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拉姆的突然死去,就像前年溫吉德在古亞茲城突然逝去一樣,對阿塞萊軍的打擊是緻命的。阿塞萊軍立即跌進了深淵,陷入了崩潰的邊緣。
現在阿塞萊軍要想重創九鈴兒軍還需要一段時間的苦戰,而攻占加西拉城也因爲風沙越來越大,同時部隊兵力已經嚴重不足根本做不到,如今最現實的事就是保住現有阿塞萊軍的兵力,力圖将來東山再起。
蘇魯克意識到自己的責任,現在能不能從容,安全地帶領剩下的十幾萬阿塞萊軍撤離加西拉戰場,全看他了。
他逐漸從極度悲痛中冷靜下來,開始籌劃阿塞萊軍的撤離方案。
“古齊德,親王陣亡的消息,可有通知了其他首領?”蘇魯克輕輕問道。
古齊德搖搖頭,小聲說道:“這麽大的事,當然不敢洩露。親王陣亡的消息一旦傳了出去,這仗就不用打了,大軍立即就會一哄而散。我和圖盧勒都是親王的部下,你是親王的女婿,親王如今陣亡了,我們自然幫着你。你立即拿主意,圖盧勒正在大營等我回話。你說現在怎麽辦?”
蘇魯克感激地對古齊德說道:“謝謝你和圖盧勒謝赫。”
古齊德連連搖手,催他趕快拿主意。
蘇魯克毫不猶豫地說道:“撤。”
撤退的命令很快通過傳令兵送達戰場各處指揮官手裏,很快就傳達到戰場上的每一個角落的士兵耳裏。圍住倪海鐵騎步兵隊的幾千阿塞萊軍士兵像潮水一般撤了下去。他們迅速後退,連同笨重的防禦器械一同後退。
倪海鐵騎步兵隊的将士們突然絕處逢生,頓時歡呼雀躍,激動不已。宜安魉舉刀狂呼,好像就是他殺退了敵人一樣,趾高氣揚。
希奧逸夫和站在身後的穆紮伊互相看了一眼,死裏逃生的興奮之情溢于言表,但兩人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絲擔憂和悲傷。
蘇魯克在絕對優勢的情況下,突然撤退,爲什麽?最有可能的就是加西拉城已被他們攻占。阿德拉姆如果攻占了加西拉城,首先會考慮到如今天氣惡劣不利于繼續作戰,在九鈴兒軍已遭重擊的情況下,撤軍進城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不僅希奧逸夫這麽想,希奧宜嬰也這麽想。
希奧宜嬰和部下們看到敵人迅速脫離戰場,雖然感覺如負釋重,但心裏卻非常不安。如果加西拉城還是被阿塞萊軍攻占了,那麽這場仗就白打了。
奧贊收到撤退的命令,一點也沒有猶豫,立即指揮部隊脫離戰場。他的部隊被九鈴兒打慘了,死傷大半,這讓他既心痛,又憤怒。他背運背到家了。他極不願意和九鈴兒交手,結果偏偏就交手了,而且還是面對面的較量;做了精心準備,一心想和倪海鐵騎決戰的蘇魯克,反而沒有撈到正面對決的機會,隻是跑來幫幫忙。
蘇魯克帶着薩姆紮的一萬多人馬留在大軍的最後面。他們帶着阻擊騎兵的器械,小心翼翼徐徐後退。他最擔心九鈴兒銜尾追來,發動淩厲攻勢,那對傷痕累累,疲憊不堪的阿塞萊軍來說,已經承受不起。現在每一個士兵的性命,對搖搖欲墜的阿塞萊軍來說,都是非常珍貴的。
從東,西兩翼戰場上撤下的士兵飛一般越過掩護部隊,不做任何停留,直接跑向南城門方向。各部指揮官紛紛接到蘇魯克的命令,大軍直接撤往賈邁耶城,連夜撤回。
奧贊披頭散發,渾身上下血迹斑斑,狼狽不堪。
他飛馬趕到蘇魯克身邊,憤怒地大聲質問:“蘇魯克,爲什麽要撤回賈邁耶城?親王不是拿下了加西拉城嗎?”
蘇魯克心裏一痛,淚水頓時湧了出來。他呆呆地望着奧贊,淚水不停地淌着,竟然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奧贊見狀大驚失色,極力壓制着心中的恐懼,厲聲問道:“到底出了什麽事?你快說啊!”
“親王陣亡了。”蘇魯克哽咽着,小聲說道。
奧贊如遭重擊,呆若木雞,他睜大眼睛望着蘇魯克,一臉的震驚和痛苦。
“蘇魯克,我們要撤回以亞基斯,撤回胡比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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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鈴兒聽到遠處阿塞萊軍一隊一隊的撤下去,心裏頓時冰涼的。他努力了很長一段時間,竟然還是功虧一篑。加西拉失陷了。
九鈴兒駐馬停在風沙中,無奈地看着阿塞萊軍迅速消失在茫茫原野之中。
銜尾窮追?追上去有什麽意義呢?除了再多殺幾個阿塞萊士兵,還能幹什麽?
九鈴兒無奈地苦笑起來。現在黃沙滿天,天地之間完全籠罩于滿天黃沙之下,幾十步之外的東西根本就看不到,還打什麽仗?加西拉丢了,再打得就更加沒有意義了。
“大人,趁着阿塞萊軍撤退,陣腳不穩,我們立即跟上去,殺上去啊……”羽誓和赫居從陣中打馬如飛而來,大聲叫道。
“萌貨,還猶豫什麽,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立即重整隊形,我們一路殺過去……”
索拉信也飛馬趕來,大聲催促道,“快啊……”
九鈴兒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停止進攻。”
“命令部隊集結,立即集結。”
話音未落,就聽到南城門方向突然傳來一陣驚天動地戰鼓聲。倪海鐵騎的将士們駭然望去。原來是希奧逸夫帶着僅存的一百多名戰士趕了過來。他們血迹斑斑的從風沙裏走了出來,走進了九鈴兒的視野。
提紮高舉着戰旗,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九鈴兒的眼睛濕潤了。無數士兵們陣亡了,加西拉城丢了,他實在忍受不了心中的痛苦和憤怒,突然高舉長槍,縱聲狂呼起來:“嗚嗬……嗚……嗬……”
戰士們看到阿塞萊軍撤離了戰場,知道自己打赢了這一場,雖然很疲勞,但都非常興奮,這時聽到九鈴兒的吼聲,大家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興奮,紛紛高舉武器,聲嘶力竭地叫了起來:“嗚……嗬……嗚……嗬……”
希奧逸夫和步兵隊的戰士們聽到吼聲,頓時熱血沸騰,他們疲憊而傷痕累累的身軀好像突然之間增添了無窮的力量,飛一般地加快了步伐;
希奧宜嬰帶着騎兵部隊也飛速趕來會合,他們都随着戰場上雷鳴一般的吼聲瘋狂地叫了起來:“嗚……嗬……,嗚……嗬……”
九鈴兒揮舞着長槍,在陣前來回飛馳,他帶領戰士們一遍又一遍,盡情的放聲狂吼,好像要把心中所有的痛苦和憤怒全部傾洩出來。
九鈴兒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淚流滿面。“嗚……嗬……”
氣勢磅礴的巨大吼叫聲仿若陣陣驚雷,炸響在風風沙交加的戰場上,直沖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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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的加西拉城仿佛披上了一件厚厚的黃白色大衣,高大巍峨的身軀掩映在茫茫的天地之間,顯得非常的靜谧和肅穆。狂風一陣緊似一陣,嘯聲凄厲而慘烈,黃沙就像一隻隻飛翔的銀蝶在空中飛楊,飄落,随即覆蓋在原野上,似霧似潮,一片潔淨,再也看不到半絲瑕疵。
血腥狼藉,滿目凄涼的戰場沒多久就被飛揚的黃沙蓋上,迅速遮去了一切的苦難和仇恨。
原野上,倪海鐵騎威風凜凜地肅立着,就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獅子,随時發起雷霆一擊。
索拉信帶着一名戴盔穿铠、高舉帝國戰旗的少年軍官飛奔而來。少年軍官經索拉信指點,遠遠看到長發飄灑的九鈴兒,急忙飛身下馬,小跑過來。
九鈴兒下馬迎了上去。
“下官加西拉軍需部文書官卡萊爾·卡倫,拜見九鈴兒大人。”少年軍官十六七歲,一臉稚氣。
九鈴兒将他扶起來,焦急地問道:“加西拉城如何?”
“安然無恙,大人,安然無恙。”卡萊爾·卡倫大聲回道,“叛賊全部撤了,全部撤走了。”
九鈴兒吃了一驚,驚喜的大聲問道:“加西拉城還在我們手上。”
卡萊爾·卡倫連連點頭,興奮地叫道:“督軍大人,加西拉城安然無恙。”
九鈴兒一顆緊懸的心霎時落下。他激動地舉起雙手,轉身面對大軍,用盡全身的力氣,縱聲狂呼:“赢了,我們打赢了,我們赢了……”
大軍沸騰了,歡呼聲,吼叫聲霎時間響徹了天空,歡樂的氣氛傳遍了整個戰場。
“紮營,立即紮營。”九鈴兒大聲對着号角兵叫道。歡快的牛角号聲随即沖進了滿天的歡聲笑語裏。
“大人,加西拉事務主官大人特意邀請督軍大人率部入城駐紮。”卡萊爾·卡倫興奮地說道,“将士們鏖戰多時,十分辛苦!還是去城裏舒服多了。”
九鈴兒笑道:“不必了。”
“大人,還是到城裏去吧。除了那些蠻子兵不給進,剩下的士兵趕快進城吧,有美酒佳肴享用、營房也已準備好,還有歌舞助興,大家可以……”
卡萊爾·卡倫看到九鈴兒的一張臉突然變了色,變得殺氣騰騰,心裏一驚,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他恐懼地退了兩步,不敢說下去了。
“這是芬裏爾說的?”九鈴兒極力控制不住心中的憤怒,咬牙說道,“這是你們芬裏爾大人說的?”
卡萊爾·卡倫驚駭地再退兩步,驚慌的說道:“市政官大人已經陣亡了。”
九鈴兒怒不可遏,大聲吼道:“那是誰說的,是誰說的?蠻子兵救了你們,竟然不給進城,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這也是卡拉德定下的規矩嗎?”
卡萊爾·卡倫被九鈴兒的暴虐驚呆了,一時間呆若木雞,傻了。剛才還笑呵呵的,怎麽轉眼就變了。
希奧逸夫趕忙上前,一把抓住作勢要撲上去九鈴兒,大聲叫道:“萌貨,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
“這是哪個說的?”九鈴兒憤怒地揮舞着雙臂,臉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着,聲嘶力竭地叫道:“你叫他滾出來,老子要活劈了他。”
“萌貨,萌貨。”希奧逸夫一把抱住他,連聲叫道:“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随即回頭沖着索拉信叫道:“還不把他帶走。”
索拉信冷着一張臉,拍了一下卡萊爾·卡倫,“走吧,再不走,你就要變成死屍了。”
卡萊爾·卡倫非常恐懼,非常不解地看了一眼狂怒之下的九鈴兒,慌慌張張地給他行了個禮,轉身就往戰馬跑去。
霍刹允指着索拉信道:“小信,你和他一起去,告訴那個管事的,我們大人是督軍,不是大隊長,随便派個軍需屬官來接,是不是瞧不起人啊。他這是不敬之罪。”
“侮辱外族戰士,就是侮辱我倪海鐵騎。我們千裏迢迢跑到艾及特,跑到加西拉,救了你們的命,還受這份鳥氣。叫你們主事的立即滾出來,不然我們立即攻城,血洗加西拉,宰了那個狗官。”紅胡子阿蘭舉起大刀,高聲吼道。
大拇指立即随聲附和:“攻城!血洗加西拉……”
卡萊爾·卡倫剛好在飛身上馬,聽得渾身一抖,身子不停使喚地掉了下來,臉都吓白了。
希奧逸夫沖着紅胡子、大拇指叫道:“你兩個想死啊,亂喊什麽?”
胡子和大拇指悻悻地怒哼一聲,沒有做聲。
索拉信望望九鈴兒。他正被童仔和穆紮伊拉到一邊,但嘴裏還在怒氣沖天地罵着,估計正在盛怒之下,沒有恢複理智。他随即望向希奧逸夫,想問問自己是不是要去一趟加西拉城内。
希奧逸夫對他揮揮手,大聲說道:“去一趟吧。什麽都不要說,就說我們需要補給。另外,路上對那個小孩解釋一下,叫他不要把這事說出去,否則,後果自負。”
索拉信點點頭,飛身上馬,追上卡萊爾·卡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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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稍晚些的時候,加西拉軍需官長卡萊爾·多格法克帶着糧草,酒肉以及一些犒勞品趕到了軍營。
九鈴兒正在傷兵營裏,聽到童仔的禀報,問道:“怎麽,又是一位什麽大學士還是貴族精英?”
童仔點點頭,問道:“大人還生氣?”
九鈴兒歎了一口氣,神情有點沮喪地說道:“我已經對赫居,庫剌瓦,納延泰他們解釋了,叫他們不要放在心上。他們也非常理解。卡拉德人和庫賽特人之間的仇恨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是世世代代的仇恨啊。要讓卡拉德人現在接受他們,的确非常困難。就算在我們東土,仇視庫賽特的百姓也占大多數。其實庫賽特的百姓也很可憐,他們都是部落首領和部落貴族的财産,比卡拉德的百姓還可憐。”
“戰争不是普通百姓拉幫結夥就可以引發的。戰争都是一些位高權重的人,因爲自己國家、民族、部落家族的利益或者爲了滿足自己的私欲而發動的。無論是庫賽特人、烏懷特人、納察罕人還是卡拉德人,都是這樣。受害的最後都是百姓,都是這些可憐的百姓。百姓們是無罪的,士兵們也是無罪的,我們憑什麽去仇恨他們?如果這種淺顯的道理都不懂,還讀個什麽書?學的什麽知識?還是什麽貴族精英?”
“宮廷的官員也好,帝國的貴族也好,如果都能像法戎大人,像圖裏亞多斯大人那樣治理國家,善待百姓,溫吉德、阿德拉姆登高一呼,怎麽可能就會有上百萬的百姓起來造反?”
“可笑這些引起戰争的人卻像白癡一樣,認爲這一切都是百姓,都是賤民,都是蠻族的罪過。這種天下還有什麽公正?還有什麽正義?”
“我生氣?我生氣有什麽用?我能改變這一切嗎?我能爲他們做什麽?”
童仔驚呆了。他目瞪口呆地聽着,模模糊糊地覺得九鈴兒也沒有說錯,但爲什麽就和自己老師說得不一樣呢?
九鈴兒苦笑着,一邊慢慢往帳外走去,一邊指着傷兵說道:“你看看,現在我們就靠這些外族兄弟打仗了,可笑那些些所謂的貴族精英,對剛剛救下自己性命的救命恩人進行侮辱,難道他們讀了一輩子的書,學了一世的禮儀就是這麽教他們做人的?是這麽治理國家的?笑話啊。如果一個國家給這些頑冥不化,狗屁不通的人治理,不亡國那才真是怪事。”
童仔吃了一驚,他覺得今天九鈴兒說出來的話,沒有一句不是驚世駭俗的。他張口結舌地小聲說道:“大人,能不能不說這些,不能說啊!”
“爲什麽不能說?你認爲我說的不對嗎?”九鈴兒停下腳步,面色陰沉地望着童仔說道:“不管你将來幹什麽,你都要記住,要善待這天下的百姓,要保護他們,這才是一個武将的根本。”
童仔諾諾點頭。兩人上馬之後,策馬向轅門方向小跑而去。
“這位加西拉的卡萊爾·多格法克大人和撒納拉的凱文隆大人比起來,哪一個更出名一些?”九鈴兒問道。
童仔腦中還在想着九鈴兒剛才說的那番話,沒有注意。随即醒悟過來,趕忙回道:“自然是這位多格法克大人的名氣大一些,多格法克大人家世顯赫,是名門之後。聽我老師說,他才華橫溢,少時就已經名聞侯森富勒格,剛剛成年就被當時的侯森富勒格市政官招入府邸。”
“他是侯森富勒格人?”
“是的,他是侯森富勒格本地人。聽索拉信大隊長說,先前來拜見督軍大人的卡倫就是他的兒子。”
九鈴兒皺了一下眉頭,覺得自己先前對待卡萊爾·卡倫的态度有點過分了。他隻是傳令之人,怪不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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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萊爾·多格法克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大一些,他身材高大消瘦,長臉長須,兩道八字眉又濃又粗,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看上去咄咄逼人,非常自信。他對九鈴兒的态度謙虛恭敬,這讓九鈴兒非常意外。當日九鈴兒初見凱文隆時,凱文隆就很輕視傲慢。
卡萊爾·多格法克首先代表加西拉市府對九鈴兒和倪海鐵騎的怠慢表達了歉意。
“市政官芬裏爾大人突然陣亡,城中無人指揮全局,這讓我們措手不及,加上城中有許多事情急需處理,管理陷入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混亂,所以耽擱到現在才來拜見督軍大人,真是失禮了。”
九鈴兒給卡萊爾·多格法克這麽一說,大感難爲情,覺得自己氣量小,心胸狹窄,臉立刻就紅了。
“我們擔心阿塞萊軍突然撤離是他們耍的什麽詭計,所以不敢稍有懈怠,全力戒備,同時派人通知大人。這期間難免有疏忽怠慢之處,還請督軍大人務必包涵。小兒不會說話,多有得罪,下官代爲道歉了。”卡萊爾·多格法克接着說道。
看到卡萊爾·多格法克躬身要行禮道歉,九鈴兒趕忙一把拉住,連道不敢。
“不知道大人現在可有阿塞萊軍的确切消息?”卡萊爾·多格法克問道。
九鈴兒點點頭,“據斥候回報,他們正在快速向以亞基斯方向撤離。”
卡萊爾·多格法克歎了一口氣,神色黯然地說道:“芬裏爾大人和賈兀沃義安大人兩位上官先後陣亡,給了我們重重一擊。兩位大人如今都已不在人世,軍隊也喪失一盡,艾及特的形勢……”
他用力的搖着頭,哀歎道,“一塌糊塗啊。”
九鈴兒奇怪地問道:“市政官芬裏爾大人怎麽會陣亡?他到戰場上去幹什麽?”
“市政官大人早有求死之心,這次總所如願以償了。”卡萊爾·多格法克悲傷地說道,“自從叛賊攻城以來,他就一直住在西城樓上,誓死要和士兵們共進退。今日午時,西城們失守,大人在戰鬥中被敵人殺死,以身殉國。雖然後來加西拉護軍大人率領援兵及時趕到,從叛賊手上奪回了西城,但已經找不到市政官大人的頭顱了。可惜,市政官大人忠心爲國,死了都不能全屍,也是沒有天理啊。”
九鈴兒望着卡萊爾·多格法克傷心欲絕的面孔,再一次問道:“大人說市政官大人有求死之心,這是什麽意思?”
卡萊爾·多格法克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解釋道:“前年阿塞萊叛亂,殺了市政官大人全家,市政官大人的祖父母,父母,妻妾,兒孫全部一百餘口慘遭殺害,家裏雞犬不留,什麽都沒有了,就剩下市政官大人孤苦一人。本來,去年他就要告老回鄉,頤養天年了,誰知……”
卡萊爾·多格法克眼眶發紅,神情有些激動,稍稍歇了一下,繼續說道,“市政官大人突然遭此橫禍,心神大變,嗜殺如命,清剿叛賊的時候向來都是趕盡殺絕,下手絕不留情。他的心早就随着家人一起死了。他一直想死,一直想死,這次總算如願以償,遂了心願,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九鈴兒默不作聲,心裏一陣陣絞痛。遭遇這種悲慘禍事的人,天下又豈止芬裏爾一人,因爲遭遇這種禍事而投身戰場仇殺對方的,更不止芬裏爾一人,而是千千萬萬。結果都是一樣,殺,殺,殺得血肉橫飛。
兩人很長時間都沒有做聲。
“大人今天還回城嗎?”
“不回了。我就在大營裏四處走走,看看。我想知道,爲什麽這些外族戰士這麽厲害,在督軍大人的指揮之下,僅以萬騎就擊敗了叛賊十幾萬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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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沙卡以及幾十名後衛隊老兵押着糧草大車,趕到加西拉城外的大營裏。
晚上,中軍大帳内,氣氛比較壓抑。此戰因爲阿塞萊軍不明原因的突然撤退,僥幸守住了加西拉城。但因爲阿塞萊軍有準備的組織了十幾萬大軍圍殲倪海鐵騎,造成部隊不但沒有突襲成功,反而陷入混戰,損失慘重。
三千人正面阻擊蘇克魯前軍一萬人,基本上全軍覆沒,最後隻剩下一百多人,勒瀚兒和弗其爾兩位大隊長陣亡。
希奧宜嬰部阻擊蘇克魯的右翼敵人,以三千騎兵對陣二萬步兵,結果損失過半,一千六百多名士兵陣亡。
九鈴兒親自率領羽誓部,霍刹允部,可薩近衛部共九千多人和阿塞萊軍奧贊部七萬人交戰,雖然初期重創了敵軍的阻擊部隊,但随後蘇克魯部的左翼二萬人馬支援上來,戰局就陷入了膠着狀态,鐵騎損失較大,有将近兩千名士兵陣亡。
綜合損失,倪海鐵騎陣亡兩位大隊長,十七位百人長,六千六百名戰士,傷一千多人。部隊現在能夠上馬打仗的隻剩下七千人,折損過半。
如果不是阿塞萊軍莫名其妙地撤走了,蘇克魯的中軍和左翼先後都會殺到。血戰之下,即使倪海鐵騎能夠成功突圍,最多也隻會剩下三四千人。可謂是非常幸運的慘勝。
重傷員一個都沒有。阿塞萊軍太多,激戰之下,根本不會留活口。不論是步兵戰士,還是騎兵戰士,隻要落在敵人手上,都是被殺。經過初步打掃戰場後的統計,阿塞萊軍大約折損七萬人,如果加上他們攻城的損失,阿塞萊軍大約損失十萬人。如此算來,撤走的阿塞萊軍至少還有十萬人。
提紮說完具體數字之後,默默地走到一邊,心裏充滿了悲傷。許許多多熟悉的戰友從此長眠地下,再也看不到了。
童仔和宜安魉暗暗垂淚。勒瀚兒長眠于此了,終究沒有等到風光地回家那一天。
希奧逸夫也在獨自傷神。他和弗其爾一起共事了許多年,感情深厚。現在弗其爾陣亡了,自己回去後怎麽去對弗其爾的親人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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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途離開的宜安魉突然急匆匆地跑了進來。他在衆目睽睽之下,毫不避諱地附在九鈴兒的耳邊說了幾句話。九鈴兒的臉色立刻變得非常難看。九鈴兒默默地翻着案幾上的文書,沉默不語。
卡萊爾·多格法克神色凝重地望着九鈴兒。大帳内的軍官們都把眼睛盯着九鈴兒和站在他身後的宜安魉身上,一個個好奇的不得了。大家都想知道出了什麽事,但看到宜安魉神情肅穆,一副氣勢洶洶馬上就要沖出去殺人的樣子,誰都不敢開口詢問。
“童仔,把地圖拿來。”九鈴兒把案幾上的文書慢慢地卷起來,平靜地說道。
童仔剛從行囊裏拿出地圖,宜安魉就跑了過去。他急急忙忙從童仔手上直接搶過地圖,幾步走到九鈴兒案幾前,跪倒地上,把地圖在案幾上攤開。
大帳内沒有一個人做聲,氣氛顯得緊張壓抑。
九鈴兒緩緩擡起頭來,望着卡萊爾·多格·法克輕輕問道:“法克大人,加西拉能不能馬上給我提供十日糧草?”
大帳内頓時爆發出一陣歡呼,幾乎把大帳的帳頂都沖破了。
宜安魉猛地站起來,大聲叫道:“兄弟們,打仗了。”
庫剌瓦狠狠地錘了鹭飛水一下,大聲吼道:“好,好,好,跟着野人大哥就是好,天天都有戰打。好。”
卡萊爾·多格法克臉上閃過一絲疑問,他肯定地點頭說道:“可以。”
“明天早上可能備齊?”九鈴兒追問道。
卡萊爾·多格法克沉吟了一下,堅決地說道:“隻要大人需要,我立即趕回城裏,和城内諸位長官商議之後,連夜運到大營。”
“那就太謝謝了。”九鈴兒感激地說道,随即他對手下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明晨出發,奔襲以亞基斯。”
大隊長們剛走出中軍大帳,立即圍住了宜安魉。
囧蛋小聲問道:“大獅子,你剛才對督軍大人說了什麽,神神秘秘的?”
“沒有哇。”宜安魉一本正經地回道。
站在他旁邊的提紮狠狠地給了他腦袋一下,皺着眉頭說道:“快說,一定有事。大人突然之間決定長途奔襲以亞基斯,一定和你這個消息有關?”
索拉信佯裝惡狠狠地樣子,對他說道:“有消息先不告訴我,直接去禀告大人,是不是眼裏沒有我了。”
宜安魉趕忙賠笑道:“信哥,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事情太緊急,我隻想快點告訴大人,結果把你給忘了。抱歉,抱歉。”
“什麽事?”索拉信立即問道。“難道阿德拉姆死了?”
宜安魉點點頭。
大家先是一愣,接着心裏一喜,再接着一想不對啊,這怎麽可能?
“我的手下在西城們掩埋賊兵屍體的時候,救了幾個重傷活下來的。其中有一個是阿德拉姆的侍從,是他說的。”
索拉信和提紮等人面面相觑,都覺得這消息不可靠。阿德拉姆會死?怎麽可能?他是阿塞萊軍的親王,是大軍主帥,一直都在大營裏指揮戰鬥,他怎麽可能會死?
穆紮伊大聲說道:“那個傷兵在哪裏,我們再去問問?”
大拇指不屑地說道:“不要去了。我看督軍大人和我們一樣也不相信。他始終沒有說這事,說明他也認爲這個消息是假的。”
列吒立即心災樂禍地笑了起來:“獅子哥,你亂傳未經證實的消息,要打軍棍的哦。”
“去你的。”宜安魉擡腿踢了他一腳,恨聲說道,“我要打仗,我要去殺阿塞萊軍,我要爲兄弟們報仇。難道你們就不想爲勒瀚兒大人,爲弗其爾大人,爲死去的幾千兄弟報仇嗎?”
“原來你假傳消息,是爲了誤導督軍大人出兵打仗,是爲了報仇。”提紮不客氣地指着宜安魉的鼻子說道,“我看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宜安魉趕忙說道:“老伯,那消息真是敵人說的,不是我編造的。”
衆人看他一副很緊張的樣子,頓時大笑起來。
提紮親昵地拍拍他的後背,心痛地說道:“你這傷口還在滲血,明天能上路嗎?”
“我要報仇。”宜安魉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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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帳内,九鈴兒,卡萊爾·多格·法克,希奧逸夫和羽誓,霍刹允,希奧宜嬰,赫居,庫剌瓦,納延泰幾位也在讨論這事。
卡萊爾·多格法克輕輕摸着自己的胡子,慎重地說道:“這個消息不可信。不過,如果阿德拉姆真的死了,叛賊内部的矛盾就會激化,十有八九他們都會分裂。到了那個時候,不要我們出兵打,叛賊自己就會敗退。如果這個消息是真的,那就太好了。”
希奧宜嬰突然說道:“我覺得這個消息是真的。那個敵兵是阿德拉姆的侍衛,我們救了他,即使他不感激我們,也沒有必要造一個假消息來騙我們,尤其還是阿德拉姆死了的消息。”
赫居和庫剌瓦連連點頭,都支持希奧宜嬰的觀點。
“萌貨,你是什麽意思?”霍刹允問道。
九鈴兒笑道:“阿德拉姆死不死對于我們來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知道阿塞萊軍損失慘重,士氣遭到緻命打擊,正是趁勝攻擊的時候。獅子頭的消息适時提醒了我,這是機會,戰勝敵人的機會。”
卡萊爾·多格法克立即臉顯欽佩之色。
希奧逸夫擔心地說道:“我們剛剛經曆惡戰,戰士們都疲憊不堪,體力消耗非常大,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繼續南下,現在長途跋涉奔襲,是不是太冒險了。”
羽誓也附和道:“逸夫兄說得非常有道理。這麽大的風沙,人馬行走都很困難,補給也跟不上,長途奔襲的确有危險。”
九鈴兒望望赫居,庫剌瓦,納延泰三人,笑着問道:“你們覺得士兵們的體力可能支撐?”
三人同時點頭。
“這點風沙,我們扛得住!沒有問題,大人放心。”庫剌瓦搶着說道。
“沒有補給?我們打下以亞基斯不就有補給了。”希奧宜嬰笑道,“奧贊傾巢而出,以亞基斯還能剩下多少人馬?大人,我們這次還是用奇襲拉齊赫城的辦法,先派人混進城嗎?”
“以亞基斯城高大堅固,守城部隊在主力北上之後,警戒性一定非常高,那個辦法估計行不通了。”
九鈴兒信心十足地說道:“這次我們另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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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部隊悄悄冒着滿天風沙上路了。傷兵和後衛隊留了下來,繼續看守大營,迷惑敵人的斥候與間諜。
卡萊爾·多格·法克趕來相送。
“加西拉首席行政事務官長因爲公務繁忙實在無法脫身趕來相送,所以讓我代表他,向大人表示歉意。”
九鈴兒對這個什麽首席長官沒有什麽印象,随意地揮揮手,表示無所謂。
“護軍(就是護城督軍)哈桑·薩巴赫大人因爲受傷,城中防務又要重新安排,所以……”
“法克大人太客氣了,大家都是爲了保一方百姓安穩,無須如此客套。隻是部隊的補給和大營裏的傷兵就全部拜托大人了。”九鈴兒深施一禮。
卡萊爾·多格·法克趕忙還禮,笑着說道:“大人,這些都是加西拉應該做的,大人在前線盡管放心殺敵,後方我等自會全力支持。隻是小兒卡倫年紀尚幼,從軍時間尚短,請大人多多照撫。”
九鈴兒連連答應。
加西拉官府考慮到九鈴兒對地形不熟,特意安排卡萊爾·卡倫帶着一百人市府上的衛兵随同九鈴兒的大軍行動,希望能助九鈴兒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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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齊德站在大堂之上,怒睜雙目。
他一手拎着泰伊斯大師血淋淋的人頭,一手拿着血淋淋的戰刀,縱聲狂吼:“還有誰?”
大堂内阿塞萊軍首領們完全驚呆了,一個個噤若寒蟬,再不敢大喊大叫了。
“還有誰?”古齊德睚眦欲裂,再次吼道。
“還……有……誰?”
大堂内死一般的寂靜,氣氛血腥而恐怖。
蘇克魯面色蒼白,眼睛内盡是悲哀和無奈。
塔拉斯面無表情,兩眼發呆,直勾勾地望着躺在地上的屍體。
奧贊面帶冷笑,頗有興趣地看着泰伊斯的人頭,好像要看清楚泰伊斯臨死前的恐懼和痛苦一樣。
圖盧勒的雙眼死死的盯着對面阿塞萊軍的各個大小首領,臉上浮出一絲陰陰的殺氣。
薩姆紮帶着一幫如狼似虎的衛兵迅速控制住大堂,把守在在門外。
許多士兵的武器上還在滴着鮮血。鮮血還在一滴一滴的落下,顯得異常的觸目驚心。
死一般的寂靜。
站在蘇克魯身後的一名老者走到大堂正中,緩緩說道:“大家說來說去,無非就是說蘇克魯不是親王的親身骨肉,沒有繼承的資格。”
他看了大堂中的大小首領們一眼,繼續說道:“這個問題非常好解決!”
衆人的目關頓時向他看去。老者沉穩而有力地說道:“親王生前待蘇克魯如同己出,這大家都知道。親王一直有個心願,就是希望蘇克魯能夠成爲他薩蘭家族的人。今天,我們就爲親王完成這個心願。”
“我們都到親王的靈前,當着親王的面,讓蘇克魯正式加入薩蘭家族。從此以後,蘇克魯就是親王的兒子。”
“有誰不同意嗎?”老者冷冷地問道。
面對古齊德的戰刀,泰伊斯的人頭,誰敢說半個“不”字。
老者微微頓了一下,目視四周,接着說道:“誰要是再敢對蘇克魯繼承阿塞萊軍統帥一事有異議,就和親王去說吧。”
奧贊站起來,大聲說道:“好。阿塞萊軍從今天開始,就由蘇克魯統領。我們去親王靈前,跪拜親王吧。”
大家紛紛站起來,随着奧贊離開大堂,向阿德拉姆的靈堂方向走去。
蘇克魯獨自坐着沒動,黯然神傷。大家都是爲了推翻這個天下,讓百姓過上好日子,才先後走進了加入溫吉德大蘇丹的偉大事業,才走進了阿塞萊軍。但如今爲了一個阿塞萊軍統帥的位子,卻鬧到要殺人的地方,實在是阿塞萊軍的悲哀。
現在阿塞萊軍都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大家還有閑心掙這些東西,看來阿塞萊軍的氣候的确是到頭了。其實現在不論誰來做統帥的位子,都已經無法力挽狂瀾,無法改變阿塞萊軍敗亡的命運了。
阿塞萊軍兩次大失敗,兩位絕對權威的領導者先後死去,上百萬士兵陣亡,造成了阿塞萊軍的元氣損耗殆盡。以後再想看到這種規模的阿塞萊軍是不可能了,将來大家最多也就是占山爲王的草寇,攔路搶劫的土匪。難道這些人看不出來嗎?
“埃米爾,走吧。”
圖盧勒走過來輕輕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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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姆紮像風一般卷了進來,神色慌張。“埃米爾,倪海鐵騎消失了。”薩姆紮遠遠看見蘇克魯,大聲吼道。
蘇克魯駭然止步。所有的阿塞萊軍首領都大吃一驚,面顯憂色。
蘇克魯搶出人群,大聲問道:“消息準确?”
“絕對準确,我們的人夜裏摸進了他們的大營。大營裏除了傷兵,什麽都沒有。”薩姆紮喘着粗氣,大聲說道。
奧贊望着蘇克魯,焦急地說道:“三天,今天是第三天。如果那個野人在大戰之後的第二天離開加西拉實施新的突襲行動,他們距離目标就非常近了。”
蘇克魯的面色一連數變。
“那個野人最可能突襲的地方就是賈邁耶城。他假如用奇襲的方法奪取了賈邁耶城,就等于再斷去們一條胳膊,到那時我們隻有敗退無盡的沙漠了。”奧贊說道,“假如我們立即回軍,也有可能堵住他,再戰一場。”
“賈邁耶城的守軍有一萬多人,那個野人除非用什麽奇計,否則很難打下城池。埃米爾,還是奧贊兄說得對,我們立即出發,争取将他堵在城下,和他再戰一場。”圖盧勒在一旁大聲說道。
“你們都認爲他會奔襲賈邁耶城?”蘇克魯回身望着大家問道。
“是的。假如野人在短期内拿不下城池,他就有可能被我們堵住。雖然這個計劃冒險了一點,但這個野人用兵一直喜歡兵行險着,這次恐怕也不例外。”一名阿塞萊軍将領說道。
“賈邁耶城有我們囤積的很多的糧食,我們的補給,一旦賈邁耶失陷,我們糧食立即就會再次短缺。立即回援吧。”薩姆紮附和道。
蘇克魯沖着大家搖搖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他望着低頭沉思不語的奧贊說道:“他也有可能襲擊以亞基斯。如果野人強攻賈邁耶城,我們立即回頭,的确可堵住他,但他假如南下打以亞基斯,我們就無能爲力了。以騎兵的速度和九鈴兒的用兵,很容易就能避開我們回援的主力”
奧贊頓時心驚肉跳,有點亂了方寸。他和部下的家小都在以亞基斯,自己把以亞基斯的主力都帶走了,如果以亞基斯被那個野人打下,那就真的慘了。
其他阿塞萊軍的大小首領們均覺得新統帥的話有道理。九鈴兒南下打以亞基斯,更加安全,可靠,有把握,不就是繞一點路,他時間也很充裕。最重要的是,本來盤駐以亞基斯的奧贊,塔拉斯部現在随大軍撤往胡比亞的方向,距離以亞基斯那麽遠,根本無力回援。
“以亞基斯到加西拉之間路途遙遠。現在風沙很大,路非常難走,如果野人的騎兵長途跋涉打以亞基斯,似乎有點舍易求難。而且以亞基斯城高大堅固,在這種天氣裏,他那點人馬根本不可能攻城。我覺得他攻擊賈邁耶城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而且打下賈邁耶城他的安全也有保障”奧贊有氣無力地辯解道。
“塔拉斯,你認爲呢?”蘇克魯突然看着塔拉斯問道。
一直站在遠處癡呆呆地望着天空的塔拉斯,好像突然驚醒過來一般,他茫然地看了一眼蘇克魯。
蘇克魯重複了一遍。
塔拉斯苦笑一下道:“我們被這頭窮兇極惡的野人苦苦追殺,已經遍體鱗傷,無所謂他襲擊什麽地方。但現在關鍵是要保住部隊,保住阿塞萊軍。我看加快速度直接去胡比亞吧。”
“問你那個野人會襲擊什麽地方,不是問你要不要回胡比亞?”古齊德大聲叫道。
剛才他想連塔拉斯一起殺了,但被塔拉斯巧妙地躲過了。他看到塔拉斯就來氣,一個破落的富家子弟。
“以亞基斯。”塔拉斯慢慢地說道,“埃米爾說得對,那個野人要奔襲以亞基斯。”
奧贊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神情沮喪痛苦至極。
“撤,立即放棄幻想,急速撤往胡比亞。”蘇克魯堅決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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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凱爾裁判官法戎帶着三千士兵,冒着風沙,走進了加西拉城。
加西拉城首席事務官長比拉克姆·杜裏,後勤事務軍需官卡萊爾·多格·法克,法務事務屬官安迪·托德親自迎出城。
彼此寒暄一番之後,法戎問了一下情況,得知老友芬裏爾在激戰中陣亡,很是傷感。
他感慨地說道:“月前,我和芬裏爾,與總督大人在撒納拉,還見過一面,不想竟是和兩位大人的最後一面。”
他稍微平靜了一下激動地情緒,繼續說道:“阿德拉姆禍亂艾及特和東土,塗炭生靈,殘殺帝國高級官員,實在是罪大惡極啊。”
比拉克姆·杜裏立即答道:“據督軍九鈴兒的消息,阿德拉姆在幾天前的大戰中,被流矢射中,死了。”
法戎驚喜地問道:“消息準确?”
比拉克姆·杜裏,卡萊爾·多格·法克,安迪·托德三人同時搖搖頭。
比拉克姆·杜裏回道:“沒有證實。”
法戎随即張口問道:“督軍小萌貨呢?他怎麽不來接我?”
卡萊爾·多格法克趕忙回道:“回大人,他五天前已經南下攻打以亞基斯去了。”
法戎笑了起來,“這個小子,我支援加西拉還沒有趕到,他就急不可耐地南下打以亞基斯了。這個臭小子……”
他親昵地罵道,“跑得比兔子還快。他有什麽消息傳來嗎?”
對面三人雖然知道九鈴兒和法戎相識,但是沒有想到兩人之間的關系這樣好,聽法戎的口氣,好像很不一般。
“回大人,督軍九鈴兒一直沒有任何消息傳來。”卡萊爾·多格·法克擔憂地答道。
“他過去在東土打仗就是這樣,等打赢了,他就冒出來了。放心吧,沒事的。”法戎微笑着說道,随即問道:“阿塞萊軍現在撤到什麽地方了?”
“前天留守賈邁耶城的叛賊突然棄城而逃。護城督軍已經帶着部隊趕過去接管了。”安迪·托德說道,“督軍九鈴兒的部隊主力不在加西拉城的消息,我們懷疑被叛賊知道了。他們大概擔心自己的老巢胡比亞被襲,估計連夜逃回去了。”
他們正在這裏說着,突然從遠處沖出來一小隊騎兵,飛一般疾馳而來。
比拉克姆·杜裏指着他們問道:“大人,那是大人的斥候嗎?好像有什麽急事?”
法戎趕忙仔細看去。
旁邊的卡萊爾·多格法克卻驚叫起來,“大人,你看後面那車……”
法戎笑了起來,高興地說道:“諸位随我去接接。那是宮廷使節坐的車,有女皇陛下的聖旨到了。”
三人聽了大爲高興,跟着法戎急急忙忙迎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