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獨立營在臨城縣境内的所有戰鬥人員幾乎全體出動。
目标就是消滅掉僞華北治安軍第三集團新編10團。
從軍統方面以及鹞子偵察得來得情報來看，新編第10團從趙莊鄉移防至黑城鎮，必經之地爲小北莊。
小北莊雖然叫做莊，但實際上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沒有人居住了。
其地勢複雜，土質多爲鹽堿地，種糧食根本就養不活，就算是獵物也十分少見。
這種不适宜居住的條件，自然沒人選擇在此安家。
如此一來，王亮便也能放開手腳，毫無顧忌地跟僞軍拉開架勢的在這裏好好地大幹一場。
歐翔彙報道：“營長，偵察班傳來消息，半個小時前，僞軍已經從趙莊鄉出發了，估計再有一刻鍾就進入咱們的伏擊範圍内了。”
“好，老歐，通知下去，做好戰鬥準備。告訴所有的幹部和戰士們，一旦戰鬥命令下達，不要有任何的雜念，必須義無反顧、勇往直前。”王亮叮囑道。
因爲獨立營又多了些新兵源，在戰前王亮聽到了些風言風語。
對于獨立營三百号人伏擊僞軍八百人的戰鬥并沒有多少信心。
認爲敵我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大的離譜。
王亮也能表示理解，畢竟歐翔和周衛國這等老兵都覺得自己的這個決定太過冒進了。
更何況是隻接受過軍事訓練，從未打過實戰的新兵們了。
害怕、緊張、擔憂這種情緒都是十分正常的。
在新兵的分配上，王亮讓歐翔盡量安排以老帶新，每一名新兵在戰鬥過程中都有老兵帶着，這樣更加穩當。
由新兵成長爲老兵，一場戰鬥下來就足夠了。
王亮之所以選擇打這支數倍于己的治安軍隊伍，就是希望新兵們能迅速通過此戰建立起信心，積累戰鬥經驗。
歐翔應下王亮的命令後，又道：“營長，還有一個情況。”
“就是咱們的戰士在偵察的過程中還發現了國軍也在搞偵察，好像是決死一縱的人，他們似乎也在打這支治安軍的主意。”
這一情況倒讓王亮頗爲意外，叮囑歐翔道：“安排人密切關注，盯緊了，有情況及時彙報。”
“是！”歐翔知道此事事關重大，戰鬥馬上就要打響了，連忙去做部署。
國民革命軍決死一縱，臨時指揮所。
這地方今天可謂是熱鬧。
決死一縱隊司令部上校參謀長常乃超、晉察戰區166師1團上校團長石洪全、晉綏軍358團上校團長楚雲飛、決死一縱直屬營中校營長葉萬壽
參謀道：“參謀長，八路這是已經搶在咱們前面設伏，也想吃下治安軍新編第10團啊。”
原來常乃超也得到了新編第10團要移防的消息，特意組織了三個營的兵力，共計一千二百餘人，打算伏擊一手敵軍。
鬼子難打，收拾僞軍還不容易些。
更何況常乃超的戰術意圖是擊潰而不是全殲。
而是打出動靜，占到便宜就撤，根本就不給敵人反咬一口的時間。
至于楚雲飛，他是到二戰區司令部開會。
剛好路過這裏，聽聞決死一縱要有大動作，特意留下觀摩的。
更重要的是聽說王亮的獨立營就駐紮于此地，楚雲飛對其非常感興趣，想接觸了解一下。
不等常乃超說話，直屬營營長葉萬壽先站起身來道：
“八路這是瘋了吧？這個獨立營我知道，就三百來人，而且一多半還是剛招上來得新兵，根本就沒打過仗。”
“近一對三的比例去打新編第10團，這不是以卵擊石，去送死嗎？”
1團團長石洪全也緊跟着道:“不錯，華北治安軍第三集團可跟其他散編的僞軍不同。”
“其連、營一級的軍官都在治安軍的華北陸軍軍官隊學習過，由日籍教官一手調教出來的，還是有些真本事的。”
“更何況這些軍官都不是普通學生背景，而是行伍出身，在進入治安軍前大多都是老保市講武堂和各地方軍校生，以及外國軍校留學生被棄用的。”
“年齡普遍在三十歲到四十歲之間，因爲派系鬥争的失敗等種種原因被解除了職務，他們又沒有其他技能，隻會帶兵打仗，便投靠了日僞。”
石洪全繼續道：“這幫人可不是吃幹飯的，帶起兵和打起仗來，那都是相當有一手的。”
“即便是排級軍官，那也在日本人開辦的華北陸軍軍官學校系統學習過最少半年的時間，同樣是日本人當教官，也算是喝過洋墨水了。”
“跟華北陸軍軍官隊不同，陸軍軍官學校以培養下級軍官爲主，教學内容參照日軍陸軍步兵操典而制定。”
“學習内容包括戰術學、兵器學、築城學、地形學、日語、制式教練，野外演習、射擊及各種條令及教範等。”
“無論是知識技能儲備，還是戰鬥經驗，随意收編授封的那些僞軍軍官遠比不上這些人。”
“所以八路顯然是沒有提前把對方的底細給摸清楚，大意輕敵了，還以爲他們所要伏擊的是一聽到槍聲就吓得抱頭鼠竄的散編僞軍呢。”
石洪全的發言結束，常乃超可算是有說話的機會了：
“我認同你們二位的看法，新編第10團上校團長名字叫劉銀歡，是原奉軍獨立二十一旅的團長，畢業于東北陸軍講武堂。”
“而他的哥哥劉金歡，原奉軍獨立二十一旅旅長，現任第三集團軍少将參謀長。”
“劉銀歡有這麽個好哥哥在第三集團任職，那無論是兵源還是武器裝備，補給供養上，那肯定都是最好的。”
常乃超一副理論家的模樣，繼續分析：
“再反觀八路軍的這個獨立營，隻有三百号人，而且兩個月前這支隊伍還是縣大隊的民兵。”
“雖然先前和日軍作戰取得過幾次大的勝利，但我仔細研究分析過，這支部隊所用的取勝之法不過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奇巧淫技罷了。”
“真要是拉開架勢，和日軍在正面硬碰硬，三百對三百都不是對手，毫無任何勝算可言。”
常乃超結束了發言，石洪全見楚雲飛自始至終都沒說過一句話，便道：“楚團長有什麽高見？”
楚雲飛笑着搖搖頭，他不是沒有高見，他隻是被常乃超、石洪全、葉萬壽這三個隻會紙上談兵的惡臭男給整得無語了。
若是在自己的三五八團，大戰在即，要是有人敢如此擡高對手，貶低自己，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命令團部的衛士把這人拉出去斃了。
常乃超知道楚雲飛打仗有一手，想聽聽他的看法，勸道：
“楚團長不用顧忌，暢所欲言即可，吾等幾位都想聽聽你對此戰的看法。”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楚雲飛知道自己在拿着就不合适了，便發問道：
“常參謀長，你的作戰方案，是不是打算等八路在小北莊的伏擊打完，按照你的預想，八路肯定不會是新編第10團的對手，伏擊戰會演變成追擊戰。”
“而你的兵力，則集中到石固村設伏，以逸待勞，因爲石固村是八路撤退路線上的必經之路。”
“在此進行二次伏擊，是僞軍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情。是這樣嗎？”
常乃超露出一抹驚訝的神色，一直聽說晉西北的楚雲飛神，深得校長的青睐。
今天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一下就把自己絞盡腦汁更改的作戰計劃就給分析出來了，可謂是一語道破。
“楚團長厲害！”常乃超不由得豎起了大拇指，他覺得楚雲飛也是這麽想的，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葉萬壽和石洪全倆人也拍起了常乃超的馬屁：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參座高明啊！”
楚雲飛真是讓這三個人給整得無語了，他尴尬的咳了兩聲，繼續道：
“常參謀長，我的話還沒說完。”
“我個人認爲，您做這樣的部署，到最後很有可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楚雲飛心想常乃超雖然是副師級，但跟自己也沒有直接的上下級關系，索性實話實說。
即便是存在上下級關系，按照楚雲飛的性格，那也是直言不諱。
如若不然，他早就被提拔上去了。
“楚團長的意思是，你認爲八路軍獨立營能夠吃得下新編10團？”常乃超覺得有些好笑。
楚雲飛點點頭：“常參謀長，如果貴部想分一份羹，我的建議是可以選擇跟獨立營合作，聯合作戰。”
“因爲單憑獨立營的力量，全殲敵新編第10團還是十分費勁的，但重創絕對是可以做到的。”
“我判斷，被八路軍獨立營伏擊後的新編第10團在付出一定的傷亡代價後，會選擇沿來時路的方向突圍，原路返回。”
“如果貴部的這三個營可以加強到獨立營這邊，并堵死敵撤退的口子，即可實現全殲敵人。”
不論是常乃超，還是石洪全和葉萬壽，都覺得楚雲飛的這通分析和預判實在是太荒謬，太可笑了。
裝備精良且軍官都是科班畢業的八百号人會被三百号泥腿子出身的土八路打得原路返回？
還得突圍？
簡直就是在癡人說笑。
常乃超本來還挺佩服楚雲飛的戰略眼光的，但現在他覺得其不過是個坐井觀天的家夥罷了。
時間緊張，顧不上争論太多。
常乃超按照自己的想法将自己的三個營都部署在了石固村。
隻待新編第10團對獨立營發起反攻，獨立營招架不住撤退通過石固村，決死一縱所部便對追擊的敵人進攻。
楚雲飛從旁也不再多說什麽，隻是無奈的搖搖頭。
他認爲，獨立營肯定是無法全殲數量龐大的新編第10團。
但打得其潰不成軍、落荒而逃還是有極大可能的。
小北莊方向。
“來了！”
随着這聲提示，隻見浩浩湯湯，行軍隊伍拉開足有一公裏距離的新編第10團正往伏擊圈這邊來。
同常乃超、石洪全、葉萬壽等人所說的一樣，所屬第三集團軍的這支隊伍同以往的那種随意收編的僞軍大相徑庭。
和日本陸軍一樣，兩列縱隊行軍，士兵們一點松散的模樣都沒有，精氣神十足。
走在最前面探路的是一個由十二人組成的尖兵班。
尖兵班分爲四個小組，其中包括三個步槍小組和一個輕機槍小組，每組各三人。
三個步槍小組排成斜線向前推進，這樣可以保證前後小組如果在推進的過程中遭受到了進攻，進行射擊的時候不會被遮擋。
又便于在遭遇敵方火力時迅速形成正面突擊和火力支援的配合。
而輕機槍小組，則處于最靠前的步槍小組側面，随時準備展開進行支援射擊。
這樣的編組，既能夠快速前進，同時也方便配合和支援。
這種是典型的日軍攻擊隊形，像蝗蟲集群來襲一般。
每一隻蝗蟲的位置都不固定，拿網子去捕捉，它們會迅速分散開，很難對其形成有效打擊。
常乃超并沒有去石固村坐鎮指揮，他認爲那邊有石洪全和葉萬壽兩人指揮就足夠了。
他和楚雲飛來到了小北莊，找了處高點潛伏下來，打算觀摩一下八路的戰鬥。
“專業，太專業了！從行軍到隊列，完全是日軍的翻版。”常乃超由衷的贊歎。
楚雲飛舉着望遠鏡，仔細觀察了一番這支隊伍後，神情愈加嚴肅，眉頭也逐漸皺了起來。
從感覺上來講，這個新編第10團的戰鬥力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強的多。
王亮的獨立營這次恐怕是要遇上大麻煩了。
楚雲飛不由對自己先前的判斷産生了極大的懷疑，甚至覺得常乃超安排在石固村設伏似乎是有一定道理的。
新編第10團先頭部隊的連長快步跑到隊伍中間，敬禮後向團長劉銀歡彙報道：
“報告團長，前面尖兵班彙報，發現前方大道兩旁都是高低起伏的丘陵，極易于部隊的隐蔽，适宜打伏擊。”
“請示隊伍是否停止前進，安排兩個排的士兵分别上兩側丘陵偵察有無敵情。”
劉銀歡從馬上一躍而下，跟随這名連長來到隊頭。
用望遠鏡對兩側丘陵進行觀望，随即看了眼地圖：
“小北莊，這條道上殺機太重了，足有三裏地長，太适合設伏了。”
“傳我命令，隊伍停止前進，二營二連負責搜索左側丘陵，二營三連負責搜索右側丘陵。”
“告訴高連長和孫連長，他們搜索完後沒有發現敵情馬上給我們打旗語。”
“另外還告訴他們兩個，如無異常情況，不用着急回來，先占領制高點，等全團都通過後，他們再撤下來歸于隊尾。”
“是！團長！”這名連長馬上跑步傳達劉銀歡的命令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