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嫔心中暗喜,惠妃願意跟自己聊這麽私密的話題,說明還把她當心腹,斟酌片刻,說道:
“姐姐你也不要想太多。他們可能就是睡一睡再又醒來.應該……不會持久到一整晚吧。”
他們是皇上和皇後,本來有自由安排春宵一夜的權利。
難道還需要别人來說三道四,指點江山?
可她知道,這樣的真話說出來,惠妃不愛聽。
立馬偏轉了話風,“那些叫太醫的,說不定都是皇後故意放出來的口風,就是想顯擺而已。如果像姐姐這般得寵,哪裏需要炫耀?”
李惠妃沒有說話,知道夏嫔不過是在寬慰自己而已。哪有妃子好不容易把皇上留宿了,隻是陪皇上聊一晚上天的。
李惠妃沉默了一瞬,方才淡聲說道,“皇後終歸是皇後。皇上去坤甯宮是應該的。”
夏嫔心想,你就是裝。真不在意,幹嘛跟我私聊。
江月白給她的氣此時還堵在嗓子眼,便故意給李惠妃上點眼藥,
“姐姐說的是,皇後這麽多年都不得寵,可皇上對那新來的江氏真是上心。寝殿牆上公然挂着給她寫的詩,那香豔着呢,妹妹想着都臉紅,壓根說不出口。”
“你記得幾句就說幾句好了。”
“妹妹愚鈍,不大記得清了。”夏嫔确實不大記得,“就記得好像有那麽一句,低吟嬌什麽添情長。好像是這樣的。”
她一邊說着,一邊用悄悄觀察着李惠妃的臉色和動作。
李惠妃有個習慣性的動作,特别煩躁時,喜歡撩右側耳後的頭發。這次,她竟然沒撩。這讓夏嫔多少有些意外。
低吟嬌喘添情長。李惠妃自動在腦子裏補齊了。她的手正擡起要去撩頭發,察覺到夏嫔竟然在暗中觀察,忍住撩的沖動,改爲端起茶杯喝茶。
皺着眉頭,低聲說道。“本宮乏了。你先回去吧。”
吩咐宮女把給夏嫔準備的桂圓和紅棗拿給她,便讓夏嫔退下了。
夏嫔走出宮門時,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
身後傳來瓷器扔到地上的碎響。想必又一個青花瓷的茶杯被砸了稀爛。
李惠妃雙腿有些發軟,她扶着大宮女墨蘭的手半卧在貴妃榻上,她腦子裏有點亂,需要捋一捋。
腦子裏不斷地回放着早上太後跟她說的話:凡事要沉住氣,等滿了七天再找江月白的麻煩;要想方設法赢得皇上的寵愛,早點生下皇子最重要。
昨晚上皇後侍寝,今天陳妃伴駕,搞不好陳妃今晚侍寝。自己明明占了先機,卻壓根沒做成,根本沒懷上的可能。
萬一她們倆這個月就懷上了怎麽辦?
這兩個如果懷孕,對自己的威脅要比那些什麽才人、答應之類的威脅大多了,那可是直逼太子之位。
陳妃如果搶先生下皇子更有機會借此升到貴妃,那就直接壓自己一頭。
這簡直是原子彈爆炸,直接關系到誰是戰勝國、戰敗國問題。
李惠妃望着香爐裏袅袅升起的熏香,蓋着薄薄的毛毯,陷入沉思之中,頭漸漸有些昏沉。
腦子裏漸漸浮現出一個面龐,她想到了一個人。
因着兩家都是世家,祖輩關系甚笃,曆來交好,她和柳太醫柳行知自幼相識,青梅竹馬。
隻是她從小就被家中按照未來的皇後培養,所以一心隻有嫁給皇上。她一直清楚地明白柳行知的一番深厚情意,但對他從未動過心。
她滿心隻有李北辰這樣坐擁天下,自信霸氣的男人,确切的說,誰是皇帝不重要,重要的是嫁給皇帝。
入宮之前,柳行知甚至借着給老太爺請平安脈的機會,向她表白過心迹,被她婉拒之後依然表示,會一生一世對她好,護她周全。
自從得了風寒,一直咳嗽不止,此前爲她問診治病的是另一位太醫,因回鄉丁母憂,才換了柳行知。
在他的精心照料下,不多日,竟然就完全康複。
相信柳太醫應該不會虧待自己,應該會幫自己想辦法。
想到這裏,李惠妃從貴妃榻上下來,在屋子裏來回踱步。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咬了咬嘴唇,内心無比的焦慮。
這樣下去怎麽辦?
柳太醫他醫術那樣高明,一定會有辦法的吧?
李惠妃失神地望着面前的茶盞,喃喃地說道,“他居然在坤甯宮折騰了一夜。”
這句話,她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反反複複地說過了好多遍。
墨蘭是從小跟着她的丫頭,看着自家娘娘蒼白憔悴的面容,心疼不已,
“娘娘,您别太難過了。就算皇上昨晚留宿了坤甯宮,這麽多年才第一次。皇上心裏最喜歡的人肯定還是娘娘。不然皇後娘娘也不會一直那般妒嫉,非要拆散你跟皇上。”
聽完墨蘭的話,她腦海中浮現從前跟皇上濃情蜜意時,皇後總來搗亂的情景,心中愈發怨恨,面色越來越蒼白,仿佛随時會暈過去。
“砰!”手邊的茶盞、花瓶統統地被砸落在地上。
很快,柳太醫随着大宮女墨竹匆匆走了進來。墨蘭早已收好了地上的瓷片和水迹,地面嶄新如常。
李惠妃坐在床上,透過屏風镂空的縫隙,眼神掃過柳太醫。
一身淡藍色的衣袍,他的日常裝扮。
她屏退左右,隻留了墨竹、墨蘭二人在邊上侍候着,其他人一律在外面候着。
柳太醫搭了脈,又看了看李惠妃的面色,神色凝重地問道: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娘娘長期脾胃失和,加上這次受了風寒,還是需長期調理和靜養。今又疊加肝氣郁結,可是憂慮太深?”
李惠妃歎了口氣,點了點頭,不發一言。
柳太醫心知肚明李惠妃的憂慮所在。後宮裏就那麽幾樣事兒。但實在不适合臣子跟後妃議論。
男人和女人一當開始私聊那方面的生活,關系就變得暧昧,一暧昧,就容易出問題。
他垂下眼睑不敢看李惠妃,婉言勸道,“娘娘,既然入了宮,很多事還是放寬心爲好,免得徒生煩惱。”
“柳太醫,你也這樣說本宮?”
李惠妃眼眶發紅,似乎盈着淚水,随時會落下,“本宮想到許多事情,确實寝食難安,食不知味。”
“微臣知錯。娘娘珍重。”柳太醫拱手作揖,刻意保持着距離,“微臣回太醫院給娘娘開些疏肝解郁的方子。”
柳太醫豈能不知道這是心病?可整個皇宮這味人形解藥隻有一個,嚴重缺貨,買又買不到。
但這事兒不說也罷!
“大人,記得年少時,你曾說過會一心一意對本宮好,不知道這話在今日是否還作數?”李惠妃猶豫片刻後,終于徐徐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