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庸知道韋鶴仁擔心什麽。
這個家夥是擔心自己做過的壞事被拆穿。
所以,張庸現在還不能拆穿對方盜取法币金屬母版的事。
等榨出他的全部油水再說。
之前獎勵魚幫的一萬大洋,還沒有賺回來。他很着急的。
那可都是自己的小錢錢。
必須立刻、馬上、即時補回。多一天都是煎熬。
“你是漢奸?”
“不是,不是,絕對不是……”
“那你和韋東寶是什麽關系?”
“我們就是飯局上認識的。我們沒有任何聯系……”
“你是做什麽的?”
“我,我是擺攤的。後來打了人,被别人追殺。不敢露面。于是讓韋東寶接濟。給我帶飯。”
“真的?”
“真的。”
“好!”
張庸點點頭。
咦?借口還挺完美。那我就假裝相信吧。鍛煉一下演技。
“伱不知道韋東寶是日本人?”
“我,我不知道……”
“那好,你告訴我,你知道韋東寶的什麽秘密。”
“什麽?”
“韋東寶是日本人。他爲什麽要假冒中國人?這裏面一定有很重要的原因。對不對?你不要說你不知道……”
“我,我……”
“打!”
張庸冷哼一聲。
曹孟奇立刻舉起了血淋淋的皮鞭。
其實沒有打。
就是做個樣子。恐吓恐吓。
再打,估計又要暈死過去。又要潑冷水。
這地方偏僻,不好找冷水。
果然,韋鶴仁立刻被吓得不行,急忙叫道:“我說,我說,我說……”
“快點!”
“我不太肯定,他,他和陳隴平有聯系……”
“陳隴平是誰?”
“我不知道……”
看到曹孟奇手中的皮鞭又揚起來,韋鶴仁急忙求饒。
張庸擺擺手。曹孟奇才将鞭子放下來。
陳隴平是哪個?軍事參議院的?難道就是那個内奸?
好。
這麽容易就蹦出來了。
當即去找電話。打給唐勝明。說明情況。
然而,唐勝明的回答,讓張庸十分疑惑,“沒有陳隴平啊!軍事參議院沒有叫陳隴平的。”
“沒有嗎?”張庸皺眉。
難道是搞錯了?
其實不是内奸?
“倒是陳家有個管家叫做陳隴平……”
“陳家?”
“對。陳家有個陳隴平。”
“啊……”
張庸忽然想起來了。
沒錯。陳家的陳隴平。之前毛人鳳提起過。
複興社内部的特務總隊,在昌崗路設置了一個監控點,秘密監控陳家人。監視的就是這個陳隴平。
結果後來遭受秘密襲擊。監控點的人全部都被幹掉了。兇手也遁走了。
當時是一點線索也沒有。于是暫時擱置。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冒出。
陳隴平,陳家的管家,做什麽的?
是日諜接近他?
還是他主動接近日諜?
這裏的差别非常大。前者,是内奸。後者,是叛國。
唉,真是越來越複雜了。
軍事參議院的内奸沒有抓到,還将陳家牽扯進來。
也罷。繼續審。
“韋東寶和陳隴平商議什麽?”
“我……”
“打!”
“别,别,我說,我說,是煙土,煙土生意!”
“煙土?”
張庸眼神一沉。又是這個害人的東西。
陳家也做這個嗎?随後将問号去掉。既然孔家都有參與,陳家又怎麽可能例外?
這年頭,除了軍火,就是煙土來錢最快。
忽然明白昌崗路監控點的任務了。就是監視陳家的煙土生意。
處座是要搶劫陳家的煙土嗎?
當然不是。
他是要抓陳家的把柄。
好像他們這個級别的高端玩家,手裏都有牌。但是基本不會明牌。
誰的底牌越多,誰就能占據上風。
隻要陳家知道,自己做煙土生意,有把柄被複興社抓住了。那以後在戴老闆的面前,就不敢那麽嚣張。
這個監控點是什麽時候設立的?很有可能是在處座得知陳果夫要出任軍統局局長的小道消息以後。他不能坐以待斃。他要反擊。所以,手裏就要握着陳家的把柄。煙土生意,就是陳家的把柄。沒想到,陳家反應也很快,直接派人将這個監控點幹掉。
這也是在間接的告訴戴老闆。别跟我玩這套。你玩不起。
難怪戴老闆的臉色會那麽難看。
換誰都這樣。
有了這個行動,估計陳果夫上台以後,肯定會給戴老闆上眼藥的。
哪怕是有委座罩着,戴老闆也會小麻煩不斷。
“對,對,洋土,洋土……”
“哪裏來的?”
“吳淞口碼頭。”
“誰給的貨?”
“陳家自己從南洋運來的。”
“那和韋東寶有什麽關系?”
“韋東寶認識一個日本商人,可以用日本輪船幫忙運輸。”
“哦……”
張庸明白了。
什麽日本商人。根本就是日諜安排的。
故意幫助陳家走私洋土。其實也是要拉陳家下水。從長遠的角度來說,也是毒害中國人民。
當年英國人拼命的朝華夏販賣鴉片,現在日本人販賣洋土。手法如出一轍。
倒是日本人自己,對毒品檢查非常嚴格。嚴禁吸食。如有發現,必定嚴懲。
瑪德,都是狼子野心。亡我中華之心不死。
“帶我們去找錢吧!”
“什麽?”
“韋先生,你和日諜合作,難道一點好處都沒有嗎?”
“我,我……”
“你可是将法币的金屬母版都偷出來了。”
“我,我……”
韋鶴仁當場癱瘓在地上。
受到劇烈驚吓的他,直接就暈死過去了。
張庸:……
不會吧?又暈?
草,膽子這麽小?一句話就吓暈過去了?
那你當初偷法币金屬母版的時候,怎麽膽子就那麽大呢?放在古代,這可是誅九族的罪名。
哪怕是放在現在,也是斬立決。百分百槍斃的重罪。
你都有膽子做這個,還暈?
曹孟奇要去提冷水。被張庸伸手制止。
要什麽冷水?
直接拿過皮鞭,往韋鶴仁的身上抽。
專門打那些沒有衣服遮擋的地方。直接抽的皮開肉綻的。韋鶴仁馬上就醒來了。
“饒命……”
“日諜給了你多少錢?”
“我……”
“啪!啪!啪!”
張庸舉起皮鞭,又是一頓猛抽。
然後感覺有點累。卻是力氣用大了。于是将皮鞭遞給羅一鳴。
“我說,我說,我被騙了……”
“什麽被騙?”
“他說好給我一萬美元的。但是最後沒有兌現……”
“他是誰?”
“是,是韋東寶的上司……”
“日本人?”
“應該是。他和我見過一次面。自我介紹叫黑島。具體名字我不知道……”
“黑島?”
“對。後來他就沒有出現過。他答應給我的一萬美元,也沒有兌現。讓我去美國的簽證,也沒有給我。我隻好來找韋東寶。韋東寶說正在聯系上級,讓我耐心的等……”
“蠢貨!”
張庸暗暗罵娘。
這個韋鶴仁,真是愚蠢的可以。
别人說給一萬美元,你就真的相信了?錢沒到手,你就交貨?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基本道理你懂不懂?
不見兔子不撒鷹,沒聽過?
現在好了。被别人PUA了吧?一美分都沒有拿到。然後自己落得這樣的下場。
該!
但是……
一萬美元啊!
狗日的。這筆賬,黑島必須支付。
韋鶴仁拿不到這筆錢,他張庸卻要想辦法。石頭裏面也要榨出油來。
“病态……”
有時候,張庸自己都覺得自己不正常。
但凡行動中,如果沒有一點錢财入手,就提不起勁。哪怕是抓到日寇天皇,都沒有吞沒五百美元來的興奮。
反複的告訴自己,這是不對的。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真的忍不住啊!
聽到三十萬美元,他甚至願意留下宮本手熊活口。
現在聽到一萬美元,也準備留這個韋鶴仁活口。等拿到一萬美元再處理。
當然,在此之前,要先給孔凡松打一個電話。
“少龍,什麽事?”
“孔主任,你要的人,我抓住了。你來确認一下?”
“在什麽地方?”
“谷倉街附近。”
“好。我馬上到。”
孔凡松放下電話。立刻出門。
很快,他就來到谷倉街街口。但是并沒有進去。
張庸悄悄的過來。遞給孔凡松望遠鏡。
孔凡松舉起望遠鏡,看了一眼,立刻狠狠的點點頭,“沒錯,就是他,這個王八蛋!”
張庸掏出手槍,倒轉槍把,送到他面前,“你要不要……”
孔凡松臉色陰沉,最終搖搖頭。
親手殺人這種事,他還是不太習慣。以前也沒做過。他算是斯文人。
“那……”
“幫我處理了吧。”
“我還要利用他追查一個日諜,能不能多活幾天?”
“交給你了。你想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如果能挖出背後的日諜,也算是廢物利用。”
“那我就明白了。”
“好。我走了。你忙。”
“慢走!”
孔凡松告辭離開。但是上車之前,忽然又轉身回來。
張庸快步上前。對方似乎還有事?
這孔家不會是專門刷新任務的吧?這麽多事?
“少龍啊……”
“孔主任,你說。”
“空軍有些事,可能需要你秘密去做。你要有心理準備。”
“什麽事?”
“具體我也不知道。但是,夫人現在對你非常欣賞。以後空軍有秘密事務需要處理,可能都會想到你。”
“孔主任,麻煩你教教我,我是真的不懂。我應該怎麽做?”
“聽夫人的話,認認真真做事。”
“那如果委座……”
“被委座罵兩句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聽夫人的就行。”
“我明白了!謝謝!”
張庸真心實意的說道。
孔凡松這番話,是真的将他當自己人了。
尤其是最後一句話。非常重要。換了别人,絕對不可能這麽直白的說出來。
他們不是軍事将領。
他們做的也不是國家大事。不是一方諸侯。
他們從事的,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業。在這些領域,委座并不是特别關心。
尤其是和空軍有關的事,委座基本不管。
或者說,想管也管不了。否則,後院起火。所以,他們隻需要聽夫人的就行。
至于委座那裏,自然會有夫人搞定。雨過天晴,自有重賞。
“楊鈞劍那個事有眉目了嗎?”
“日本人害怕影響,不肯放人。還在交涉。”
“抓緊。”
“明白!”
“走了!”
“再會!”
張庸将孔凡松送走。
皺眉。
楊鈞劍。這個禍根。
孔凡松不會無緣無故的提起這件事。
說明夫人對這個叛徒,是真的恨之入骨。必須除之而後快。
空軍居然出了一個叛徒,她是愛面子的人,怎麽能不生氣?
關鍵是,這件事算醜聞。
萬一有哪個不長眼的,捅到委座那裏……
唉,壓力山大……
可憐自己一個菜鳥新手,才入職半年不到,居然背負那麽多的重任。
一個人幹幾個人的活,還沒有加班費……
每天累的跟狗一樣……
不對。狗沒有這麽累。
唉……
勉強抖擻精神。
既然沒有動力,那就努力搜刮吧!
哪怕是搜刮到一個大洋,也算是自己的福利。這樣做事才有動力。
“起來!”
“什麽?”
“帶我們去找韋東寶。當面對質。看你有沒有撒謊。”
“别,别,别……”
“怎麽?你撒謊了?說,一萬美元在哪裏?”
“我,我,我,我說……”
眼看張庸随手抽出一把匕首,晃了晃,韋鶴仁頓時慌了。
他知道,這一萬美元是絕對藏不住了。
否則,結果就是死。人死了,要錢又有什麽用?
“我說,我說……”
“自己拿出來。”
“我,我……”
韋鶴仁乖乖的走到旁邊的廢墟,将另外一個油紙包拿出來。
張庸将油紙包打開。發現裏面都是10元面額的美元。總共有三百張。也就是三千美元。
目光陰冷。匕首晃動。
這個王八蛋,隐藏的真好。他差點被騙過去。
還以爲這個家夥是真的愚蠢。沒想到,對方根本不蠢。一萬美元早就拿到手。
就說沒拿到美元,他怎麽可能去偷金屬母版?
“别,别……”
韋鶴仁徹底崩潰。不得不交出其他的美元。
這個家夥居然将一萬美元分成了五份,數量不等,隐藏在廢墟裏面的其他地方。
說他聰明吧,似乎又不是特别聰明。都在同一個廢墟。
說他不聰明的,又懂得分散隐藏。
“你爲什麽不立刻落跑?爲什麽不立刻出國?”張庸有個問題想不通。
既然帶着一萬美元,那立刻跑路啊!
有這麽多的美元,即使沒有簽證,也可以順利入境的。
這個時候的美麗國,金錢萬能。
怎麽還會躲在這裏,守着一萬美元,連頓飽飯都吃不上。
“我……”
“說。”
“日本人沒有拿到金屬母版,說是我搗鬼,不允許我跑路。”
“你直接跑啊!”
“日本人說他們有戰艦在海上。就算是我上了船,也一樣追回來。”
“呃……”
張庸悄悄皺眉。
這算是恐吓嗎?好像真的不算。
日寇的确是有戰艦在吳淞口對出海面。确實可以攔截商船。
哪怕是商船跑到了太平洋的中間,日寇的戰艦都能追上。前提是日寇願意。日寇的海軍,當時基本排名世界第二。
世界第一是誰?是英國?還是美國?不清楚。但是日本絕對名列前三。
哪怕是元首那麽強悍,海軍也不咋的。
“你盜取到金屬母版以後,第一時間給韋東寶了?”
“沒有。”
“那你給誰了?”
“我……”
“到現在你還吞吞吐吐的,還有意義嗎?”
“我……”
“你痛快點。我也痛快點。就算是殺你,我也讓你走的沒有痛苦。但是,如果你磨磨蹭蹭,摳摳搜搜,那我隻好割你三萬六千刀……”
“我……”
韋鶴仁沉默。低着頭。
最終,他選擇了配合。
确實,事到如今,他還隐瞞什麽呢?又有什麽用?
現在的他,反而是希望自己死得痛快一點。最好是一槍緻命。一了百了。如果遭受對方的折磨……
“和我會面的是黑島龍丈。他是日本皇室成員。”
“居然是他?”
張庸内心暗暗的震驚。
沒想到,居然是黑島龍丈親自出馬。
厲害了。
黑島龍丈的級别好像很高。
可惜,之前在滿洲新興飯店談判的時候,黑島龍丈并沒有出現。
所以,到目前爲止,張庸對他并不了解。
沒想到,這個韋鶴仁,居然親自和黑島龍丈見了面。難怪他會背叛孔家。
确實,一個日寇皇室成員親自出面,允諾各種優厚待遇。他不可能不心動。以韋鶴仁的條件,一般的日諜,可能真的對他吸引力不大。
剛開始的時候,以爲這個韋鶴仁是個青銅。沒想到,這個家夥其實是王者。
如果不是誤打誤撞,很難抓到他。
至少,孔家人就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家夥會藏在這裏。
忽然有個大膽的想法——
能誘捕黑島龍丈嗎?
哎呀呀,不得了。這個瘋狂的想法一旦冒出,就好像是春天的野草,拼命的生長。
理智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
别人可是日寇皇室成員。是級别非常高的日寇。
怎麽可能輕易出動?
即使出動,也會有大量的保镖。
說不定宮本家族那些怪物,出來一堆。以保護他安全。
但是……
他真的想要試一試。
即使抓不到,遠遠的扔一顆手雷也好。
萬一炸到呢?
萬一炸傷呢?
完全是無本生意,做得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