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駐邢市司令部。
暨邢市憲兵大隊大隊部。
臨城治安官大尉川本政人問道：“學長，您這麽着急喊我過來，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嗎？”
岡本寺内比川本政人年長整整十歲，看上去要沉穩和老練不少。
“川本君，以後在公共場合不要喊我學長，這樣對你對我的影響都不好。”
“也容易被敵人洞察到我們之間的關系，雖然他們可能早就摸清了我們的底細。”
岡本又道：“但敵人越少知道我們的信息，對我們了解越少，我們的工作開展的會更加容易。”
“是！岡本司令官！我記住了！”川本看上去對岡本非常尊重。
這種尊重是發自内心的，絕不僅僅是因爲軍銜官佐上的差别。
“好了，聊正事吧，今天之所以把你叫過來，是因爲筱冢司令官的情報官員千葉良一少佐提供了一則情報。”
“是關于衡水地區武義縣八路軍狼牙大隊的。”
川本覺得非常奇怪：
“千葉君？他不是被調到衡水憲兵司令部去協助山下聯隊長作戰了嗎？”
岡本介紹：“剛接到通報，山下奉武中了八路軍狼牙大隊的埋伏，皇軍四個中隊幾乎全軍覆沒。”
“山下也身負重傷，已經經滿洲回國接受治療了，他的一切職務被解除，傷好之後等待他的是軍事法庭的審判。”
川本摩拳擦掌：“那這件事情和我們邢市地區有什麽關系？”
“難不成筱冢将軍想讓我們去剿滅這支八路軍部隊？”
岡本：“不用我們去，他們馬上就要找上門來了。”
“根據千葉君的通報，八路軍狼牙大隊已經改編爲386旅獨立營。”
“不日就要開拔至你的臨城，并在此駐紮，這是更爲具體的信息你看看吧。”
說着，岡本把标注絕密的文件拿給了川本。
川本看上去非常興奮，如饑似渴地打開檔案袋：
“終于有事情要做了，我都已經迫不及待了。”
當翻閱完文件之後，川本更是覺得自信滿滿：
“千葉君的調查非常詳實，對獨立營每一個幹部的身份背景以及性格特點都有分析描述。”
“這對下一步工作的幫助實在是太大了。”
“隻是我不明白，山下聯隊長在有這樣一個好幫手的情況下怎麽還會出現如此重大的軍事纰漏，實在是讓人難以理解。”
岡本道：“這正是我讓你過來的另一個原因，就是告訴你千萬不要輕敵。”
“能讓這麽多皇軍吃虧，說明這個王亮絕對不是一個碌碌平庸之輩，跟邢市遊擊支隊這些土八路有明顯的區别。”
川本笑道：“是，司令官，我一定小心謹慎行事，請您放心！”
“您不要忘了，咱們在外面還投放了一個秘密武器呢。”
“如果他成功着陸的話，用中國話講，絕對夠讓八路喝上一壺的。”
岡本不置可否：“我們不能過分依賴這些東西，山下奉武的失利不就是血淋淋的教訓嗎？”
“川本大尉，頭腦一定要保持清醒，明白嗎？”
“還有，不要總是提這個秘密武器，你是怕别人不知道嗎？”
“是，我記住了。”川本被批得面紅耳赤，連連點頭。
“好了，一起去看看被我們抓到的那個八路頭目吧。”岡本招呼道。
來到憲兵隊的大樓，下到位于地下二層的審訊室。
裏面不時傳來凄厲的慘叫聲，陰森恐怖的氣氛不免讓人毛骨悚然，渾身起雞皮疙瘩。
岡本和川本看上去對這樣的場景已經非常習慣。
在曹長的帶路下徑直來到了最深處的一間審訊屋。
“他還是沒有開口嗎？”岡本問道。
曹長回答：“是的，司令官，這是一個死硬分子。”
“所有非緻死的刑具都給他用上了，但是他還是一個字都不說，十分強硬。”
“進去看看。”
打開審訊室厚重的鐵門。
撲鼻而來的是一種催人嘔吐的難聞的血腥和惡臭味。
屋子裏沒有窗戶，隻有昏暗的燈光。
隻見一個渾身血肉模糊，面部完全無法看清的人被捆綁在十字架上。
岡本走上前，問：“郝支隊長，你還是堅持不跟我們皇軍合作嗎？”
聽到換了聲音，受刑人非常吃力地擡頭開了一眼。
盡管傷痕累累，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但那雙眼睛仍舊是炯炯有神。
眼神中充斥着堅毅和不屈。
郝以仁也僅僅是擡頭看了一眼岡本。
便再度把腦袋耷拉了下去，仍舊一言不發，保持沉默。
“司令官，這個家夥應該是不會說了，完全沒有一點利用的價值。”
“依我看，幹脆把能用的酷刑都用上。”
“看看他的骨頭到底有多硬，最後還是不肯合作的話就拉他去喂狼狗。”
川本從旁建議的時候岡本一直在觀察郝以仁的肌肉反應。
面對恐懼的事情，人可以裝得無所畏懼。
但渾身的肌肉會給非常誠實地給出答案，肌肉會不受控制地顫動。
在郝以仁身上，岡本并沒有得到所期待的答案，不過這并不令他感覺意外：
“不不不，郝支隊長已經幫助了我們皇軍非常多，我們不應該用這種方式來對待他。”
“更何況，死亡對于他這種人來講，是一種解脫，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接着命令曹長道：
“從今天開始，停止對郝支隊長的一切審訊。”
“讓醫術最好的軍醫來給他處理身上的傷口。”
“除此之外，居住、飲食、娛樂等各方面保障也要給郝支隊長提供最好的。”
“我們絕對不能慢待了爲皇軍立下功勞的人，哪怕他是無意之中幫助到皇軍的。”
曹長：“嗨！”
交代完曹長，岡本和川本便回到了辦公室。
邢市臨城。
砰——
砰——
帶着吸鐵石的四連作爲先頭部隊的王亮剛進入到臨城的地界，就聽見遠處傳來槍聲。
王亮分辨出槍聲傳來的方向後命令道：
“是西南方向打槍，偵察班過去看看是什麽情況！”
“注意隐蔽！”
偵察班八人在接到命令後迅速呈“人”字形分散開迅速向前推進。
動作娴熟且老練。
這完全得益于周衛國和徐虎的嚴格訓練。
“地圖！”
聽到招呼，警衛排長趙守田趕緊從挎包裏将地圖取出來，平鋪在地上。
王亮在地圖上作業了一會兒，便找到了隊伍當下所處的具體位置。
東鎮鎮。
偵察班長摸清情況後回來彙報：“報告營長，我們在西南兩公裏外的地方發現了僞軍正在追擊什麽人。”
“從衣服穿着來看，像是我們遊擊隊的戰士。”
不等王亮做決定，吸鐵石先坐不住了：
“那還等啥，趕緊去救人！”
王亮站起來直接踹了吸鐵石一腳，沒好氣地道：
“救人，救人，就他娘的知道救人。”
“你知道敵人的數量，附近有沒有增援嗎？”
“有一萬個敵人你也帶着這六十号人去上啊？”
吸鐵石捂着屁股犟道：
“營長，就是些二狗子罷了。”
“放兩槍保準就被吓跑了，我這不是怕去晚了來不及嘛。”
“你就下命令吧，我吸鐵石保準完成任務!”
王亮跟偵察班長核實更多信息：“發現鬼子了嗎？敵人人數有多少？”
偵察班長道：“沒有鬼子，全是戴大檐帽的僞軍。”
“人數目測在二十左右，應該是一個排的兵力。”
不是王亮謹慎過頭，隻是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
社情、敵情、民情都不掌握。
王亮是真怕第一步就邁到了坑裏。
王亮吩咐主動請戰的吸鐵石道：
“你帶一排二排過去看看，記住，救下人來之後馬上撤回來。”
“不許戀戰，更不許去追人。”
“行，俺記住了！”吸鐵石已經急不可耐了，得到王亮的指令後馬上帶人出擊。
砰——
砰——
哒哒哒——
哒哒哒——
隻聽一陣噼裏啪啦的槍聲。
十來分鍾後。
吸鐵石便凱旋而歸了。
“他奶奶的，也太不過瘾了。”
“這邢市的二狗子跟衡水的二狗子一個死樣，爛泥扶不上牆。”
“打死幾個後其他的就都吓得屁滾尿流全都跑路了，真沒意思。”
隻聽吸鐵石抱怨着。
王亮沒工夫理會這個二愣子。
見救回來了三個人，招呼戰士們給他們水喝後走上前問道：
“你們是哪部分的？”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當看到對方都身着八路軍軍裝後，這才打消了疑慮。
半晌後站出了個矮偏瘦的來回答道：
“我們是邢市遊擊支隊臨城大隊的，我叫李四，是排長。”
“首長，前面村子裏有我們的傷病員，請您去救救他們吧！”
面對遊擊支隊戰士的請求，王亮顧不上那麽多，隻能邊走邊同李四了解具體的情況。
原來邢市遊擊支隊中了日軍的埋伏遭受重創之後，各大隊和小隊也都走散了。
相互之間失去了聯系，隻能各自爲戰。
前面的村叫上牙村，前不久剛被鬼子掃蕩了，老鄉們死的死，跑的跑。
現在已經成了一個空村。
李四便把傷員們都安置在了村裏。
本想帶着幾個戰士出來找點吃的，沒想到和僞軍遭遇上了。
“首長，你們這是來替我們邢市遊擊支隊來報仇的嗎？”李四問王亮道。
王亮笑了笑自我介紹道：
“算是吧，我是八路軍386旅獨立營營長王亮。”
“從今天起我們獨立營就進駐到臨城縣開展敵後鬥争工作了。”
李四一聽十分激動：
“王營長，您可一定要替我們犧牲的弟兄們報仇雪恨啊！”
“我們這次失去了幾百個同志！”
“天殺的小鬼子，連駐地的老人和孩子都不放過！”
“一定要殺了這幫畜生，給犧牲的同志和鄉親們報仇!”
說着，李四便哭了起來。
吸鐵石聽了義憤填膺，拍着胸脯保證：
“兄弟，你放心吧。”
“俺們來就是專殺鬼子的，你們的仇包在俺身上了。”
“謝謝！謝謝！”
李四連連道謝，擡手用衣袖擦拭眼淚擋住臉的空檔。
嘴角露出不易察覺的詭異笑容。
上牙村内。
朝霸聽完回來的手下彙報的情況後大喜。
“我的老天爺，老四這次是釣到了一條大肥魚啊!這不是要發大财了嗎？!”
朝霸原是盤踞在臨城的一夥土匪的頭目。
手底下足有三百号人馬，後來被川本政人招安，當了治安軍。
接觸下來，川本覺得朝霸爲人陰狠毒辣、争強好鬥。
是個可以利用的好手，便任命其爲治安軍的團長。
并專門爲他制定了一套獎勵機制。
考核的标準就是計算逮捕或殺害的抵抗者數量多少。
數量越多，得到的賞金也就越豐厚。
這極大地調動了朝霸和他手下人的積極性。
從此這幫人在邢市地區爲非作歹。
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最近受到川本政人的啓發，朝霸研究了一個新套路。
便是讓自己的幾個兄弟假扮遊擊支隊的戰士四處遊走，打探被打散的隊伍的行蹤。
因爲見是遊擊隊戰士，淳樸的老鄉們根本不設防。
直接把自己知道的情況全部和盤托出。
通過這個方式，朝霸找到并殘忍殺害了不少戰士。
再好的套路用多了也就不靈了。
朝霸絞盡腦汁，又發明出苦肉計的戲碼。
讓手底下的人追擊自己人假扮的遊擊隊戰士。
槍聲一響，附近如果藏匿有遊擊隊員的話肯定會被吸引過來查探情況。
多次接觸下來，朝霸非常了解遊擊隊的行事風格。
絕對不會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同志深陷險境而坐視不管。
讓朝霸沒想到的是，今天剛把隊伍拉出來就開張了。
而且一下子就來了一單大的。
作爲軍師的參謀長建議道：
“大哥，聽回來的兄弟說這夥八路足有六七十号人。”
“而且武器裝備也不像之前的土八路，槍法也都不賴，應該是正規軍。”
“才交手十來分鍾咱們就折損了五六個弟兄。”
“要不是撤得快，怕是二十個一個都回不來。”
“要我說，不行咱們去知會一聲附近據點的日本人。”
“讓他們派點人來支援咱一下，這樣更穩一點。”
朝霸搖搖頭，否定了這個建議：
“不!如果把日本人喊來，到時候這賞錢怎麽算？還不得大打折扣!”
“不就是六十号人，咱今天不也帶出了百十号人來嗎？”
“都是一頂一的好炮手，人數上占優勢，有什麽好怕的。”
“更何況咱們在暗，八路在明，而且有老四把人領進村裏，可以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告訴兄弟們打起精神來，都别給老子掉鏈子，這次事辦完每人五塊銀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