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兒,我們這些老骨頭數輩人心血就全寄托在你身上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你天資聰穎,靈識卓絕,千年不遇,是我等全部期望了,如果還不能突破金丹,那三千年内就再無第二人.”
“師傅.這是魔道的法門,可靠嗎?總感覺靠不住啊。”
“别分心,小兔崽子,事到如今想那些做什麽,管他黑貓白貓,抓得到耗子就是好貓!”
“這魔道法門靠祭祀異界大能,借力突破,以前不是正道,可數千年來靈氣稀薄,靈寶凋敝日甚一日,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就不知我們祭祀的是什麽樣的異界大能……”
“不對頭!”
“什麽情況.”
“闖禍了!這東西太厲害,我等根本控制不住!”
“何止,不及它萬一,快跑!跑!”
“小心!”
“.”
王健隻記得一陣自丹田而發的劇痛,全身瞬間失去知覺。
最後刹那間,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和痛覺就如瞬間炸開的西瓜,如驚濤駭浪排上堅固堤壩般四分五裂,瞬間裂成無數碎片.
在最後一刻,他感受到一股不知從何方而來的強大力量,強大到令他無法想象,難以丈量,瞬間令他他神魂淬煉,金丹凝結,隻不過一切隻在瞬間.
他聽到師傅的驚呼,聽到周圍師伯的恐慌
天地隻剩一片血色,疼痛充斥全身,意識已如被強行剝離身體,鮮血淋漓的痛楚格外真實。
恍惚間他看見一位紅衣女子,長裙如流血擺動,身形清瘦,看不清容顔,卻能感受她深沉而恐怖的目光将他吞噬,讓他無法動彈,無法閃躲。
她的力量,她的威嚴如萬丈深淵深不見底,正蠶食吞噬他的神魂,将他拉入無底的黑暗之中。
王健清楚感覺到自己的神魂正被吞噬,身體正化爲無數碎片卻無法反抗,直到完全消散在天地之間。
“少主醒了,少主醒了!”
“嶺山之主保佑!”
迷糊間,王健聽到一些雜亂的聲音。
“上清在上,那麽快墜馬還能醒過來,也是少見了。”有個女聲開口,似乎帶着難以掩飾的失望。
雖然頭疼欲裂,目不能視,全身酸疼,他依舊能感受到周圍的混亂和嘈雜。
老子沒死?怎麽回事?這是哪
各種問題瞬間亂糟糟湧上心頭,讓他差點再次在劇烈疼痛中失去意識。
“侯爺來了,讓開道,讓道!”
一片淩亂腳步後,周遭更加混亂。
王健忍着渾身如碾碎般的痛苦耳邊嘈雜,擡動千斤重的舌頭,努力吐出幾個字:“操,都他媽……閉嘴…….”
之後,效果拔群,立竿見影,世界果然安靜了。
用盡全部力氣後,痛苦終于讓他再次失去意識。
——
大概二十多天後,王健逐漸有些明白他的處境了,他成功突破了金丹,但又沒完全成功。
因爲隻剩神魂附體在了一個廢物身上而且到了一個異世界,而他的肉身已經毀滅,這根基差、酒色空乏其身的身體難以容納他強大的神魂。
身體的主人也叫王健,是趙國都陽侯次子。
——
七天後——
“過了這條河還沒收獲就打道回府。”王健提議。
随後帶頭停在溪水邊爲馬兒洗去泥土,随後往上遊幾步捧起清水喝幾大口,洗了把臉。
面前是一條齊膝深的小溪,溪水清澈,四五步寬,在正午陽光下波光粼粼,對岸青綠水草叢生蔓延,鋪滿岸邊,遠處紅色闊葉林在風中微擺,夾雜些許嫩黃,一切生機滿盈,仿佛一眨眼就能活過來。
身後三名士兵沒有說話,都看向王健身後的高大男人。
高大男人翻身下馬,看了對岸将馬背上的長劍解下。
“少主,你的身體真的無礙嗎?
侯爺不過一些氣話,如果有不适,我派人送你回去,接下來的搜捕我們去就行。”
說話的是林蔭堡副統兵吳毅,四十出頭,在整個河陽也排得上号的高手。
“完全沒事。”王健擺擺手,他外出是有預謀的,可不能白來一趟,來到這個世界一個月,他也基本摸清了一些這個世界的大體信息。
吳毅沒有立即作答,而是看向隊伍中身着土黃長袍的術士,她身材嬌小一些,蒙面戴着鬥。
術士沒有出聲放對,吳毅才回頭說出他的想法。
“少主,如果你不回去,此行還是有些收獲最好,這裏離漢國邊境還遠,可以過河,再往前走十裏地如何。”
王健看了人高馬大的吳毅一眼便點頭答應,如果這次追捕獲得成效,他的處境将有所改觀。
不過他的心思不在于此,是想順帶找找看,有沒有一些靈草靈果之類的,修複一下他神魂寄宿的這具虛弱身體。
這次搜捕的起因是八天前有盜匪在林蔭堡外圍村鎮殺人,受害者是一家爺爺和孫女,現在才派人追捕,亡羊補牢也有些晚了。
隻因兇手手段狠辣,現場慘絕人寰,引起很大輿論,民衆憤慨,關注度很高。
恨鐵不成鋼的都陽侯原本就氣次子無能,那天急匆匆過去關心兒子,又被重傷之中的兒子一句粗鄙之語氣的差點當場大義滅親。
幾天前就冷着臉派剛剛從墜馬恢複過來的次子追捕兇惡的殺人犯,不少人都說侯爵是痛下決心,要整治少主,以至于不少飽受其害的民衆都拍手稱快。
可王健心裏有數,追捕隊伍派出三名老兵,一名統兵,一名術士,可完全不像追捕的配置,統兵吳毅本就是侯爵心腹,數一數二的高手,特别還有一個千百人中才能挑一的術士,護犢子的心思可見一斑。
王健想大概是想讓兒子撈點功勞,平息一下民憤吧,不然他這王二少主真是成過街老鼠了。
林蔭堡是趙國西南邊境的軍事要塞,屬于都陽侯的領地。
這肉身原本是都陽侯次子,也叫王健,頑劣頗有名聲,至少在河陽人盡皆知。
随着近年來局勢的動蕩,都陽侯長子于去年去世,王健的位置一下變得特殊且重要起來。
河陽郡位于趙國西南,與強大的大漢帝國毗鄰,邊防重地,所以随着嫡長子去世,許多人的目光都彙聚過來,因爲爵位繼承權就落在次子王健頭上。
很多人并不看好他,不過按照當下法理就該他繼承爵位和封建領地,趙國執政卿已經派人到河陽确認過這件事。
鞏固封建繼承法的最大助力之一還有時局。
西面大漢帝國虎狼之師虎視眈眈,東方諸國邊防軍枕戈待旦不敢輕舉妄動,更不想出什麽差池動亂,特别是邊防要地的河陽領。
多年前,東方諸侯多國聯軍拼盡一代人的血擊退漢軍東進,元氣大傷。
民間傳言那場大戰重創了漢軍,讓他們不敢東進,而在軍中和貴族之間則有不同說法。
當他們打馬渡過溪流,一路向西面搜索前進時,沿途樹木枝繁葉茂,紅綠之間錯落紛繁,林間落葉沒過腳踝。
一行人走西面大道,同時派出人在主道左右半裏附近與他們一起搜索前進,雙方每前進一段時間以軍中獨有哨音聯系。
林間靜谧無聲,隻有蟲鳴鳥叫,窸窸窣窣的風聲,午後陽光少有能穿透過來,沒有腳印,沒有動靜。
周圍人沒有察覺異樣,随着不斷西進,吳毅逐漸失望。
當他們登上一處山坡時已經能看到遠處漢帝國的邊境城塞,和紅黑相間的漢朝軍旗飄揚在一片片淺綠墨綠相間的林蔭浪濤之上。
遠眺就灼人眼球的紅黑龍旗,對于東方諸國如一種根植與心底的本能恐懼,無時無刻不提醒衆人——不能再前進了。
吳毅下令讓搜索的人馬向大道收攏,看他的意思,差不多準備打道回府。
王健看了遠處說:“還很遠。”
吳毅搖頭:“少主,不能往前了,漢人最不講理,不知禮義廉恥,他們的士兵殺人不爲道義,隻爲逐利!”
王健看出他眼中的鄙夷和恐懼,好奇問:“什麽叫隻爲逐利?”
“他們的士兵靠着殺人加官進爵,而非高貴的血統,先祖功績和忠孝仁義。
不忠于國君,恪守仁義,隻以殺人論!
漢軍士兵都濫殺無辜,殺良冒功,不知廉恥。
道德敗壞之人也能身居高位,國家上下人心險惡,利欲熏心……”
吳毅一直在說,直到他突然頓了一下,像是想起什麽,看了術士一眼不再言語。
王健聽他說着,言語中都是對漢朝的厭惡和貶低,就憑直覺問了一句:“漢軍少有對手吧。”
吳毅臉色一下不好看了,最終還是無奈點頭,低聲說。
“去年雙月,我們的一隊斥候靠漢朝邊境太近遭遇襲擊,漢軍殺了我們三個人,侯爵大人派出使者交涉,他們割了使者的舌頭……”
受過後世高等教育的王健聽着他的話,心裏大體明白了,漢朝的強大是不可逆的。
東方諸國還是諸侯國聯盟的封建國家,而漢王朝則類似地球曆史那樣,已經是以軍功體制爲核心的新型帝國了。
最後看了遠處紅黑龍旗飄揚的哨塔,“我們繞道吧。”
……
吳毅随即下令,讓搜索的人馬向大道收攏,準備往東南繞開漢國邊境再搜索一段,還是一無所獲就打道回府。
當人馬不斷收聚,原本不寬的大道遍有些擁堵,不再允許并行。
這時蒙面的女術士突然說一句:“廢你到後面去。”
王健側目,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他根據視線判斷此話是對他說的。
心裏不爽,你丫說半截老子就不知道是想說啥了嗎?
不過他沒破口大罵,至少人家目的是好的,爲了保護他的安全。
而且闡述了一個令人無法反駁的事實
特别是術士這類被他們口中的“上清”至尊選中的天之驕子眼中普通人都是廢物。
加之這些年來都陽侯次子的口碑作爲打底,王健現在真是呼吸就是個廢物,不呼吸就是死廢物.
隻能沒好氣勒馬的讓開路,心想哪天老子修爲恢複,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厲害!術士,能有了不起嗎?
随着他們不斷前進風緩緩劃過,樹葉窸窣,瞬間就像活過來一樣。
林間厚重腐葉的氣味讓人有些呼吸困難……
林間風在流動,王建敏銳的神識警覺起來,他感覺到周圍靈氣的異常。
随着林蔭越發濃密,鳥鳴逐漸安靜,雖然依舊沒有足迹,可周圍靈氣流動更加紊亂。
那些别人看不見摸不着,在他金丹境修仙者的神識中卻格外清晰的靈力流淌在身邊林中,就像被什麽東西攪動過的甯靜湖面,淩亂漣漪還沒盡數散去。
這個世界靈氣比之地球濃郁百倍,他也能察覺得更加細膩。
樹林裏有什麽東西來過,王健心想。
很快他的神識就察覺到遠處有什麽東西在幾十步外的樹林之中緩緩移動,體積很大,不像動物,攪動着靈氣,立即開口提醒:“小心點,前面可能有人。”
衆人回頭,疑惑看向他。
術士也看過來,忍不住皺眉,好看的眼睛眯起來:“别亂說話!沒指望你有多少用處,至少别幫倒忙……
跟在我後面,我會信守承諾保護你。”
王健白她一眼:“狗咬呂洞賓,信不信随你。”
身體已經快速的下馬退到衆人身後躲避,如有伏擊,林間馬背上的高處目标必然最好攻擊。
王健心想,讓他們當擋箭牌也好,死道友不死貧道。
他神識強大,可肉體凡胎終究脆弱,不想再死一次。
見他這樣的動作,女術士眼神中的鄙夷再也掩飾不住。
不過僅僅一會兒之後就變成驚訝和慌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