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白露直接回房,把她之前鎖起來的小鐵盒拿出來,從裏面取出一百塊。
目光落在相冊簿上時,孫白露頓了下,将它拿出來。
這次她沒有再翻看,目光看着相冊簿,一時走神得嚴重。
沒過多久,房門傳來動靜,孫白露回過頭去,是二姐孫白麗。
孫白麗見到她,輕輕歎了口氣:“你算是回來了,她們說你回來,我還不信呢。”
孫白露沖她一笑,将手裏的相冊簿塞回去,推上抽屜。
孫白麗身上有一股非常濃烈的海鮮腥臭,這氣味卻讓孫白露很喜歡,因爲親切。
“你去剝蝦了,還是去剖魚了?”
孫白麗站在門口,沒有進來:“去剝蝦了,賺了八毛八。大姐沒跟你一起回來嗎,她怎麽樣了?”
孫白露開心道:“大姐很好,非常上進,很用功,前途無量!”
孫白麗沒好氣地看着她:“你啊!”
她轉身朝自己房間走去:“我去拿個衣服,等下洗澡。”
說着,她停下腳步,回頭朝孫白露的胳膊看去:“你那胳膊,沒大事吧?”
“沒呢,好着呢!”
“真是不省心!”孫白麗責怪道,轉身走了。
孫白露看着她進去對面的房間,心裏面輕輕歎了聲。
待孫白麗拎着幹淨的換洗衣服出來,孫白露也拿着錢,準備出門。
孫白麗皺眉:“怎麽才回來,又要出門?”
“去還錢,之前問人借了一百塊,現在送回去。”
“一百塊?!”孫白麗驚了,“露露,這麽多的錢你也敢開口借?”
“我當時沒帶錢,劉伯他們在醫院一起陪護小海,這些錢是借來給他們吃穿用的,算是人情吧。”
孫白麗松了口氣:“那就好,我還以爲是什麽呢……”
說着,她的目光看向孫白露的裙子:“這是新裙子嗎?”
“是不是很漂亮?”孫白露捏起裙擺,笑道,“粉嫩嫩的,看着就開心,對不對?用來出風頭再好不過啦!”
孫白麗:“……”
孫白露側過身去,小腿一擡,屁股一翹,讓裙擺更灑,她的笑容則更甜美燦爛,不動聲色地觀察孫白麗的臉。
之前,二姐不止一次用“愛出風頭”攻擊她,那天,她本想找個機會和二姐好好談談,想問二姐爲什麽總是誤會她。現在,孫白露想清楚了,沒有什麽可去談的,越談,反而越讓二姐“蹬鼻子上臉”。
這個形容不太好,可事實就是如此。
順着别人的想法去自證,永遠不會有“清白”那一刻,甚至,後續還會延伸出對方抛來得更多奇怪的枷鎖。
所以就如同上次台風前夕在海邊拉繩子那樣,直接就說自己愛出風頭,反而能把二姐噎住。
這可能也是一種“人善被人欺”吧,隻要她沒道德,道德就别想綁架她,就當個渾身充滿貶義詞的人,反而不羁自在。
以及,她還非常确定,就算她真得是行走的貶義詞辭典大全,不管二姐多不喜歡和不滿,二姐也會跟着她,站在她這邊的。
孫白麗歎了口氣,搖搖頭:“也不知道你怎麽變成了這樣。”
“你去洗澡吧,我出門啦。”孫白露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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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扶疏的兩個包裹,一個是一塊手表,另外一個是厚厚的筆記本。好幾冊筆記本用包裝禮物的緞帶綁縛在一起,疊得規整幹淨,邊緣沒有半點褶皺。
手表是大姐郁清霜從國外寄來給他的,筆記本,則是二姐郁月影親手整理的。
精緻的名表盒被郁扶疏放在一旁,沒有打開,他翻開二姐的筆記本,第一頁黏貼着得報紙剪紙,是一柄在英國拍賣的雙斧钺。
钺身長且薄,上面嵌有玉片,飾以山河紋、鳥獸紋。
斧端磨制精細,鋒刃尖銳,但并不是殺器和兇器,而是禮器和統帥大軍的首領所持之物。
這種钺,多出土于新石器時代和夏周古墓,其上的玉片,便是身份極其尊貴的象征。
郁扶疏又翻一頁,第二頁也是一件被拍賣的古物,同樣是報紙剪紙,但拍賣大會從英國變到了日本。
這些都是二姐以前整理的,這幾本全是各種各樣的拍賣會上的報紙剪紙。
郁月影很喜歡搜集整理這些東西,不僅僅針對各種拍賣會的歸類,她還會将報紙上出現過的英勇救人的行爲剪成一本,她覺得不錯的笑話剪成一本,一些漂亮的花卉草木攝影也會剪成一本。
她的書房非常大,裏邊有各種各樣的報紙剪紙歸類大全。
現在郁扶疏開口要借得這一套,郁月影便真的給他寄來了。
他的房門敞開着,莫叔擡手敲了敲。
郁扶疏邊翻着筆記本邊道:“進來。”
“鄉巴佬就是鄉巴佬,”莫叔走進來道,“樓下兩個傭人吵起來,居然拉着我評理,真累,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能吵成這樣。”
郁扶疏的目光從本子上擡起:“不是跟你說了嗎,不要再說鄉巴佬。”
“那也沒事嘛,我們喊他們鄉巴佬,他們喊我們外地佬,不是一樣的嘛。”
“迄今爲止,沒有人喊過我們外地佬。”
“……他們可以這樣喊,他們自己不喊呐。”
郁扶疏皺了下眉,不再繼續這沒有意義的聊天。
莫叔的目光看到桌上的手表,光看質感精緻的禮盒包裝便知此表名貴。
不過在郁家做事多年,莫叔對于名表之類的早有免疫,跟郁扶疏一樣,并爲表現出太多情緒。
他掃了眼,目光看回郁扶疏手裏的筆記本。
“小先生,這筆記本,也跟你的A和B有關?”
“是A。”郁扶疏道。
莫叔點點頭:“好吧。”
見郁扶疏看得認真,莫叔擡腳走去窗邊,目光眺望遠處的大海。
環海鄉的海水并不藍,黃黃的,但也不渾濁,現在這午後日頭下,大海看上去很清澈,金光粼粼,波濤慢慢悠悠地在沉浮。
這時,一把熟悉的雨傘出現在莫叔的視線裏。
雨傘遮擋着陽光,緩步沿着海線,朝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