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祖德也将手中的盒子炮舉了起來,隻待藤田和芳給出他所期待的答案。
他便會當機立斷,将屋内的四人逮捕。
同時還包括琅琊酒樓裏的所有員工,全部移送到憲兵隊去接受審查。
雅間内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不論劉成,還是孫書林和鹞子,都出了一身冷汗。
事情發展到遠超出控制的地步,馬上要暴露了。
三人本想果斷采取措施的,但被王亮從桌下一個手勢給摁了下來。
隻見王亮翹起了二郎腿,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其實說實話,王亮心中也是慌得一匹。
但他又非常明白,如果在這種地方動手,根本就占不到什麽便宜。
解決掉屋裏的這個幾個貨容易,但他不知道田祖德在酒樓外面還安排了多少人。
這可是邢市的重點地區,一路之隔就是警察局,憲兵司令部和岡本聯隊司令部也離得不遠,周邊必然有不少駐軍。
一旦動起手來,響了槍,大批日僞軍警憲特會迅速将這片區域封鎖起來。
然後挨家挨戶,分區劃片展開大搜捕,他們幾個人即便是插上翅膀也跑不掉。
所以王亮隻能佯裝淡定,見機行事。
隻見身着紋付羽織袴的藤田和芳從偵緝隊隊員讓出的道中走了進來。
進入房間後的他打量了一番王亮幾人後,便搖了搖頭。
田祖德見狀大喜過望,當即大手一揮:“全部給我拿下!”
啪——
不過還沒等偵緝隊隊員們動起來,又是一記清脆的耳光。
隻見藤田和芳結結實實的抽了田祖德一巴掌,并一副十分憤怒地咆哮道:
“八嘎呀路!混蛋!不許對我的朋友如此無禮!”
随即,隻見藤田十分激動地上前握住王亮的手,接着又是一個大大的擁抱後,這才用日語道:
“菊池君,别來無恙!我剛才都差點認不出你來了,你的家人還好嗎?”
此刻的王亮很懵,不知道自己是真的長得像藤田所說的那個老友菊池。
還是這個家夥假裝認識自己,至于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還不得而知。
雖然王亮覺得第二種的可能性占99%,但他沒有更好的選擇,隻能裝作久别重逢的樣子,用日語寒暄道:
“藤田君,很高興能再見到你,你的變化也很大。”
“我的家人都非常好,因爲現在還沒有喝上核廢水,所以身體都很健康,謝謝你的關心!”
藤田對于王亮的話微微一怔,有些不明所以,但沒有深究,而是扭頭對田祖德道:
“田隊長,還有别的事情嗎?要不我把憲兵隊的佐佐木隊長請過來,鑒定一下菊池君的身份?”
提起憲兵隊的佐佐木,田仁德吓得腿肚子直打轉。
那可是個狠角色,曾經偵緝隊被佐佐木安排執行盯梢任務。
因爲隊員打瞌睡跟丢了目标人物,佐佐木直接把同組的所有人全部吊在大楊樹上,用沾了辣椒水的皮鞭狠狠地抽了一百多下,吊了一天一夜把人放下來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了。
所以田仁德對佐佐木十分忌憚,連忙道:
“不用了,不用了,藤田太君,對不起,菊池太君,小的這就走,驚擾到太君了。”
說着便點頭哈腰地帶着一衆手下灰頭土臉地走了。
現在屋裏隻剩下藤田和芳和王亮四人了,屋内的氣氛又變得微妙了起來。
半晌後,藤田将門關上,率先打破了沉寂:“劉,難道你不給我介紹一下你的這幾位朋友嗎?”
劉成這才連忙一一爲藤田做介紹,當然介紹的是王亮的化名。
“你們好,非常高興認識你們,我和劉桑的關系你們應該知道,所以劉桑的好朋友就是我的好朋友。”
藤田的這番操作着實讓王亮有些摸不着頭腦。
不知道這個揣着明白裝糊塗的家夥到底是什麽路子,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不一會兒,邢市特色菜八大碗端了上來。
所謂八大碗,是用雞、魚、豬肉、牛肉、羊肉、藕夾、豆腐夾、鵝脖、紅燒丸子、水氽丸子、素丸子、假菜、木耳、雞蛋、海帶絲、面筋等十五種菜根據客人的不同喜好搭配而成的八碗菜。
顯然劉成招了個好廚子,這菜做的色香味俱全。
看着聞着就讓人有食欲。
在獨立營平日裏自然是吃不上這麽好的菜的,但面對這麽一桌美味,搞不清楚藤田真實身份和意圖的王亮實在是沒有太大的胃口。
在桌上的藤田隻是一個勁的講他和劉成之間的過往,再就是告訴王亮以後在邢市遇到什麽麻煩可以直接找他。
隻字未提剛才發生的事情,以及老友菊池。
越是這樣,王亮的心越是提着,這種被人捏住短的感覺可不好受。
飯局大概進行了半個小時後,藤田拿出懷表看了眼,然後起身鞠躬抱歉道:
“實在是不好意思了,我這邊還有點事情,需要先告辭了。”
又對劉成道:“劉,替我好好招待這幾位朋友,如果再有人來找麻煩,直接給我的助手打電話,一會兒我會叮囑他的。”
待藤田離開房間,王亮側身透過窗戶看着這家夥走出酒樓,然後急匆匆地就離開了。
而所去的方向,似乎是憲兵隊.
不等王亮吩咐,孫書林和鹞子起身,便下樓跟了上去。
劉成道:“老大,通過和他接觸下來,我覺得他應該不會出賣我們。”
“藤田給我的感覺是,似乎有些厭惡戰争,也正因爲此,他才強烈要求退役的。”
王亮夾了筷子豆腐,塞到嘴裏後問:“他告訴你的?”
劉成搖搖頭:“他很少跟我講他從軍的事情,我也從不會主動去問,是我的主觀判斷。”
王亮心裏已經有了判斷。
無非是兩種情況。
第一,藤田和芳的真實身份是日本特務,之所以沒有當着田祖德的面揭發王亮,是因爲不想讓這份功勞落到别人的頭上。
亦或是想取得王亮的信任,放長線,釣大魚,取得更大的收獲。
第二,藤田和芳是一個反戰人士,之所以幫王亮他們打這個掩護,是單純因爲不想看到有人流血罷了。
如果是第一種情況,王亮覺得藤田和芳現在是去憲兵隊喊人來抓自己的可能性大一些。
因爲藤田若是特務,自然清楚他王亮也不會是個傻子,明知道自己身份已經暴露了,還能信任他這個日本人?
但王亮又想不明白,藤田爲什麽不打電話通知憲兵隊來抓人,而是穿木屐走着去,足有兩公裏距離的憲兵隊報信。
難道他就不怕在這個過程中自己跑路了嗎?
畢竟藤田來琅琊酒樓見自己之前并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整個飯局中途他也沒有離開過,所以他根本就沒有機會安排人盯住這裏。
所以想來想去,第二種的可能性反而又更大了點。
“還真是個有意思的家夥。”想到這裏,王亮對藤田和芳的好奇又增加了幾分。
一會兒隻待跟蹤的孫書林和鹞子回來,便能弄清楚這家夥到底是姓蔣還是姓汪了。
飯吃得差不多了,聽劉成彙報了一下他對于商業的規劃後,王亮又給提了些建議。
過後實在無聊的王亮拿起了報紙,翻閱了起來。
武市保衛戰打得如火如荼,月初萬家嶺一戰雖然取得大捷,圍殲了日軍孤軍深入的106師團,但還是難以扭轉戰局。
在王亮看來,憑借國軍的武器裝備和兵員素質,單一的和準備充足、士氣正盛的日軍進行陣地戰,消耗實在是太大了。
畢竟國土面積太過遼闊,而日軍的戰術非常靈活。
面對國軍堅固的陣地工事,他們往往選擇回避,采取慣用的戰法——迂回包圍
如此一來,仗打得十分被動。
再加上指揮官派系、資曆、職務等多因素的影響,兵力和物資調配,以及作戰命令下達與執行上,又存在很大的滞後性。
很多絕佳的戰機都因此而被贻誤了。
如果這仗讓王亮來打,肯定是放棄部分條件不佳的陣地,而是選擇引誘日軍到山地進行決戰。
隻有這樣,才能讓日軍裝備優良的這些優勢無法全部發揮出來,我軍才能有更大的施展空間。
可以多打出幾場類似于萬家嶺大捷的戰鬥,狠狠地打擊一下日軍的嚣張氣焰。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此戰的意義十分重大。
王亮敬佩在戰場上抛頭顱灑熱血的國民革命軍官兵們,正是因爲他們的頑強作戰、英勇無畏、犧牲奉獻,才讓日本人妄圖速戰速決的戰略方針被徹底粉碎。
也正是因爲此次戰役,日軍由軍事打擊爲主、政治誘降爲輔,改爲以政治誘降爲主、軍事打擊爲輔。
由以主要兵力進行正面戰場的作戰,改爲轉移兵力進行敵後戰場的治安作戰。
王亮清楚,在冀省敵後的日子馬上要不好過了。
不過王亮還産生了些其他的想法,當初葛薇發展自己入軍統的時候曾經說過,可能會通過官方渠道借調自己到國軍那邊授課、顧問或挂職。
若是能參加一下明年的星城保衛戰,指揮部隊用系統獎勵的尖端武器在正面戰場上和日軍好好地交下手,那應該是極好的。
王亮打算回頭分别給情報部的陳國華主任和軍統的上峰做做工作,看看能不能争取到這樣一個機會。
就在王亮意淫暢想的時候,孫書林回來了。
隻見這小子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嘴唇都幹了,劉成連忙給他倒了杯水,孫書林一飲而盡後這才道:
“藤田沒去憲兵隊,他先回自己的住所換了身便裝,随後又急匆匆地出了門。”
“一路上這家夥鬼鬼祟祟的,時不時還檢查下自己有沒有被跟蹤。”
“要不是我倆拉開的距離遠,還真有可能被他給發現了。”
“鹞子哥讓我回來報信,他留下繼續跟蹤,沿途會給我們留下标記。”
“對了,我回來的時候在酒樓周圍轉了一圈,沒有發現形迹可疑的人,一切正常。”
王亮點點頭,拍了拍孫書林的肩膀:“辛苦了,大林子。”
讓劉成給孫書林安排個屋休息,王亮則按照鹞子的标記尋找了過去。
對這個藤田和芳,王亮的興趣是越來越濃厚了。
這家夥到底是什麽路子?
對于鹞子的标記,王亮已經非常熟悉,一路随着标記走,很快就找到了鹞子。
王亮見這是片密集的居民區,心道藤田來這種地方幹嘛,會情人?
“人呢?”
鹞子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戶:“在裏面,我在這盯了一刻鍾的功夫,陸陸續續進去了四撥人。”
“看這些人的穿着打扮和身上的氣質,不像是普通的老百姓,從走路的步伐和動作看,我倒覺得這些人像行伍之人。”鹞子分析道。
“你在這盯着,我進去看看,有情況學狗叫。”聽鹞子這麽一說,王亮的好奇心自然被激發出來了,安排完後便悄無聲息地接近那處民房。
不到四米高的牆對于王亮這個身體強化了的特種兵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麽難題。
一個助跑加速,掌握好節奏,靠聯系将橫向的速度,變爲縱向的上牆速度,兩次蹬牆後手摸到了牆頭。
這種情況下,隻要引體向上訓練的強度達到了,就算是個娘們也能把自己拉上去。
院子裏一片漆黑,判明沒有人和狗的情況後,王亮這才從牆頭一躍而下。
一個戰術翻滾緩沖,沒有弄出任何聲響。
簡單對周邊環境偵察了一番之後,便朝堂屋摸去。
咯吱——
就在王亮距離堂屋尚還有三米左右遠的時候,虛掩着的門突然被打開了。
出來一個着中山裝的人拿着手電筒在院子裏照了一番,沒有發現異常後打開了大門。
出門繞着這處民宅順時針逆時針各轉了一圈,又在外面抽完一支煙,這才回來,把大門鎖死,進了屋。
直到院子裏徹底沒了動靜,王亮這才從沒水的大缸裏把頭探出來,貪婪地呼吸着新鮮空氣。
剛才爲了不被發現,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差點被憋死。
終于可以一探究竟,看看這幫人在搞什麽鬼,王亮從缸裏跳出來,迅速抵近窗台。
用潤濕的手指頭戳破油紙,窺探裏面的情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