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福路,顧名思義,就是又金又福。
它是金陵老城區最著名的一條商業街。兩旁都是相當古老的建築。可惜,後來毀于戰火。
在定都之前,金福路兩側,是最繁華的。
定都以後,新城區建設逐漸展開,商業中心漸漸轉移。
但是對于金陵的大部分老居民來說,這裏依然是最繁華的市中心。沒有之一。
萬國百貨,更是曆史悠久。清朝的時候就有了。
洋務運動的時候,它就是一家洋行。後來逐漸發展萬國百貨。成了高端的代名詞。
裏面賣的大部分都是來自國外的舶來品。價格自然昂貴。比如香水、香煙、鍾表、咖啡、鑽石什麽的。是上流社會的專屬。
今天不是星期四,也不是早上十點。張庸是提前來踩點的。
他是專門坐電車前來的。坐的就是107路電車。但是人太多了,不可能全部坐一趟車。張庸于是帶着鍾陽他們四個先出發。
因爲是踩點,閻廣坤等人需要在外面布控。所以,來晚一點。
電車一路搖搖晃晃的,終于到達金福路萬國百貨站點。停車。
張庸下車。看看時間。
正好晚上六點。華燈初上,炊煙袅袅。
看看四周,人流如織。來來往往的人群很多。各色人樣都有。
有好些外國人。包括一些白俄女人。
也有紅點浮現。
是一些公開身份的日本人。
掃描一圈,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于是進入萬國百貨。
裏面确實奢華。地面是大理石的。有點像後世的大商場。也有三層樓。有中空大廳。
關鍵是,現在是晚上。居然有金碧輝煌的照明。
擡頭。水晶大燈璀璨。
周圍的牆壁上,也有非常多的水晶燈。個個璀璨奪目。
恍若進入了後世的五星級酒店。
須知道,這個時代,哪怕是國都,電力供應,也是嚴重不足的。
就連雞鵝巷的複興社總部,用的也是最常見的白熾燈。空調什麽的,想都不用想。連電風扇都沒有。那是舶來品。很貴的。
還有貴賓專屬電梯。還有行李生專門控制電梯。
一樓珠寶、化妝品。二樓服裝、鍾表。三樓這是電影院。呵呵。和後世的布局也差不多。
張庸在裏面轉了一圈,算是大開眼界。
這麽高端的商場,他也是第一次來。确實是增長了很多見識。
前世的時候也去逛過一些大商場。但是那些最高端的什麽裏,什麽彙,根本不敢進去。兜裏一幹二淨,去幹啥?
現在……
感覺自己有點飄了。
居然敢跑到這麽高端的商場來。還神态自若。
果然,錢壯人膽。
他現在身上的确是有“幾毛錢”。
可以毫不客氣的說,這個萬國百貨裏面的所有商品,他都買得起。
前提是他樂意。
最貴的商品,也沒超過一萬大洋的。
所以,還是要拼命的撈錢啊!
對于他來說,撈錢≈抓日諜。所以,還是要拼命的抓日諜……
站在二樓的回廊邊上,默默的打量着下面來來往往的人群。
這個時候,出現在萬國百貨的,都不是一般人。男的一個個衣着光鮮,西裝革履,攜帶的女伴也是衣裝豔麗,風姿綽約……
忽然,一個嬌俏的人影,引起張庸的注意。
居然是她。楚楚。那個曾經和她有特殊關系的姑娘。唉,他回味無窮啊……
她是一個人出現的。
咦?
她好像是來上班的?
看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小西裝。好像真的在這裏上班呢!
奇怪,她不是說要離開金陵嗎?
怎麽還在這裏?
默默關注。
發現她從樓梯上來二樓,進入了一家瑞士鍾表店。
厲害了。居然改行賣鍾表了。
不動聲色的等她正式上崗接班以後,才獨自走過去。
“先生您好……”
楚楚禮貌的問候着。眼神發亮。
她其實也早就看到張庸了。隻是沒有立刻打招呼。
現在張庸走過來,她也沒有暴露身份。
“你好,你真漂亮。”張庸笑吟吟的說道,“我想買個手表,有什麽好介紹?”
“先生,我們這裏出售的,都是正宗的瑞士表……”
“可以看看嗎?”
“好的!”
楚楚給他拿表。
張庸趁機壓低聲音和她交流。
“你還在金陵?”
“我改變主意了。暫時不走了。”
“爲什麽不來找我?”
“我找伱做什麽?”
“再續前緣啊!”
“你消費一千大洋,我就再陪你一次。”
“好啊!”
張庸欣然答應。
真的買了一個價值1200大洋的天梭表。
本來要買百達翡麗的。但是沒貨。楚楚也沒聽說過這個牌子。其他鍾表店也沒有的。可能是還沒進入中國?
這個時期最貴的瑞士表,就是天梭。三百大洋起步。銷量還挺好。
果然是任何時候,都不缺有錢人。
想起來了。好像唐勝明就是戴天梭表的。正好,他有樣學樣。
當然,這是泡妞專用。
平時是不可能戴的。太騷包了。
他就一個複興社特務處的小小隊長,平時戴個天梭?
好像處座都沒有這麽高檔的……
“你來做什麽?”
“執行任務。”
“哦?又要抓誰?”
“不知道。今天來踩點的。”
“那我告訴你一件事。你知道以後,一定會非常吃驚的。”
“什麽事?”
“契波羅夫根本沒有死。他的死是假的。”
“你怎麽知道?”
“反正我就是知道。你得感謝我。”
“好。要怎麽感謝。”
“三次。”
“什麽?”
張庸一愣。
這女人……
哼,誰怕誰啊?
轉身離開。
準備去搞點枸杞……
楚楚提供的消息,的确是讓他有些吃驚。
契波羅夫居然沒有死。
他居然假死。
古怪。
這家夥到底要做什麽?
假死的目的,是引誘誰上鈎?
或者是脫身?
瑪德。這個王八蛋。自己假死,還連累别人。
他張庸現在頭上還有大大的懸賞。足足十萬美元啊!不知道有多少的殺手心動。一個不好,他可能就命喪當場。
太可惡了。
一定要整死這個王八蛋。
假死是吧?
一槍爆頭。看你還怎麽假死。
瑪德……
不行。晚上還得找機會讓楚楚透露更多的信息。
還得問問夏婉君是怎麽回事。
咦?
哪裏有賣枸杞的?
眼神正在逡巡,忽然,一個紅點進入地圖。
速度很快。似乎是開車來的。但是進入兩百米以後,卻又停止了移動。可能是停車了。然後繼續移動。判斷是走路。
最後,他在距離金福路萬國百貨西面,大約一百米的地方逡巡。
張庸看看四周,正好看到一扇窗戶。于是走過去,靠在窗戶邊上。向目标方向看過去。那邊有一座鍾樓。
對,古老的鍾樓。大概有五層樓高。但是上面的鍾表已經不走動。
靜悄悄的舉起望遠鏡。看到了目标。
目标是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子。暫時沒有看到武器。
因爲是黑夜,光線微弱。看不清男子的模樣。哪怕是距離隻有一百多米。望遠鏡也看不清細節。
努力的調整焦距。好不容易才看清。然後大失所望。
目标居然戴着黑色口罩。
不對。應該說是面罩。蓋着大半張臉。隻露出眼睛。
皺眉。
這個日諜來者不善啊!
面罩都戴上了。顯然是要隐藏自己身份。
在鍾樓上,可以觀察到四周的全部動靜。
又正好面對萬國百貨大門。
如果他張庸走出萬國百貨的話,可能會被一槍緻命。
居高臨下,一百多米,又是從暗處向明處射擊。幾乎沒有失手的可能。換曹孟奇來,都能99%一槍緻命。
危!
回頭。朝楊智招招手。
楊智立刻跑步過來。結果張庸打手勢,讓他順着牆邊走。
日諜在鍾樓上,說不定也有望遠鏡,能夠看到這邊的動靜。搞不好,遠距離一槍,直接透過窗戶殺人。
其他人一看張庸的動作,立刻知道有危險了。急忙守着牆邊移動。
楊智來到張庸的身邊,小心翼翼的探頭朝外面看了看。然後低聲說道:“是六福路鍾樓。上面有敵人?”
“對。有一個日諜。可能有步槍。”張庸緩緩的說道,“我們大家都别動。這個時候,千萬不要出去。”
“閻組長就在外面,我去找他。”
“不行,他們一動,日寇就會察覺。我們從總部調人。”
“那我們盯着。”
“好!”
張庸靜悄悄的去找電話。
正好,瑞士鍾表店就有電話。楚楚笑吟吟的請他進來。
直接打給處座。
“少龍,有發現了?”
“處座,我被一個日諜盯上了……”
張庸簡單說明情況。
處座并不吃驚。這種事,他自己也遇到過。
做他們這一行的,被伏擊,被偷襲,那是常事。日諜兇殘,當街殺人一點都不意外。
“六福路鍾樓?”
“對。”
“好。我讓一策去處理。”
“謝謝!”
張庸松了一口氣。
戴一策的行動組有五十多人。應該能處理吧。
日寇躲在鍾樓上。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居高臨下,視野良好。可以觀察四周。壞處就是沒有退路。
一旦被包圍,就隻有強行突圍。沒有其他選擇。除非從鍾樓上跳下來。
然而,即使是最厲害的日諜,從五層樓高跳下來,應該也會摔成一坨。
挂掉電話。
楚楚忽然湊上來,悄悄的親他一口。
張庸:……
哎哎哎,這個女人真是……
衆目睽睽之下,居然襲擊我?等着。晚上一定十倍、百倍還回去……
“給我點錢……”
“你要多少?”
“五百。”
“好!”
張庸直接拿出一百美元給她。
一百美元,足夠兌換五百大洋了。說不定她還可以兌換的更多。
結果……
又被甜蜜蜜的親了一口。
張庸:……
哎,這女人真是……
明知道她是在套路自己,他也樂意。
剛才她告訴自己的那個消息,價值至少五百美元。她可能血賺。但他永遠不虧。
恨透日諜了。
他們真是完全不顧及自己的私生活啊!
本來應該是多麽幸福美滿的一個夜晚,結果被一個帶着面罩,躲在鍾樓上的男人破壞了。
但是!
還有挽救的機會!
隻要抓緊時間将這個男人幹掉,還可以……
然而,就在他心神蕩漾的時候,蓦然間,又有一個紅點進入地圖範圍。瞬間,他蕩漾的心神立刻凝固。
草,又來一個?
一看行動軌迹,鬼鬼祟祟,躲躲藏藏,彎彎繞繞,就知道不是正常人。
不用說,對方肯定也是沖着自己來的。
瑪德!
今晚估計是沒機會和楚楚親熱了。
啊啊啊,憤怒的想要原地爆炸。第一次咬牙切齒的暗中發誓,今晚絕對不留活口。
打擾自己的好事,還想活命?去找天照大神吧!
收拾心情。準備戰鬥。
第二個紅點最終停留在六福路鍾樓的附近。南面。大約五十米。
有點麻煩。這個位置,顯然是日寇精心選擇的。
如果有人攻擊六福路鍾樓。必然會遭受到這個日寇來自側後的暗算。
黑暗中,戴一策他們不知道日寇的底細,搞不好就會傷亡慘重。本來是來獵殺日寇的,結果被反殺。
皺眉。居然有兩個日寇殺手。
看來,自己在金福路出現,早早就被人盯上了。
肯定是有日寇接到了信息,然後開始部署。準備将自己打死在萬國百貨門口。
瑪德,這裏果然有問題。
當時沒發現日諜。但是肯定有日諜的眼線。
日諜肯定是在這裏安排了内奸。可能是24小時監控。側面說明,這個地方,很重要。
奇怪,到底是什麽事,能夠讓日諜如此重視?
忽然間,又一個紅點出現。
這個日諜,最終停止在鍾樓的北面。也是大約五十米的距離。
這兩個日諜,正好一南一北,側面保護鍾樓。
“啊啊啊!”
“來得好!”
這一次,張庸是真的怒了。
麻蛋的。日諜好嚣張!居然出動了三個殺手!
這裏是哪裏?是金陵啊!
不是上海。沒有虹口日占區。哪裏冒出那麽多殺手?
楠機關還沒死光?
看來,之前的掃描,還沒抓幹淨呢!
才殺了一個宮本手熊,立刻又冒出一堆。這狗日的。殺不完,根本殺不完啊!
然而……
沒在怕的。
這裏是金陵。是國都。
這裏有大量的駐軍,有大量的憲兵。
你三個日諜殺手又如何?我特麽的調幾百人來群毆你!
我帶上迫擊炮!
我帶上重機槍!
我還特麽的帶上意大利炮……
急忙報告處座。
“取消行動!”處座果斷下令。
“啊?”張庸茫然。
什麽?
取消?
不會吧?就三個日諜殺手而已,我們居然慫了?
沒理由啊!
給我一個連。不,給我一個步兵營。三門迫擊炮。我自己來對付他。我直接用迫擊炮炸死他……
“金陵是國都。不能鬧得太大。”處座解釋。
“明白。”張庸恍然。
确實,這裏不是上海灘。不能搞的天天槍響。
自由美利堅,槍戰每一天。那是美麗國。不是中國。況且,别人也沒有動用迫擊炮那麽誇張。
如果堂堂國都也天天槍響不斷,那還得了?
迫擊炮轟轟轟的炸個不停,别人會怎麽想?
還以爲是誰家軍隊殺來了。
确實是動靜太大。容易導緻人心惶惶。
就算是将日諜擊斃了,也不會得到獎勵。隻會讓委座覺得你們無能。
憲兵司令部那邊,也會覺得複興社亂來。
“你們靜悄悄的撤回。”
“是!”
張庸答應着。
處座挂掉了電話。然後通知戴一策也撤回。
今晚的行動取消。
日諜要抓。但是不能蠻幹。不能将國都變成戰場。
這邊,張庸皺皺眉頭。
撤?
不是很甘心。說真的。
既然已經知道敵人的位置,難道就不能反擊一波?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鍾樓上的日寇,确實不好對付。
然而,側翼的兩個日寇,偷襲的話,還是有機會的。
現在是黑夜哦!
黑夜中,日諜未必能注意到他們。
但是他可以利用地圖,準确的判斷日寇的位置。然後襲擊。
正面打不過。我就偷襲你。
靠近了。直接一枚手雷過去。炸不死你。
隻要一擊緻命,就沒有什麽混戰好說。自然就不會引起混亂了。
對。就這麽辦。
日諜想要襲擊自己,自己反過來襲擊一把。
今晚必須幹掉幾個。否則,以後沒完沒了。
偉人怎麽說的?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就是要讓日寇知道,自己是不好惹的。偷襲沒門。以後都再也不敢偷襲。
但是自己一個人反擊肯定不行。得多找幾個幫手。
看看鍾陽、楊智、曹孟奇、羅一鳴。他們四個,不能說完全是好手。羅一鳴水平就一般。
但是鍾陽和曹孟奇,還是非常能打的。尤其是曹孟奇,長槍、短槍都來的。現在的唯一問題就是,他們手裏沒有步槍。
當然,這個問題不緻命。黑暗中,步槍的作何也不大。沒機會發揮。
真的進入幾十米射程,駁殼槍就足夠了。
或者是大眼撸子也行。
11.43毫米口徑的子彈,殺傷力還是很大的。五十米左右距離上,絕對可以一槍緻命。
有把握靠近五十米嗎?
當然。
十米都有可能。
十多米的距離,一頓亂槍射擊……
大象都打死了。
“處座讓我們撤退。不要和日諜糾纏。我不甘心。”張庸直言,“我想在黑暗中偷襲日寇一把。你們覺得如何?”
“我贊成!”果然,曹孟奇絕對是個不安分的主。立刻舉手。
“幹!”鍾陽也不廢話。
“能确定日寇位置嗎?”羅一鳴謹慎問道。
“能。”張庸點點頭。
“那就幹吧!”羅一鳴也不怕。
隻要能提前發現敵人,勝算還是很大的。
現在是黑夜,雙方都有點“盲目”。誰先發現敵人。誰就能搶先動手。
先發制人。後發被人制。
在戰場上,先出手非常重要。否則,就要挨打。
“好!”
當即開始行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