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到了正午,陽光更加強烈,折射更強。簡直可以用一片金光燦燦紅霞漫漫來形容。
而當初堆砌這個池塘時用的藍色琉璃,在陽光照射時,就像湛藍的天空,而裏面遊動的金魚紅魚就像晚霞。
整個池塘就像彩霞漫天時天空的倒影,似乎水底下别有洞天,藏着另一個玄妙的世界。
就連袁天師都情不自禁地連忙對着水面跪下,磕了個頭,方才起身後說道:“所謂物華天寶,新帝登基一年,萬象更新,魚兒紛紛前來喜報祥瑞。果然天佑大明王朝!”
轉身又畢恭畢敬地拜向太後,“臣叩見菩薩。此等場景隻在傳說和經書裏方能見到。定是太後娘娘已達天人境界,才顯現如此不凡之相。而且臣方才遠望太後,身後竟顯現出菩薩才有的金色光暈。”
“此話當真?”太後急忙問道。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身修爲竟然到了這樣的境界。
“劉公公,你剛剛也從外面回來,有沒有看到袁天師說的金色光暈?”
劉公公立馬會意地說道,“老奴剛剛确實看見了。就在娘娘您的身後。”
太後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繼續問道,“你們其他呢,都看到了嗎?”
頃刻之間,周圍的奴才婢女跪下一片,“奴婢(奴才)叩見菩薩。”
江月白看着眼前的場景,不由得感歎完美再現了《皇帝的新衣》,果真藝術來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
她猜測袁天師看到的可能是丁達爾現象。更有可能是他故意編造出來,讨太後歡心。
人人喜歡祥瑞,好兆頭,當權者更加如此。潛在的意味就是自己“天道加身”,是“天選之人”,讓自己的地位和行爲合理化,自己的形象神秘化。
這個袁天師不過是投其所好,做好本職工作而已。
而其他人就像皇帝新衣裏面的臣子和百姓一樣,即使根本沒看見所謂的金色光暈,都不會拆穿這個看不見的“新衣”。
“瑞嫔?你能看到嗎?”
太後倒是覺得若真說光暈,眼前的江月白就白得發光,臉龐邊似乎有一層薄薄的白色光暈。
江月白退後幾步,端看着太後,點點頭,笃定地答道,“确實有,能看到。”
太後頭上滿頭金制發钗珠玉,還有鑽石。身上的衣衫上裝飾着細密的金線和華貴的珍珠。
正午太陽一照,可不是金光璀璨,光暈閃現麽?
這裏是走近科學欄目。
太後聽完江月白的回答很滿意。
說不出爲何,她就是很相信江月白。
皇帝給江月白的封号“瑞”,倒是合了祥瑞之意。此情此景下看江月白也就順眼了許多。
“袁天師,天降祥瑞當如何?”
“啓禀太後,一則當昭告天下,共襄盛事;二則當大赦天下,減免賦稅;三則當聖上率百官建壇祈福。”
太後滿意地“嗯”了一聲,看向皇上,“茲事重大,交給皇上定奪吧。”
李北辰微笑着點頭。
太後又問劉公公熙榮華那邊的金魚如何,劉公公回答說,不見任何異動。五條魚還是五條,并未見到金光閃閃的景象。
袁天師一聽立馬說道,“此乃天命,本該如此。太後得菩薩道,母慈子孝,順承天意,慈甯宮才有如此異象。”
江月白猜測,那五條魚要麽沒有吃到那天的多胞胎藥丸,要麽裏面雌雄比例不當,要麽時機未到,所以沒有大量繁衍。
李北辰一直面含笑意,卻并不多言。他并不迷信祥瑞,于他而言,百姓安樂,邊境安穩才是真正的祥瑞。
父皇在時,因喜聞祥瑞,故各地頻頻報來祥瑞,實則天地之間,無奇不有,祥瑞之事自然比比皆是。報送者爲顯盛世之貌,誇贊帝王功德,往往誇大,甚至還有爲了得到先帝歡心人爲造假。
祥瑞對于他的意義而言,就是穩定大局,給朝堂和民衆以信心和希望。
江月白決定在領導心情好的時候再試上一試,對太後發送指令:“找個合理的理由晉江月白爲貴嫔。”
就在這時,太監進來報,永壽宮璟妃的老太監張公公有事來報。
張公公帶上來後,匍匐在地上,高聲喊道,“恭喜皇上,恭喜太後娘娘!”
太後與皇上面面相觑,心照不宣地又用餘光看向江月白。
江月白臉頰紅腫,神色平靜淡定。
這是怎麽回事。
“擡起頭說話。”太後沉聲問道。
張公公擡起頭來,“回太後娘娘,太醫說璟妃娘娘有喜了!”
“璟妃有喜了?”太後娘娘大吃一驚。
這可真是意外。
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高位的三個人裏璟妃竟然最先懷孕。
李北辰異常淡定地說道:“朕知道了。你先回去伺候好你家主子。”
“奴才遵旨。”
張公公退下後,太後望着滿池的金魚,笑着對李北辰說道:“果然祥瑞降臨,都是好消息。你去看看璟妃。她那氣性大,不管怎樣,她懷着的都是龍嗣,你好好勸勸。”
“兒子謹遵母後教導。”李北辰答道。
太後感慨道,“今日真是個百年難見的好日子,多喜臨門。相信以後隻會越來越好的。”
李北辰立馬附和道,“有母後護佑,大明王朝定會蒸蒸日上。母後,兒臣跟瑞嫔先行告退了。”
太後想說點什麽,最終什麽都沒有說,擺擺手,讓二人先行離開了。
徐福海貼心地安排了轎辇來接。
這樣江月白紅腫的臉不至于從今天開始就成爲宮裏各個角落的談資。
李北辰在昏暗的轎廂裏與江月白拉着手并排而坐。
他拉過她的手,攥在手心裏,放在腿上:“生我氣了?”
江月白一直在琢磨忠心卡的事,聽到李北辰問話才回過神來,疑惑地問道,“臣妾爲何要生氣?”
“朕沒有赢了太後幫你晉位。”
江月白這一瞬間還是有點難受,“是臣妾自己下得太爛了,技不如人。跟皇上無關。”
李北辰聽到“跟皇上無關”有些不舒服,“怎麽會與朕無關。”
他不準備跟江月白解釋,爲何故意輸了跟太後的這盤棋,隻要她平安就好。
“臣妾沒有不開心。”江月白言不由衷地說道。
就是不開心。
李北辰察覺了江月白的情緒,點撥她,“你以後可以借着今天這個機緣,經常去找太後讨教棋藝。”
江月白恍然大悟,皇上這是給她找了個圍棋師父啊。
高招!
完美規避了韓子謙雖然棋藝高超,但作爲臣子不便入宮的難題。還能找到機會接近太後。實在太完美了!
隻是太後會答應嗎?
江月白試探性地問道,“臣妾棋藝這麽爛,太後這樣的高手會不會很嫌棄,懶得理我?”
李北辰笑着說,“太後會一邊嫌棄你,一邊指點你。等你水平提高,太後自然就不會嫌棄你了。你就隻管臉皮厚點,纏着太後。”
“皇上爲何這麽肯定。”江月白總覺得今日的運氣好到很不真實。
說出去吓死人。
皇上是她劍術老師,太後是她圍棋老師。
李北辰在心裏說道,當然是從老六那裏觀察出來的。母後就吃撒嬌賣萌拍馬屁死纏爛打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