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後。
在回營部駐地的路上。
王亮注意到原本挺健談的孫書林和劉成二人竟沉默了起來。
并且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雖然已經猜出了個大概，但王亮還是問道：
“我說你們兩個怎麽回事啊？”
“自打從縣城出來就一句話也不說。”
“來得路上不說挺能聊的嘛，怎麽突然就啞火了？這可不像你們倆的風格啊。”
面對營長的明知故問，孫書林和劉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猶豫了一番後，還是劉成先鼓起勇氣來道：
“營長，我就是有些弄不明白，好好的咱們跟軍統犯什麽事啊？”
“您也知道，我先前在石市僞鐵路警備隊的時候就是爲軍統效力的，你們也看到我被軍統這幫王八蛋出賣差點把命都給丢了。”
“營長，可能您沒接觸過軍統，不知道這幫人爲了達成目的，爲了一己私利，什麽卑鄙龌龊的事情都能幹得出來。”
“不論是複興社特務處時期，還是今天的軍統局，雖然改頭換面，但内部仍舊是魚龍混雜，派系林立。”
“遠不像咱們的隊伍那樣單純樸素，充斥着爾虞我詐。”
加入狼牙大隊（獨立營）這段時間以來，劉成算是真正融入到這支部隊了。
他喜歡上了這支隊伍的氛圍，享受戰士同志們之間的互幫互助。
喜歡幹部和戰士之間平等相待的感覺。
總之他愛上了這裏，仿佛找到了歸宿。
如果可以，劉成願意一直在這裏幹下去。
跟着足智多謀、骁勇善戰的營長王亮打鬼子。
但今天王亮和軍統接觸，讓他的内心惴惴不安。
孫書林也生怕王亮誤入歧途，勸道：
“營長，大成子說的對啊。”
“雖然我沒入過軍統，但在鬼子的憲兵隊工作的時候，和軍統有過幾次交手，關鍵時刻他們是真的賣隊友啊！”
見兩人焦慮的樣子，王亮忍不住笑了。
孫書林和劉成雖然是從日僞勢力那邊發展過來的，按理說應該接受更長時間的考驗。
但經過近期的戰鬥，外加王亮明裏暗裏的考察，認定這二人是靠得住的。
索性開誠布公：“下面我跟你們兩個人說的内容，你們要絕對保密，能做到嗎？”
孫書林和劉成一愣，旋即連連點頭。
王亮這才道：“沒錯，我确實要入軍統，是川軍靳團督導隊隊長葛薇發展的我。”
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就在孫書林和劉成失望之際。
隻聽王亮話鋒一轉，又道：
“不過我是奉上級的命令，打入軍統内部，這是經組織批準并備案的，不是我個人的行爲。”
聽到這裏，孫書林和劉成又驚又喜。
想想也是，營長這種嫉惡如仇、剛正不阿的人怎麽可能會真的融入到軍統内去呢。
王亮顧不上兩人情緒上的變化。
之所以把事情的始末告訴二人，是因爲還有重要的任務需要他們兩個去辦。
“書林，日後我同軍統的聯絡保障工作，就有你來負責，注意做好保密！”王亮安排道。
孫書林：“是！”
随即王亮又對劉成道：
“大成子，我要交給你小子的任務，可比大林子的要艱巨得多的多了。”
雖然猜不到，但劉成還是自信滿滿：
“營長，隻管安排。”
“我劉成上刀山，下火海，保證不打一點折扣地完成好任務！”
王亮拍了拍劉成的肩膀，随即摟着他道：
“我知道你小子是個商業人才，在咱們八路軍的作戰部隊裏實在是太屈才了。”
“所以我決定安排你去發展商業，從另一種形式上當我獨立營的财神爺。”
劉成覺得信息量太大，沒能領會王亮的意思：
“發展商業？當财神爺？”
隻聽王亮娓娓道來：
“沒錯，首先我會想辦法恢複你在軍統的關系，這樣一來可以充分利用好軍統龐大的資源。”
“我向軍統申請了每年五千大洋的活動經費，到時候這筆錢下來就作爲你的啓動資金。”
“對于商業，你比我在行。”
“酒樓、水泥廠、煉鋼廠、紡織廠、機器廠、木場、五金廠、運輸行業、鹽場、礦場、錢莊.”
劉成聽得直吞口水，心道營長這也太敢想了。
“營長，鋼鐵、機器、五金，您是想搞軍火？”
“可是這些在日占區都屬于特殊行業。”
“鬼子對這些都管制得相當嚴格，咱們恐怕是不好插手吧？”劉成說出了自己的疑慮。
這些問題王亮哪能想不到：
“你先搞像酒樓、車場這些普通行業，等獲得一定規模，能夠進入到日本人眼睛裏的時候，可以出面當漢奸嘛。”
“當然，這個漢奸是假的，我會跟組織備案。”
“可以挂個商會會長的頭銜，多和日本商人走動。”
“注意跟分管的日本官員搞好關系，那再搞這些特殊行業不就簡單許多了嗎？”
劉成恍然大悟的同時，對王亮的佩服之情油然而生。
不過王亮接下來的規劃更是震到了他：
“我們的目标不單單是一座縣城，一個城市、一省。”
“要走出去，完全可以去日本公關在中國的日本人的家人嘛。”
“從日本人的身上賺到錢，招兵買馬，還可以從國外買軍火嘛。”
“當然，等咱們的兵工廠弄起來，也可以往國外倒騰軍火賺圓子嘛。”
“我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要敢想敢幹。”
“生意完全可以做到國外去，西方現在也是戰亂，但有錢的資本家多啊，咱們是不是可以開個安保公司。”
“隻要這些資本家給出足夠多得報酬，安保公司就可以護他們周全。”
“商機有很多，就看你大成子的把握能力了，放開手腳大膽幹吧，我就是你的後盾。”
吃完王亮畫的這一張大餅，劉成已經消化不良，激動得無以言表。
佩服之情從油然而生到如同延綿的江水滔滔不絕
走着走着，王亮忽然想到劉成也在軍統幹過，便問道：
“大成子，這個葛薇和戴老闆是什麽關系，你了解嗎？”
劉成苦笑：“這種事情我這個級别的哪能知道。”
“不過我猜測，大概率是姘頭關系吧”
王亮：“.”
回到西孟村駐地。
營部辦公屋。
王亮從兜裏取出了一個信封。
這是會面伊始，自己還沒有嚣張跋扈地提要求的時候，趙利軍給的一份見面禮。
捏了捏信封，非常薄。
應該不會是現金。
是支票？
王亮倒是有點喜歡這種拆盲盒的感覺了。
趙利軍多少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給出來的禮肯定不會太輕。
信封用膠水糊死了，而且還封了泥印。
王亮幹脆直接撕開。
嗤拉一聲。
當看到裏面隻有幾頁折疊的文件紙的時候，王亮不免有幾分失望。
興緻缺缺地打開翻閱了一番，王亮的臉色又凝重了起來。
不由得感慨：
“這份禮，挺厚重啊！”
這是一份有上千字的調查報告。
大緻的内容就是分析了日軍能夠重創八路軍邢市遊擊支隊的原因。
最重要的是調查報告中給出了一個明确的結論：
邢市遊擊支隊内部出現了一個代号叫做“狸貓”的叛徒。
該人級别不低，最起碼是連級以上幹部。
但應排除被捕之前的支隊長郝以仁。
王亮一字一句，仔細地翻閱這份調查報告，生怕漏掉什麽重要信息。
這份報告和他先前的一些判斷不謀而合，同時也給出了更爲詳盡的内容。
甚至于已經把被懷疑的對象進行了羅列，并根據可疑程度打分排名。
不得不承認，軍統在某些方面确實非常厲害。
能搞到這麽多的一手情報，足見其網絡之複雜。
王亮也慶幸，幸虧自己提出明确要求，必須有調閱軍統檔案資料的權限。
要不然豈不錯億！
正在王亮閱讀文件的功夫，風塵仆仆的歐翔回來了。
回到駐地後王亮就得知，先前奉自己的命令，安排戰士去齊家台打探邢市遊擊支隊消息的歐翔。
在自己前腳剛離開駐地去縣城，就接到了偵察班彙報齊家台那邊有交火的情況。
歐翔不敢大意，在和周衛國商量後，帶着兩個連的戰士迅速趕往齊家台支援。
給上氣不接下氣的歐翔倒了杯熱水，見其咕嘟咕嘟喝完後。
王亮這才問：
“老歐，到底什麽情況？是不是咱們遊擊支隊的同志？”
歐翔倒騰了兩口氣：“沒錯，營長，我們趕到齊家台的時候，鬼子和僞軍正在追捕他們。”
“我和衛國當即便下令出擊，擊退了日軍，把遊擊支隊的三十名同志營救了出來。”
“其中就有邢市遊擊支隊副支隊長尹華同志，衛生員正在外面幫他處理傷口。”
王亮非常滿意地給了歐翔一拳：
“你和衛國幹得漂亮！給你倆記一功。”
“去把遊擊支隊的同志安置好，然後請尹副支隊長到我這來。”
“是！”得到營長的嘉許，歐翔很是振奮。
“王營長好，邢市遊擊支隊，副支隊長尹華向您報道！”
王亮打量尹華的同時，尹華也在觀察王亮。
尹華的年齡三十出頭，長期在極端惡劣環境下對敵鬥争的緣故，讓他看上去像四十多歲的樣子。
尹華則覺得王亮遠比自己見面前想象得要年輕的多。
“尹副支隊長，你這也太客氣了。”
“遊擊支隊是副團級建制，你這個副支是正營職，和我是平級，向我報哪門子道啊。”王亮招呼向自己敬禮的尹華到炕上來盤腿坐。
尹華也不是太見外，欣然接受了邀請：
“王營長，我已經接到上級的通知了，遊擊支隊接受獨立營的改編，我會配合好你的工作的。”
“據我所知，獨立營和遊擊支隊一樣，都是副團級别的建制。”
“你作爲軍事主官，我這個副支隊長向你報道一點都沒毛病。”
王亮見尹華也是個直爽的人，把沏好的茶給他倒上後。
便開始直奔主題，深入地了解遊擊支隊的一些情況。
尹華也是如數家珍，仔細地給王亮講，不時回答王亮的提問。
“尹副支隊長，那你現在能把咱們支隊的同志們給聚集起來嗎？”王亮問道。
尹華皺了皺眉頭：“這恐怕是有點困難。”
“現在外面都在傳郝支隊長叛變，還弄了個什麽自白班出來，再加上朝霸那夥土匪做套設計，打散的戰士們很難再相信任何人了。”
“不過我親自出面應該可以，我努努力吧。”
既然尹華說到郝以仁這個話題了，王亮便試探性的問尹華：
“郝以仁有沒有叛變的可能？”
尹華赫然也在軍統的懷疑名單之上，雖然可疑度排名比較靠後，但還是存在嫌疑的。
所以王亮這個看似随意的提問，也算是對尹華的一個初步甄别。
如果尹華對王亮表達郝以仁叛變的觀點，那其身份可疑程度就大大加深了。
反之，則可降低懷疑。
“說誰叛變我都信，說郝支叛變，我是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不信。”
“我們兩個在同一個班子裏工作三年了，郝支的爲人我再了解不過了，是一個對革命信仰堅定的人，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背叛的。”尹華斬釘截鐵道。
王亮心裏減輕了對尹華的懷疑，但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又繼續問：
“那你覺得，咱們的遊擊支隊此次遭受重創的原因是什麽？”
尹華不假思索、毫不猶豫地給出了自己的觀點：
“我認爲，是隊伍内部出現了問題，有叛徒出賣！”
王亮覺得今天聊得差不多了，得到的信息也足夠多了。
便沒有再繼續追問尹華。
“尹副支隊長，那接下來的這段時間還得再辛苦辛苦你了，想想辦法，盡快地把咱們失散的同志們彙聚起來，重組隊伍。”王亮道。
尹華：“嗨，這有啥辛苦的，咱大部隊來了，往後的日子就一點都不苦了！”
“放心吧，王營長，我這邊也已經接到上級的命令，一定盡全力完成任務，協助你完成對遊擊支隊的改編，實現平穩過渡。”
聊完，王亮便安排尹華去休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