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頓時安靜。
發現兇手了?兇手是誰?在什麽地方?
“兇手……”
谷八峰欲言又止。
忽然發現,自己沒有任何資料。
确實是看到了兇手了。可是,兇手的相關資料完全沒有。
兇手是什麽人,完全不清楚。
幸好,張庸接上,“我懷疑,兇手是日本人。”
“什麽?日本人?”谷正倫和李士珍等人都是面面相觑。感覺不可思議。
“信口雌黃。”徐恩增冷冷的插話。
張庸于是閉嘴。
反正我說了。信不信,随便你。
他可以百分百的肯定,那個兇手,絕對是日本人。
系統是不會錯的。
“少龍,這是大事。”谷正倫緩緩的說道。
“我特别強調,剛才打傷兩個憲兵的,絕對是日本人。”張庸肅然回答,“但是,他是不是襲擊日本領事館的兇手,我無法判斷。”
谷正倫皺眉。
他相信張庸的判斷是不會錯的。
這個家夥抓日諜,真的是好手。
他說是日本人,那就肯定是日本人。問題是,證據鏈接不上。
無法證明就是剛才這個人,襲擊了日本領事館。
不過,有了這個線索,也可以交差了。忙碌一晚上,總算找到線索,剩下的,就是繼續搜尋的事了。
說話間,彈頭已經被取出來。衆人看過以後,都沒有說話。
是有坂步槍彈。
日寇的三八式步槍用彈。
在場的都是大佬。自然不會胡亂說話。
誰也不會說出諸如兇手可能是故意冒用三八式步槍這樣的話。
在步槍界,有一些大家都懂的規矩。
嗯,也不能說是規矩。就是事實吧。
除了日本人,或者是成建制的部隊,其他人很少使用三八式步槍。
華夏人有時候非常信奉一些古怪的規則。
比如說,槍的口徑。
基本上是越大越好。
毛瑟的7.92毫米最理想。然後是莫辛納幹的7.62毫米。
日本人的6.5毫米總是感覺太小了。威力不足的樣子。如果是可以随便挑選的話,一般人都會選擇毛瑟或者莫辛納幹。
除非這個人以前接受的訓練,都是三八式步槍。并且已經深入到骨髓裏。
所以,判斷這個兇手是日本人,似乎也正常。
一般的中國人,很少有用三八式步槍用得這麽好的。這已經是非常巅峰的槍法了。
射殺五個日寇士兵啊!
可以說是高手中高手。
基本上,所有的神槍手,都有自己喜歡的武器。
用慣莫辛納幹的,改用毛瑟,在高端局絕殺中,往往會很危險。搞不好就會喪命。
同樣的,用慣毛瑟的,改用莫辛納幹,也打不了高端局。分分鍾也有可能把命丢。
所以,沒有誰會這麽冒險。
“奇怪,日本人爲什麽要襲擊自己的領事館?”
“故意搞事嗎?”
“難道他們在策劃什麽陰謀?試圖栽贓嫁禍我們?”
“日本人在賊喊捉賊?”
沒有人說話。所有人的腦子,都在高速的運轉。
各種各樣的疑問,暫時都沒有答案。但是顯而易見的,這已經不是單純的襲擊案。
如果兇手真的是日本人,背後的牽扯就太古怪了。
“張庸!”谷正倫沉聲叫道。
“到!”張庸立正。
“你和谷八峰一起,繼續搜尋那個兇手的下落。”
“是。”
“無論他跑到什麽地方,都要找出來。”
“谷司令,我需要權限。”
“什麽權限?”
“擊斃兇手的權限。”
“爲什麽?”
“兇手太危險了。我自問沒有辦法活捉。要不,你問問谷處長有沒有活捉的把握……”
“我沒有。”
谷八峰急忙搖頭。
開玩笑。活捉?不要命了?
就剛才,電光石火的,就差那麽一點點……
險過剃頭!
反應稍微慢一點,他們就已經成爲槍下亡魂。
“準!”
谷正倫回答。
張庸就放心了。那就直接打死了。
他才不想活捉。
誰的小命都沒有自己的值錢。
“谷司令,麻煩挑選三十個神槍手跟随我們行動。”
“準!”
谷正倫立刻安排。
憲兵六個團,近萬人,當然也有一些非常出色的士兵。
擅長使用步槍的人并不少。
“另外,我還需要三挺捷克式輕機槍,兩門60毫米迫擊炮。”
“伱要這些做什麽?”
“發現兇手,直接用炮轟。”
“你……”
谷正倫無語。
要不要這麽誇張?用炮轟?
“你們複興社特務處也太膽小了。”徐恩增終于忍不住。
“那麻煩請你們黨務調查處也派遣三十人跟随我們行動。你們負責打頭陣。”張庸可不會慣着對方,“徐處長,你們敢嗎?”
“有什麽不敢的?”徐恩增還真是不信這個邪。
倒不是因爲張庸的激将法。而是他覺得,日本人真的沒有那麽可怕。
就一個日本人,一把步槍,你幾十個人還搞不定?
還要攜帶輕機槍?還要攜帶迫擊炮?
這是去抓人呢?還是去打仗?
“我親自帶隊!”徐恩增直接将話堵死了。
“好。”張庸沒有再說什麽。
徐恩增老謀深算,當然不可能被他激将。
對方是真的沒有見識過日本人的厲害。還以爲都是弱雞。
黨務調查處平時抓的都是紅黨。在戰鬥力方面,地下黨确實很弱。武器都沒有。
可是,他們現在要抓的是日本人啊!
日本人的手裏還有槍!那就呵呵了。
不見棺材不掉淚。
也好,血淋淋的給他們上一課。
很快,人員配置完畢。
憲兵司令部調來的神槍手,當然是歸谷八峰指揮。
徐恩增依然是帶着自己的部下,一個行動組。大約三十人。他們沒有複興社那麽多人。
出發。
順着兇手可能逃跑的方向追擊。
因爲附近所有的街道都已經被憲兵封鎖。所以,兇手不可能跑的太遠。
問題是,現在是晚上。
準确來說,是淩晨剛過。新的一天開始。
在黑暗中,想要找尋兇手的蹤迹,豈有那麽容易?萬一被伏擊就慘了。
徐恩增敢說自己親自帶隊,還打頭陣,也是覺得黑暗中根本追不到人。
張庸又不是神仙。又沒有仙眼。
果然,找了大半個小時,沒有任何發現。
徐恩增很沉得住氣。也不說話。就等着張庸說不行。
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
張庸暗暗皺眉。
這個該死的殺手,到底躲哪裏去了?
居然沒發現?
難道會遁地?
“少龍……”
谷八峰也感覺有點迷惑。
張庸好像是在兜圈啊!一圈一圈的轉悠。
這樣能發現兇手嗎?
張庸不說話。
他并不着急。
準确來說。是無所謂。
找到兇手,有找到兇手的好處。
沒找到兇手,有沒找到的好處。
忽然……
一個紅點切入地圖。
來了!
張庸默默的辨認地圖。
該死的地圖,顯示非常詳細。但是沒有地名!
“我們現在是在哪裏?”
“磨砂街。”
“北面第三條街是……”
“景泰街。”
“我們去景泰街看看。”
張庸随口說道。
地圖顯示,那邊的情況非常複雜。
怎麽說呢,就是各種廢舊建築很多。可能是以前拆遷造成的。
當時,定都金陵以後,金陵也曾經進行過大拆大改。但是後來又出了變故。房屋拆了,卻又沒有重建起來。搞的一團糟。
景泰街,本來是一條非常有名氣的街道。結果被搞的一地雞毛。
久而久之,這裏也成了三教九流的聚集地。可以說是什麽人都有。其中,隐藏有江洋大盜也不稀罕。
很快,到達景泰街附近。
這邊隻有若隐若現的燈火。感覺像鬼火似的。
建築物都是亂七八糟的。好像棚戶區。但是比棚戶區更加淩亂。
拆改以後留下的牆壁,還有廢墟,成了很好的掩護。一句話,這種地方,非常适合訓練巷戰。
哪怕是最熟練的高手,闖進去以後,都有可能被人暗算。死于非命。
如果是新手的話,可能一秒鍾就被人幹掉了。
黑燈瞎火的,隻有非常微弱的光線。黑暗中,仿佛有魔鬼隐藏。
張庸立刻縮在了人群背後。
管别人怎麽說,小命要緊。
“徐處長。麻煩你們在前面開路。剛才說好的。”
“哼!”
徐恩增立刻下令。
他才不信邪。覺得張庸實在是膽怯。
就一個日本人,能飛上天?
當即命令十幾個特務提着手槍,走在前面。
這些特務也是不知道死活。走的毫無掩護。
他們都不以爲然。覺得這麽多人趕來,敵人早就跑了,哪裏需要他們出手?
抓紅黨就是這樣的。基本沒有開槍機會。
“啪勾!”
就在這時候,一聲尖厲的槍響傳來。
張庸立刻蹲下來。
動作叫一個快速。
谷八峰也是條件反射的下蹲。跟着趴下。
他比張庸還多了一個步驟。直接趴下了。
張庸:……
草率了。
這個家夥,比我還猛!
跟着趴下。
他們兩個怕死的家夥。估計被人笑死。
果然,徐恩增嘴角冷笑……
“啪勾!”
又是一聲槍響。
徐恩增完全不在乎。
黑暗中胡亂開槍,隻會暴露自己。
蠢貨!
這個兇手智商感人。
“上!”
“上!”
徐恩增吆喝着。
他要自己的部下上去抓人。
黑暗中,依稀能看到射擊的火光。可以鎖定位置。
既然知道敵人的位置,那當然是上去抓個正着啊!
那些特務立刻沖上去。
張庸:……
完球。
這些家夥自尋死路。
剛才沒有躲起來,已經是等着被屠殺。現在還主動的送人頭?
“啪勾!”
“啪勾!”
“啪勾!”
又是連續三聲槍響。
可以清楚的看到,有特務一頭撲倒。
不用看就知道是死球了。
徐恩增這才意識到不對。該死的。他的手下中彈了。
對方槍法非常兇悍。
全部都是一槍一個。
“啪勾!”
“啪勾!”
還有槍響。
又有特務被擊倒。
走在前面的特務,一下子稀疏了很多。
剩下的特務發現不對,急忙找地方隐藏。結果,就那麽一瞬間,又有人被擊倒。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紅點迅速的消失。向東面遁走。
張庸:……
狗日的。跑得還挺快。
不過,他沒有立刻站起來。生怕敵人來一個回馬槍。
萬一一顆子彈飛來……
直到五分鍾以後,确信兇手不再回來。他才小心翼翼的站起來。
谷八峰看他起來,也才小心翼翼起來。
“敵人呢?”
“可能走了。”
“可能?”
“應該是。”
張庸故意含糊不清。
黑暗中,他總不能說百分百确定吧?
那也太神棍了。
他又沒千裏眼。
“混蛋!”
那邊,徐恩增又驚又怒,急忙清點人員傷亡。
最後的結果讓他瘋狂。
好慘。死了八個。
全部都是一槍緻命。一槍打偏的都沒有。
如此淩厲的槍法,簡直是太恐怖。
他終于明白,爲什麽張庸會那麽膽小怕死。不怕死的,估計都已經死光了。
其他人也是暗暗汗顔。
很多人下意識的躲在了暗處。不希望讓火把照亮自己。
太危險了。
敵人在暗處。他們在明處。完全就是等死。
你在明處,連敵人都看不到。可是,躲在暗處的敵人,卻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隻要扣動扳機,你就立刻喪命。
“徐處長!”張庸面無表情的說道,“你們先回去休整吧!”
“知道了。”徐恩增居然沒有生氣。
張庸沒有諷刺他。
隻是讓他認清現實的殘酷。
日本人就是這麽兇。
輕視的結果就是死。
稍微疏忽大意,就是八個人的慘重代價。
這還僅僅是一個日寇啊!
如果是多幾個……
徐恩增都不敢繼續想下去。
“啪!”
‘啪!“
就在這時候,有人開槍了。
好像是谷八峰麾下的憲兵?
好猛。
但是……
沒打中。
還好,殺手也沒有反擊。
殺手繼續移動。
他想要逃出去。
他在黑暗中非常敏捷的移動。
張庸不由自主的推測,對方應該很熟悉這片區域。可能提前踩點。又或者是曾經在這裏隐藏。
金陵其實很大。尤其是郊外。
這裏已經靠近郊區。跳出一條街道,外面就是農村了。
不過,附近的街道都已經被封鎖。周圍都是全副武裝的憲兵。應該沒那麽容易沖破的。
地圖顯示,紅點逐漸的靠近了街道。
街道上有十幾個白色小圓點。推測可能是憲兵。大約一個班兵力。
他們能阻擋兇手逃命嗎?張庸沒什麽信心。
他對憲兵的戰鬥力不了解。感覺不是很強?
“啪勾!”
“啪勾!”
果然,槍響傳來。
是日寇殺手在開槍射擊。可能是想要強行突破。
張庸茫然。
這個日寇殺手到底是要做什麽?
他到底是有什麽目的?
爲什麽跟自己人打,又和中國人打?
他是瘋了?
就在這時候,驚人的一幕出現。
紅點居然穿透了憲兵的包圍圈。
沖出去了……
出去了……
一時間,張庸心情沉重。
憲兵的戰鬥力,果然堪憂。居然連一個日本人都擋不住。
坐不住了。必須追上去看看。
“走!”
急忙招手。
帶着谷八峰急匆匆的趕到街口。
這裏已經混亂一片。
地上橫七豎八的躺着好幾具憲兵的屍體。
都是一槍緻命。
剩下的憲兵,也是臉色煞白,恍若行屍走肉一般。顯然是被吓的。
谷八峰又急又怒,當場大罵,“你們都是吃大糞的嗎?你們十幾個人,居然連一個殺手都擋不住!你們,你們……”
越罵越生氣。
不久以後,谷正倫也趕來了。
二話不說,直接下令将剩下的憲兵全部抓起來。關小黑屋。
太丢臉了。
一個班的憲兵,居然擋不住一個殺手襲擊。
張庸倒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憲兵的戰鬥力,确實有點差。
事實上,憲兵看起來威風,但是實戰經驗反而很少。甚至沒有實戰經驗。
現在不算什麽。最多死幾個人。
到明年年底的某某事變,張小六動手,憲兵一個團都擋不住。團長當場被打死。負責警戒的憲兵也是死亡一大片。
那個兇手到底是誰?
怎麽會如此的變态?
感覺完全不怕死啊!
奇怪,爲什麽自己始終感覺好像在哪裏見過對方……
“少龍!”
“到!”
張庸條件反射的立正。
是谷正倫。
“麻煩你帶人繼續追!”
“谷司令,很遺憾,追不到了。”
“什麽?”
“如果我估計沒錯,這邊向西南,應該是不設防的,沒有封鎖線。他肯定會搶奪交通工具,然後沒入荒郊野外。”
張庸實話實說。
從景泰街出來。最麻煩的地方就是這裏。
西南方就是郊外。
對方顯然也是早就勘探過地形的。知道應該朝哪裏跑。可以脫險。
現在,殺手已經越過最後一道封鎖線。随後搶一輛車,就能遠遁。
後面的人肯定追不上的。
西南方那麽大,岔路那麽多,你知道殺手走的是哪一條?
蓦然間,張庸醒悟過來。
他是吳元甫!
對!就是他!
吳元甫!坂田一夫!賊能打!
之前,坂田一夫和自己人在棺材鋪裏面發生沖突,也是朝西南方向跑的。
也就是說,這個家夥,對西南方很熟悉。
事實上,金陵的西南方,繼續過去,就是皖省。過了邊界,根本就是另外一方世界了。
隻要進入皖省,就是山高皇帝遠,天高任鳥飛。
原來是他!
難怪會襲擊日寇領事館。
敢情,他已經陷入了某種歇斯底裏的狀态。
六親不認。
遇神殺神。
無論是誰,隻要靠近,都是死路一條。
然而……
爲什麽之前又沒有痛下殺手呢?
是吳元甫已經認出了自己?所以,在電光石火之間,放了自己一馬?
不對。
他應該沒有這麽大度。
無論如何,這個吳元甫,都是非常頭痛的定時炸彈。
因爲你不知道,他下一個會襲擊誰。
他是訓練有素的日諜。又曾經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肯定認識了很多人。
甚至,他可能還暗中儲備了足夠的物資。
可能給自己準備有武器。還有足夠錢财。
所以,無論是複興社,還是日本人,都沒有辦法将他挖出來。
相反的,他卻可以對自己人動手。
可能是受到什麽刺激。所以,直接襲擊了日寇領事館。
或許是給某人的警告?
“少龍,你确定他是日本人?”
“百分百确定。”
張庸肯定的回答。
他知道谷正倫要向上報告。
如果确定是日本人的話,壓力就會減輕很多。
“好!”
谷正倫松了一口氣。
既然有張庸打包票。他的報告也就說得過去了。
這是日本人内讧。和我們無關。
如果日本人問起,就說是日本人自己搞出來的。是他們自己殺自己……
楊智急匆匆趕來。
“隊長,處座讓你接電話!”
“知道了!”
張庸急忙來接電話。
走出好遠才有電話。
也不知道處座是怎麽将電話打到這邊來的。厲害。
拿起話筒。
“處座。”
“少龍,那邊的情況如何?”
“處座。是吳元甫。就是那個坂田一夫。住小白宮那個。”
“是他?”
“對。就是他襲擊了日本領事館。”
“我知道了。這件事,我來處理。你到昌崗路來。這邊需要你。”
“好。”
下一更,明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