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李惠妃宮裏時,葉才人竟然還沒走,還有朱選侍、方選侍湊在一起吃茶點,葉才人坐得離李惠妃很近,很親熱的樣子。朱選侍坐得遠些,有些拘束。
李惠妃的隊伍一向不好進。
不敬她,找死。
敬她,無非就是多一個舔狗。
想進隊伍,得看自己的家世、位份和本事。
眼前的葉才人和朱選侍是什麽家世背景,李惠妃壓根沒跟自己提起過,拉新人入夥,壓根沒跟自己透露過任何口風。
尤其那美豔不可方物的方選侍,舉手投足都是妩媚風流,這般低俗的人,怎麽入了李惠妃的眼?
而且方選侍不是被皇上禁足在自己宮裏學規矩,不學好不得外出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竟敢違抗聖旨?!
一時間讓夏嫔感覺自己失寵了,被人搶了大腿,心裏頗感不快。
今日的倒黴怎麽都累積到一起了。
李惠妃吩咐婢女墨竹去給夏嫔沏茶,盯着夏嫔紅腫的臉頰,淡聲問道,
“夏妹妹你方才上哪裏去了?怎麽許久都不見過來。本宮和三位妹妹等了你好久。你這臉上怎麽好像有點紅腫?”
這宮裏說話最難聽的是陳妃,夏嫔今日卻覺得李惠妃也不是善茬。有低位份的新人在這裏,竟然哪壺不開提哪壺。
此前小太監在夏嫔到來之前,已經跟李惠妃報告了夏嫔的基本行程:晨會後,借機在路上“英雄救美”,替江錦繡解了圍,借機攀緣,去了桃蕊宮。
這個時候能去桃蕊宮幹嘛?不就是爲了《偶思集》嗎?
她一大早已經跑去姑姑那裏告狀,求姑姑出面,幫忙搞一套,結果還被狠狠地批評,說她沒本事籠絡住皇上的心。
她知道太後在爲她着急,隻是這番話實在太紮心。
根本不敢告訴姑母,皇上在自己這裏不舉的事兒。
假若說出來,怕不得吃不了兜着走,說不定要跟她翻臉不認人。畢竟太後首先是皇上的媽。
就連跟屁蟲夏嫔竟然也敢膽子肥了,想自立山頭。
這讓李惠妃一時之間,對自己的魅力和能力産生了嚴重懷疑。自然對夏嫔沒什麽好臉色。
隊伍實在不好帶。
何況來之前,她主持了一場吐槽大會,噴一噴今天的事兒,不管是噴噴皇後還是噴噴江錦繡還是噴噴江月白,都算是投名狀了。
結果她作爲會場主持人起了個頭,大家都目光躲閃不搭腔,現場十分冷淡。
葉才人和朱選侍兩人火力不行。
葉才人仗着出身屬于比較潑辣張狂的的,但作爲官員之女去諷刺皇後的話她還萬萬不敢亂說。
朱選侍看起來比較内向,腦子一般,口才也一般,當然她爹的芝麻官更小,不敢搭腔正常。
方選侍火力可以,但對着桃蕊宮放了兩槍,光顧着吐槽了江錦繡裝白蓮花,對皇後那邊的瓜隻字不提。吐槽了幾句後,就悠哉遊哉地嗑瓜子,做老六暗中觀察。
一個個大眼瞪小眼。
都不敢交投名狀,李惠妃感覺拉這幾人組隊很差點意思。
葉蘇華考量了半天,才說道,“娘娘,您可别生氣,氣着了傷身子。”
李惠妃眉頭一皺,怎麽槍口對着本宮了,心有不悅,但語氣上淡淡的,“葉妹妹,你誤會本宮了。本宮怎麽會生氣,都是些喜事。”
說着拿起一顆皇後送的喜糖,剝開了吃,“吃起來挺甜。妹妹,你也吃一顆?”
葉蘇華面色讪讪,接了喜糖,看來當小弟也不好當。
所以夏嫔一來,氣氛更加尴尬,葉蘇華連忙拍李惠妃馬屁附和道,
“惠妃娘娘說一起回景仁宮拿桂圓茶,臣妾立馬就跟着惠妃姐姐出來了。在林蔭道上等了許久夏姐姐,也不見夏姐姐來。或許夏姐姐跟江氏聊聊美食,還能攀上交情。”
怼夏嫔,葉蘇華敢,畢竟夏嫔本身就是李惠妃隊伍裏的,翻不起大浪。再說夏嫔的爹是文官,大理寺少卿四品,比自家爹正二品要低多了。
說完,葉蘇華瞧了瞧李惠妃的臉色,見很是明亮,便知道自己賭對了。
後宮嫔妃以含蓄貞順爲美,沒有幾個敢當衆說出這樣刻薄露骨的話。何況此時有越級拉仇恨之嫌。
可葉蘇華從落水事件之後,心态已經發生了變化。
她知道,像李惠妃這樣從小就照着皇後貴妃培養,規矩上的事刻在骨子裏,很多上不得台面的話說不出口。
幫腔說客需要,但在宮裏好找。最需要的打手小弟卻難尋。需要這個妃子位份低、心要黑、更要能說會道,潑辣得能抹得開臉面。
像夏嫔這樣端着的,明顯做不了打手。這正是自己的機會所在。
隻是自己也是二品官員家庭出身,爲何要做這樣的狗?
她心中自然十分憋屈和難受。
葉蘇華顯然沒有做過這樣的角色,說話的語氣很不自然,臉色也微微發紅。
但她自覺投靠大佬李惠妃不丢臉,能屈能伸,像勾踐一樣是個能做大事的聰明人。自我攻略把自己感動得一塌糊塗。
葉蘇華話音落下後,李惠妃果然沒有批評她逾距,反而饒有興趣地等夏嫔作出解釋。
夏嫔沒有料到葉蘇華會貿然出言不遜,一時間拿不定主意,陷入尴尬的沉默之中。
一直拘束的朱選侍突然說道,“臣妾走時,夏嫔娘娘一直站在江錦繡身邊,可能是想攀上交情,好替惠妃姐姐尋皇上的詩集。真是用心良苦,臣妾自感不如。”
說這話之前朱選侍反複斟酌過,不着痕迹地緩和了緊張氣氛。
說着站起身,給夏嫔讓出位置,自己坐到下方。
夏嫔對朱選侍投去善意的目光,算是感謝她幫自己解了圍,葉蘇華卻兇巴巴地瞪了朱選侍一眼,湊不要臉,又跟自己搶大腿。
“聽說江月白親自給皇後娘娘手抄了一份,怎麽就不抄一份給惠妃娘娘?明明娘娘這樣蕙質蘭心的才真懂得欣賞。小小一個常在竟然敢不把娘娘放在眼裏。”葉蘇華說着眼神就看向李惠妃。
景仁宮裏頓時鴉雀無聲。
葉蘇華的話一出,李惠妃臉上的笑意凝固了,浮上一層霜氣,心下不喜。
秉性這個東西最爲難改。
葉蘇華才摔了跟頭,就不長記性。
看來,這把刀固然鋒利,卻是把雙頭刃,怕是有一天會傷着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