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和墨蘭迅速調整表情,從擔憂到十分擔憂。
聽到外面一個女聲在抱怨,“堂姐這身子怎麽這般柔弱,經不起來去。這還沒大暑呢。”
皇帝出聲責備道:“滿宮裏就屬你沒規矩。”
進屋後,徑直走到和妃塌前,一臉關切地問道,“靜兒,感覺如何?”
宜婕妤步态婀娜地跟着皇上款款走進來,站在皇上身邊,嫣紅的嘴唇噙着一抹倨傲的笑意,一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的模樣。
皇上聲音之溫柔令她恨得牙直癢癢。
“臣妾見過和妃娘娘。”
她立于和妃榻前,膝蓋稍稍一彎,不等和妃叫起就直起身子,就算行過禮。
和妃裝作有些驚訝地問道,“皇上和妹妹怎麽來了。”
說着就要起身向皇上請安,卻被按了回去。
李北辰的一張冰山臉融化,溫聲問道,“太醫怎麽說?”
和妃溫柔笑着:“天氣炎熱,中了些暑氣,口幹發苦,胸口煩悶,有些頭疼。沒有驚擾到皇上跟宜婕妤用膳吧。”
李北辰,“無妨。”
宜婕妤特意觀察和妃的表情,竟然看不到一絲的妒嫉和失落。
一臉不屑地看着堂姐演戲,在她眼裏和妃就是個人老珠黃,不堪大用的老女人,否則這麽多年不會連孩子都生不出來一個。
“堂姐,這屋子确實比臣妾的承福宮熱許多。怎麽不多放點冰桶。爲了節約點冰不劃算。”
李北辰拉過和妃的手,“天這麽熱,何不多用點冰?”
手心溫熱,不似從前冰涼。
和妃連忙搖頭,“謝皇上關心。臣妾一向身子虛寒,受不得涼氣,比不得妹妹年輕旺相。去年貪涼多放了冰,咳了将近一百天才好。”
李北辰想到去年夏天和妃确實咳了一整個夏天。如今看來,說不定是那柳太醫故意如此,讓和妃整日卧病在床,不得見着自己,好讓陳氏霸寵。
墨玉連忙說道,“太醫還說娘娘身子虛弱,又勞累過度才會暈倒的。”
和妃瞪了墨玉一眼,“要你多嘴!自己掌嘴去。”
宜婕妤冷哼一聲,“要臣妾說,我這個堂姐啊,就是個操心的命,平日裏不該操心的操心得太多,才會累及自身。”
李北辰:“宜婕妤對和妃不敬,罰抄《宮規》二十遍。”
“啊,不要啊~”宜婕妤一聽發抄寫就被打中了七寸,嬌聲哀求道,“臣妾最煩抄寫,皇上還是饒了臣妾吧。”
和妃手輕揉着太陽穴,一副痛苦的表情。
李北辰以爲和妃頭痛加劇,“靜兒你向來身子不好,這幾日又勞累奔波。天氣炎熱,不如免了她們的請安,好生休息些日子,待涼快些再恢複。”
和妃心中舒了口氣,果然按江月白說的,皇上必會爲了她取消請安。
宜婕妤立馬歡天喜地地說道,“太好了。早該如此。每天的那個馬車就跟蒸包子樣,熱死了。”
和妃露出淡淡的笑容,“替姐妹們謝皇上恩典。”
宜婕妤撇撇嘴,撫了下鬓角,“既然沒什麽事,和妃娘娘還是早些休息吧。待會兒我還要陪皇上去禦花園逛逛呢。”
和妃對宜婕妤的挑釁并不在意,她都有孩子的人了,跟這剛進宮的計較什麽。
“有妹妹陪着,在哪裏都是風景。墨玉,去把我前些日子給皇上做的驅蚊香囊取過來。”
待墨玉取來後,和妃雙手捧給李北辰。
“今年夏天炎熱,蚊蟲繁多,不堪其擾。臣妾就找太醫問了個驅蚊的方子,試了一番十分有效。就想着給皇上縫制了一個香囊可以日日佩戴,免于叮咬。
本想端午時候送給皇上,奈何臣妾手藝不精,繡廢了一個。這是第二個,還是不夠好,讓皇上和妹妹看笑話了。”
香包的材質用的寶藍色上好錦緞,上面繡着兩條首尾相連的紅魚,看起來栩栩如生,用的是湘繡,針法十分講究,一看就是下了一番功夫。
剛剛和妃還說“前些日子”,那說明是最近繡的。
這說明和妃盡管身體不好,這些日子十分操勞,總是半夜去探望照看嫔妃,卻還爲他精心縫制香囊。
“姐姐手巧,兩條紅魚看着挺精緻,”宜婕妤口中誇贊,嬌笑着,“不如給妹妹也繡一個吧。”
宜婕妤心裏罵道“蠢貨”,竟然還在用繡香包這麽老土的辦法吸引皇上注意。這年頭,誰還繡香囊啊。就算要繡,讓宮女繡不就行了。
你一天到晚整這些玩意有用嗎,不過是感動自己而已。還不如想辦法讓皇上多留宿幾回,伺候皇上來得實惠。
堂姐最好以後天天專心繡花。這樣就不會纏着皇上,眼睛也不好,腰也不好。
李北辰卻細細地撫摸着香包上精緻的繡樣,拿到鼻尖,輕嗅了一下,心中有些惆怅。
從小時候開始,太後每年端午都會親自繡香包給他,都是寶石藍的顔色,十分亮眼,說是蚊子看到這種顔色會自動避讓。上面的繡法是湘繡,就是和妃香包上用的這種。
隻是再也收不到太後的香包了。
李北辰手裏捏着香包,眼角微微濕潤,他從這一刻起笃定和妃不是那種輕浮之人,定是柳太醫臨死前像瘋狗一樣攀咬,讓他們帝妃之間失和。
“有心了,朕很喜歡。”李北辰鄭重地将香包挂于腰側,“宜婕妤她想要香囊,朕會命尚服局給她繡一對,你不用管。”
和妃淺淺地笑着,等着嘉甯妃說的關鍵人物登場。
就在他們說話之間,隻聽到一聲清脆的聲音,“皇上!兒臣拜見皇上。”
巴特爾頑皮地往地上一滑,跪在地上。
關鍵人物來了。
李北辰立馬露出了慈愛的笑容,對着巴特爾招招手,“來,過來讓朕抱抱。”
巴特爾沖進李北辰的懷裏,被李北辰抱坐在膝蓋上,從口袋裏掏出來一顆帶糖紙的糖果,“皇上,兒臣有個好東西要送給皇上。”
隻是打開一看,眉頭皺成了一團,因爲糖融化了,跟糖紙完全粘在了一起,可憐兮兮地說道,“皇上,這糖化了。”
李北辰扯了扯巴特爾的耳朵,“化了就化了,你自己吃。今日有沒有惹你母妃生氣。”
巴特爾專注地把糖摳下來放入嘴中,仰起頭看向李北辰,“母妃生病了,我很乖的。”
這一幕旁人看起來是父慈子孝的感人畫面,在宜婕妤眼中卻十分惡心。
外族人的孩子養在跟前,這不跟養一隻野狼樣嗎?
花再多的力氣,也養不熟。苦巴巴地養着,不就是自己年老色衰吸引不了皇上,就隻能靠帶孩子的情分嗎。
李北辰望了床上的和妃一眼,對坐在腿上的巴特爾說道:
“你母妃病了,你先去婕妤娘娘那邊住幾天。她是你母妃的堂妹,定不會虧待于你。”
巴特爾猛地擡頭看向宜婕妤,一臉憤怒不滿。
宜婕妤睜大了眼睛,“堂妹”這個帽子就像五指山一樣可惡。
方才笑話對方是冤大頭,如今卻吃了自家的瓜。
連忙跪下服軟,“皇上~臣妾年紀小,不懂照顧孩子。唯恐出現閃失,壞了大事。”
和妃暗道,果然如嘉甯妃所料,今日不管誰陪着皇上來看望,必會推三阻四,不願接手巴特爾。
如此一來,定會令皇帝更加珍惜她的善良大度,厭惡宜婕妤的驕縱不懂事。
不禁好奇,接下來皇上是否會如嘉甯妃所料,斥責對方,然後留宿宮中呢?
李北辰面露不悅,“萬事總有頭一遭。若是你有了身子,難不成還因爲年紀小不會帶不要了?”
這話就說得很重了。
宜婕妤訝異地望着皇上,完全沒想到皇上竟會爲了堂姐如此傷她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