。”
“那算了。”
“你……”
石秉道又被噎住。
敢情你說半天,又要進步,又要貪财,又要好色……
你将組織當什麽了?
嚴重錯誤!
沒得救了!
“你撈了很多錢了?”
“反正不少。”
“你沒有做對不起老百姓的事情吧?”
“切,老百姓才幾個錢!我這都是抓日諜搜刮來的。還有抓漢奸搜刮來的。”
“你之前在杭州……”
“你們杭州地下組織出現了叛徒。還不止一個。那邊現在亂糟糟的。”
“慎言!回去再說!”
石秉道不得不攔住這個家夥的話頭。
其實張庸也沒喝多少酒。但是就是管不住嘴。就什麽話都往外冒。啥都敢說。
不過,這個家夥知道的情報确實多。
杭州那邊出事了,石秉道是知道的。杭州和上海有密切往來。
聽張庸的口氣,似乎情況還非常嚴重。
甄别叛徒,唉……
坦白說,每個人都不好受。
最痛苦的事情,就是組織内部出現叛徒。
“好啊!”
張庸完全放飛自我。
此時此刻的他,真的是自由身。了無牽挂。
原來的部下,被處座安排其他地方去了。新的抽調來的部下,也沒到位。
所謂的特别行動組,連個辦公的地點都沒有。純純的臨時工性質。需要你幹活的時候,就給個頭銜。不需要你幹活的時候,一腳踢飛。沒有社保,沒有五險一金。沒有經費。一切都得靠自己。
瑪德,後世的資本家都沒有這麽黑心。
又來個侍從室……
好處沒有。要求還賊多。還好像被施舍了。
幹脆躺平。
誰愛幹誰幹!
不如現在就跟紅黨幹。
紅黨最缺什麽?錢。武器彈藥。這些,他都能搞到。
沒有機會加入組織?其實無所謂了。做個紅頂商人,反而更自由。又可以享福,又可以榮耀,兩全其美……
“你的車嗎?”
“我沒有車。”
“你堂堂《社會申聞》報社社長,居然沒有車?”
“買車多少錢?我買得起嗎?就算買得起,我舍得嗎?買車的錢,夠做多少事了?”
“所以,你們就缺個可以帶你們發财的。不,是幫助你們解決經費問題的能人啊!”
“你别胡說八道!”
“不是我自誇。論撈錢的本事,你們整個上海地下黨加起來,都沒有我厲害。”
“胡言亂語!”
“你們不是講唯物主義嗎?你能否定這個客觀事實?”
“你……”
石秉道又被憋住了。
無奈啊!
想打這個家夥!
好想掰開他的腦子看看,他到底在想什麽。
明明是這麽憊懶的家夥,偏偏好像對黨組織又相當了解。時不時冒兩句話憋死人。
“其實吧,我們很快就會合作的。”
“很快?”
“對!等日寇全面侵華,國共兩黨會再次合作。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聯手對敵了。”
“你說什麽?”
石秉道似乎聽懂了。似乎又沒有聽懂。
張庸一句話裏面,蘊含了太多的信息。他一時間消化不了。内心也是驚駭。
“你明明聽到了。”
“我……”
“日寇亡我華夏之心不死。遲早會發動大規模的侵略。到時候,咱們華夏所有的黨派,都會團結起來,一緻對外。”
“這是你自己想的?”
“你猜?”
“我……”
石秉道欲言又止。
一時間對這個家夥,完全把握不準。
你說他不懂吧?他似乎懂得比任何人都多。但是要說很懂吧,又莫名其妙……
“咱們詳細談談。”
“等等……”
張庸忽然眼神一閃。
來了!
來了!
财神爺來了!
地圖邊緣出現一個紅點。沒有帶武器。
自動切換經濟模式。紅點的身上,居然有黃金标志。哈哈。這個日寇,身上帶着黃金!
“做什麽?”
“帶你去發财。”
“胡說!”
“跟我來!”
張庸不由分說,将石秉道拉過去。
他打不過其他的特工。但是對付石秉道這樣的文人,毫無問題。
石秉道掙脫不得,隻好跟着這個家夥。
兩人快速越過三條街。
張庸停下腳步。終于可以看到目标了。
舉起望遠鏡。
發現是一個行色匆匆的男人。
穿着厚厚的大衣。戴着圍巾。提着一個手提箱。有點大。有點重。
再三确認。沒錯。就是他。
将望遠鏡遞給石秉道。然後給他指示目标。
“看到沒有?”
“看到了。你要做什麽?”
“跟我來。”
張庸躍躍欲試。
靜悄悄的從背後接近男子。
那個男子似乎也是相當警覺,忽然回頭看着張庸。
張庸一臉不爽的看着對方。眼神似乎是在說,看什麽看。我得罪你了?這條路又不是你家的。你再看……
目标男子于是不以爲意。他沒有發現張庸什麽異常。
一個垃圾小混混而已……
這種人,上海灘多的是。
張庸加快腳步,試圖超越。目标男子也沒在意。
确信對方沒有危險。目标男子就沒有特别戒備。
在兩人交錯的瞬間,張庸忽然拿出山楂木棍,對着目标男子的後腦勺就是一棍。
電光石火,迅雷閃電。
噗!
完美。
恰到好處。
男子身體軟綿綿的倒下。
張庸立刻伸手将他架住。
同時回頭對着石秉道叫,“你愣着做什麽?拿手提箱啊!”
石秉道:???
一時間,他腦海轉過幾萬個念頭。
這個張庸,簡直是無法無天。大白天的就在街上打人悶棍。
這還得了?
這和搶劫有什麽區别?
簡直是反了。
幸好不是組織的人。
否則,光是這個行爲,就得嚴肅處理。
是處理!
不是教育。
“拿手提箱!”
“呃……”
石秉道看看四周。
急忙将手提箱拿起來。發現沉甸甸的。
“跟上!”
張庸架着中年男子,進入旁邊一個房屋。
地圖顯示,這個房屋暫時沒人。張庸臨時拿他來當審訊室。
石秉道:……
暈死了。
這個家夥,還擅闖民宅。
這完全就是土匪作風啊!
哦,忘記了,這個家夥是複興社特務處的隊長,不,現在是組長了!本來就是兇神惡煞來着。
張庸将中年男子扔在地上。熟練的拿出手铐,将他铐起來。
然後拿過手提箱。三下五除二的打開。
嘿嘿。黃金标志哦!裏面肯定有金條!
結果……
驚愕……
看到電台。
咦?
電台?
電台!
眼前一亮。
居然是電台?
手提箱裏面居然有電台。
“咦?”
石秉道也是驚訝。
他立刻意識到情況異常。居然有電台!
随即意識到,這個中年男人的身份絕對不簡單。正常人怎麽可能提着電台到處走?
“怎麽回事?”
“日諜。”
“你怎麽能确定?”
“他是你們的人嗎?”
“不是。”
“既然不是你們的人。肯定也不會是我們這邊的人。我們這邊的人需要這樣運送電台嗎?所以,他隻能是日諜。”
“呃……”
石秉道覺得有道理。
那麽,問題來了。張庸之前是怎麽确定目标身份的?
這個家夥是從望遠鏡裏面确定目标的啊!
難道在望遠鏡裏面就确定目标是日諜了?
好神奇……
難以置信。
神乎其神。玄之又玄。
科學完全沒辦法解釋。
張庸繼續将手提箱裏面的東西拿出來。
果然有金條。
雖然都是小金條。但是有十根那麽多。
毫不客氣的吞沒了。
反正石秉道看不上。他也不可能拿。
他們有組織紀律,嘿嘿。
又發現有銀票。還不少。足足有一萬大洋。
這個……
好像全部吞沒了不好意思。
于是吞沒一半。剩下五千。想了想,又吞沒三千,隻剩下兩千。
那個啥,銀票太多了,可能會吓到石秉道。
然後發現下面還有一本書。
看一眼,眉頭緊皺。
居然是一本商務印書館出版的《鏡花緣》。
這……
哦,沒事。遇到行家了。
石秉道就是文化人。沒有什麽事是他搞不定的。
“這是密碼嗎?”
“什麽?”
石秉道還在研究電台。
随即反應過來。電台的旁邊,放着一本鏡花緣。那肯定是翻譯密碼使用的。
隻要破譯出真正的編碼,就能對照這本書,翻譯出内容。
問題是,沒有編碼。這才是核心根本。
“不是。”石秉道緩緩搖頭,“沒有編碼,翻譯出來的都是混亂的文字。”
“你們應該有這方面的人才吧。”張庸随口說道,“你們的報務員好像都很神奇。破譯敵人的密碼,就像是吃飯喝水那麽簡單。随便靈光一閃,就破譯出來了。”
“胡扯!”石秉道緩緩的說道,“電報破譯的關鍵,是要找到編碼的辦法。這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成功率不會超過1%。你是從哪裏聽來的胡言亂語。”
“不是嗎?”
“當然不是。我們隻能保證自己使用的密碼盡量不被破譯。但是想要破譯敵人的密碼,我們也沒有那麽強的本事。至少,在我這裏是沒有。”
“哦……”
張庸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也沒放心上。
現實和影視劇,畢竟是有差距的。
影視劇裏面的主角,個個都是燕雙鷹。但是他一個都沒有遇到過。
“那個,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做什麽?”
“刑訊。”
“在這裏?”
“對。”
“會驚動别人的。”
“不會。”
張庸拿出榔頭。
拍拍日諜的臉。将他弄醒。
石秉道:……
悚然心驚。
你這個榔頭是做什麽用的?
你還随身帶着榔頭?
【未完待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