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嘩啦啦……”
“八嘎!”
一個精美的陶瓷印花茶杯落地。
粉碎。
碎片飛到了十多米開外。
地面殘留一灘暗紅茶漬。
然而,森口牟田的怒氣,并沒有因此而熄滅半分。
相反的,更加熾盛。更加怒不可遏。
他很生氣。很生氣。真的。很生氣。
如果摔杯子可以發洩怒火的話,他願意摔十萬個杯子。
武川熊三被抓了。還鬧到了國際上。差點成爲醜聞。現在連參謀本部都知道了。
這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盛怒之下,森口牟田策劃了報複行動。
結果,行動又遭受挫折。陰差陽錯的。綁架了天王星郵輪。
這一下不得了。鬧到了國際上。
雖然日本人堅決不承認是自己幹的。但是……
森口牟田完蛋了。
他被勒令回去上海。好好的反省。
其實就是等待處置。
或許是從此被囚禁。
或許是切腹謝罪……
不論是什麽結果,楠機關,都和他無關了。
上面已經在物色新的楠機關特務機關長。估計很快就會到任。他已經被遺棄。
可惡。
可恨。
都是那個叫做張庸的王八蛋。
他恨透這個名字了。
每天都要詛咒這個名字十萬次。
他怎麽不去死!
他怎麽不去死……
中國人裏面,怎麽會有他這樣的怪胎……
八嘎……
“森口君,喝茶吧!”有人冷淡的勸說,“事已至此,多想無益。”
“野谷君,好像你們槐機關的損失也不小。”森口牟田冷笑,“上次差點将野口博隆教授交代出去。不要以爲我不知道。”
“所以,你完全沒有必要在我的面前生氣。我們最近都遭受了挫折。需要好好總結。”
“你要說到損失,桐機關的損失更大,幾乎全軍覆滅了。”
“希望岸田君能收拾這個殘局吧。”
“他們想要力挽狂瀾,于是策劃綁架唐家的人。結果行動失敗了。還死了十幾個人。殘局依然是殘局。”
“是啊,殘局依然是殘局。”
野谷金太郎喃喃自語。然後低頭喝茶。
森口牟田頹然片刻,也坐下來喝茶。夜深人靜。隻能喝茶。
否則,還能做點其他什麽呢?
他們都是失敗者。雖然不甘心。但确實是失敗者。
軍部從來都是以勝敗論英雄的。無論伱以前是有多麽輝煌,現在就是覺得你無能。
愚蠢!
廢物!
蠢豬!
這就是軍部對他們的評語。連帶的,土肥原賢二也被教育了。
你還沒有理由申訴。
因爲所有的理由都無法說出口。
損失了很多人……
損失了很多錢……
前者,或許可以迅速補充。國内有的是狂熱的好戰分子。
後者,卻是非常緻命的。短期内根本不可能改變。損失的錢财永遠沒辦法追回來。它造成的影響,正在不斷的擴散。
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土肥原賢二,也感覺到了深深的掣肘。
沒有錢,真是寸步難行。
完全想不到,中國人會用這樣的方式打敗他們。
完全不是傳統的諜戰啊!
他們現在都還沒想明白,那些間諜是怎麽暴露的?
感覺複興社都是沖着錢去的?
所有有錢的間諜,全部被抓。
那些沒有錢的,反而似乎沒什麽動靜。
可恨……
“那個女人!八嘎!”森口牟田忽然又罵人。
“她是愛新覺羅家族的格格。不是日本人。”野谷金太郎不鹹不淡的說了句,然後就沒有下文了。
他們說的是川島芳子。
他們不喜歡這個女人。
有姿色。但是有野心。還夢想自己能成爲日本人。
然而,她就是中國人。永遠都沒有資格成爲日本人。哪怕是她表現的再卑微,他們都隻當她是一條狗。
整個滿洲國皇室,其實就是日本人的一條狗。地位早就注定。
“八嘎……”森口牟田眼神閃爍。
“森口君,你問她要資金支持了?”野谷金太郎蹙眉。
“沒有!”森口牟田急忙否認。
“森口君,不可。”野谷金太郎神情逐漸嚴肅了。
“我沒有。”森口牟田急忙強調。
“但願如此。否則,”野谷金太郎緩緩的說道,“滿洲國的人說不定會有什麽想法呢!”
“我沒有……”森口牟田再次強調。
其實,有。
他曾經私底下,要川島芳子貢獻一些資金。
因爲楠機關的資金儲備,都在武川熊三那裏。現在已經下落不明。無法提取。資金暫時斷絕。
本來,這不是什麽大事。還有其他幾個機關支持。
桐機關、檀機關、槐機關,都是有錢的。隻要他願意開口,對方不會吝啬。
現在的問題是,幾個特務機關,都同時遭受打擊。
現在是誰家都資金緊張。地主家也沒餘糧。一個個都苦哈哈的。
資金都去哪裏了?
都被張庸搶走了。
那個王八蛋,巧取豪奪,不擇手段,将幾個特務機關的流動資金,全部奪走……
啊啊啊……
啊啊啊……
一想起這個事,森口牟田就火冒三丈,血管想要爆炸。
是可忍,孰不可忍……
幸好,岩作又二死了。否則,隻怕他會當場爆炸的。不。哪怕是他死了,估計也會從棺材闆裏面跳出來。實在是無法接受。
桐機關在上海布局多年,從大正時期就開始潛伏。沒想到,一下子就被全部拔除。
不對。沒有被全部拔除。還有一些零星的潛伏人員。
問題是,那些潛伏的骨幹,負責提供資金的搖錢樹,都被連根拔起的。
沒有錢,吃飯都困難。還怎麽搞情報活動?
策反不要錢?
收買情報不要錢?
沒有錢,根本就是寸步難行。
八嘎……
“嘭!”
狠狠的将茶杯扣在桌子上。
野谷金太郎神色不爽。覺得森口牟田太失态了。
你看自己。無論損失多麽慘重,自己都沒有表露出來。也沒有上那個劉黑子的當。
什麽劉黑子。根本就是張庸。
真是的。幼稚。以爲這樣就能假冒劉黑子的身份?
當我野谷金太郎是白癡?
所以,他堅決沒有上當。
然而……
槐機關的損失的确很大。
大量的資金被張庸搶走。
而且,這個張庸,還在外面不斷的污蔑他。朝他身上潑髒水。
導緻外面的确有些亂七八糟的傳言。
這些傳言給他帶來一些負面影響。有些日本人居然幼稚的相信了。
甚至連矶谷廉介都知道了。還讓他解釋。
雖然他已經詳細的解釋,說明這些事情,都和自己無關。然而……
一滴墨水落入清水裏,清水肯定是髒了。再也不可能恢複到從前。
很可惡的方法。
小人的做派。太壞了。
然而,就是這樣的小人,才不好對付。
“閣下……”
外面忽然有人到來。
是森口牟田的手下。
因爲正式命令還沒下來,所以,森口牟田暫時還是楠機關的特務機關長。
“什麽事?”
“閣下,租界内,萬國夜總會發生槍戰。天地會總舵主被殺。”
“誰幹的?”
“外面傳言,說是我們楠機關做的。”
“納尼?八嘎!”
森口牟田頓時惱怒的站起來。
王八蛋!
是誰說的?誰說的?
我們楠機關什麽時候對什麽天地會動手了?
什麽天地會,還有屁的作用。我們根本都看不上它好吧。小刀會甩它好幾條街。
八嘎!
“去,調查清楚,到底是誰做的!”
“系!”
那個手下急忙退出去。
森口牟田怒氣沖沖的坐下來。忽然想起一件事。
王八蛋!
不會是張庸幹的吧?
不會是這個王八蛋栽贓嫁禍,說是楠機關吧?
八嘎……
此子不除,絕對是心腹大患啊!
“好像張庸已經回到上海了。”野谷金太郎端着茶杯,不冷不熱的說了句。
“我會殺了他。”森口牟田怒氣沖沖的說道。
野谷金太郎沒有說話。
殺張庸?
誰都想?
問題是,怎麽殺?
那個王八蛋謹慎的要命,幾乎從來不單獨活動。
身邊基本上都帶着幾個人,或者是十幾個,幾十個人。想要殺他,非常難。
除非引誘他出來。
張庸有什麽缺點?
貪财。
好色。
或許,可以從這兩個方面做文章?
“晴子小姐在嗎?”
“什麽?”
“或許,我們可以用晴子小姐将他釣出來?”
“呦西……”
森口牟田眼前一亮。
沒錯,釣魚。将張庸釣出來。然後除掉。
隻要這個家夥上當……
但是等等!
晴子小姐是特高課的人。行動必須和特高課溝通。
八嘎……
那個上川鏡子,似乎比較難打交道。
幾個女人……
他們非常鄙視女人。
認爲女人隻有伺候男人的份。
然而,派往上海的特高課,偏偏是上川鏡子當家。
可惡……
該死的特高課!
遲早要消滅這個特高課!
但是……
現在……
還是想辦法說服上川鏡子吧。
八嘎……
讨厭的女人……
……
“課長,楠機關的機關長任命,還沒下來。”
“我知道了。萬國夜總會的調查結果如何?”
“初步判斷。是三個男人進去動手。使用的是一個叫做李維的名字。但是沒有人認識他們。他們殺人以後,迅速的從萬國夜總會的後門離開。似乎對萬國夜總會非常熟悉。所以,我們初步判斷,兇手應該是萬國夜總會的常客。”
“常客嗎?”
“知道後門通道的人,其實很少的。”
“明白了。”
上川鏡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或許是自己多慮了。
不會是張庸做的。他怎麽會做這樣的事呢?
殺了天地會的總舵主,對他有什麽好處?天地會又沒有錢。要錢還不如找小刀會。
對了,小刀會……
那個顔如姿,似乎已經被張庸盯上了?
等着吧,又是一番好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