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聚賢居。
趙利軍和副官進入密室，用電台給軍統秘書處發去了電報。
将王亮的要求“如實”地向上面做了彙報。
山城，軍統局總部。
門口的衛兵個個一米八的身高，虎背熊腰，長相俊朗。
嶄新的軍裝，锃亮的皮靴。
還有清一水的美式沖鋒槍。
看得出來，這個單位很有排面。
雖然已是深夜，但軍統局的辦公大樓内依舊是燈火通明。
毫不誇張地說，每天有上萬條情報彙集到這裏。
然後又有無數條指令從這裏發出。
業務科的職員會對情報進行初步的分類篩選，分流至軍事科、政治科、國際科等科室。
随即更專業的人士再對情報抽絲剝繭，發掘出有價值的内容。
根據情報的重要程度、涉及層面等要素，逐級上報。
軍統相關職能部門會根據情報的内容。
請示長官後對各區、站、隊、組下達相應的指令。
可以說，在這座大樓裏面，藏着全國的機密。
每一道指令，可能事關一個人的生死亦或是一群人的命運。
“毛主任，趙專員的電報。”
“嗯，放那吧。”
他知道趙利軍的電報是彙報關于王亮的事情的。
已經闆上釘釘的事情，明天去跟老闆彙報一聲就行了，所以毛任鳳并沒有急于翻閱。
直到處理完桌面上所有的公文後，他這才打開文件。
出于職業習慣，本打算寫個閱字了事的毛任鳳還是掃了一眼電文。
不過表情随即變得耐人尋味起來。
“還真是個有意思的家夥呐！”
滋滋滋——
秘書在毛按下桌面上的呼叫器後馬上推門進入。
“老闆走了嗎？”
“車子還在，辦公室的燈也亮着，應該還在。”
“好。”
毛任鳳拿着趙利軍的回複電文，便往局長辦公室走去。
“老闆，此人得寸進尺，實在是不識擡舉，需要下令制裁嗎？”作爲秘書的毛任鳳太了解老闆的脾氣了。
我可以給你，但是你不能來要。
顯然，王亮犯了個大忌諱。
“爲什麽要制裁？答應他的要求。”
戴力的回答着實讓毛任鳳有些摸不着頭腦。
給老闆當了這麽多年的秘書，這不是老闆的行事風格啊。
不過戴力接下來的話，讓毛任鳳再一次感受到了老闆的毒辣：
“讓趙利軍回複他，隻要他幹掉臧祥叔，上述要求一概滿足。”
臧祥叔是何許人也。
華北政務委員會政務廳廳長。
不折不扣的大漢奸。
軍統暗殺名單上排名前十的人物。
暗殺是軍統的看家本領，殺個人本不是什麽難事。
毛任鳳之所以覺得老闆狠毒，是因爲刺殺臧祥叔已經成了一個死任務。
或者說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爲軍統先後已經有五撥人去執行過這項刺殺任務。
毫無例外，均以失敗而告終。
接二連三的刺殺，無疑讓對臧祥叔的安保提升到了最高級别，根本就沒有機會下手。
而且剛剛得到情報，特高課方面也已經介入了對臧祥叔的安保工作。
如此一來，刺殺更是難上加難。
哪怕給出重賞，軍統的四大殺手和八大金剛都選擇裝聾作啞。
打死都不願意接手這個成功後便可揚名立萬的活。
因爲大家都非常清楚，去就是送人頭，送死。
很明顯，戴力下了一招狠棋，把王亮架在了那裏。
大膽接受任務，必死無疑。
畏死拒絕任務，以後在軍統隻能夾着尾巴做人。
級别混得再高，吃席的時候也得坐小輩那桌，被人看不起。
毛任鳳走後，戴力搖搖頭自言自語：
“世間萬物，存有其原，滅有其因，存亡皆有其規律。”
“人間禍福，禍有其兆，福有其端，福禍皆在自己造化。”
“外甥女啊，舅舅能幫的，隻能到這裏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喽。”
當趙利軍接到複電的時候，立馬就領會到了老闆的“良苦用心”，忍不住捧腹大笑，就等着看好戲了。
幾天後。
尹華完成了王亮交代他的任務，把打散的邢市遊擊支隊的戰士幹部找了個七七八八。
“王營長，這些天我幾乎把邢市的所有鄉鎮都跑遍了，人基本上都齊全了，這是名單，你過目一下。”
說罷，尹華便把彙總的名單交到了王亮手裏。
“好，辛苦你了，老尹。”
接過名單，王亮先看了一下總人數。
邢市遊擊支隊全盛的時候，算上區小隊和縣大隊，人數都已經上千了。
既然旅長已經下令，讓獨立營整編邢市遊擊支隊。
那王亮肯定是有私心的。
目前獨立營征兵不順暢，自然是補充進來的人越多越好。
不過當清點完人數之後，王亮不免十分失望。
目前遊擊支隊隻剩下了八十二人。
随即王亮則研究起了第一頁的主要幹部名單。
支隊長郝以仁（副團級）（失蹤或被俘，不祥）
政委王少武（副團級）（突圍戰鬥中犧牲）
副支隊長尹華（營職）
參謀長計正山（營職）
副支隊長鐵忠（副營職）（重傷後方治療無效犧牲）
大隊長孟繁（副營職）
政治處主任戴林（正連職）
武交隊長錢昊（正連職）
……
刨除尹華，王亮把趙利軍給自己的那份關于“狸貓”的懷疑對象的調查報告的排名靠前的名字，用鉛筆圈了出來。
“老尹，現在我有準确情報，日本人在你們遊擊支隊安插了一個代号名爲狸貓的間諜。”
“我畫起來的這幾個都是存在嫌疑的。”
“你看看，覺得哪個嫌疑更大些。”王亮招呼尹華。
尹華倒沒有推讓，直接大大方方地将名單拿來。
看了一會兒後，也做了标注。
他并沒有圈别人，而是把自己的名字也圈了起來。
隻聽尹華解釋道：“王營長，作爲遊擊支隊的一員，作爲他們的上級。”
“在沒有确鑿證據的情況下，我不能胡亂猜測。”
“而且我身上也有一定的嫌疑，按照組織原則，我也需要接受審查調查。”
王亮點點頭，表示認同，尹華說的确實沒一點毛病。
王亮道：“老尹，這個錢昊平時的表現怎麽樣？”
“哦，我這可不是讓你懷疑戰友，因爲要對遊擊支隊進行整編，我需要對幹部們有一個客觀的了解。”王亮解釋道。
尹華非常配合：“錢昊是武交隊隊長，這個崗位日常的工作就是傳遞文件、掩護過路。”
“經常通過日占區，所以這就要求和僞軍警憲特土匪流氓說得上話。”
“能說會道，擅長結交三教九流，錢昊的工作能力很強。”
“當然身上缺點也不少，多少有點恃才傲物，驕傲自滿。”
“因爲需要打通關系，經常跟日僞吃吃喝喝，多少沾點享樂主義。”
王亮又問：“嗯，那計正山呢？”
王亮幾乎把每個人的情況都問了一下，問得很仔細。
畢竟這牽扯到幹部的人事任命，必須得有一個全面的了解。
這樣才能把幹部放到相匹配的崗位上去。
尹華也是不厭其煩地做了介紹。
每個人的缺點優點他都認真給王亮講了一遍，很客觀。
在這個過程中，王亮也悄悄掏出了系統獎勵給自己的唯一一張預言家卡片。
對名單中的一個人進行了查驗。
當然不是随便猜了一個。
根據軍統的調查報告，尹華的介紹，最後再結合自己的判斷。
王亮查驗的是自己認爲最可疑的那一個。
“嗷嗚——”
一聲狼叫在王亮的腦海裏回響。
王亮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也不是百分百可以肯定。
隻是按耐不住好奇心，想試試看這個預言家卡片到底好不好用。
沒想到真的一發入魂，真的驗中了狼人。
“行，老尹，咱們就先到這吧，你去把同志們都安頓好，今天好好休息，明天下午三點，到營部來開會。”王亮道。
“好，沒問題。”尹華隻覺得這個王亮多少有些神神叨叨的，難以捉摸。
尹華走了後王亮便研究起了遊擊支隊幹部的任命問題。
這時候周衛國又來了。
他是向王亮彙報關于監視朝霸一夥土匪的情況。
聽完周衛國的彙報，王亮遞了一根煙過去，随即自己也拿了一根，招呼周衛國湊過來一起點上。
周衛國一愣，他還是第一次見營長抽煙。
這種反常的舉動更表明，營長對這夥土匪的憎惡。
“衛國，你的意思是說，連玉山上既沒有電話，也沒有電台。”
“日本人給土匪布置任務，都是通過跑腿的方式去傳達的？”吞雲吐霧了一番後，王亮道。
周衛國點點頭：“沒錯。”
王亮又問：“頻率呢？日本人多久上山一次？”
周衛國回答道：“平均兩天一趟，當然，也有一天多次的情況。”
“我推測應該不僅僅是傳達命令，也傳遞一些情報信息。”
“嗯，好！”王亮笑着把煙掐滅。
周衛國見此情形，便知道營長已經有了萬全之策：
“營長，咱們什麽時候打？”
王亮笑吟吟：“今晚。”
“今晚？”周衛國屬實有些措手不及。
“沒錯，今晚打，但不是打連玉山，咱們打日軍鴨鴿營鄉據點。”
“朝霸這夥人盯住就行了，不用急，過幾天他們會死得很慘的。”說着，王亮在地圖上指出了鴨鴿營鄉的位置。
鴨鴿營鄉位于臨城縣的東北角，緊鄰博鄉縣。
駐紮着日軍一個加強小隊。
由七人小隊部、三個十三人分隊和一個裝備三個擲彈筒的八人擲彈筒分隊構成，共五十四人。
因爲是加強配置，每個分隊人數增加至了十五人，加強一個擲彈筒，整個小隊六十二人。
除了日軍的加強小隊，據點内還有一個八十号人的僞軍連。
“怎麽個打法？還是先穿鬼子的衣服混進去，來一個裏應外合？”周衛國已經形成了慣性思維。
王亮擺擺手：“不，咱們這次換個打法。”
“拉開旗鼓、扯開架勢，正面強攻鬼子據點，把動靜鬧得越大越好。”
“必須要通過這一仗，打出咱們獨立營的氣勢和威名來。”
王亮覺得假扮鬼子的方法不是不能用，而是不能常用。
用得多了鬼子便加強了提防，就不靈了。
更何況獨立營目前最迫切的就是打一場聲勢浩大的大勝仗。
給臨城地區的老百姓建立起信心。
一掃遊擊支隊失利的陰霾，把年輕人參加八路軍的熱情重新點燃起來。
周衛國能明白王亮的想法，但還是有不小的憂慮：
“營長，這個鴨鴿營鄉據點我們之前偵察過。”
“鬼子是在此建立了一個永久據點，三座炮樓呈三角形互相拱衛。”
“據點外圍有戰術防禦布置，挖掘了三米深的壕溝，拉設了鐵絲網，架設吊橋。”
“如果是強攻的話，我認爲難度極大，咱們的戰士會産生不小的傷亡代價。”
王亮笑着拍了拍周衛國的肩膀，道：
“别慌，衛國，留山兵工廠剛給咱們送來了六發仿制巴祖卡火箭彈、五十支王亮牌沖鋒槍。”
“有這樣的火力配置，咱們還用擔心什麽？”
“再說了，我說的強攻可不是無腦攻，還是要講究戰術策略的嘛。”
“具體我是這樣計劃的……”
王亮把自己詳細的作戰方案和周衛國講了一遍。
聽完之後，周衛國才知道營長早就把該考慮的都考慮到了，自己的擔憂完全是多餘的。
就這樣，因爲王亮突然決定晚上作戰，獨立營的駐地突然就變得忙碌起來。
各連戰士緊急集合，分發裝備器具。
軍事和政工幹部分别分配任務和做戰前動員。
王亮并沒有對騎兵連做戰鬥安排，孫德勝也不知道從哪得到了消息，氣鼓鼓地鬧了過來：
“讓開！我要見營長!”
“憑什麽不讓我們騎兵連參加戰鬥？!沒這樣的道理!”
孫德勝沙啞着個嗓子，在營部外大吵大鬧，自然吵到了王亮：
“這是怎麽了老孫？跟誰發這麽大火啊？”
孫德勝見着王亮，頓時收斂了不少，但還是抱怨道：
“營長，聽說獨立營全營都參加戰鬥，憑什麽把我們騎兵連排除在外？我要求參加今天晚上的戰鬥！”
王亮沒好氣地道：“誰告訴你全營都去的？”
“今晚參加作戰的隻有一連、三連和特務連，四連和騎兵連留下來看家。”
“我說你急什麽啊？今天晚上打的是攻堅戰，讓你的騎兵上去當活靶子啊？”
“等着，過兩天有硬仗讓你去打頭陣，到時候要是給老子掉鏈子，老子扒了你的皮!”
“還有事嗎？沒事滾蛋！老子這邊忙着呢，沒功夫搭理你。”
孫德勝被王亮怼得啞口無言，想反駁卻無從下口，隻得悻悻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