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現在鎖定目标沒有?”
“正在排查這兩三天從金陵來的旅客。年輕女性。年齡在三十歲以下。”
“她可能已經離開金陵了。”
“警備司令部已經封鎖了火車站和碼頭。嚴查該年齡段的年輕女性。”
“那她也有可能是躲起來了。”
“我們處座已經帶人從金陵趕來增援。她跑不掉的。”
“是嗎?你們處座也要來?”
張庸一顆心往下沉。
徐恩曾可不是善類。
怎麽說呢?這個世界上,最了解紅黨的還是紅黨。
徐恩曾、李世群、丁墨村等人,以前都是紅黨成員。後來叛變的。他們對紅黨的情況非常熟悉。危害極大。
如果徐恩曾來了,李靜芊就危險了。
可以肯定,有叛徒提供的信息,李靜芊絕對會被鎖定。
即使沒有抓到,也會被上黑名單。
沒有誰能無聲無息。
間諜隻要出來活動,就肯定會留下痕迹。
除非是有人将她掩蓋起來。
“是的。”
“既然你們處座要親自來,那我就告辭了。”
張庸甩手走人。
連再會都不說。
就是這麽拽。你葉萬生不服氣也得憋着。
來到谷八峰身邊。
“谷處長,你和你的手下都休息好沒有?”
“怎麽?要開動了嗎?”
“咱們總不能天天坐着曬太陽吧。”
“好,聽你的。你說抓誰就抓誰。”
“跟我走!”
“好!”
谷八峰擺擺手。帶着憲兵跟上。
現在的他,對紅黨是徹底沒興趣了。你看葉萬生那個慘狀。
好不容易才抓到一個紅黨叛徒,結果半路上就被幹了。叛徒死了。葉萬生的手下也死了三個。重傷三個。
多大的損失啊!
如果是再來多幾個紅黨,葉萬生自己都沒命。
多危險啊!
搭進去那麽多人,自己又沒什麽收益。
哪裏有抓日諜那麽舒服。抓人不危險。還有大量的錢财。除了一根筋的黨務調查處,誰還記得紅黨!
“去哪裏?”
“碼頭。”
“好!”
當即出發。
浩浩蕩蕩的前往江邊碼頭。
這邊有日諜。
張庸之前來和黃尚會面的時候,就已經發現。
潛伏在這邊的日諜,身份不高。正好抓來交差。同時,他們的手裏還有武器彈藥。必須處理幹淨。
很快,隊伍到達江邊碼頭。
錢塘江的江邊碼頭,當然沒有上海灘忙碌。
然而,來往的商船也是非常多的。畢竟,杭州也是商業非常發達的城市。
尤其是和上海的海上貿易往來,是非常頻繁的。
大量的商船來往于錢塘江碼頭和吳淞口碼頭之間。溝通兩地的商貿。
“日諜在什麽地方?”
“跟我來。”
張庸擺擺手。帶着隊伍進入碼頭。
一群士兵上來攔阻。他們手裏也有槍。應該是隸屬于浙省保安司令部。
這個保安司令部,就是宣鐵吾掌控的。
宣鐵吾同時兼任浙省保安司令部司令,和杭州警備司令部司令。
前者雖然不是正規軍。但是,也是屬于武裝部隊系列。也是有槍的。一部分的保安隊,裝備比雜牌軍還好。
交涉。沒有結果。
谷八峰出面也沒用。那些大頭兵誰都不認。
怎麽辦?
那就磨嘴皮呗。
要對方報告司令部。要求派人來處理。
結果不久以後,居然是梁文休來了。但是沒有看到郭騎雲。梁文休還帶來了好多人。
那個聲勢浩大,人頭湧湧。足足有一個營啊!
什麽是地頭蛇?
這就是地頭蛇。
浙省是宣鐵吾的地盤。别人帶着一個營到來,就是要展現武力。
明白無誤的告訴我,沒有我宣鐵吾的批準,你們啥事都幹不了。
“梁副官。”
“張庸,你們跑碼頭來做什麽?”
“我們要進去抓日諜。”
“日諜在哪裏?”
“碼頭裏面。”
“有确切的證據嗎?”
“梁副官,你應該配合我們才是。”
“不好意思。碼頭屬于保安司令部管轄。你需要征得保安司令部的同意。”
“也就是說,你們不批準進入碼頭搜查了?”
“你們需要提前申請。書面的。”
“如果我不申請呢?”
“不能進去。”
“我這次來杭州,是奉空籌部的命令,前來整肅日諜……”
“麻煩你提出書面申請。”
“行。那我如實彙報。請空籌部出書面申請。”
說罷,張庸轉身就走。
沒法幹了。甩手走人。
既然宣鐵吾的态度那麽強硬,那就看上面如何鬥法吧。
自己一個小人物,躲遠一點即可。
“請。”
“記得遞交書面申請。”
“我們會根據書面申請的情況,仔細研究,然後答複的。”
梁文休絲毫不讓步。
這不是他的态度。這是宣鐵吾的态度。
“走。”
張庸帶隊回到花橋酒店。
将相關情況報告楊麗初。
别忘記了。楊麗初才是情報三處的真正處長。他張庸還沒轉正的。
楊麗初聽完,十分爽快,“我來處理吧!”
“好。”張庸于是宣布休息。
沒事了。
有人會出面的。
等上頭協調好了。我們再出動也不晚。
安心休息。
一覺美美的睡到後半夜。
迷迷糊糊醒來。然後就睡不着了。睡太多了。不困了。
想去楊麗初房間。但是又不敢。她說了要見家長以後才會給他的。現在過去,強扭的瓜不甜。還可能扭壞了。
無聊……
忽然間,一個标注出現。
張庸:???
是她?
李靜芊?
她居然在附近?
默默的監控地圖,判斷的确是李靜芊。
在杭州,隻有她一個标注。
張庸暗暗皺眉。
李靜芊出現在這裏做什麽?
是來找自己?
肯定不可能。
那麽,自己去找她?唔。遲疑。
默默的監控着李靜芊進入某個房屋以後,再也沒有移動。
這是她的落腳點嗎?
她準備躲藏在那裏?
自己要不要過去看看?距離很近哦。
他反複告誡自己,千萬不要觊觎她的美色,否則,自己會死的很慘。
她可不是李靜芷。她是行動高手。
真奇怪,也不知道是誰訓練出來的。李雲雁都沒有她這麽厲害。
哦,李雲雁的身手,他也沒有親自見識過。
最終,他還是決定出去看看。
距離兩百米。即使遇到危險,自己應該也能安全的撤回來。
“我出去一下。”
“隊長……”
秦立山欲言又止。
這就是他和鍾陽、吳六琪等人的區别。
如果是鍾陽、吳六琪等人,肯定會想辦法阻止。張庸單獨出去,太危險了。
但是秦立山就沒有這樣的膽量。
因爲他以前隻是一個普通士兵,是因爲張庸的緣故,才得以進入複興社特務處的。在原來的部隊,他已經養成了絕對服從命令的潛意識。不敢質疑長官的任何行動。
“放心。我就在方圓一百丈距離内活動。如果有危險,我會開槍。如果你們聽到槍響,立刻過來支援就是了。”
“好!”
秦立山放心了。
隻要距離足夠近,倒是沒問題。于是阻擋念頭完全消失。
張庸靜悄悄的沒入黑暗當中。
小心翼翼的來到标注的附近。發現是一座普通民房。
獨門獨院的。倒也适合隐藏。
李靜芊選擇這裏作爲落腳點,确實比較隐蔽。
如果沒有準确的線索,想要找到這個房子,還是很困難的。基本不可能。
敲門。
李靜芊有武器。他不敢亂來。
貿貿然闖進去,結果就是死。
她白天才殺了叛徒,還打死三個特務,打傷三個。可見她的兇悍。
兇悍這個詞,很少用在女人的身上。但是,她的确當得起這個詞。
殺日寇應該也有這麽兇悍吧。
“笃笃!”
“笃笃!”
屋内的确是李靜芊。她的确是受傷了。
聽到有人敲門,她急忙握着駁殼槍。警惕的躲在牆壁後面。
“誰?”
“是我,張庸。”
“嗯?”
李靜芊知道這個名字。
她也見過張庸。
問題是,張庸半夜到來,是要做什麽?
不過,對方既然自爆身份,說明不是來抓自己。否則,他完全不需要出聲。
隻需要安排人沖進來。就能将她生擒。
房門很脆弱。
如果有人突然闖進來,她是無法及時反抗的。
即使不受傷,也很難抵抗。
所以,叛徒必須清除就是這樣。一旦叛徒提供了準确的信息,要被抓捕的目标,根本是無法反抗的。
“開門。”
張庸繼續叫道。
片刻之後,李靜芊開門了。
沒有燈光。張庸隻能看到她略微有些蒼白的臉。
從她的動作來看,還行。可以走出來開門。說明沒有重傷。至少不是緻命傷。
他懸着的心就放下來了。
無論是好色也好,還是别有用心,她活着都是一件好事。
“你來做什麽?”
李靜芊将駁殼槍放在桌面上。
她沒有誤會張庸。
張庸之前救過她。她回頭就想明白了。
這個家夥,不是組織的人,但是似乎對組織挺照顧。暗中幫助。她都知道。
“你被手雷炸到了?”
“你怎麽知道?”
“你出手的時候,我剛好在附近,目睹了整個過程。”
“看到叛徒死了沒有?”
“我後來又去現場了。還給叛徒補了三十三發子彈……”
“什麽?”
李靜芊迷惑。愕然。
補槍?三十三發子彈?你能的?浪費子彈嗎?
不如給我……
“但是,葉萬生已經得知,百靈鳥是一個年輕女性,是從金陵來的……”
“該死的叛徒!”
“他已經死了。”
“活該!”
“徐恩曾要來了。你還是趕緊離開吧。他肯定會找到你的。”
“不行。我沒有拿到電台,不能走。”
“就算你拿到電台,也一樣是死。徐恩曾來了,你們是不可能帶走電台的。”
張庸平靜說道。
他不是在勸說對方。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這個世界上,沒有超人。沒有燕雙鷹。也沒有五号特工組。沒有人可以飛天遁地。
所有人的能力都是有限的。
她襲擊葉萬生的時候,的确可以非常彪悍。
因爲葉萬生大意了。
可是,一旦徐恩曾帶着增援到來,一點一點的順藤摸瓜,她最終避無可避。
不反抗,就是被抓。
反抗,就是被打死。
沒有其他選擇。因爲她的對手是中統。是黨務調查處。也是專業人士。
她已經暴露。隻有立刻遠遁才能活命。
沉默。
她是理智的人。
她知道張庸說的都是對的。
可是,任務就是任務。哪怕是隻有萬分之一的機會……
“你受傷了?”
“是。”
“子彈?還是彈片?”
“彈片。”
“處理了嗎?”
“沒有。我沒有金瘡藥。”
“我有。我幫你處理吧。”
“謝謝。”
李靜芊沒有拒絕。
她解開身上的衣服。将貼身小衣也解開。
貼身小衣的下擺已經被鮮血染紅。因爲是冬天,才沒有滴落在地上。否則,肯定會被發現。
傷口是在肋下。不大。隻有兩根手指寬。然而,她自己也不敢掉以輕心。因爲是不規則的彈片。彈片不清潔。很很容易感染。而且,傷口也很深。她自己處理不了。
張庸皺皺眉頭。
她的皮膚很白皙,曲線很美。
不過。他沒有什麽绮念。也不敢有什麽壞念頭。
說白了,就是這個級别的女人,他搞不定。毛手毛腳的話,吃虧的隻能是他。何必呢?
“他們說你是登徒子。我看也不像嘛。”
“因爲你會打我。我打不過你。換一個柔弱的姑娘,那就不好說了。”
“你倒是老實。”
“我幫你療傷。你以後也得幫我做點事情。”
“你先說。”
“幫我去搞幾個日諜。”
“具體内容。”
“我給你指定目标,你找到他們,然後威脅,脅迫他們說出226計劃的内容。”
“什麽226計劃?”
“你不用知道這個。你隻需要說出這個名字就可以。”
“然後呢?”
“他們肯定不知道的。你将他們痛打一頓,然後轉身走人。”
“就這麽簡單?”
“是。”
的确就是這麽簡單。
其實就是給人可以營造226計劃被很多人關注的假象。
做戲做全套。他不能一個人唱獨角戲。
“我準備動手了。”
“來吧!”
“麻煩你先找個東西咬住。”
“不用。我能挺住。”
“别。我擔心你一會兒會咬我。”
“你……”
“不然我不動手。”
張庸很認真的說道。
電視劇看多了。他很反感那樣的情節。
諜戰劇,大家都是在生死邊緣遊走,哪有那麽多的時間卿卿我我?暧昧互動?
大部分時候,甚至連生理需要都沒有。
因爲輪不上。
你需要考慮的是如何生存,如何殺敵!
李靜芷隻好找了一條毛巾,洗幹淨,然後疊好,咬在嘴裏。然後點點頭。
張庸拿出匕首,開始動手。
處理傷口,他倒是熟練。之前就做過。
很快,傷口被重新扒開。
沒有麻藥,沒有手術刀。沒有精湛的醫術。隻有粗糙的操作。還有鋒利的匕首。
李靜芊痛得渾身冒汗,幾乎要将毛巾都咬碎。
張庸:……
呵呵。還是我機靈。
否則,她一時忍不住,咬自己一口。自己就完蛋了。
“啊……”
李靜芊終于忍受不住,低聲悶哼。
她嘴裏的毛巾也是咬不住。眼看就要掉出來。張庸眼疾手快。立刻伸手推回去。
别。千萬别掉出來。他可不想被咬。
李靜芊:!@#¥%……
這個混蛋……
不過,她也沒力氣了。
因爲鋒利的刀尖已經觸及到了彈片。兩者的碰撞讓她幾乎當場昏厥。
有那麽一瞬間,她好想抱着張庸。好想蜷縮在他懷裏。獲得一點溫暖。她很冷。是滲透到骨髓裏面的冷。她的理智告訴她,這種冷是會要人命的。是生命垂危的冷。
她需要安慰。她不可能時時刻刻都那麽堅強。他不是自己人。但是,他可以信任。仿佛隻有在他懷裏,她才可以完全放松。才會相信自己還有活命的希望。
“張庸……”
她的念頭在默默的念叨。
然而,沒有任何聲音發出。因爲,她的嘴巴被毛巾堵死了。
張庸沒有注意到她的神色。
他自專心緻志的挖掘彈片。
傷口裏面全部都是鮮血。眼睛根本看不到。隻能靠刀尖,靠感覺。
還好,他以前是暈血的。現在不會了。
或許是已經适應了。
終于……
彈片被挖出來了。
隻有拇指大小。不規則。很鋒利。
邊緣暫時沒有看到破碎。但是張庸不敢草率,繼續摸索。
刀尖不管用了。直接伸手到傷口裏面去,一點一點的摸,确認沒有任何碎片爲止。
李靜芊的臉色煞白的可怕。
血流不止。
畢竟是非常粗糙的操作。他又不是醫生。
幸好沒有傷及到内髒。否則會更加麻煩。
終于……
确信沒有殘留的碎片了。張庸才住手。
毛巾擦掉傷口周圍的鮮血。
用酒精消毒。
然後縫傷口。這個張庸不會。隻能是用針線簡單的縫合到一起。
還别說。效果也是一樣的。就是有點難看。可能以後會留疤痕。
然後……
就算是結束了。
其他的事情,李靜芊自己會做。
雖然此時此刻的她,衰弱的幾乎無法動彈。但是肯定能活下來。
因爲他的随身空間裏面有阿莫西林。這是超越時代的抗生素。有膠囊。有注射液。絕對可以保住她的小命。
“謝謝……”
“這是你的安全屋嗎?”
“是……”
“絕對安全嗎?”
“……”
李靜芊沒有回答。
她無法判斷。
叛徒究竟知道多少,又洩露了多少秘密,她不清楚。
而且,叛徒可能知道的不僅僅是她一個。可能還有其他人。他可能招供了其他人。而其他人一旦被捕,會不會說出這個地方,她也不清楚。
“我帶你換個地方。”
“我不能去酒店。太引人矚目了。”
“不。換一個房子。”
張庸早就物色好了幾處可以臨時寄身的房屋。
就在附近。在幾十米之外。
地圖顯示,都是空屋。暫時沒有人居住的。
将李靜芊安排到其中一處房屋,然後告辭回來。睡覺。對外宣布是226計劃。
早上起來。若無其事。
帶着隊伍繼續上街,捕捉日諜的蹤影。
他都沒有抓捕。而是默默的記錄下來。
忽然又看到梁文休。
“張隊長!”梁文休氣喘籲籲的趕上來。
張庸臉色不善,“梁副官,我們在街上走走,不會也需要書面申請吧?”
“哪裏,哪裏,是我冒犯了。我跟你道歉。”
這個梁文休,絕對屬狗的。
昨天還繃着臉,一點點笑容都沒有。今天立刻成了笑面虎。
不過,對方緊緊抱着宣鐵吾的大腿,和自己緊抱戴老闆的大腿,也沒什麽區别。
歸根到底,都是上面的大人物鬥争而已。
毫無疑問,宣鐵吾是吃了虧。
可能是開始意識到了那位夫人的枕頭風厲害。
“你們司令被申斥了?”
“當然沒有。”
“那我們現在可以去碼頭嗎?”
“請,請!”
再次來到碼頭。
【未完待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