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牧野不知道該信誰了。
把自家道侶的靈魂抽入雲來瓶中,肉身爲何又在許嫦這裏?
其實先前那齊鳴說起此事時,牧野是有點懷疑。雲來瓶那件法器确實很誘人,原本拿出來隻爲換自己道侶的屍身,還是挺癡情的一個修士。
“看你的樣子,不太相信?”許嫦倒也沒有過于意外,隻是淡笑道,“這修仙界,爾虞我詐,争來利往。即便是許下白首之誓的道侶又如何呢?”
“爲了那茫茫的長生之道,道侶沒了可以再找,機會錯過了,那終其一生也就這樣了。”
牧野沒有反駁。
自己年紀其實肯定比這個許嫦要大。
可真論修仙經曆,這許嫦怎麽說也是大宗門的内門弟子,經曆遠比自己要豐富多了。
“他是如何許諾你的?”許嫦問道。
牧野便将事情的經過簡單說了一番。
“既然這樣…”許嫦道,“那幹脆試一試就知曉了?”
“你的意思是…”牧野看了她一眼,“伱我演一出戲?”
許嫦微微點頭。
“你不怕被天河宗的弟子發現?”牧野提醒了一句,“前一陣,還有天河宗的巡邏弟子,修爲最高可有築基期。”
“無妨。”許嫦淡然一笑,一副早有所料的模樣,“如果是這樣,那齊鳴定會勾結天河宗弟子。正好乘此機會,我也能了結他們。”
牧野斟酌片刻,這時候可以選擇與許嫦合作。
“如果你不願。”許嫦道,“我也可以直接将他道侶的屍身給你。但我說了,你就算拿回去,也未必能換得那件法器。說不好…”
話音戛然而止,隻是她眸光頗有深意。
說不好,我會給寄了是吧?
“那齊鳴一階器師…”牧野假裝不信的語氣,“他就算反悔,難不成還想對付我?真打起來,他能打得過我?”
“那你可以将這具屍體拿回去看看。”許嫦輕輕一揮手,一具裹着白衣的女子屍身就顯露出來。
牧野看了看,心中咦了一聲。
這女子容顔精緻,身姿婀娜。即便已經死了,但也有着不俗的靈力波動,說明此人生前靈根極佳,修爲不弱。
“你可以選擇帶回去,也可以與按我說的試一試。”許嫦道,“選擇後者,我能保你得到那件法器。至于前者麽,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牧野眼眸微眯,點頭道:“你是許管事的女兒,我與許管事頗有交情。那就按你說的試一試。”
——
天水坊市,寶器樓。
牧野來到此地時,正看着齊鳴正與另一位煉器師推銷法器,一副盡職盡責頗爲熟絡的模樣。
他等了一會兒。
直到那修士高高興興買了法器離開後,才走上前去。
“咦,是你!”齊鳴見狀,笑道,“莫非道友想好了?”
“想好了。”牧野點頭道,“我這個年齡,若沒有法器相助,舉步維艱啊。而且,我打聽到那邪修的位置了。”
“哈哈哈!”齊鳴大笑一聲,“既然這樣……”
齊鳴摸了摸腰間儲物袋,一方寶瓶赫然出現在他手中:
“既然這樣,你我準備一番,屆時我将雲來寶瓶先贈予你使用。找到那邪修後,我教你催動寶瓶,定然可以喚醒我道侶的屍體。得到屍體後,你我一同逃跑。”
“那邪修沒了魔屍相助,殺不了你我二人。”
“你覺得如何?”
牧野不語。
“當然,此行是有點危險。”齊鳴舌綻蓮花,“可道友啊,你要知道,修仙界的機緣一旦錯過了,想要再遇到就難了。這件法器是我最得意的法器,有了這件法器,你的實力至少能上升三成!”
“你想想看,有了這件攻防一體的一階上品法器,天水宗鬥法比試可有一枚築基丹作爲獎勵,你如今已經八層了,還有兩層就築基了。你又是尋常的五系靈根散修,有一枚築基丹,你築基的概率至少增加一半。”
“況且,我是你與同行。并非單獨讓你一人面對那邪修。”
“你不用太怕。”
見狀,牧野一咬牙道:
“好!就這樣吧!我們幾時出發?”
齊鳴頓時欣喜不已:“等我收拾一下,馬上就出發!那邪修來去無蹤,過幾天不知道會跑到什麽地方去!你在坊市外等我一個時辰即可。”
——
一個時辰後。
天水坊市外。
牧野與齊鳴兩人并肩禦劍而行,朝着目的地飛去。
“那邪修在一處頗爲隐秘的洞府中。”牧野道,“此去五百裏左右,有一處幽谷,就這地方。隻是單憑你我,想要牽制此人都極難…”
“放心。”齊鳴胸有成竹,“有寶瓶在此,我們的目的,隻是我道侶的屍身,肯定不是硬拼!她必要将我的道友的屍體煉成魔屍。所以麽,肯定會放置在洞府中。”
“待會你用雲來寶瓶牽制住此人,我去她洞府将我道友的屍體帶走即可。”
“等我們出來了,再一同離開。”
“另外,那邪修作惡太多,已經引起了天河宗的注意。聽說最近有天河宗弟子前來抓捕,說不定我們運氣不錯,到時候有幫手呢?”
聽到此言,牧野估計這齊鳴說不定暗中将此事通報給了那些天河宗的巡邏弟子。
搞不好,他身上就有類似追蹤的小型法器。
齊鳴的實力,隻有練氣七層。
他主練氣,修行的法術不多。隻是看那鼓囊囊的儲物袋,想必随身法器定然不少。
不多時,兩人來至幽谷。
齊鳴望着眼前幽谷,掌中的雲來瓶發出一聲輕微的嗡鳴。
他大喜道:
“道友果然沒騙我!那邪修絕對在此!”
“哦?”牧野問道,“你爲何如此肯定?”
齊鳴一愣,旋即趕忙道:
“其實…其實這雲來瓶是我給我的道侶煉制的。能細微感應到我道侶的屍身位置。隻是必須要靠近剛才行,一來此地,雲來寶瓶便發出此等預兆,說明那邪修就在附近。”
牧野哦了一聲,心中卻暗暗道,許嫦說的或許真沒錯。
雲來瓶中搞不好真有對方道侶的靈魂。
“道友,此物我先贈予你使用。”齊鳴一臉正色,“此瓶内部有三重禁制,每解開一重,就能使用對應的功能。解開三重,就能使用寶瓶的納魂之力。”
“那邪修見到你我二人,定會用出魔屍阻擋你我。你催動寶瓶可使魔屍暫時失去意識,幫我攔着,我去他洞府尋找我道侶的屍身即可!”
“另外,你要注意,這寶瓶對靈力消耗頗深。小心使用。”
“實在擋不住,你先離開都可以。”
說實話,這齊鳴所作所爲,真看不出有什麽問題。
而且先把法器給自己,也算是一種承諾。
換做其他修士,此時定然對齊鳴的話深信不疑。
這時,遠處的山壁驟然閃爍幾道法陣光芒,緊接着一道人影走了出來。
“兩個散修竟敢來找本尊?”
邪修鬼屍雙魔桀桀一笑,目露兇光對着不遠處的兩人,“怎麽,以爲自己有兩人,就敢對付本尊了?找死!”
言罷,邪修一揮手,一道披着黑袍的鬼屍從她身後出現。
“道友!”
齊鳴輕喝一聲。
牧野手握雲來瓶,心念一動,一股靈力便注入進去。
不得不說,這法器确實不錯。靈力注入的瞬間,就能感知到這瓶内另有乾坤,内部竟有不俗的法陣加持。
三重禁制立于法陣之上,按照齊鳴給的解開靈力禁制的方法,輕松解開三層後。一時間體内的靈力迅速流失…
“這件法器靈力消耗過甚……”
牧野若有所思。
難怪齊鳴敢如此自信将這雲來瓶交給自己使用。
因爲自己使用後,定然不會剩餘太多靈力了。
演戲自然要演全套,他身影爆閃,手持寶瓶,立刻朝着那具魔屍的位置奔襲而去。
同時,在禁制解開後,一股薄霧從寶瓶中蔓延而出,薄霧中,隐約有一縷直透靈魂的嘶吼聲。
便是牧野聽聞,都感覺精神莫名一震。
那鬼屍還未動手,便瞬間僵住了。
“好一件法器,竟敢吸我魔屍殘魂!”邪修許嫦怒喝一聲,立刻将目标對準了牧野,“簡直找死!”
言罷,邪修指掐法訣,身化三道玄光,如三道流星利刃般朝着後者襲來。
另一邊的齊鳴則是趁機沖入了邪修的洞府。
“計劃成功!”
走入洞府的瞬間,齊鳴心中松了口氣。
外面,傳來了兩者激烈的戰鬥聲。
“好一個邪修,看我法器青蜂針!”
噼裏啪啦!
“練氣八層修士還用這種法器?真當本尊威名是大風刮來的麽?看我蒼元劍訣!”
“啊!”
“好陰損歹毒的劍訣…你這邪修,我與你拼了!看我一招庚金斬穗劍!”
“哈哈哈…你這八層修士,還用此等除草劍訣,真是笑掉本尊大牙!”
……
裏面的齊鳴,聽着外面的交戰甚爲激烈,一時間滿臉笑容。
“說起來,這個散修真是夠菜的。”齊鳴無語道,“好歹也是練氣八層了,怎麽還用庚金斬穗劍這種法術?”
這種隻有那些種田的靈植夫才會修習的劍訣,對于修士而言,威力極低。
境界差距過大下,有時候連人家的護體靈氣都斬不爛。
還有青蜂針這種法器,練氣三四層還能用。
你都練氣八層了,還用這種一階下品法器?丢不丢人啊?
話說回來,實力真的很強,也不會冒着大的險來與我合作了。
齊鳴搖搖頭。
自己當初選擇此人,不就是感覺此人實力頗虛麽?
定然是一路嗑藥磕上去的。
此人好不容易賺了點靈石,都耗費在丹藥身上了。
“那些天河宗弟子應該也快來了…”
“天河宗的内門弟子…不得不留一手啊…”
齊鳴深吸口氣。
等會出去後,若那小子還活着,就先于對方離開,再找個機會将對方宰了就行了。
反正一番苦戰之後,對方不會剩餘多少靈力了。
如果那小子死了,自己隻管逃就是了,接下來就交給那些天河宗弟子。
來到洞府中,齊鳴尋找一陣,果然看到了一具屍體躺在有一方特制的石床上。
隻是石床上環繞着微型的流光。
“哼,區區封禁小陣,也敢在我面前賣弄?”齊鳴攤手指了指,便破去石床上的陣法。
他看着石床上的人影,心中松了口氣:
“我的小蘇…你這是何必呢?”
齊鳴走至一旁,撫了撫那屍體的冰冷臉頰,冷笑一聲,“甯願死,都不願成全我。枉我将你當成我一生摯愛,爲了摯愛奉獻自己,有什麽不好的?”
“而且,到時候你我就真正一體…永不分離了。”
“當年說好的,我怎麽能食言呢?”
抱起屍體,齊鳴摸了摸腰間玉帶,便将其放入其中。
沒錯,他這玉帶,是一件特制的儲物法器。
比起儲物戒,更不顯眼。
齊鳴稍微等了一會,才走到外面。
“這小子菜是菜了點,但終歸是練氣八層…加上有我的寶瓶,還沒死。”齊鳴看着眼前一幕。
那邪修正在遠處,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
反觀另一邊的牧野,氣喘籲籲,滿頭大汗。手中雖然死死捏着的雲來瓶,但整個手臂都在顫抖。
“道友,走!”齊鳴大喝一聲,“不用與她糾纏了!”
牧野見狀點了點頭,立刻朝着齊鳴沖去。
“你這邪修,我已将你的位置,告訴給了天河宗弟子!”齊鳴再大喊一聲道,“你若再不離開,小心那些天河宗弟子找上門來!”
邪修聞言先是一愣,轉而大驚道:
“天河宗弟子?”
話音剛落,邪修許嫦竟然也轉身離開。
“道友,我們走吧!”齊鳴微微一笑,“隻是你此時消耗過大,你且上我飛舟,我帶你返回坊市。”
他再一揮手,一方造型頗爲樸素的飛舟顯現而出。
牧野走了上去問道:
“道友可找到你道侶的屍體?”
“找到了。”齊鳴掐着法訣,控制飛舟禦空而行,“此行,多謝道友相助了。”
牧野坐在飛舟上,笑道:
“找到就好,既然這樣,那這寶瓶…”
“哦,當然是道友你的了。”齊鳴道。
牧野不動聲色,在原地調息了一陣。
他忽然睜開眼睛:
“道友,你這似乎,不是去坊市的路線?”
“坊市有點危險。”齊鳴轉過身,咧嘴一笑,“先去别的地方吧。”
“哪裏?”
“到了就知道了。”
“這…”牧野皺眉道,“道友難不成要反悔?”
“哈哈哈…”齊鳴笑了笑,“你這人,倒是遲鈍…我反悔又如何?這件法器,不是這麽好用的吧?”
說到這,齊鳴走至一旁,一把取走了牧野手掌的雲來瓶。
牧野大驚失色道:
“道友,你這是何意?”
“沒什麽意思…”齊鳴眯眼一笑,“我一定每年都給道友你燒紙,以報答你的恩情…”
言罷,他眼眸寒光閃爍。
正在這時,那雲來瓶驟然抛出一縷霧氣,霧氣化作一道黑袍身影,轉手一閃便将後者頭顱斬下。
後者眼眸瞪得老大,似乎還未死透。
直到看到遠處一道鬼魅般的身影,立于半空中,淡笑着看着這一幕。
人影速度很快,瞬息落至飛舟上,同時接住了雲來瓶,并交給牧野。
“如何?”她道。
牧野起身,把玩着手中的上品法器,看着頭顱墜落的齊鳴,一時間頗有幾分感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