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漸漸有了一絲亮光。
隻要開始有了這一絲亮光,似乎驅散黑暗,光明到來隻是很短時間的事。
紅彤彤的朝霞突然從東方綻放,帶來新一天的喜悅。
江錦繡點着燈枯坐了一夜。
忐忑了一夜,期盼了一夜,焦慮了一夜,也失落了一夜。
沐浴梳妝打扮,精心地準備了一切,隻等着鳳鸾春恩車來接自己。
司寝嬷嬷特别的細緻溫和,除了傳授那些令人羞紅臉的侍寝常見事項,還告訴她,從下午就開始由專人侍候精心準備,是極其尊貴的待遇,象征着皇帝的重視。
她安慰自己,晉王是皇上的親弟弟,可能因爲高興宿在晉王府裏,所以才不得回來。
不是故意忘了自己。可爲什麽不能派人來告訴一聲,免得這樣苦巴巴地等着。
天亮時,江錦繡終于忍不住一夜的心酸委屈,打了幾個呵欠後,伏在床上壓着聲音哭了起來。
晴兒在邊上陪着她,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溫聲安慰道:
“小主,皇上臨時宿在晉王府了,今日回來定會再補上的。别人都是直接擡了去,小主又是花草泡澡,精油擦身,專門梳妝,連衣服都特意熏了好聞的香味。皇上對小主這般有心,快别哭了。”
聽着是這麽個理,江錦繡知道皇上對她好,但依然哭了個痛快。
她也說不出來爲了什麽,就是覺得委屈,就是難過。
“小主,奴才去打聽過了。皇上早上剛回宮來,這會兒正在上早朝。小主别難過了,傷着身子。”小羅子從外面進來,恭恭敬敬地說道。
“晴兒你快侍候我梳洗,小羅子你們先跑步和打太極,我一會兒過來讀詩。再有幾天姐姐就回來了。我們要做好了,不能讓姐姐失望。”江錦繡捂着胸口,抽抽噎噎地說道。
自帶西子氣質的一哭就惹得身邊的人心全都跟着疼起來。
根本不用刻意去學。
“好了好了,不哭了,”晴兒笑着說道,“小主,一夜沒睡,不向皇後那邊告個假,在家先睡睡嗎?”
江錦繡搖搖頭,紅着眼睛說道:“昨夜沒有侍寝,因爲一宿沒睡請假不去,會被人笑話的。而且我答應了皇後娘娘從今往後都不遲到的。”
“也可以說身體不舒服嘛。”晴兒笑着說,她還不适應自家主子這麽上進,“算了,既然小主決定要去,那我們去梳洗吧。今天也要美美的。”
要知道小主入職培訓第一天下午,午睡幹脆翹課不上。
這個時候,宮裏幾乎都沒有聽到消息,都以爲今天還要正常去給皇後請安。
不一會兒,有小太監來通知,今日請安取消了。
得了單位的臨時放假通知,江錦繡自然不再爲難自己,火速洗洗躺下了。
經過晴兒的一番安慰,她覺得好像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反正昨天惠妃娘娘侍寝,皇上不是也有事中途離開嘛。
皇上嘛,就是日理萬機,忙得很。
如此想着,江錦繡很快進入了甜甜的夢鄉。
※※※※※※
今天照常五點開早會,确實讓幾乎所有的朝臣都大吃一驚。
昨晚的事情,幾乎所有高層都參加了晉王的婚宴,所有的中層都在午門外聽到了八卦,所以都知道昨晚發生的大事。
皇上先宣布了幾項聖旨:
第一項,爲表彰皇後的舍命護駕,封皇後謝可薇之父爲護國公,授其鎮守的十郡爲其世襲封地。
第二項,爲陳章含不畏權貴,任用右相之子陳章含爲都察院正七品監察禦史,負責監察彈劾官員。并封爲欽差大臣即日啓程去地方上開展地方官員貪污腐敗監察工作。
第三項,爲安穩社稷,撫恤民衆,今年重災之地免收賦稅,免其勞役,鼓勵墾殖荒地,恢複農業生産。
宣布完聖旨後,就進入朝議階段。
幾乎朝堂上的百官義憤填膺的以孟相爲首成了主戰派,嚴厲斥責了鞑靼使臣的謀逆行爲,認爲本朝本身跟鞑靼就是世仇,是你死我活的關系,就不該求和。
主張處死蒙齊巴克以儆效尤,由皇後父兄鎮北侯發兵攻打鞑靼,爲皇後報仇,也爲之前的商旅人員被剝皮報仇雪恨。
孟相在先帝時就一直是強硬的主戰派,所以此時并不突兀。
陳相在先帝時就是主和派,主張先解決國家内部問題,安撫民心,發展經濟。對外交往關系以貿易、通婚、和親等懷柔政策爲主。
所以今日朝堂上各自立場依然如此。
加上李北辰的授意,陳相分析了昨日行刺事件中的蹊跷之處,提出這可能是鞑靼那邊的計謀,就是爲了破壞初步建立的合作關系,借刀殺人的同時挑起戰争,又分析了此時開戰的利弊之處。
隻是今日朝堂上,陳相高談闊論,卻成了孤家寡人,勢單力薄。
平日裏屬于他領導的黨派成員,今日集體選擇了保持沉默。
李北辰就借機抛出,如果準備長期打仗,該如何籌備軍饷的問題。
出乎意料所有人的是,孟相竟然主動提出捐出自己累年的家業積蓄,二百萬兩白銀支持軍隊征伐,以表繼承先帝之志。
毫不避諱地坦誠,他已得知新戶部尚書慕容池散布出來消息,明白自己在那份受賄名單上,皇上一定已經知曉。
故而主動坦白求減輕罪責。
孟相老淚縱橫地坦誠這些年,确實糊塗收受了包括前戶部尚書在内賄賂,拿了不少項目好處,罪該萬死。
懇求皇上開恩,看在他兩朝老臣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主動捐出來身家的份上,饒了他家人性命,保留所住宅子,不至于露宿街頭。
他深感悔恨慚愧,本人甘願受罰,聽憑處置。
同時痛心疾首地忏悔自己的過錯,強烈呼籲其他有貪腐行爲的同僚都捐出來這些年的贓款,以尋求皇上寬恕。
“驅除胡虜,恢複華夏乃先帝的畢生宏願,一生多次征戰讨伐。臣犯如此大錯,不敢求陛下原諒。隻求陛下采臣狂瞽之言,上下同心,君臣交泰,收複北方失地,安穩北方邊境,示我大明神威,則死日生年,甘從斧钺。”
意思是,隻希望能采用他的建議,爲了國家長治久安,進擊鞑靼,他自己死不死的就無所謂了。
說完孟相連禦賜的太師椅也不坐了,把烏紗帽也摘了下來,匍匐認罪。
在場的衆朝臣們面面相觑,震驚不已,孟相如此這番主動投案之前絲毫沒有通個氣啊,這也太出乎意料之外。
昨天還以爲慕容池新官上任三把火,不過是使詐放出來個假消息。
按道理說,不是确鑿的證據甩到臉子上,是個人,都會能抵賴就抵賴,哪能上趕着主動上交贓款,認罪伏誅的?
皇上肯定有确鑿的證據了,抓到孟相的把柄了。
難道傳說中抄家抄出來的貪污行賄賬本是真的了?
衆人立馬面臨了著名的囚徒困境問題:坦白還是不坦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