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打傘,雨水順着頭發流下來,鑽進了她的眼睛,蜇得眼睛生疼。
她敏銳地嗅到雨水氣息中鮮血的氣息。
心中咯噔一下,竟然有人趁今晚的混亂,對皇後動手。
腦子裏隻能想到一個人:璟妃。
進入院子裏,雨水中地上躺着形形色色的屍體。有宮女、太監、侍衛。
平日裏有二十四名侍衛分兩個班次每班十二人輪值守護坤甯宮。
謝夫人心想,皇宮裏的侍衛都要經過選拔的,武功水平遠在普通習武人之上。十二個人都守不住一個坤甯宮不應該啊。
越是這樣的場景下,謝夫人反倒是越冷靜。她繃緊了渾身的弦,手中拿着一柄短劍。
夜色和雨聲方才掩蓋了反賊的靠近,此時也掩蓋了謝夫人的腳步。
她運起輕功,在高牆和屋檐上快步移動。觀察了一番後,發現皇後所在的房間的窗戶全部緊閉,透出微弱的昏黃光芒。而皇後怕悶,她睡覺時會習慣性地把窗戶開半扇透氣。
此時她正渾身是水地藏匿一棵正對着皇後床榻的高樹上。假如此時來一道閃電,恐怕直接被電死。
窗戶上忽然閃過一道淡淡的黑影,但又很快消失不見。接着聽到一個女聲的尖叫。
然後就聽到男性低低的喝斥聲和模糊不清的說話聲。
謝夫人仔細回憶了下,方才的女聲聽起來是皇後,心生驚喜。看來皇後還活着。
看來很可能不是璟妃。
她開始反推,假如是自己,要劫持皇後,如果做了準備,肯定知道侍衛有十二人,但很難猜到今天會下雨,不會隻派出一人,一定是一個小分隊。
如果派出的是高手應該在五至八人左右,人均對付兩個。五至八人的話,可能會有一定的戰損,此時屋裏能正常行動的大約爲三至五人。
對方此時挾持皇後的目的,如果是用來要挾皇上,因爲皇上斷不會因爲皇後而讓出皇位,他們會借此殺掉皇後洩憤,讓皇上背負上忘恩負義之名。
如果是用來要挾自己,就是要逼迫自己去刺殺皇上換回皇後的命,如此一來,不僅謝家背負上弑君叛國謀反之名,而且李北辰一死,他們就成了受世人唾棄的舊臣遺黨,新帝斷然不會留他們,到時候皇後恐怕還是活不成。
但自己以一敵五靠打鬥恐怕困難。而且對方挾持着皇後,本就抱着魚死網破的心态,對方容易傷害皇後,甚至被掣肘之後不僅沒能救出皇後自己還丢掉性命。
此時去找援手已經來不及,甚至可能幫倒忙。
所以一定要跳出被對方要挾牽着鼻子走的軌道,主動出擊,隻能智取。
她拿出口袋裏裝着迷幻散的小瓶子。跟江月白一樣,她想到了偷偷用迷藥弄暈倒對方的群攻辦法。
她把身上的武器全都清點了一遍,放在各自最合适的位置。
就溜下樹,透過一個偏僻的小窗邊角處,往裏吹入了迷幻散。
做完這些,她就貓着腰守在一旁的灌木叢中。
這些日子,她沒事就在整個坤甯宮轉悠,總是在模拟今日這樣的場景。
如果有多名刺客闖入坤甯宮,哪裏會是薄弱點,哪裏好藏匿人,哪裏好偷窺,哪裏好逃跑
不一會兒就聽到裏面急促的腳步聲、倒地聲和驚呼聲。
謝夫人稍等了兩息後,破窗而入。裏面共有七人,其中五個已經暈倒,還有兩個沒有暈倒。
當他們拿着兵器朝她揮舞過來時,謝夫人除了以劍格擋,左手拿着裝有迷幻散的小瓶子快速地抖動,一大片迷幻散粉末飄散出來。
沒有倒的兩個反賊翻着白眼,十分不甘心地倒在謝夫人跟前。刀劍咣當一下落在地上。
謝夫人快步走到榻邊,心中劇痛。
皇後脖子被割開,血正像水柱一樣往外噴。那個位置割斷了氣管,絕無半點生還的可能。
但謝夫人還是禁不住去探了下女兒的鼻息後,給她嘴裏塞進去解藥。
哪怕最後再給她說兩句話也好啊。
她萬念俱灰地抱着皇後的身體,任鮮血噴到自己的身上臉上,目光枯槁,滿臉蒼涼的悲傷。
眼淚幹涸了,心也幹涸了。
喉嚨裏被堵住,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她恨,她憤怒,她後悔,她氣惱.
假如一切可以重來.下午時也許該答應女兒,帶她離開皇宮。今夜就該留下來陪着女兒,就不該去出席哭喪,慘劇應該就不會發生。
謝夫人的心變得很冷很冷。她精心謀算的一切随着皇後之死變得沒有任何意義。
她默默地站起身,砍死了四個反賊,把其中三個結結實實地捆綁在椅子上後,取出他們嘴裏的毒藥,喂下解藥後,靜等他們蘇醒。
待三人蘇醒後,一臉驚恐地看着拎着血淋淋劍的謝夫人和滿地的殘肢斷體。
“我問你們兩個問題。每次第一個答的可以留下一條腿,另外兩個砍掉一隻腿。”
謝夫人說着的時候,冷冷的目光像刀子一樣滑過他們的臉頰。
他們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麽叫真正的殺氣。這樣的目光他們從未見過的冰冷狠絕,這種無情是要踩着無數的屍體人頭才能淬煉出來。
“現在問第一個問題,你們是誰派來的。”
話音還沒落下,便聽到一個聲音平靜說道,“平西王。”
說話的人淡定地注視着謝夫人。身旁兩個人垂頭喪氣,目露驚恐。
謝夫人點了點頭,揮劍斬斷了另外兩個人的左腿。兩人頓時發出一陣慘叫。
“聒噪。如果讓我再聽到一聲慘叫,就割掉你們的耳朵。”
謝夫人冷冷地說道,手指輕輕擦拭着劍身上的血迹。
兩個疼痛難忍的人硬生生地忍住喊叫,嘴裏發出痛苦的嗚咽。
平西王?平西王爲何要殺皇後?
這個巨大的疑問盤旋在謝夫人腦子裏。難道僅僅隻是因爲殺不了皇帝所以殺皇後洩憤?
“第二個問題,你們殺了皇帝後,怎麽通知你們的主子。”
“三個沖天炮,兩個煙花,再一個沖天炮。”沒有被斬斷腿的那人立馬再次答道,簡短清晰明了。
另外兩個人同時看向這個沒有被斬斷腿的人,目光裏滿是驚訝和不解。
他們的目光都被謝夫人看在眼裏。
謝夫人譏諷地冷笑一聲,“聰明人。”
說着揮劍斬掉了另外兩個人的右腿。這一次兩個人直接痛暈了過去。
謝夫人緊盯着眼前淡定自若、渾身上下透出矜貴之氣的男子。他身着白色的孝服,顯然也是今日有資格出席太後葬禮的人。
禁不住皺眉問道,“你是誰?”
“無名之輩。”身材颀長壯碩的中年男子聲音淡淡。
說完後沉默地打量着謝夫人,眼裏帶着難以琢磨的笑意,被謝夫人不耐煩地扇了一耳光。
“殺了我吧。”
感冒了,好難受。諸位保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