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庸來見李伯齊。
報告襲擊萬勝圍的戰況。還有王竹林、王嫚媛的死。
當然,曹建章被處決的事,也得報告。
湯博明的兩萬銀票,他吞沒了。但是王竹林的四萬大洋,被迫如實報告。其他的十六個地址暫時也沒有提及。
還有王嫚媛留下的紙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在搞清楚之前,也沒報告。
他知道李伯齊對這些不太在意。不說也無所謂。
事實上,張庸最近看到李伯齊,都感覺這個家夥好像心不在焉,似乎是在混日子。
之前在上海灘的時候,三天兩頭就想辦法休假。
和卷王毛人鳳相比,李伯齊仿佛直接躺平。似乎不相幹了。别人愛咋咋的。
複興社的規矩,是隻入不出。哪怕是李伯齊不想做了,也不可能投靠到其他部門。最多就是靠邊站。也不知道他想啥。總是感覺李伯齊有點不太對勁。卻又說不上來是哪裏不對。
“看出什麽了嗎?”
“啊?”
張庸愕然。
又考問自己?暈……
看出什麽?
自己看出了什麽?
想想。
想想。
張庸努力思考。
發現自己的腦子都要生鏽了。
想來想去,想到了飛鳥盡良弓藏六個字。應該是這樣吧。
沒有利用價值了,于是被幹掉?
于是回答:“王竹林沒用了。日本人不想看到他了。”
“錯了。繼續想。”李伯齊搖頭。
張庸:???
啊?錯了?居然不是兔死狗烹?
沒理由啊!除了這個理由,日本人爲什麽要殺王竹林?
難道是王竹林有異心了?
和後來的李世群一樣,背後有反骨,然後被日本人幹掉了?
應該是這樣……
“王竹林不聽話了。”
“他不敢不聽話。不是這個原因。繼續想。”
“啊?”
張庸傻眼。
這個原因也不是?
難道還有其他的原因?不可能……
“想不到了。”
“認真想想。”
“組長,你就不要刁難我了。真的想不到。”
“日寇大換血了。”
“什麽?”
“以前和我們打交道的那些人,最近都被替換回國了。現在,來的全部都是生面孔。一個都不認識。”
“啊?”
張庸愕然。然後想到了岸田武夫。
那個家夥難道也被替換了?不會吧?日本人動作這麽大?所有特務機關都大換血?
大換血和王竹林有什麽關系?
“根據内線的情報,日寇軍部據說是訓誡了土肥原。措辭嚴厲。”
“呃……”
“然後土肥原就采取了大動作。”
“呃……”
張庸明白了。
爲什麽王竹林會被殺。
原來是新的主子來了,新的主子殺雞儆猴。
也有可能是新的日寇來了以後,想要直接掌控王竹林的錢财,于是動手。
一朝天子一朝臣。
漢奸走狗也差不多是這樣。新來的主人,殺雞儆猴,也是常事。
隻能說王竹林倒黴。成了被殺的那隻雞。
也是他活該。漢奸走狗的下場,難道還想上天?即使僥幸混到1945年,也一樣會被清算。
忽然想到另外一個人,“袁文會呢?”
“他投靠日寇海軍去了。”李伯齊回答,“估計以後都不敢輕易露面了。”
“原來如此。”張庸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這個大漢奸倒是聰明。
懂得陸軍馬鹿的最大對手就是海軍馬鹿。
他投靠了海軍馬鹿,就可以成功的避開陸軍馬鹿的追殺。可以說是十分安全。
但凡是陸軍馬鹿要做的事,海軍馬鹿都反對。
但凡是海軍馬鹿要做的事,陸軍馬鹿都反對。
早已常态化……
自己被耽擱了十多天,外面還真是風雲變幻啊!老對手都不在了。
也不知道特高科的那些美女還在不在?
是不是也換一批了?
南造雲子……
胡思亂想。
“另外,有個事情,我提前告訴你。你有個心理準備。”
“是。”
“陳納德要來了。準備在笕橋空軍基地組織人員培訓。”
“和我有關?”
“在他到來之前,夫人可能要伱去一趟杭州。”
“做什麽?”
“去那邊過濾一遍。将日諜都清掃幹淨。”
“呃……”
張庸不置可否。
又要去杭州了嗎?終于要去杭州了?
好像很久之前,就說要自己去杭州的。但是後來始終沒有成行。這一次……
應該是肯定要去了。
畢竟,不是處座的意思。是夫人的意思。
杭州那個什麽來着?和處座不對付那個。叫什麽?哦,宣鐵吾。他肯定不敢搗鬼。
笕橋空軍基地,就在杭州。如果有什麽事,宣鐵吾第一個背鍋。
和戴老闆鬧矛盾,沒什麽後果。但是,如果耽誤了那位夫人的事情,得罪那位夫人,他就死定了。
如果宣鐵吾自己沒有辦法肅清城内的日諜,那隻有請特務處幫忙了。
而特務處,最擅長掃蕩日諜的,非他張庸莫屬。
所以……
遲早得去杭州。
就看什麽時候。
換言之,他留在平津地區的時間也不多了。
既然如此,那就要抓緊時間,将平津地區的手尾都全部收拾幹淨了。
要抓的,抓!
要殺的,殺!
要搶的搶,搶!
“還有一件事。”李伯齊繼續說道,“你的線人呢?”
“我……”張庸支支吾吾。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自己剛剛才想到的。要發展線人。
但是還沒有來得及實行,就被李伯齊問起了。
“線人是保命用的。”李伯齊冷冷的說道,“如果你想活命的話,就趕緊去做。”
“是。”張庸急忙答應着。然後告辭離開。
生怕李伯齊又問什麽。
躲遠了。才将金秀珠和小啞巴找來。
金秀珠,高麗人,已經沒有退路。應該會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小啞巴應該也沒有其他的出路,忠誠度應該還行。
萬一自己真的哪天落難了,還得指望小啞巴救命。
小啞巴會武功。真是意外之喜。
武俠小說裏面那種神乎其技的功夫,當然是沒有的。但是,一個人打幾個,确實可以。
事實上,張庸也不需要小啞巴太能打。隻要能擋住敵人的偷襲,或者是第一招就行。以他拔槍的速度,應該不會給敵人出第二招的機會。
五米之内,拳腳更快。
五米之外,子彈更快。
“呂小布,你有其他的朋友嗎?”張庸問道。
問話是不需要翻譯的。呂小布能聽懂。但是回答就需要翻譯。必須金秀珠在場。
很遺憾,呂小布的回答是沒有。他孤零零一個人的。
不過,他提供了一個信息,就是有那麽一群人,很希望得到幫助。
什麽人?
一群天殘地缺。都是有殘疾的人。
在當時,身體有殘疾,往往意味着生活非常悲慘。事實上的确如此。
這個群體的數量還非常大。
很多殘疾,都是因爲常年的兵荒馬亂造成的。
從辛亥革命開始,這片土地的戰亂就沒有停止過。戰火不知道造就了多少殘疾人。
小啞巴是天生的殘疾。但是更多的是後天造成的。
“呂小布,我可以幫助他們。”張庸直白的說道,“但是,我也是有條件的。就是他們以後隻能聽我的話,按照我的命令去做事。任何第二個人,包括她,都無法指揮你們。”
呂小布點頭。表示自己聽明白了。
張庸欲言又止。
最終還是說出來了。“我需要他們對天發誓,絕對忠誠于我。如果有欺騙,或者背叛,我會直接殺了他們。”
感覺很殘忍。畢竟是穿越者。
然而,當時的社會,就是這麽殘酷。
無論什麽組織,一旦背叛,都是要接受家法嚴懲的。
複興社如是。
青幫如是。
沒有組織不如是。
對于叛徒,處理辦法都隻有一個,就是處死。
“我可能會在數天以後離開天津衛。這件事,交給你來處理。”張庸拿出紙和筆,寫了一個地址,“你去找幾個人,去這個地方,将藏匿的東西挖出來。這個東西一定隐藏有東西。一定要找到。”
頓了頓,張庸繼續說道,“找到以後,你們找個地方,将東XZ匿起來。然後再租賃,或者購買一些宅院,作爲落腳點。以後你們就住在那裏。衣食住行,都由我負責。”
呂小布點頭。表示自己聽明白了。
然而,他不識字。于是張庸将地址具體的和他說了。讓他記住。
爲了安全起見,張庸又給了呂小布五百銀元的銀票。萬一在那個地址沒有找到錢财,也可以拿來備用。
都是保商銀行的銀票。得趕緊花出去。否則,離開平津就沒人要了。
呂小布迫不及待的開始打手勢。
金秀珠翻譯,“他說他現在就想去找。”
張庸點點頭,“行。去吧!”
擺擺手。讓呂小布去做事。呂小布就高高興興的去了。
張庸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這算是自己的第一股私人勢力嗎?居然是一群殘缺不全的人?
倒不是鄙視他們。而是有點感慨自己。主要是自己沒本事。想要振臂一呼,應者雲集?還是洗洗睡吧。
以他現在的本事,想要找幾個無條件忠誠于自己的人,好像也隻有殘疾人了。
畢竟,自己沒有趙雲的神勇蓋世,也沒有黃忠的百步穿楊,也沒有燕雙鷹的文武雙全。說到個人技能,完全就是一塌糊塗。身上沒有神秘光彩,想要别人無限忠誠,談何容易?
但是!
樂觀一點。畢竟是開端嘛!
天底下的殘疾人那麽多,如果自己都能組織起來。在幫助他們的同時,也是幫助自己。
以後,随着戰争全面爆發,會有多少人因爲受傷而殘疾?
坦白說,如果是在國軍系統裏面,這些殘疾人,是不可能得到妥善照顧的。很多人甚至無法維持生活。
這個時候,如果自己能夠給他們活下去的希望,或許,他們真的願意給自己做任何事。出于對國軍系統的失望,他們應該也不會輕易的出賣自己。
嗯,樂觀一點……
轉頭看着金秀珠。
金秀珠忽然臉頰一紅,低頭,咬嘴唇。随後又掉轉臉。
“你想多了。”張庸直言不諱。
金秀珠沉默。
她忽然跑開。
張庸:……
哎,别誤會啊!
我雖然好色,但是兔子不吃窩邊草啊!
我霸占的都是日諜美女好吧。和你無關。你不要搞的我好像是大魔王是的。還臉紅?
不對……
你臉紅什麽啊?
你不是應該柳眉倒豎,時刻警惕的嗎?
好像哪裏不對……
“隊長!”
“隊長!”
忽然,楊智急匆匆趕來。
張庸這才将心思收回來。
“隊長,出事了。”
“冷靜。慢慢說。”
“林北秋被日本人抓走了。”
“他?”
張庸皺眉。
林北秋?日本人抓他做什麽?
這個家夥哪裏得罪日本人了?是因爲曹建章嗎?日本人報複?
自己殺了曹建章,于是日本人拿林北秋出氣?
好像林北秋沒那樣的資格。
不過,這件事也證明了一點。就是日本人真的換特務機關長了。如果是岸田武夫、茂川秀等人還在的話,估計不會做這樣的蠢事。抓了林北秋,肯定會引來他張庸。
何必呢?
何苦呢?
“日本人在什麽地方抓的人?”
“小北路。”
“幾個人?”
“四個。”
“集中人手,直接幹掉他們。”
“是!”
楊智立刻帶人去了。
張庸沒有跟去。就四個日寇。無需自己動手。
除非是有更高級的日寇出現。
果然,大半個小時以後,楊智帶人回來了。
林北秋安然無恙。
還抓回來兩個日寇活口。都有傷。還都傷的不輕。其他兩個直接捅死。
沒有動槍。但是動刀了。雙方搏殺,電光石火。
“我們傷亡情況如何?”
“小方後背被刮了一刀。沒大礙。”
“那就好!”
張庸點點頭。
以有心算無心,十幾個人對付四個,問題不大。
有問題的是,林北秋身邊的人,居然都沒反抗?
轉頭看林北秋,“你帶了幾個人?”
“我自己。”林北秋回答。
張庸:……
無語了。
你不是探長嗎?一個部下都沒有?
就你自己一個人,我單獨都能抓到你。何況是日本人?警察署那邊到底怎麽了?
“你的手下呢?”
“都沒來上班。”
“爲什麽?”
“警署亂套了。都說署長出事了。沒有人主持。”
“呃……”
張庸于是悄悄噎住。
原來,吃瓜吃到自己的身上來了。
曹建章是被自己處決的。但是外界還不知道。難怪會混亂。
可是,沒有曹建章,你整個警察署就無法運轉了?扯淡!如果是這樣,還不如我們複興社接管呢!
“隊長!”
“隊長!”
忽然間,羅一鳴又急匆匆的趕來。
張庸點點頭。示意他不用那麽着急。天塌不下來。塌下來也是處座頂着。
“慢慢說。”
“隊長,處座讓你立刻趕去警察署,參與接管警署。”
“啊?”
張庸一愣。
我剛才就是那麽随便一個念頭,居然成真了?
處座居然真的要接管警署?
【未完待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