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拉斯坐在一棵樹樁上,靠着一顆椰子樹一動不動。他望着周圍跑來跑去,忙忙碌碌的士兵,眼睛裏沒有絲毫感情,就像看着一群死人在奔跑一樣。阿德拉姆的氣魄和豪氣實在令人心折。他爲了達到消滅敵人的目的,連大軍統帥的位子都不要了。隻有這種甘願舍棄一切的人才配做阿塞萊軍的統帥。
塔拉斯默默地想着,自己也是抛棄一切加入了阿塞萊軍,手下也有幾萬人,但就是沒有阿德拉姆的灑脫,沒有阿德拉姆縱橫天下舍我其誰的氣勢。
塔拉斯轉目看向殺聲震天的戰場,隐約看到駱駝王泰伊斯正站在城牆下,舉劍狂呼。泰伊斯大師雖然在阿塞萊軍中德高望重,但他已經老了,他被強烈的權欲蒙蔽了自己的心神,已經看不透阿塞萊軍的現在和将來了。
一名阿塞萊軍官渾身血迹,縱馬飛馳而來。
“謝赫,大師要求用突擊部隊沖一下。”
塔拉斯眯着眼看了看前方的戰場,搖搖頭,低聲說道:“你去告訴泰伊斯大師,如果他再這樣打下去,到天亮我們就沒有士兵了。”
“謝赫!…我們…”
“等第一批攻城部隊的士兵死光了,再動用突擊部隊。”塔拉斯嚴肅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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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齊德狂吼一聲,一刀剁在敵人的頭顱上。對方的頭盔立時凹陷下去,同時也将戰刀彈起,他的胸前空門大開,一柄長矛瞬間刺入。矛尖撞上铠甲的鐵片,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古齊德如遭重擊,張口噴出一口鮮血,連退五步。
“謝赫,撤吧,我們無法立足……”一個阿塞萊軍官大步上前将持矛者一刀砍翻,立即大聲叫道。
“殺……,殺……,一個都不準退下去。”
古齊德奮力擋住敵人的攻擊,趁着間隙回頭狂吼,“兄弟們,殺啊……”
圖盧勒望望天。黎明即将拉開黑幕,天要亮了。他扶了一下頭盔,搓了搓雙手,緩緩拔出戰刀。突然他舉起戰刀,轉身一張娃娃臉面對身後的三百名戰士,縱聲狂呼:“兄弟們,殺啊……”
“放……”随着一聲怒吼,幾千支長箭霎時間呼嘯而出,沖入黑暗之中。
城牆上的古齊德一腳踹開纏住自己的敵人,一邊返身奔跑,一邊放聲大吼:“長箭……長箭……,找掩護,快找掩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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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西拉城就像一頭雄壯的獅子坐立在平地之上,四周都是平原一直到百裏外的山口,風還在吹,越來越大,凄厲叫号;黃沙漫天,飄飄灑灑的,随風而舞。
蘇克魯一個人站在原野上,默默地望着遠方。
距離他一百步的地方,五萬阿塞萊軍戰士列成五個巨大的密集方陣。士兵們一個個神情肅穆悄然無聲。無數面五彩缤紛的戰旗在風中飄揚,發出巨大的聲響。
南城門下,還有二萬戰士在攻城。隻要有九鈴兒的消息,他們将立即撤下,參加到圍殲九鈴兒的戰場上。現在,他在等待消息,等待九鈴兒出現的消息。突然,他看到地平線上冒出一個黑影,在滿天的黃沙裏還算顯眼。
斥候到了。
蘇克魯的心突然劇烈地跳動起來。他猛地轉身,高舉雙手,用盡全身的力氣叫了起來:“擂鼓…準備迎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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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贊的七萬部隊分成兩部分。三萬部隊阻敵,四萬部隊實施包抄合圍。
現在,三萬阻擊部隊在東城外的原野上列成三十個密集隊列,橫排五個,縱深六個。阻擊部隊的後面就是準備包抄合圍的部隊。他們分成八個密集隊列,橫排兩個,縱排四個。
阿德拉姆和奧贊站在阻擊部隊和包抄部隊的接合部。
阿德拉姆閉着眼睛,好像在用心地聆聽着什麽。突然他睜開雙眼,望向遠處。
滿天黃沙裏蓦然傳來隐隐約約的号角之聲!
奧贊心神俱震,張口叫道:“那個野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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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鈴兒駐馬而立,面帶微笑。
在最後的一瞬間,老天還是給了加西拉城一線希望。一萬五千名戰士連續飛馳六個小時,終于趕到加西拉城下。
此時風沙還不算大,能見度也還行,正是攻擊的最佳時機。他望着對面龐大的敵軍陣列,毫不在意,笑着對身邊的童仔說道:“阿德拉姆真英雄!想法和我們完全一緻,都要趁此機會決一死戰。”
“有氣魄,好!”九鈴兒揮舞着馬鞭,大聲叫道。
童仔擦了一把臉上的汗,大聲說道:“大人,阿德拉姆既然有準備,南門的蘇克魯馬上就會趕來支援,我們要對付十幾萬人……”
九鈴兒淩空抽了一馬鞭,興奮地大聲說道:“來得越多越好。到了今日黃昏,我看他們怎麽辦?”
想到阿塞萊軍望城興歎,愁眉不展的樣子,九鈴兒放聲大笑起來。
索拉信拍馬上前,指着前方敵軍陣勢說道:“萌貨,你不是一直想方設法避免和阿德拉姆正面決戰嗎?怎麽現在……”
九鈴兒轉頭望望索拉信,笑道:“現在回頭?”
索拉信笑着輕輕打了他一鞭子,大聲說道:“兩軍相遇,勇者勝,怕他什麽?”
童仔被九鈴兒和索拉信的豪氣所激,頓時覺得渾身上下充滿了戰意。
九鈴兒大笑着打馬出列,沿着一字排開的騎兵大軍開始飛跑起來。
索拉信一把搶過掌旗兵手上的野人戰旗遞給童仔:“跟上去,大人要臨陣巡視。”
童仔接過舉大旗,猛踢白馬,飛射而出。
一黑一白兩匹戰馬一前一後,飛奔在原野上。
九鈴兒回頭看到童仔,想起當初庫賽特白馬原戰場上,自己高舉戰旗跟在穆勒剋身後縱馬飛馳的情景。心裏突然一熱,頓時百感交集,仿若做夢一般。才過了一年多,自己竟然也成了一軍統帥,臨陣縱馬巡視,成爲萬衆矚目的焦點。世事變幻莫測當真是神奇。
九鈴兒看到了希奧宜嬰,他高聲叫道:“宜嬰兄,你率部居中策應。哪裏稍有阻擋立即支援突進”
希奧宜嬰興奮的高聲答應,随即撥馬歸隊。
九鈴兒打馬飛馳而過,看到羽誓,他大聲叫道:“羽誓,你攻擊敵人右路,一旦完成正面沖擊,立即轉向攻擊右翼,防止敵人合圍。”
随即九鈴兒看到了希奧逸夫。
“逸夫兄,你率部緊随中軍之後。一旦中軍殺入敵陣,你立即率部向左翼運動,前去阻擊和遲滞從南面趕過來的蘇克魯。”
九鈴兒随即撥轉馬頭向另外一個方向飛速狂奔。
“赫居兄弟,你率可薩近衛随我攻擊,連續攻擊。”
“霍刹允兄弟,你攻擊敵人的右路,完成正面沖擊後,立即轉向攻擊右翼,防止敵人合圍。”
九鈴兒再次撥馬而回。猛地舉起長槍,縱聲狂呼:“嗚嗬”
童仔聽的一愣,傻傻的看着九鈴兒。卡拉德騎兵戰士們不明白督軍大人怎麽突然叫出庫賽特語,也是一愣。
一直跟着九鈴兒南下作戰的庫賽特部落騎兵也一愣。這麽熟悉的吼聲,已經好長時間沒有聽到了。
九鈴兒大吼之後,感覺渾身舒坦,仿佛又回到了大草原上,霎時間渾身上下擁有了無窮的力量,殺意盎然。
九鈴兒猛踢坐騎,小黑吃痛,飛躍而起。九鈴兒在馬上挺身揚槍,用盡全身的力氣,面對黑壓壓的騎兵大軍,再次縱聲狂呼:“嗚……嗬……”
前排的庫賽特族士兵興奮異常,幾乎同時舉起武器竭力呼應:“嗚嗬……”
小黑全速狂奔,猶如風馳電掣一般。九鈴兒揮動長槍,放聲狂吼:“呼……嗬……”
更多的庫賽特人戰士,更多的卡拉德人戰士高舉武器,同聲呼應:“嗚……嗬……,嗚……嗬……”
九鈴兒緊勒馬缰,小黑瞬時停住身形,前腿連着身軀幾乎直立而起。九鈴兒好像要随着戰馬騰空飛起一樣,身形陡然升高。他看到更多列隊在後的戰士舉起了手中的武器。
九鈴兒在空中再舉長槍,竭盡全力,聲嘶力竭地吼道:“嗚……嗬……”
“嗚嗬……嗚嗬……嗚嗬……”
先是幾百人吼,接着是幾千人吼,最後是一萬五千人全部吼了起來。渾厚而激昂的聲音像一個又一個的驚雷炸響在加西拉大地上,炸響在空中。震耳欲聾的吼聲幾乎要炸開滿天的黃沙,沖天而去。
童仔被陣陣雷鳴般的吼聲刺激得渾身顫栗,他揮舞着大旗,跟在九鈴兒後面,用盡全身力氣,放聲狂吼。他瘋狂地張大着嘴巴,随着大家一遍又一遍的盡情吼叫着,仿佛要把所有的恐懼和疲勞一起吼出去,隻留下一往無前的戰意。
呼嘯的狂風和飛揚的黃沙好像被這一陣陣的驚天炸雷擊暈,忘記了再去肆虐人間。
阿德拉姆和奧贊被回蕩在空中的吼聲驚呆了,他們無法遏制心裏的驚慌,一種本能的恐懼,心驚肉跳的恐懼感突然沖進了心裏。
奧贊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遠處倪海鐵騎那種縱橫天下的無敵氣勢,讓他不由的産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氣餒和畏懼。
說來也是笑話,阿德拉姆被眼前這支騎兵消滅了十八萬人,今天還是第一次真正看見它的真面目。上次在荊棘溝,因爲戰場狹窄,他并沒有見識到倪海鐵騎的全貌。阿德拉姆完全被倪海鐵騎的氣勢驚呆了,突然之間他爲自己的勇氣驕傲起來。
他昂首而立,此戰殲滅倪海鐵騎,阿塞萊軍必将名震天下。
“擂鼓……”阿德拉姆狂吼起來,“擂鼓,準備應戰……”
隆隆的戰鼓聲就像平地上的驚雷,轟然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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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鈴兒長槍前指,縱聲狂呼:“殺……”
“嗚嗬……嗚嗬……”
“殺……啊……”
“嗚……嗚……嗚……”激昂而嘹亮的沖鋒号随即沖天而起。
倪海鐵騎開始啓動,開始奔跑,加速,再加速。先是吼聲,牛角号聲,然後是戰馬奔騰的鐵蹄聲,漸漸的這三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巨大的轟鳴聲,驚天動地的轟鳴聲。
大地開始抖動,然後就是震動,再接着就是跳動了。倪海鐵騎就像海嘯,像山崩,像山洪暴發一樣,排山倒海,洶湧澎湃,鋪天蓋地地殺了過來。
奧贊臉色劇變。
阿德拉姆渾身掠過一陣涼意,就像寒風鑽入骨髓一樣,直接涼到心裏。然後這絲涼意直沖他的腦門。
阿德拉姆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毒蠍子原來就是這樣死的。
阿塞萊軍的士兵們個個面無人色,耳邊隻有鐵騎飛奔所發出的轟鳴聲。恐懼,帶着濃濃死亡氣息的恐懼。
洶湧撲來的倪海鐵騎越來越近,越來越大。一張張殺氣騰騰的臉,一匹匹狂野兇悍的戰馬。吼聲,戰馬的喘息聲,已經清晰可聞。
阿塞萊軍的陣腳開始松動,最前面的三個千人陣列開始慌亂,開始退卻。阿德拉姆和奧贊看出了危急。
奧贊大叫起來,叫聲凄厲而恐怖。奧贊根本不相信這是自己的叫聲。
“頂上去,命令前列頂上去……”
“射擊……,射擊……”
“放……放……”吼聲不停,叫聲不停,戰鼓聲不停,傳令兵在隊列中瘋狂的奔馳。
長箭呼嘯而出,一路厲嘯着,撕破狂風,穿透黃沙,“唰……唰……唰……”。
霎時間,滿天長箭,像一片厚厚的烏雲,迎面飛向撲來的鐵騎大軍。九鈴兒和可薩近衛們幾乎在同一時間舉起了圓盾。
“加速,加……速…!…”九鈴兒全身都趴在馬背上,拼命地叫喊着。凄厲的号角聲頓時響徹戰場。
長箭落下。刺耳而尖銳的叫聲讓人毛骨悚然。接二連三的,有士兵中箭落馬。長箭釘到圓盾上的聲音密集而沉悶,就像下了一陣猛烈的冰雹,即使是逆風,密集的長箭還是死死壓制着騎兵。九鈴兒也許是爲了速度,也許是忘了,沒有命令還擊,隻顧一個勁的往前沖,一往無前。
箭射三輪。
阿德拉姆的雙眼蓦然巨睜。奧贊驚駭地連退兩步。
“轟”一聲巨響。兩軍接觸。
騎兵戰士就像秋風掃落葉一般迅速,霎時卷走了成千的阿塞萊士兵。淹沒。吞噬。無助而軟弱的阿塞萊士兵們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被鐵騎大軍淹沒,被滾滾洪流吞噬,除了臨死前發出一聲慘叫,什麽都沒有留下。被士兵們的腳步踩得淩亂不堪的沙地,轉眼之間就濺滿了鮮紅得還在冒着熱氣的血液,血肉模糊的軀體在戰馬地踐踏下翻來滾去,斷肢殘臂和着鮮血和泥沙,在馬蹄下飛舞。
九鈴兒長發狂舞,長槍在吼聲中任意蠶食着敵人的生命。童仔猶如下山猛虎,所向披靡。
可薩近衛的戰鬥力非常強大。赫居,庫剌瓦帶着納察罕本部士兵在九鈴兒的左側;古爾丁,乞兒察帶着庫賽特戰士在九鈴兒的右側。這個犀利的箭頭無人可擋,一路勢如破竹,飛速推進。
羽誓,額速爾,鹭飛水,納延泰帶着部隊在敵人陣勢的右翼;霍刹允,紅胡子,大拇指,阿特佐帶着部隊在敵人陣勢的左翼。三支部曲,成品子形撲了上來,九千鐵騎沖擊三萬步兵的阻擊,簡直就是摧枯拉朽,毫不費力。
稍稍遇到一點阻力,居中策應的希奧宜嬰,食指,屁懶,列吒四人各帶部隊一哄而上,立即踏平。
阿德拉姆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士兵在鐵蹄下被踐踏,被砍殺,被撞飛,一個個死于非命,心痛的臉都變形了。
奧贊眼看抵擋不住,立即從包抄部隊裏抽調了兩萬部隊堵了上去。現在什麽都不要顧忌了,堵住,堅決堵住,不讓倪海鐵騎沖破陣勢。等到蘇克魯部隊趕到,就還有希望。
阿德拉姆一邊随着奧贊往後退,一邊不停地向南方看去。
戰場上殺聲震天,屍橫遍野,阿塞萊軍陷入了苦苦掙紮。希奧逸夫帶領部隊卻停了下來。
“大人,爲什麽停下?爲什麽?”宜安魉和囧蛋飛馬趕來,焦急地大叫道。
“再不趕過去,仗就打完了。”勒瀚兒從後面跑上來喊道。
希奧逸夫望望前面沸騰的戰場,勉強壓下心中的沖動,用手指指南面,“督軍大人讓我們到南面阻擊蘇克魯的大軍。”
“蘇克魯?”勒瀚兒叫道,“他來了嗎?”
“走,走,快走,快走。”宜安魉大聲催促道,“我們趕快過去。”
“大人,我們距離戰場多少距離列陣?”囧蛋大聲問道。
希奧逸夫看向北面,比了一個八的手勢。
“八百米,”囧蛋大聲吼道,“走,快走,距離八百米列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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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王,蘇克魯怎麽還不來?”奧贊看着眼前越來越惡劣的戰場形勢,臉都變得發紫了。他現在已經投入了五萬人,但是依舊抵擋不住倪海鐵騎的沖擊。數以萬計的阿塞萊軍戰士倒在了戰馬的鐵蹄之下。
也許是過于緊張,阿德拉姆的手在輕輕地抖動。五萬人,還是擋不住倪海鐵騎的沖擊,但他還是看出來随着防守縱深的拉長,倪海鐵騎的攻擊速度慢了下來。蘇克魯,現在隻要蘇克魯的部隊趕到,再加上七萬人,就是拖,也要拖死這這個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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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安迪·托德狂奔而至,一把撞開了大門,身後的狂風帶着黃沙和灰塵呼嘯着直沖而入。
芬裏爾神色平靜地擡起頭來,望着滿頭大汗的安迪·托德,問道:“何事?”
“老師,倪海鐵騎大軍和阿塞萊軍奧贊的部隊正在東城門外血戰。”
芬裏爾微微一笑,接着問道:“還有什麽好消息?”
“攻擊南城門的蘇克魯大軍突然全部撤退,飛一般地跑了,連戰場都不收拾。”
芬裏爾點點頭,說道:“他着急去圍攻九鈴兒,當然要快一點。”
“北門的情況怎麽樣?”芬裏爾随即問道。
“叛軍的那個泰伊斯還在狂攻不止,部隊傷亡很大,哈桑·薩巴赫大人已經幾次要求帶後備軍上去了,怎麽辦?”安迪·托德連連抹着頭上的汗,緊張地問道。
“南門的防守部隊留五百人下來,其餘的全部趕到北門支援。”芬裏爾一邊攤開一卷文書,一邊毫不在意地說道。
安迪·托德脫口就想說出心中的擔憂,但随即想起大人指揮若定,一直胸有成竹,趕忙把話又吞了回去。安迪·托德躬身施禮,轉身欲走。
“叫哈桑·薩巴赫大人把後備部隊全部帶到我這裏,現在我這裏的防守最爲單薄了。”芬裏爾突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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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鈴兒看着遠處的阿塞萊軍陣列,又望望非常安靜的戰場南面,心想,蘇克魯的大軍估計要到了。
“立即通知希奧逸夫大人,以戰馬列陣,下馬做步兵阻擊。隻要遲滞敵人合圍的速度就行,不要過度糾纏。”
“命令中軍希奧宜嬰大人,速速率部脫離戰場,趕到後方列陣待命,随時支援希奧逸夫大人的部隊,提防蘇克魯部合圍。”
“領命。”四名傳令兵兩人一組,立即撥轉馬頭,如飛而去。
九鈴兒指着身後的一名号角兵叫道:“命令霍刹允大人,立即率部轉向,插向敵人的左翼,堵住敵人的合圍線路。”
号角聲立即沖天而起。
九鈴兒看看聚在自己四周的可薩近衛戰士,舉槍狂吼:“兄弟們,随我殺啊……殺……”
“殺……”
九鈴兒的目的非常明确,以最快的速度,最強的陣容沖垮奧贊的阻擊,迫使奧贊動用包抄部隊參加防守。九鈴兒率領可薩近衛,羽誓帶着庫賽特騎兵,他們瘋狂地沿着敵軍陣地,向縱深連續沖擊。他們砸開一個又一個的密集隊列,就像一個巨人掄起大斧,劈倒一棵又一棵的大樹,雷霆萬鈞,一擊而成。
奧贊完全忍受不了血腥的刺激,親自帶着親衛隊歇斯底裏的殺了上去。如果蘇克魯的部隊再不趕到戰場,他要把最後兩萬人投入戰場了。
倪海鐵騎,勢不可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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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駝王泰伊斯一口喝下一碗冰爽的泉水,大手抹了一把胡子上的水漬,沖着塔拉斯笑道:“現在可以上你的精銳了嗎?”
塔拉斯端着碗,一邊搖晃着,一邊不緊不慢地說道:“大師!兩萬人打完了?”
“當然沒有。”泰伊斯看看殺聲震天的戰場,大聲說道:“但總要讓他們歇一下。現在你的人馬精力充沛,正是發起淩厲一擊的時候。”
塔拉斯瞥了泰伊斯一眼,輕聲說道:“東門正在激戰,我們是不是稍稍等一下,看看形勢的發展。”
“怎麽,你懷疑蘇克魯和奧贊那個狐狸吃不掉九鈴兒?”泰伊斯驚訝地說道,“十幾萬人,吃不掉一萬多人?”
塔拉斯冷冷一笑,問道:“大師啊!平原作戰,最适合騎兵沖殺了。你見過上萬騎兵沖殺嗎?”
泰伊斯搖搖頭。
“我見過,所以我知道厲害。十幾萬人?十幾萬人怎麽樣?他們照樣來去自如。”塔拉斯苦笑道:“那個沙漠狐狸根本就沒有準備,幾萬人硬抗倪海鐵騎,立即就會被沖垮,剩下蘇克魯根本獨木難支。九鈴兒要突圍,那是輕而易舉的事。他連夜奔襲而來,無非就是爲了趁風沙彌漫之際,解加西拉之圍。我看,爲了大師的将來着想,還是暫時緩一緩吧?”
泰伊斯看着他,臉上的神情有點不自然,“你不看好?爲什麽不看好?現在,無論是拿下加西拉城,還是擊敗九鈴兒,我們都算赢了。”
塔拉斯悠悠地喝了一口水,緩緩說道:“蘇克魯一直在南門做準備,南門是加西拉城的正門,他挖了數條壕坑,布置了上千輛大車的車陣,準備了許多了巨型盾和排樁,都是用來對付九鈴兒的。結果九鈴兒不上當,跑去打沙漠狐狸奧贊。打折了沙漠狐狸,這個合圍的計劃基本上就泡湯了。沙漠狐狸本來在西門,卻被親王換防到東門,爲什麽?情報有誤呗!九鈴兒是往東邊出山口的,但尾随的斥候卻發現他們出了山口後就一路向西,顯然是想去撒納拉方向的西部山口碰碰運氣!結果運氣真的來了,滿天的沙塵黑壓壓的從南方蓋了過來,他們在山的南部,比我們早發現立即殺了回來!”
“如果九鈴兒的騎兵和他們在東門打到下午,今天我們就沒有足夠的人馬攻打加西拉。明天……”塔拉斯苦笑道,“明天我們兵力不夠,而且滿天沙塵完全落下來,我們就沒有辦法破城了,隻能撤退了。”
“所以,這場戰鬥,最多還有四五個小時,我們就可以知道結果。如果九鈴兒輸了,我們至少還有十萬人可以攻打加西拉,天黑前就能拿下。如果主力一直被九鈴兒拖着,陷在東門,我們攻城的力量就不夠,今天就無法打下加西拉。今天打不下,明天就更打不了,後天就沒有口糧了,不撤退怎麽辦?”塔拉斯盯着泰伊斯耐心的解釋起來。
泰伊斯沉默不語,神情不安。
“我們倆手上差不多還有四萬人,大師認爲你有把握拿下加西拉城?城裏的芬裏爾比誰都精,他好像把東門,南門的部隊全部調過來了。大師難道沒有發現,我們現在連城牆都上不去了嗎?其實我們的戰鬥任務已經完成。我們用陣亡一萬多人的代價吸引了加西拉城大部分的防守力量。隻要蘇克魯和奧贊參加攻城,東門和南門的防守力量不足,此城立馬就破了。你難道看不出來?”
泰伊斯的表情越來越難看。
“假如這次大師的部隊打完了,親王即使把統帥位子讓給你,你沒有部隊,這個位子你能坐多久?親王這一招以退爲進的做法,無非就是希望你我合力,幫他打下加西拉。将來他的實力恢複了,你還能做得住這個位子?”
泰伊斯局促不安地捏着自己的手,兩眼緊緊地閉着,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親王的作戰目的我們已經幫他完成,隻要适當保持對城内守軍的壓力就可以了。我們無須猛攻,徒增傷亡。等吧,九鈴兒如果被消滅了,我們就可以繼續保持攻擊節奏,拖着防守的敵人,攻城的活就讓蘇克魯和奧贊去忙活吧。九鈴兒如果還在和他們激戰,我們就要适當減少進攻次數,保存實力,準備随時能夠撤走。”
泰伊斯慢慢睜開眼睛,歎了一口氣,說道:“人老了,有時候也糊塗了。幸好還有你這個朋友在身邊。”
塔拉斯無所謂地笑道:“我不會武功,不能上陣殺敵,隻好坐在這裏胡思亂想。”
剛剛那名渾身血迹的軍官急急忙忙地跑過來,大聲問道:“大師,我們什麽時候開始進攻?”
泰伊斯把手上的空碗遞給他,微微一笑,說道:“給我再來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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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克魯的阻擊部隊在陣前布下了兩排車陣,又長又厚。車陣之後是大樹紮成的排樁,排樁的頂部都被削得尖尖的,一排排的淩空而立。排樁的後面是一排排的巨盾,每個巨型盾的後面都是手執近十米長矛的士兵,長矛犀利的矛頭架在盾牌的頂部,斜指向空。
蘇克魯拍馬沖出,望向遠處殺聲震天的戰場。傳令兵把消息送來了,奧贊那邊的情況非常不好,遠處的戰場隐約可見。那裏的戰場混亂不堪,阿塞萊軍根本沒有陣形,已經全部給九鈴兒的騎兵沖散了。士兵們在戰場上鬼哭狼嚎,狼奔豕突,成片成片地被橫沖直撞的戰馬肆意地踐踏,沖撞。
倪海鐵騎的威力的确不同凡響,奧贊的阻擊部隊三萬人不到一個小時就被打散潰敗了,正在返身奔逃。原來準備包抄圍殲的部隊,現在已經沖上來,以五千人一個的密集陣列防禦騎兵的沖鋒。
九鈴兒的騎兵顯然啃到了一個大大的骨頭,速度明顯降了下來,但他們緊緊壓制着阿塞萊軍的活動範圍,奧贊想從容變陣,指揮部隊實施包抄合圍,已經絕無可能。
蘇克魯擡頭望望天空,九鈴兒再次占據了先機。這個人的用兵天馬行空,無迹可尋,運氣又格外得好,實在難以找到下手的機會。血戰,又要血戰。蘇克魯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薩姆紮的部隊還要多長時間趕到?”蘇克魯低聲問道。
“回埃米爾,他們剛從南門戰場撤下,正一路急行而來,估計再有一個小時就到了。”他的侍從大聲回道。
蘇克魯皺着眉頭,凝神觀望對面前來阻擊的卡拉德官軍馬陣。“可知道對面是誰人領軍?”蘇克魯目不斜視,小聲問道。
侍從也不知道,立即找後面的斥候過來問了下。“埃米爾,是東土督察府的兵事事務主官希奧逸夫。”
蘇克魯點點頭,臉上突然顯出一絲笑意。把骁勇善戰的騎兵當步兵用,這是他第一次看見。九鈴兒的騎兵這麽富餘嗎?這是他的無奈之舉還是别有用心?自己費盡心思設計的幾套對付騎兵的辦法,竟然不能用上,實在遺憾。九鈴兒用騎兵沖擊沒有防禦措施的奧贊部,卻命令希奧逸夫帶着騎兵阻擊自己的精銳步兵,都是以強對弱。戰場上的事就是這樣變幻莫測,瞬息萬變,誰都決定不了形勢的發展。
“大軍以蟹形布陣,互爲支援,穩步推進。”
“命令前軍爲蟹頭,以重型防禦器械爲前隊,強弓隊掩護策應,快速推進,向戰場中間擠壓敵人。”
“命令後軍和左翼部隊,中軍和右翼部隊分别爲左右大鉗,快速向前直線推進。”
“傳令各部指揮官,保持陣形,務必保持陣形。隻要我們和奧贊的部隊會合,依舊還有重擊敵人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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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紮站在希奧逸夫旁邊,大聲贊道:“好小子,這些東西都是對付騎兵的。我們在寶駒城訓練的時候,也做過這些武器。這小子好聰明。”
希奧逸夫望着對面的阿塞萊軍,神色凝重,大聲問道:“騎兵怎麽對付他們?”
提紮看了他一眼,笑道:“騎兵做步兵呗,這要是騎馬沖上去不死也要脫層皮”
對方的戰鼓蓦然響起,鼓聲震撼,喊聲厲叫。随即各色戰旗紛紛搖動,阿塞萊軍開始進攻了。
希奧逸夫和提紮立即撥馬回頭,飛速穿過馬陣。五大隊人馬,三千人,早就列陣集于馬陣之後,正在等待攻擊的命令。
勒瀚兒,宜安魉,弗其爾,囧蛋,穆紮伊五人站在各大隊的最前列。
“準備迎敵……”希奧逸夫在馬上高舉鐵戟,縱聲狂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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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鈴兒聽到報警的号聲急促而劇烈地響起,立即勒馬停下,回頭望向南方。蘇克魯到了,黃沙飛揚的地平線上,他們像一片灰黃相間的潮水沖了過來。戰鼓聲驚天動地,低沉而震撼。
九鈴兒再看看自己的前方,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頭,全部都是阿塞萊軍。現在必須要撕開奧贊部隊的防守,攔腰截斷他的包抄部隊,斷去他們合圍的念頭。隻要擊潰了奧贊的部隊,這個戰場就是倪海鐵騎的天下,可以縱橫馳騁。
“命令霍刹允大人的部隊,羽誓大人的部隊再整錐形隊列,以可薩近衛騎爲錐頭,發起最後一擊,最後一擊。”九鈴兒大聲吼着,縱馬飛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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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拉現在姆神色平靜,望着南面潮水一般湧上來的蘇克魯軍,眼睛内的殺氣越來越重。
奧贊興奮地大吼一聲,縱馬狂奔,舉槍高叫:“援軍來了,援軍來了……,殺……啊……”
接着他就看到無數敵騎在長長的号角聲中,紛紛向居中的野人大旗靠去。奧贊臉色大變,立即反應過來,一邊打馬飛馳,一邊竭盡全力地吼了起來:“沖上去……緊貼敵騎……”
“緊貼敵騎……不要讓他們沖起來……”
“兄弟們,随我殺上去…殺啊…“
士兵們看到主帥身先士卒,士氣大振,戰場上立即發出一聲震天吼聲:“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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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剌瓦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身高體壯,年紀輕輕就長了一臉的胡子,像鋼針一樣。他父親黑羽王不願意他來,他就一個人先跑出來了。黑羽王無奈,隻好讓他率軍南下。他要打仗。他二十多歲了,在塔農山也算是一條好漢,但沒打過什麽仗,所以一直默默無聞。九鈴兒到哪裏,哪裏就戰火紛飛,跟在他後面,一定有仗打。所以他興高采烈地跑來了。第一戰,就是對陣十幾萬阿塞萊軍,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痛快,打這種大仗,太痛快了。将來他走到哪裏,人人都會羨慕崇拜地看着他。他參加過十幾萬人的血戰。
贊歎。九鈴兒隻能贊歎。草原戰士天生就是騎兵,他們娴熟的控馬技術,透徹地戰術理解,絕對地命令執行,讓他指揮起來如臂指使得心應手。一些幾乎不可能的戰術配合在他們的馬下轉眼都能變成現實。九鈴兒興奮地幾乎要吼出來。帶着這樣的隊伍什麽仗不能打赢。
九鈴兒四下看了一眼,雖然戰士們隊列不齊,但基本上已經形成錐形,在奔跑途中稍稍整理即可。對面阿塞萊軍已經撲上來,時間上已經來不及再做調整。九鈴兒長槍前指,回身狂呼:“嗚嗬……”
戰士們無不神情激奮,舉刀狂呼“嗚……嗬……”
“嗚……嗬……”九鈴兒聲嘶力竭地叫着,殺氣充盈了全身。坐下小黑一聲長嘶,飛躍而起。
戰場上再次爆發出一聲悶響,接着響聲突然炸開,戰馬奔騰的蹄聲瞬間變成了轟鳴聲。
“呼……嗬……”幾千匹戰馬霎時間達到了高速,以排山倒海一般的氣勢殺進了敵陣。
九鈴兒就是錐頭,犀利的錐頭。九鈴兒怒睜雙目,猶如嗜血猛獸一般,左挑又刺,槍下絕無幸存之人。他身旁的戰士不停地倒下,後面的士兵不停地補上。威力強悍的鐵錐在九鈴兒一槍挑飛迎面殺到的奧贊之後,終于密集合攏。頓時激昂的牛角号聲沖天而起。
九鈴兒仰首狂吼:“嗚……嗬……”
緊随其後的古爾丁,乞兒察,随後的童仔,許許多多的庫賽特戰士,他們不停地揮動着武器,肆意地殺戮着,瘋子一般地吼着:“嗚……嗬……”
大陣中間的赫居,庫剌瓦,羽誓,額速爾,納延泰,鹭飛水帶着納察罕士兵,庫賽特士兵,放聲狂吼:“嗚……嗬……”
吼聲猶如實心的巨大鐵槌,橫掃整個戰場,令敵人肝膽俱裂,令戰友士氣如虹。
奧贊被親衛戰士們連拖帶拉,剛剛脫離了錐頭鐵騎的踐踏,迎面就沖過來更爲強悍的鐵騎錐體大軍。阿塞萊士兵再也承受不住心理的恐懼,發一聲喊,立即抱頭鼠竄。
奧贊也不例外,夾在士兵們中間,飛速狂奔,就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大家不辨方向,不知東西,隻知道距離轟鳴聲越遠越好。
五千人的密集陣勢終于抵擋不住這氣勢磅礴的巨型鐵錐,一擊而碎,一個,兩個,接着終于兵敗如山倒,戰場上發出一聲巨響,猶如山洪破堤,阿塞萊軍徹底崩裂。前軍的人像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竄,後面的軍隊架不住逃兵的沖擊,立即一哄而散,接着戰場上陷入了瘋狂的混亂之中。
随着小黑揚蹄踹飛一個敵人,長嘶着沖進原野原。滿天的風沙花迎面撲來。破了,阿塞萊軍的防禦陣勢被完全突破了。
“轉向……回擊……回擊……”九鈴兒策馬狂奔,聲嘶力竭地叫着。牛角号聲再度沖天而起,霎時間響徹血腥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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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拉姆看着亂哄哄的戰場,看着自己的士兵像螞蟻一樣被敵人踩死,看着敵人揮舞的戰刀上飛濺的鮮血,突然心裏一酸,淚水浸濕了他的眼睛。他忽然覺得自己老了,已經不能承受這一切傷痛了。
“親王,我們撤吧?”他的侍從又驚又怕,焦急地問道。
阿德拉姆搖搖頭,指着前面的戰場說道:“你看,奧贊已經趕到最後兩個防守陣勢裏,我們很快就能穩住陣腳,纏住九鈴兒的主力。現在隻要蘇克魯能夠快速的擊潰敵人的阻擊部隊,迅速趕來會合,我們就能擊敗九鈴兒。”
“即使我們全部打光了,但隻要消滅了他的騎兵,我們就是赢家。”阿德拉姆狠狠地冷笑一聲,說道:“我們面前這些耀武揚威庫賽特人,就是倪海鐵騎的全部了。我們十幾萬人難道吃不掉他?就算他是一頭大象,我們這些螞蟻今天也要把他吃了。”
阿德拉姆殺氣騰騰地揮舞着右臂,好像一掌下去就可以剁掉九鈴兒的頭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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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克魯的強弓部隊給了希奧逸夫當頭一棒,打得他們暈頭轉向。密集而強勁的長箭射得又遠又準,就是盾牌都難以擋住。長箭釘到地上發出嘣嘣的悶聲,力量非常巨大。許多士兵都是給長箭一箭射穿而死,甚至還有長箭射穿盾牌但餘勢不減再接着射死人的。長箭撕裂空氣的厲嘯,從漫天黃沙裏飛出來攝人心魄,讓人毛骨悚然。希奧逸夫和士兵們先是舉着盾牌躲在馬陣裏,後來一看頂不住了,都躲到馬腹下,狼狽不堪。
但戰馬遭到敵人的一輪攻擊後,立刻就亂了。敵人的長箭紛紛射進戰馬的體内,有的戰馬被射中要害直接死了,有的吃痛不過在馬陣裏橫沖直撞,許多士兵都被踩傷了。就在大家驚慌不安,手足無措之際,戰馬開始動了。先是幾匹戰馬因爲掙紮的太厲害,掙脫了被系在一起的長繩,沖出了馬陣,接着更多的戰馬沖出了馬陣。
希奧逸夫看着跑向敵陣的戰馬,突然有了辦法。如果再給敵人射一陣,即使士兵們沒給箭射死,也要給馬踩死了。他果斷命令部下砍斷馬陣裏系馬用的長繩,然後借着戰馬的掩護,一起跑向阿塞萊軍的陣地,沖過敵人的弓箭覆蓋區,直接殺到敵陣裏去。
蘇克魯看到希奧逸夫的部隊被逼得蜂擁而出殺了過來,臉上露出了一點笑意。他看到那片巨大的馬陣他就頭痛。馬陣擋住了他的去路。敵人躲藏在馬陣内,一時也難以對付。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時間,越早和奧贊的部隊會合,重擊九鈴兒軍的可能性就越大。射,把敵人從馬陣裏射出來。結果真的遂了他的願,希奧逸夫帶着部隊主動殺了上來。
“命令前軍,全部殺出去,把他們堵在陣外,不許放一個人進來。”蘇克魯大聲命令道。
消滅了眼前這股幾千人的阻擊敵兵,自己的主力就可以迅速殺過去。如果九鈴兒來攻,這個由多種防禦器械組成的陣勢就能發揮巨大的作用。即使九鈴兒不攻,也能通過它的移動壓制騎兵的活動範圍防止他們從自己這一側突圍。
戰鼓猛烈地敲響。上萬名阿塞萊軍戰士高舉着武器,在戰旗的指引下,在長官的喝令下,瘋狂地奔跑起來。他們分成五路,就像五條金黃色的蛟龍,挾帶着震耳欲聾的風雷之聲,迅速通過了阻擊陣勢讓出來的通道,沖向了人馬混雜的戰場。
“殺……”吼聲直沖雲霄,好似山崩地裂一般,駭人心魄。
兩軍相遇,發出一聲巨響,随即血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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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奧宜嬰看到蘇克魯的左翼兩萬大軍飛速趕來,果斷率部從敵人的側翼迎頭殺了上去。他們以雁行沖鋒陣列展開,對準敵人的腰肋就殺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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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西拉城東門外戰場上,兩軍激戰正酣。戰場東面,九鈴兒率領倪海鐵騎的精銳,正以東側戰場爲中心,一次又一次地揮動鐵錐,将頑強掙紮的敵人砸成齑粉,碾成碎末。戰場南面,希奧逸夫的三千部隊被蘇克魯的一萬阿塞萊士兵瘋狂攻擊,雙方士兵在浴血鏖戰。戰場東南面,希奧宜嬰的三千騎兵正在奮勇沖擊蘇克魯右翼的兩萬大軍。戰場西南面,蘇克魯的左翼兩萬大軍飛速插上,迅速和奧贊的殘部會合,勉強支撐住了西面戰場的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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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克魯的蟹形攻擊陣勢變得非常松散。左路因爲沒有阻力,部隊已經完全展開。右路卻被希奧宜嬰的騎兵連續沖擊,寸步難行。自己親率的蟹頭也因爲希奧逸夫部的頑強阻擊,迅速陷入混戰,停在了原地。雖然從南門撤下的部隊已經趕到了戰場,但他們一直猛烈攻擊城牆損耗很嚴重,隻剩一萬多人,接着又連續跑了一個多小時趕來,士兵們都累得趴在地上爬不起來。這樣的部隊拉到戰場上,根本就是去送死。蘇克魯叫他們立即休息,準備随時支援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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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賽莎是蘇克魯的族弟薩姆紮的妻子,是個巾帼英雄,箭術不錯。現在他就跪在阿德拉姆的面前。
“蘇克魯怎麽說?”阿德拉姆沖她招招手,示意她站起來說話。
“親王,埃米爾的意思是圍殲九鈴兒軍的可能性已經微乎其微,最好的結果也就是重創倪海鐵騎。現在奧贊埃米爾的部隊已經被打散,戰場東面我軍已經沒有部隊可以用作攔截,所以要想重創九鈴兒軍,就必須要纏住他,要纏住他,就需要兵力,需要時間,因此……”薩賽莎遲疑了一下,沒有繼續說。
“因此什麽?因此沒有兵力攻打加西拉城了?”阿德拉姆問道。
薩賽莎堅決的點點頭。
阿德拉姆輕松地笑了起來,溫和的說道:“派人告訴蘇克魯,還有前面的奧贊,我回西門了,這裏就交給你們,務必重擊九鈴兒的騎兵。”
“親王……”薩賽莎趕忙說道:“風沙已經非常大了,還是留在這裏吧。”
阿德拉姆搖搖頭,神色堅決非常自信地說道:“我要親自拿下加西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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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奧逸夫的三千人越戰越少,戰士們在苦苦掙紮。
穆紮伊和部下們數次被阿塞萊軍殺退,但他又頑強地帶着部下殺了回來。他要堵住側翼,不能讓敵人包抄到部隊的背後,背擊自己的戰友。就在他快支撐不下去的時候,囧蛋帶着一百人支援了上來。
囧蛋看上去極其英俊,但殺起人來絕對是血腥殘暴,刀下從無一合之将。穆紮伊靠在一匹戰馬上,劇烈地喘息着,眼睛卻跟着囧蛋高大的身影在移動。經過短短的一段時間之後,形勢頓時逆轉,囧蛋不但擊退了圍攻的敵人,而且還開始帶人四下追殺起來。
宜安魉的無敵實在令人恐懼。他的部下跟着他,深切地感覺到在戰場上閑庭信步是什麽滋味。宜安魉的長柄大刀所向披靡,無人可以近身,數以百計的敵人被他一刀一個任意斬殺。他的侍從們很難找到什麽可以厮殺的對手。許多阿塞萊軍士兵隻要一看到渾身血淋淋的宜安魉,立即一哄而散,根本沒有人敢圍攻他。
閑庭信步的宜安魉突然吼了起來,吼聲猶似一頭猛虎被人一刀紮進了胸膛,痛苦而凄涼。勒瀚兒的舊傷并沒有好徹底,他在奮力砍殺了十幾個敵兵之後,終于支撐不住,被七八個阿塞萊士兵團團圍住。敵兵緊緊地逼着他,誓死要将他擊殺。就在這個時候,他被一匹死馬絆倒,失去重心,仰面倒下,三支長矛不分先後,呼嘯而上,狠狠地紮進了他的胸膛,鮮血迸射。他看到宜安魉一刀斬去剛剛兩位敵人的頭顱,抱着自己在拼命的叫喊,他看到淚水順着宜安魉的面頰留了下來。
“大獅子,大……”勒瀚兒竭盡全力,凝聚起最後一點力量,叫着,喊着,最後死在了宜安魉的懷裏。
弗其爾也被屍體絆倒,和他對陣的阿塞萊士兵随即一矛将弗其爾早就破爛不堪的铠甲徹底撞散開來,另一名阿塞萊士兵毫不猶豫的将戰刀直直插入弗其爾得胸口。弗其爾望着胸口上的戰刀,渾身上下霎時失去了力氣,他感覺自己飄了起來。弗其爾慘嚎一聲,頓時死絕。一個阿塞萊軍士兵飛身躍起,一刀剁下了他的頭顱。希奧逸夫看到弗其爾死去,心痛地放聲狂吼起來。他怒氣上湧,睚眦欲裂,手中鐵戟對準俯身撿起勒瀚兒頭顱的敵兵脫手擲出。随即他狠命一腳踢飛當前一名敵人,搶過他手上的長矛,嚎叫着撲向了圍殺勒瀚兒的阿塞萊軍士兵們。
那個敵兵拿着勒瀚兒的頭顱剛剛站起來,就看見空中飛來一柄血淋淋的長戟。他恐懼地睜大雙眼,張大嘴巴發出一聲絕望而無助地慘叫。
“噗嗤”一聲,鐵戟穿胸而過,帶着他一連倒退兩步,随即被重重地釘在地上。
希奧逸夫大吼一聲,長矛洞穿敵兵,就在同時十幾把武器沖着希奧逸夫就飛了過去。
“殺……”希奧逸夫夷然不懼,呼嘯上前。
提紮低頭看着弗其爾,不禁想起科瑞尼亞要塞,想起千鳥牧場,想起他和弗其爾并肩戰鬥的那一夜,他的淚水頓時湧了出來。他猛地高舉戰旗,放聲狂呼:“兄弟們,殺啊……,報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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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克魯遠遠望着戰場上那個白發蒼蒼,舉旗狂吼的老人,心裏一痛,立即沖着身薩姆紮的連連搖手。
薩姆紮是個神箭手,正準備射殺提紮。他看到蘇克魯滿臉的悲凄,心中突然掠過一絲不祥的念頭。
“埃米爾,不殺光他們,我們沖不過去,但殺光了他們,我們損失很大。這樣硬拼,值不值啊?”薩姆紮放下手上的弓箭,大聲叫道。
蘇克魯沒有理睬他,向戰場上望去。希奧宜嬰的部隊還在沖擊,不停地沖擊,但人數已經明顯的減少了。北面戰場上,殺聲自始至終就沒有停止過,如雷一般的吼聲一浪高過一浪。他知道那裏就是屠宰場,幾萬阿塞萊軍在沒有針對騎兵的器械幫助下,沒有堅固防禦工事的情況下,除了等死還能幹什麽?他們這是第一次對抗如此大規模的騎兵,第一次,以生命爲代價。那個野人九鈴兒正親自統率鐵騎,一遍又一遍地吞噬着阿塞萊軍的生命,那是阿塞萊軍的将來。
蘇克魯緩緩閉上了雙眼。今日之局,正是阿德拉姆所需要的,也是九鈴兒所需要的。一個要殲滅九鈴兒和他的騎兵,爲阿塞萊軍的前途掃清障礙;一個要血戰阿塞萊軍,爲了一座小小的加西拉城,爲了給官軍争取一個喘息的時間。但誰會是赢家呢?
蘇克魯覺得是九鈴兒,九鈴兒才是赢家。即使他的部隊今天打完了,他也是赢家。他以一支萬人的鐵騎,消滅了阿塞萊軍三四十萬人馬。自此之後,阿塞萊軍裏,誰敢再對決九鈴兒?誰敢再直面鐵騎?
他擡頭看天。快到中午了,風沙得更大了。
“埃米爾,讓我的部隊頂上去吧?”薩姆紮大聲叫道。
蘇克魯搖搖頭,十分堅決。此戰過後,阿塞萊軍将一蹶不振,再也不會有這樣的規模,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信心。
“埃米爾……”一個嘶啞而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含着無盡的悲傷和痛苦。
蘇克魯心裏一抖,猛地回頭看去。
古齊德突然出現在他的背後,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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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拉姆飛身越過城牆,一刀斬殺一名敵兵。
在阿德拉姆前面二十多米遠的地方,古齊德帶着親衛隊士兵正在一路酣呼鏖戰戰,勇往直前。加西拉城牆的守軍抵擋不住,步步退卻。
看到親王身先士卒,奮力殺上城牆,城下的阿塞萊士兵們激動得熱血沸騰,他們在震耳欲聾的吼聲中,像潮水一般頂着頭上飛舞的長箭和石塊,飛速爬上雲梯,瘋狂地進攻,進攻,勇猛無敵。更多的士兵翻越了城牆,撕開了守軍一個又一個的防守點。阿塞萊軍逐漸占據了城牆上很長的一段防守面。
阿德拉姆非常有把握攻占加西拉城,因爲他對自己的攻城策略很有信心。他利用十天的時間對加西拉城發動了連續的攻擊,消耗了大量守城官軍的防守力量。現在按照他的樂觀估計,加西拉城還有二千守軍就已經很不錯了。
從半夜開始,北門的泰伊斯和塔拉斯部就按照他的要求集中兵力,不停的進攻加西拉城,讓守軍誤以爲阿塞萊軍的主攻方向是北門,趁機吸引敵人的防守力量,麻痹了敵人,然後在适當的時機,由圖盧勒和古齊德部在西城門發動雷霆萬鈞的一擊,争取一次性拿下城牆,随後部隊再往城内的縱深發展,奪取加西拉城。所以他眼見圍殲九鈴兒的計劃已經很難完成,立即來到西門,組織了一次最猛烈的進攻。
古齊德的戰刀如雷霆炸裂,擋者披靡。跟在古齊德後面的親衛們個個就像嗜血的猛獸,他們咆哮着,手上的武器肆虐着,根本不顧自己的性命,他們一往無前毫不畏懼。緊随其後的弓箭兵在前排士兵的掩護下,以最快的速度向頑強抵抗的官軍射出一批又一批的長箭。
城牆上,雙方士兵的屍體以各種姿态躺着,橫七豎八的,堆滿了寬約七米的城牆頂部。地面上鋪滿了厚厚的一層鮮血,飄飄揚揚的風沙不停地用自己曼妙的舞姿悄悄地給它們蓋上,但随即就被更多的四處噴射而出的血液再次染紅了。
防守的士兵就像一群失去理智的瘋子,他們渾身浴血,一個個睜大了血紅的眼珠子,恨不能撕裂眼前的所有敵人。他們瘋狂的吼叫着,揮動着手中血淋淋的武器,一批又一批地沖上來,死去,再沖上來,再死去。
阿德拉姆此時就像一頭暴怒的野牛,他的面部肌肉因爲仇恨而變得異常扭曲,他的雙眼似乎要噴出炙熱的火焰,他的戰刀就是空中飛舞的閃電。每一刀下去,都結束一條鮮活的生命;每前進一步,都踩踏着敵人的屍體。
“殺……”阿德拉姆揮刀怒吼,激烈搏殺在戰場最前沿。
圖盧勒帶着第三批突擊士兵翻上了城牆。
“結陣,立即結陣……”圖盧勒一邊大聲吼叫着,一邊指揮士兵們迅速占據已經被阿塞萊軍攻占的地段。
城牆下,突然敲響了勝利的戰鼓。鼓聲激昂而猛烈,聲傳四野,震撼了整個西城門戰場。阿塞萊軍士兵猛然間士氣大振,他們齊聲呐喊,那種發自肺腑的歡呼幾乎要把滿天的風沙瞬間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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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迪·托德氣喘籲籲地沖進城門樓内,大聲叫道:“老師,城牆已經失守,我們趕快撤吧!”
芬裏爾氣定神閑地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一臉恐懼的安迪·托德,伸手把一卷小心包好的文書遞了過去。
“這是上書宮廷的書信。”
安迪·托德一把接過來,焦急地叫道:“老師,快走吧。”
芬裏爾站起來,随意問道:“走?往哪裏走?”
“南門,從南門走。九鈴兒大人的部隊正在東門外和叛賊的十幾萬大軍激戰,南門的叛賊已經全部趕到東門參戰去了,所以南門方向現在沒有一個敵人,我們可以安全撤走,”安迪·托德大聲說道。
安迪·托德見芬裏爾不慌不忙的整理書卷,急得大聲催促:“老師,快走吧,護軍哈桑大人的部隊正在街口,準備護送大人迅速撤離。”
芬裏爾搖搖頭,他一邊往外走去,一邊說道:“九鈴兒督軍不顧自身安危,毅然以一萬鐵騎趕來救援加西拉,其舍身赴死,視二十萬阿塞萊賊爲蝼蟻的豪氣,令人折服。難道,你就沒有從中學到一點什麽嗎?”
安迪·托德頓時面紅耳赤,面顯慚愧之色。
芬裏爾走到門口,望望幾十步外激烈搏鬥的雙方士兵。
“九鈴兒督軍帶着鐵騎趕到加西拉,主動邀戰阿塞萊軍主力,其目的就是爲了我們今天能守住城池。我們守到今天夜裏,就赢了。你知道爲什麽嗎?”芬裏爾問道。
安迪·托德神情一動,恍然大悟,激動地大叫起來:“老師,這就是你說的一線生機?”
芬裏爾點點頭。他指着殺聲震天的戰場,平靜地說道:“可以讓護軍大人帶着部隊上來了。”
安迪·托德激動過後,立即就被眼前血腥的戰場拉回到殘酷的現實當中。防守部隊已經被打光,城牆已經失陷,沒有挽回餘地了。
“老師,我們現在隻有護軍大人的一千人,即使補充上來,也很難奪回城牆。大人,我們還是撤吧。”
芬裏爾緩緩搖頭,神情堅決。他向前走了幾步,指着一塊空地說道:“你去把椅子搬出來,我就坐在這裏。”
“老師……”
安迪·托德大驚失色,“撲通”一聲跪下,苦苦哀求道:“老師,快走吧…我求你了…”
一直站在門口警戒的十幾個侍衛也同時跪下,大聲叫道:“大人,你快走吧,我們留下,堅決擋住敵人……”
芬裏爾神情冷峻地看了安迪·托德一眼,大聲說道:“你敢贻誤軍機?”
安迪·托德萬般無奈,神情悲憤地給他磕了三個頭:“老師,保重啊!”。
随後他飛一般地跑下了城牆。
“把椅子搬來。”芬裏爾淡淡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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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齊德被敵人一矛刺中大腿。他慘呼一聲,手上戰刀急速戳進敵人的胸膛,同時身形一滞,退了一步。他身後的戰友立即補上他的空位,一刀劈殺了對面的敵兵。
三四個守城士兵看到古齊德搖搖晃晃,似乎支持不住了,立即一擁而上,刀槍齊下。古齊德身邊的兩個戰友招架不住,先後被砍翻在地。古齊德勉強擋了兩刀,再退一步。這時一柄長槍突然闖過人牆,飛速刺向古齊德的咽喉。
古齊德措手不及,眼睜睜地望着,張口發出一聲狂叫。阿德拉姆怒吼一聲,雙手握刀,飛身躍起,對準執搶飛刺的敵兵就砍了下去。頓時鮮血飛濺,一顆鬥大的頭顱橫飛而去。長槍在空中停了一下。
古齊德支撐不住,腿一軟,單腿跪了下去。與此同時,長槍餘勢不減,狠狠地紮進了古齊德身後的士兵身上。
阿德拉姆橫刀而立,舉目向前看去。突然他看到了芬裏爾,坐在椅子上,神色如常的芬裏爾。
阿德拉姆猛然之間舉刀狂呼:“兄弟們,殺死芬裏爾,殺死他……”
這一聲吼,就像平空響了一個炸雷,震駭了阿塞萊軍士兵。大家幾乎在同一時間擡頭看去。
芬裏爾,阿塞萊軍最大的仇人。就是他,砍下溫吉德的頭顱送到京都邀功;就是他,殺盡了古亞茲城内所有阿塞萊軍首領的家小;就是他,屠殺了阿塞萊軍成千上萬的士兵。
憤怒在突然之間被點爆。阿德拉姆,古齊德,所有的親衛侍從,所有的阿塞萊士兵,突然之間爆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殺……”
官軍霎時間就像陷入了一群瘋狂的狼群裏,他們被窮兇極惡的野狼撕扯着,啃咬着,吞噬着,鮮血四濺,血肉橫飛,場面極度的血腥殘忍。
殺,以命搏命地殺,前赴後繼地殺。一層層的官軍士兵被張牙舞爪的阿塞萊兵撲到了,淹沒了,砍死了。
阿德拉姆身中三刀,鮮血從脖子上肩膀上傾瀉而出,但他已經失去了理智,他被仇恨徹底地點燃了,引爆了,什麽疼痛都不知道。此時他的眼睛裏隻有芬裏爾,他的心裏隻有殺,殺死芬裏爾。他竭盡全力,舍生忘死,終于砍死了最後一個擋在芬裏爾面前的侍衛。
芬裏爾端坐椅中,身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沙塵。他雙眼微微眯起,看着渾身浴血的阿德拉姆,嘴角竟然露出一絲笑意。
阿德拉姆就像一頭兇惡的猛虎,仰首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他雙手握刀,用盡全身的力氣,一刀劈下。
長箭,滿天的長箭突然從風沙之中鑽了出來。阿德拉姆渾然未覺,他一手舉刀,一手拿着芬裏爾的頭顱,仰天狂呼:“大蘇丹…我爲你報仇啦!…”
長箭發出攝人心魄的嘯叫,“唰……”一聲射到。
阿德拉姆的吼聲嘎然而止。他的身軀劇烈地抖動着,十幾支長箭霎時間将他穿透。阿德拉姆一手舉刀,一手拿着芬裏爾的頭顱,仰頭望着被沙塵完全遮住黑壓壓的天空,睜大着一雙殺氣騰騰的眼睛,突然死去。城門樓附近正在血戰的官軍士兵、阿塞萊士兵頓時被呼嘯而至的滿天長箭全部射死。
幾十步之外的圖盧勒和士兵們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地望着,腦中一片空白。
哈桑·薩巴赫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城牆上,他高舉着大斧,對着從樓道上蜂擁撲來的士兵們縱聲狂吼:“殺……啊……”
圖盧勒的淚水噴湧而出,他舉起戰刀,幾乎是哭着叫了起來:“殺,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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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奧宜嬰的雁行沖鋒隊列在阿塞萊軍士兵兇狠的阻擊之下,傷亡巨大,逐漸失去了威力,陣形也開始散亂了。
“加速……加速……”希奧宜嬰大聲吼叫着,不停地策馬狂奔,手上的戰刀不停地飛舞着。牛角号凄厲的叫聲響徹了滿天風沙的戰場。
屁懶大叫一聲,長槍戳死一名阿塞萊士兵。他的戰馬被敵人斬去馬腿摔倒在附近,早已經被敵人砍死。雖然自己大難不死,勉強從地上爬了起來,但卻陷入了敵人的圍殺之中。他看到周圍密密麻麻的阿塞萊軍戰士,夷然不懼,揮槍鏖戰。就在他岌岌可危的時候,他看到食指帶着十幾個士兵徒步殺了進來。
“德洛斯……”屁懶驚喜地狂叫起來。
“你小子命真大,摔成這個樣子還沒死。”食指一邊奮力砍殺,一邊笑着調侃道。
“你們的馬呢?也被砍死了?”屁懶問道。
“蘇克魯的手下都是不要命的。”食指無奈地苦笑道,“他們不顧死活地沖上來就砍馬腿,怎麽擋都擋不住,沒有法子,掉下來了。”
“哈哈,我們向南吧。向南,跟在騎兵的背後,敵人會少些……”屁懶揮槍擋住連連砍來的戰刀,大聲叫道。
“好。兄弟們,随我向南,向南殺……”食指和屁懶帶着一幫失去了戰馬的騎兵戰士,奮力向南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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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海鐵騎的步兵隊再次被完全消滅了。現在整個南面戰場上,隻剩下一群被困在一個馬陣内的一百多人還在頑強抵抗。
希奧逸夫,宜安魉,囧蛋,穆紮伊各自帶着幾十個士兵守在馬陣的四角,提紮帶着一幫人居中策應,隻要有阿塞萊軍士兵沖破馬陣殺進來,他們就立刻上去堵殺。幾個人全部受了傷,勉強支撐着。誰都知道,隻要蘇克魯下令部隊發起一個全面突擊,所有的人立即就會被殺死。但奇怪的是,阿塞萊軍士兵把他們團團圍住,發瘋般地攻擊了一段時間之後,突然停了下來,而且,也停止了往馬陣内射箭。
宜安魉面色慘白,右手駐刀,單腿跪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他身上的傷口不停地流着血。
希奧逸夫慢慢走過來,小聲問道:“還撐得下去嗎?”
宜安魉點點頭,大聲說道:“蘇克魯到底搞什麽名堂?是不是督軍大人馬上要殺過來了?”
希奧逸夫望了望北面殺聲震天的戰場,搖搖頭,迷惑不解地說道:“那邊殺得難分難解,正是激烈的時候,督軍大人根本就沒有餘力趕來救我們。戰場東面霍刹允的部隊估計也很難撐住了,我聽那面的殺聲越來越小。現在這個局面對我們非常不利。”
宜安魉苦笑,沒有不做聲。他裂着嘴,大聲吼了幾嗓子,好像這樣可以減輕身上痛苦似的。
穆紮伊大步走來,大聲說道:“大人,阿塞萊軍一定出了什麽事。”
希奧逸夫點點頭,皺着眉頭指着蘇克魯的戰旗說道:“對,一定出了什麽事。你看,現在他的部隊一發力就可以輕松突破我們的阻擊陣地,迅速向奧贊殘部靠攏,但他很奇怪地停在了原地,既不進攻我們,也不向前推進。出了什麽事呢?”
穆紮伊緊張地說道:“會不會是阿塞萊軍打下了加西拉城?”
希奧逸夫神色凝重地擡頭看向天空。現在已經是中午,風沙得越來越大,能見度也非常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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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克魯的部隊及時趕到東門戰場西面,幫助奧贊部穩住了陣腳。奧贊的幾萬潰散士兵紛紛逃到支援部隊的後面,在奧贊的指揮下,迅速組織起來并且重新投入到戰鬥中。他們對倪海鐵騎發動了兇猛的,連續不斷地的,幾乎是自殺性的反擊。因爲如果不反擊,大家死得更快。
倪海鐵騎的鐵錐大陣在九鈴兒的率領下,已經連續奮戰了近四個小時,由于傷亡越來越大,鐵錐大陣的速度和殺傷力開始逐漸下降,士兵和戰馬也越來越疲憊,但現在還沒有到撤出戰鬥的時間,所以隻能咬牙堅持,再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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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克魯聽到阿德拉姆的死訊,一時間無法接受,霎時間萬念俱灰,悲痛欲絕。
他跪倒在地,全身趴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
天亡阿塞萊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