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靠在石市的列車上。
循着槍聲搜尋的僞警從相鄰車廂彙合到了一處，不過他們并沒有堵到劉成。
“人呢？”
“明明往這邊跑了啊!”
“難不成長翅膀飛走了？”
僞警們有些迷糊，爲首的上等警長看到站台上風平浪靜，治安軍那邊并沒有什麽異動。
随即便把目光落在了有包廂的那節車廂内。
“他還在車上，挨個包廂給我搜!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把人找到!”上等警長下令。
“是!”
其手下們便迅速行動起來，開始的時候還敲門，到後面拍門太長時間不開的直接就用腳踹了。
很快，就搜查到了王亮等人所在的套廂。
随意地敲了兩下門，警長便出腳去踹。
“哎呦……”
怎料門突然就被打開了，他踹了個空。
直接重心不穩倒了進去，摔了個狗啃粑粑。
“娘的，怎麽不早開門!差點把老子摔死!”
“讓開讓開，這間嫌疑最大，給老子仔仔細細地搜，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警長罵罵咧咧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當然要特殊照顧一下讓他出了洋相的人。
王亮擋在門口，他當然不會允許僞警進來搜查。
雖然是套廂，但這麽狹小的空間裏根本就沒有藏人的地方。
如果劉成暴露了，痛失一個商業人才不說。
自己幾人肯定也會因爲包庇嫌犯而被抓去審查。
見王亮擋在了門前，警長驚訝的同時又有一絲竊喜。
他正愁找不到由頭調理一下對方，找回自己的面子。
“什麽意思？敢阻撓我們搜查，我看你嫌疑很大!給我抓起來!”警長命令道。
警員們剛欲行動，王亮就把證件亮到了警長的面前。
上次殺劉玉歡所獲得的“證件”獎勵終于派上用場了。
這可是保真防僞的證件。
警長一愣，當看清楚上面所寫的名字、職務和警銜的時候。
腿肚子更是一軟，差點癱坐到地上。
注意到這邊有狀況，刑事隊隊長小野正雄和上等警長過來查看。
小野翻看了王亮的證件，确認不是僞造的後，又是敬禮又是哈腰，很是尊敬。
在警務廳由日本人擔任的警官多數在憲兵隊還有軍職。
王亮給自己安排的身份是哈市警務廳特務科思想股副股長。
警銜三等警正。
而小野呢，他僅僅是一個警署的警尉補銜的小隊長。
在僞警銜體系内，從低到高依次分爲警士、上等警士、警長、上等警長。
警尉補、警尉、警佐、三等警佐、三等警正、二等警正、一等警正。
再往上便是警監。
警尉補對标的軍銜是少尉。
警正和警監對标軍銜分别爲佐級和将級。
三等警正屬于薦任官，可擔任警署署長或警局副局長。
王亮的級别要遠遠高于小野這個小小的警尉補。
盡管不是同一區域警務廳，但小野還是不敢冒犯。
畢竟各警務廳都是互聯互通的，時不時還會協同辦理案件。
貿然得罪一名級别比自己高的長官，那是蠢蛋才會幹的事情。
畢恭畢敬地把證件合上，雙手奉還給王亮。
小野殷勤地詢問：
“長官，您從哈市那麽遠的地方到華北來，是爲了執行公務嗎？是否需要我們來協助嗎？”
“如果有需要，請千萬不要客氣，卑職非常樂意爲您效勞。”
王亮笑吟吟地看着小野，當然明白這家夥是在試探自己。
如果自己随意編造一個任務出來，那肯定會被懷疑身份的真實性。
“小野隊長，你應該清楚我們的規矩，不該問的不要問，對此我隻能說無可奉告。”
王亮輕松過關，小野還是不甘心，繼續試探：
“長官，我看您是哈市警務廳特務科的，那一定經常見到周彬周科長吧？他可是我的偶像。”
“哦？你認識周科長？一個中國人有什麽好值得崇拜的？”王亮反問。
見王亮沒有發現錯誤，小野臉上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要知道哈市警務廳特務科的科長可不是姓周。
小野點點頭：“不不不，我曾經上過周科長有關情報學的課，他和其他中國人不一樣，是一個非常有能力的人。”
“另外土肥圓先生對他的評價非常高，而且周科長已經獲得了日本國籍，是日本人了。”
“周科長給我們講課，特别注重推理，推崇現代化的諜報技術和心理學。”
“注重颠覆和培養自己的諜報網絡，他總能搜集大量的，看似無用的情報，并從中提取有價值的東西。”
“對此，我很是佩服。長官，真羨慕您能和周科長一起工作。周科長最近一定又立新功了吧？”
王亮暗笑，你這是欺負我沒看過懸崖這部電視劇啊。
本來還真拿不準哈市警務廳這個特務科科長到底是不是高彬。
但經過小野這麽一說，王亮百分之百可以肯定，就是高彬沒跑了。
于是王亮冷笑道：
“我記得土肥圓先生曾經有一句話，說你千萬不要相信一個聰明人對你的贊美，如果你相信了，他會從心底嘲笑你的。”
“小野隊長，你連我們科長的名字都能記錯，這贊美之詞未免有些虛僞了。”
“對了，提醒你一下，我們科長姓高，不姓周。高彬高科長，以後不要亂講了，容易鬧笑話。”
小野有些尴尬，本以爲捉到了些蛛絲馬迹，沒想到讓人家給涮了一通。
隻得強顔歡笑：“瞧我這腦子，總是把中國的姓氏給記混了，實在抱歉。”
王亮做出請的手勢，語氣不善：
“怎麽？小野隊長既然懷疑我們的身份，那就親自進來搜查一下吧，看看有沒有窩藏你們要找的人。”
小野讪笑着直擺手，他隻是出于職業的敏感進行試探。
盡管沒有直接隸屬的上下級關系，他還是不想得罪一位比自己高得高的長官。
“長官，您這說的是哪裏的話，就不打擾您了。您好好休息，有事去一号車廂吩咐卑職一聲就好了。”
說罷小野悻悻地帶着人退出了包廂，并小心翼翼地把門關上。
半個小時後。
火車開動。
而小野和他的手下并沒有下去，而是繼續在車上搜查。
不過并沒有什麽眉目。
上等警長彙報情況并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隊長，車上所有的角落都已經搜查過了，還是沒有找到人，不會是已經跑下車了吧？”
小野搖搖頭，他之所以安排司機開車，就是想借機讓劉成現身。
在前方一公裏的鐵路沿線，小野都布置了人。
如果劉成趁車火車啓動提速前跳車，肯定會被抓住。
如果在列車提速後跳車，即便是摔不死也會受傷，肯定跑不遠。
而小野也安排了幾隊治安軍騎摩托車沿鐵路線進行搜索。
一旦有線索，會立刻通過電台和車上取得聯系，彙報情況。
截止到目前爲止，車上的電台一直是緘默的，沒有接收到任何呼叫。
那也就是說，劉成大概率還藏匿在這趟車上。
而警士們已經搜遍了整趟車的每一個地方，都沒有發現蹤迹。
那麽人到底在哪呢？
小野不由得把目光移到先前自己親手關上門的那間包廂的門上。
喃喃道：“應該還有一個地方沒有搜查過吧？”
上等警長領會到了其中的意思，當即要行動：
“隊長，我帶人去搜查!”
不過被小野攔了下來，他不想公然冒犯長官，得想一個好的辦法才是。
……
包廂内。
劉成從内廂的床下爬出來，可算是松了一口氣。
“我看你小子也沒有地方去了，還被日本人通緝着，幹脆跟我幹，加入我狼牙大隊一起打鬼子算了。”王亮提議道。
劉成又驚又喜，受寵若驚：
“就沖您救我一命，就沖您的威名，首長，我劉成跟着您幹了!”
通過一番交流，王亮也終于明白日本人爲什麽如此興師動衆地抓捕劉成了。
第一，爲了懲戒警示。
劉成作爲鐵道警備隊的調度官員，因爲他的洩密，直接導緻了多趟軍列覆轍。
性質極爲惡劣，影響也十分巨大。
日本人爲了懲戒，更是爲了警示教育其他人，也爲了給軍部一個交代。
所以才會不惜一切代價的找人抓人。
第二，劉成一直負責軍列的運輸線路方案的制定，身上掌握的秘密太多。
一旦逃跑，軍列可以馬上調整線路和發車時間。
但相關的軍火庫、物資庫等重要後勤部位不可能馬上轉移，安全風險系數非常大。
畢竟劉成一直都是負責這方面工作的，通過軍列時刻表等信息不難将這些部門的具體位置推算出來。
劉成覺得自己初來乍到，必須得拿出點重量級的東西當做投名狀，絞盡腦汁後有了想法：
“首長，聽書林說你們是要去陽泉？那我有份大禮要送給您。”
“哦？說說看。”王亮對此非常有興趣。
劉成剛欲張口，隻聽外面傳來了槍聲。
啪——
啪——
從槍聲判斷，應該就是在這趟火車上，而且開槍的車廂離得并不遠。
見魏大勇摩拳擦掌準備随時撕人了，王亮囑咐道：
“别慌，沒有我的命令不要擅自行動。”
随後王亮又安排鹞子道：
“去看看外面是什麽情況，注意安全。”
鹞子前腳剛打開包廂門，一個西裝革履的家夥就滿是狼狽的沖了進來。
“關門!”王亮連忙一聲厲喝。
兩分鍾後，隻聽走廊裏傳來聲音。
“往前面跑了!繼續追!”
“别讓他跑了!”
“抓住他!”
當聽到追擊者的腳步經過包廂門口并走遠的之後，王亮這才打量起這個突然闖入的家夥。
三十歲左右的年齡，國字臉。
“你是什麽人？”王亮問道。
“中國人!”
國字臉簡短回答了三個字後拱手作揖，表示感謝就欲離開：
“謝謝你們沒有把我交出去，一會兒他們彙合了沒有找到我肯定會挨個包廂搜查，我不連累你們。”
實誠人魏大勇攔下了他：
“俺們也是中國人，現在外面太危險，你還是在這躲躲吧，這裏安全，小日本不敢搜這裏。”
“哦？是嗎？”國字臉很是好奇，狐疑問：
“你們是幹什麽的？”
聰明的李大本事眼瞅着和尚要對一個身份還不明确的人漏底，連忙出來打岔：
“生意人，咱就是走南闖北做生意的。”
國字臉點點頭，但眼睛裏充斥的都是不信。
不過他也沒有刨根問底的意思：
“哦，不管怎麽說，我還是不能連累你們，再說車上還有我其他的同志，我不能丢下他們。”
聽見國字臉說同志，魏大勇很是激動：“同志？你是八路軍？”
國字臉猶豫糾結了一小會兒，這才點了點頭承認。
“俺們也是八路，同志，咱們是自己人!”
“俺們是留山狼牙大隊的，這是俺們大隊長王亮。”
魏大勇說着就給國字臉介紹了王亮。
見國字臉看向自己，王亮笑着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
這個魏大勇，總是這麽毛躁。
好在王亮覺得這個國字臉應該是自己人。
……
一号車廂内。
小野問回來的上等警長：
“人進去有二十分鍾了吧？裏面有動靜嗎？”
“安靜得很，看樣子沒有把人交出來的意思。小野太君，您的感覺真是太準了，這幾個人果然有問題!”上等警長彙報的時候不忘拍馬屁。
小野冷冷一笑：
“那可真是有意思了，看起來今天還能有額外的驚喜。”
沒錯，國字臉是小野安排的。
不方便進去搜查，那就讓一名接受過訓練的警士佯裝成被追捕的特工，誤闖誤入到王亮所在的包廂。
如此一來既可以趁機檢查包廂内有無要找的劉成。
二來可以通過這位三等警正的反應來進一步核實其身份。
不知道爲何，盡管證件檢查和言語交流都沒有發現問題。
但小野一直引以爲傲的直覺總是讓他對這一行人的身份産生懷疑。
小野命令：“再過十分鍾還沒把人交出來，咱們該去拜會一下長官了。”
“他們裏面至少有六個人，記得多叫點人，子彈全部上膛，做好準備戰鬥。”
十分鍾後，小野親自帶隊。
十二名荷槍實彈的僞警，還有四名日本兵以及八個治安軍士兵，共計二十四人。
來到了包廂門口敲門。
開門的是王亮，看到這麽多人拿槍堵在門口，着實給他吓了一跳。
“小野君，你這是什麽意思？”王亮下意識擋在門口
看到王亮色厲内荏的模樣，小野已經有了更爲準确的判斷。
不過他知道還沒到翻臉的時候，笑道：
“長官，我們在車上追捕一個八路特工，目擊者稱他進入了您的包廂裏。”
“您看，能不能把人交給我們啊？畢竟這人是在我們的轄區内犯的案子。”
見王亮沉默了半天沒有言語，小野更加笃定，對方一定是沒了主意，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爲了避免對方選擇魚死網破，必須得先發制人。
“上!”
小野一聲令下，幾道槍口就頂在了王亮的腦門上。
随即其他人一擁而上，沖進了包廂。
不過眼前的一幕讓所有人都驚得合不攏嘴。
同時覺得不寒而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隻見被派來套瓷卧底的國字臉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樣。
嘴巴被用臭襪子堵了起來，或許這是他一直沒能發出動靜來的原因。
除了腦袋腫成這個豬頭外，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好地方。
軀體支離破碎。
場面異常血腥。
小野徹底傻了眼，也不由得爲王亮狠辣的手段所震撼。
隻聽王亮笑吟吟地道：
“套出這家夥是地下黨來了，車上還有同夥。本來想幫你們審訊一下，深挖點線索。”
“沒想到後面被他識破了，非常不配合，用刑後一口咬定自己是警務廳的外勤。”
“這不是胡說八道嘛，于是我便加大了審訊力度，沒想到這家夥身子骨這麽弱，才半個小時就斷了氣。”
“不過小野隊長，你的人爲什麽會拿槍指着我吧？我需要一個合理且有信服力的解釋。”
小野可謂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隻得咽下苦果，安排人把屍體擡走。
同時爲冒失的行爲不停地向王亮解釋道歉。
王亮也上演了一出王亮打和尚——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好戲。
“我讓你下手輕點!讓你下手輕點!你非得把人給弄死了!”
接連兩腳将魏大勇踹到了牆角。
魏大勇連個屁都沒敢放，他已經認識到了自己錯誤。
正是因爲他的魯莽，差點惹上大麻煩。
列車到達井陉站的時候，小野便帶着人灰頭土臉地下了車，搭乘反方向的列車返回了石市。
李大本事、鹞子、魏大勇和徐承業這幾個狼牙大隊老人已經對王亮的能力見怪不怪了。
新入夥的孫書林和劉成同樣也王亮毒辣的眼光和清醒的頭腦而感到佩服。
他們兩個雖然都覺得突然出現的國字臉身上有疑點，但無法馬上确定。
而王亮能在第一時間就做出了判斷，并果斷采取行動，成功化解了危機。
對此，二人均是自愧不如，佩服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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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