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侍衛被朱晟晔叫去,告知這是嘉甯妃娘娘安排下給聖上送東西的任務,朱晟晔告訴了他們如果接下任務,三個人會擔下的風險——後面可能以“後宮與前朝勾連”的罪名算賬。
也意味着,不管他們本人的立場,在皇上和其他人心裏,他們都站隊了嘉甯妃,而嘉甯妃沒有母族背景,可能是福也可能是禍。
兩名侍衛都是人中龍鳳,自然明白了朱晟晔的言外之意,他們權衡了下利弊,最終答應了下來。
所以聽說娘娘有話要交代他們,他們加快了進食速度,簡單地擦了下嘴,就跟着麗夏往東側殿走。
到了東側殿外面的長廊,麗夏告知他們二人在外面等候,讓韓子謙跟着她一起進去了内屋。
兩名侍衛原本緊張的心立馬松了下來。
韓子謙進去後,江月白交給他四顆丹藥,告訴他分别是解毒丹和元氣丹,讓他給兩名侍衛服下以防不測。
元氣丹其實就是大力丸。江月白故意改了個名字。
然後讓韓子謙轉告侍衛們路上小心,一定要東西親手交給皇上,與炸藥共存亡。甯可同歸于盡,也不決不可将如此大殺器落入敵人手中。
兩名侍衛從韓子謙口中聽到這些交代後,這才明白自己的使命,心情頓時變異常沉重。因爲來之前,朱大統領并未告知他們具體送什麽。
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當着韓子謙的面吞下了元氣丹,将解毒丹收藏起來,與元氣丹錯開服用時間。
接着朝江月白房間門口方向跪下,用響亮的聲音鄭重地發誓,自己必将不辱使命将炸藥包交到皇上手中。
其實韓子謙和江月白都不怕他們主動反叛,因爲他們的妻子兒女已經被秘密控制起來了。怕的是敵人半路搶走炸藥。
江月白讓他們過來,就是對二人使用了一個月的忠心符。
因爲二人原本就對江月白有敬仰愛慕之心,又不是像太後那樣有堅定主見心性之人,所以江月白對他們輸入“與運送的炸藥共存亡”的指令,完全被洗腦,刻入了内心深處。
韓子謙命二人換了身衣服,喬裝打扮了一番,自己跟在馬車裏送了他們一程,确保身後沒有人跟蹤後,才帶着他們去了跟朱晟晔提前約定好了的地方,由專門的人安排他們秘密出城。
安排好一切後,韓子謙馬不停蹄地返回宮中。
好不容易平靜的心又開始吊在嗓子眼裏。他固然可以克制住份感情,使之不逾矩,但無法克制住對她的擔心。
雖然已經給她準備了匕首和一枚手榴彈作爲防身的手段。但如果真使用手榴彈就意味着與歹徒同歸于盡,非傷即殘。
那絕不是韓子謙想看到的。
他騎着馬就像飛起來一般,旁人隻能看到他一閃而過的影子。
待回到桃蕊宮,騎着馬沖進院子裏,看到一切安然,地上沒有殘肢斷骸,頓時松了口氣。
搬着小凳子坐在門口等着的麗夏見到韓子謙回來,像彈簧一樣蹦起來,飛跑到韓子謙面前,眉眼裏都是歡喜的笑容。
脫口而出地喊道,“韓少傅,你可回來了。”
韓子謙坐在馬上,垂着眸子,居高臨下地注視着對方的眼睛,冷冷地說道,“叫我韓公公。莫要惹來殺身之禍。”
冰冷的目光令麗夏瞬間渾身發冷,不安地低下頭,眼中噙滿了淚水,“是,是奴婢錯了。”
韓子謙擡起眸子,目光注視着前方,淡淡地說道,“娘娘信任你,讓你在身邊伺候,一定要謹言慎行。”
“奴婢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麗夏眼淚水瞬間掉了下來。
韓子謙不發一言地下了馬,把馬交給跑過來的小太監帶去馬廄吃草。
自己則回江月白隔壁房間洗了把臉,撫摸着下床頭的白色錦袍片刻後,去櫃子裏取了身幹淨的太監服換上。
整整齊齊地梳理好頭發,整理好衣衫,默默地守在江月白門口。
今夜四月十二,月亮已經變成了橢圓,清亮亮的。
他望着月亮,琢磨着明日給江月白上圍棋課的内容。
他已看出江月白背會了大量經典的棋譜套路,而且擁有極高的領悟能力,隻是還未能融會貫通。就像習武之人,還未打通任督二脈。一當打通了某個節點,就會一通百通。
而他要做的,就是助她一臂之力,打通圍棋中的“任督二脈”。
對于多數人來講,刷題,通過足夠多練習,見識足夠多的棋局,最終有一天突然就悟了。
而對于另一些人來說,例如江月白,他發現,通過複盤講解知識點、策略和技巧是個很好方法。
這種仿佛就是後世很多學霸用的仿佛,抓住經典題型,深挖鑽研,進行拓展練習,舉一反三。并不需要進行大量刷題,卻能快速地掌握解題的套路和思路。
所以韓子謙作爲新東方圍棋老師,思考的就是這個快速提高學員水平的“經典題型”。
在晉王府的李北弘此時也在透過窗戶呆呆地望着月亮。
邊上守着姜餘。
整個晉王府十分的冷寂,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幾個人影。
之前還有道士和尚敲敲打打,念經誦咒的聲音。此時已經完全停止了。聽說是怕驚吓到回來看望家人的亡魂。
有風偶爾吹過,發出嗚嗚的響聲,聽起來像是鬼在嗚咽。
李北弘滿心蒼涼和悲傷,心裏有個聲音在對自己說,活着有什麽意義,不如死了算了,活着太累了。
若不是有姜餘陪在身邊,他真有可能一時間走了牛角尖。
姜餘顯然也感覺到了這壓抑的氣氛。他感覺這個宅子今後不能住人,陰氣太重,煞氣太重。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手上開過光的珠串,以求心安。
李北弘思量了半天,帶着幾分悲傷地說道,“姜太醫,你先出去吧。他們說今晚是還魂夜。孤擔心,有外人在這裏,她不敢進來。”
“可是.”姜餘猶豫了下說道,有些踟蹰。
迷信地看,府裏全是橫死之人。這要真回魂,肯定煞氣極重。王爺這病弱的身子,與王妃鴛鴦情深,如果不小心沾染了鬼魂,恐怕會危及性命。
“孤知道你擔心什麽。孤沒事。”李北弘幽幽地歎了口氣,“孤倒是希望真有鬼魂,能再見她一面。”
因爲李北辰對世人的隐瞞,姜餘并不知王妃沈石溪沒死,隻道李北弘口裏的這個她是指王妃。
同僚之間,一直傳聞晉王妃美若天仙,本被選入宮中,卻被皇上在召幸前賜下來給了弟弟,與晉王成親後雙栖雙飛,恩愛非常。
他聽出了李北弘對王妃的戀戀不舍,可這是大忌。
出于醫者的職責,冒着殺頭之罪,鼓足勇氣勸說李北弘道,“王爺,人鬼殊途。民間有個風俗,如果真能感知到魂魄,千萬不要驚擾到她,讓她心生牽挂。否則會令她對人世間産生留戀,成爲孤魂野鬼,最終魂飛魄散,不得進入輪回。”
“孤知道了。你下去吧。”李北弘淡淡地說道,眼睛一動不動地望着天上的明月。
“臣遵旨。”
姜餘擔憂地打量着病床上臉色蒼白身子單薄的攝政王,偷偷地摘下手中的朱砂珠串,放在李北弘的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