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尴尬地笑了笑。索性豁出去,走到室内的空曠之處。
擺好姿勢,站在那裏,千般勇氣卻突然消失,隻覺得手腳無法動彈。
上輩子沒有機會學任何才藝,這輩子學了才藝沒機會表演。
“福貴人這是要跳舞?”李北辰端着酒盞,帶着幾分醉意問道。
他早就想看她跳舞。璟妃和海蘭珠現場鬥舞的那次,他就在暗想,江月白跳舞是什麽光景。
江月白盡管見過大場面,心理素質過硬,此時依然難以自控的緊張。
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制住緊張和惶恐,對李北辰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後将注意力放到舞蹈本身上。
在旁人眼裏,看不吃這份惶恐,反倒成了妩媚而羞澀。
這似乎是她的第一次。
李北辰心中升起隐秘的快樂。
富貴人家女子學舞并不是爲了表演給人看,而是利于腰肢纖細柔軟,儀态優美,氣質典雅。當然心照不宣的還有婚後的閨房之樂,姿态萬千。
宮女貼心地彈奏了一曲甜美的流行曲調。江月白并不需要特别努力,就能跟着節奏舒展身體跳起來。
韓子謙注意到李北辰此前依然緊繃嚴肅的表情漸漸在她的笑容裏、舞姿裏融化,手不由自主地打着拍子,偶爾才拿起酒盞抿上一口。
眼神是那般陶醉和專注,臉上浮現出少年時才見過的笑意。
那是李北辰第一次下赢了韓子謙時情不自禁興奮快樂的笑容。
其他時候,皆極爲克制嚴肅,壓抑到骨子裏。
看來皇上有了解語花,也有了軟肋。傳聞都是真的。
“情”之一字,從帝王到普通百姓都不能免俗。再克制的人若是遇到了愛情,恐怕都難以自控。
韓子謙饒有趣味地觀察李北辰,心裏默默地想。
江月白有着江南女子的妩媚靈動,腰看起來又細又軟,似乎随時可折斷。皮膚白皙透亮得像是最頂級的瓷器。
李北辰見過普通舞女的妩媚嬌柔,和妃的柔婉清麗,璟妃的矜貴驕傲,見過海蘭珠的熱情奔放.
可江月白的舞與他們都不同。
她的舞蹈難度并不高,但她那般投入忘我,似乎在用生命在舞蹈,在用舞蹈訴說她的故事。
柔媚的舞蹈跟劍術的遒勁飄逸結合,舞出了一番蕩氣回腸、紅塵九曲的意味。
她盡情地揮舞着長袖,帶動着翻飛的裙裾。身上的蓮瓣紅與米白相間的衣服,宛若空中掉落的花瓣,有着一股絢爛中的破碎之美。
又在騰空飛速墜落之間,充滿了令人敬畏到俯首稱臣的淩人氣勢。
她仿佛是天上神祗,睥睨人間。
凡俗之人,休想與她共飲,休想并肩,更休想同眠。
江月白忘了正在欣賞她舞蹈的李北辰和韓子謙,忘了“舞動京城”的考試,甚至忘了她自己。
她隻是跟随着曲子的節奏,一曲又一曲地舞着。
恍惚間她看到了上一輩子兒時稚嫩的臉龐,滿含淚水的雙眼,大學時新春晚會上自己站在最後一排角落裏被嫌棄的表演,還有那一雙雙不斷旋轉的芭蕾舞鞋.
那些壓抑的情緒爆發出來。一幕幕快速地閃過,像煙火一樣熄滅。
淚水流滿了面頰,她閉上眼,不再去想。
曲子突然間換了種風格,變得高亢激越,仿佛在向她挑釁。
她沒有睜開眼去看。
她随着這高亢的曲調傾瀉着她所有的情緒,她的鬥志,她的理想。
皇宮之中不必是幽怨的。無論境遇如何,她都要努力掌控自己的命運。
待她停下來時,臉上的淚水已消失不見,隻餘一抹燦爛笑容。
這才驚知,方才彈琴之人竟然是皇上。此時正微笑着看向自己。
她望向他,他也望向她。
她對他嫣然一笑,他對她眨眨眼。
腦海裏自動開始系統播報。
【小主《寵妃修煉手冊》第五節“舞動京城”實踐課根據最新評分标準,評分等級爲B。請小主繼續加油努力!】
江月白:請問,如何提高評分等級?
【小主可從以下三個方面提高該項成績:1.難度系數;2.觀衆人數;3.服裝道具化妝等。】
江月白感歎自己太難了。皇上滿意都不夠,看來要拿高分,隻能想辦法去太後壽宴上展示了。
韓子謙趁興鼓掌表示贊賞。端起酒樽,對着江月白示意,自飲了一杯。
江月白緩緩地走向李北辰。
李北辰手下随意地撥動琴弦,配合江月白的腳步。
如洛神淩波微步,步步生蓮。
待走到李北辰跟前,琴音落下最後一拍,四目對視,虛空裏千絲萬縷。
江月白盈盈拜謝。
李北辰站起身來,拉住她溫熱的手,走向酒桌。
而韓子謙正拎着酒壺,步履潇灑地朝他們這邊走來。
韓子謙端起酒樽敬了李北辰一杯,自顧自喝下,又敬了江月白一杯。
随意地輕攏了下如瀑般披散的長發,以不勝酒力的理由,搖搖擺擺地告辭。
兩名宮女識趣地隐匿到暗處。
隻留下他們二人。
燭光搖曳,李北辰落座後将江月白拽入在懷中。
她羞紅着臉,别過頭去不敢看他。
他攬住她的腰,扣在腰際,頭微微後仰,“喂我。”
他盯着江月白,眸色變得深沉。
江月白心跳得飛快,眨了眨眼睛,順從地雙手捧起酒樽,放到李北辰的嘴邊。
李北辰抓住她柔軟的手,心滿意足地就着她的手喝了口酒,含笑盯着她。
她低着頭,垂着眸子,滿臉酡紅,嬌羞不勝,令人心中激蕩。
真想原地做個昏君。
江月白的舞蹈實在太撩人,他禁不住熱血沸騰,此前因爲韓子謙在場,一直在刻意克制住内心得澎湃和激蕩。
此時壓制下去的火苗噌地一下蹿得更高,燒得更旺。
胸腔中似乎有一隻野獸在怒吼,在咆哮。
他扣住她的頭,伸出手,别過她的臉頰,逼她看向自己。
“看着朕。”聲音有些低沉嘶啞。
即使臉被擺正了,江月白的眼睛卻看向别處。
很多事情都可以做,身體上的交流可以,但要她跟對方對視交換眼神,接受來自靈魂深處的交流和考驗,她做不到。
李北辰的手指輕輕摩擦着江月白嫩紅的嘴唇,“皎皎,爲何不敢看朕?”
江月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幹脆合上了眸子,隻透進一點點微光。
李北辰湊近了,對着江月白的眼皮子呼氣,“難道你也怕朕?剛剛跳舞的時候那般張狂地撩撥朕,朕還以爲你膽子大得很呢。”
江月白隻感覺熱風吹過,眼皮子癢得很。
她沒想到皇上會像孩子般淘氣。大有若不立刻馬上睜眼看他,便會一直這般懲罰她。
江月白咬了下嘴唇,輕聲說道,“皇上像是要吃人”
聲音輕柔嬌弱帶着幾分委屈,這句話比剛才得舞蹈更撩人。
“朕就是想吃了你,”李北辰情不自禁地低頭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