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卡拉德1085年11月。

艾及特地區的卡拉德官軍反攻了。埃米爾奧贊的書信正是向阿德拉姆親王和蘇克魯埃米爾告知此事。

艾及特總督賈兀沃義安集結大軍跨過達瑪爾河一路攻擊。加西拉市政官戴·梅羅克·芬裏爾傾巢出動攻打加邁耶堡。奧贊,塔拉斯,哈珊,駱駝王率軍迎敵,雙方戰鬥異常激烈。

蘇克魯當即下令,三萬部隊緊急趕回拉齊赫駐防。原留守拉齊赫的五萬大軍接到軍令後,立即啓程,日夜兼程趕到胡比亞。

佐伊爾帶着侍從,一人雙騎,帶着奧贊的文書火速趕到侯森·富勒格攻城大營禀報阿德拉姆親王。蘇克魯率領餘下二萬人馬快速趕往底比斯山口彙合圖盧勒,接應阿德拉姆的大軍回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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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拉姆看完奧贊的加急文書,面無表情。

他望着佐伊爾忐忑不安的臉色,冷冷地問道:“你沒接到我的命令嗎?怎麽不留着拉齊赫籌措糧草,反而回到了大營?”

“親王……”佐伊爾欲言又止。

“有什麽事,你說吧。”

阿德拉姆摸着書信上的紅绫,慢慢地說道,“是不是蘇克魯不願意來。”

“親王……”

佐伊爾一路上想了許多說辭,做好了說服阿德拉姆的打算。現在他坐在阿德拉姆的對面,覺得自己想說的其實都是廢話,竟然不知說什麽好。

大帳内一片死寂。阿德拉姆非常仔細溫柔地撫摩着手裏的紅绫,神情專注。

“親王,蘇克魯埃米爾也是爲了阿塞萊,爲了天下蒼生啦。”佐伊爾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打破了沉默,低聲說道。

阿德拉姆臉上閃過幾絲怒色。他望着手上書信的紅绫,默默的長時間地望着,神情越來越黯淡。阿德拉姆突然落寞地說道:“佐伊爾!我們多少年的朋友,你說,我們是不是做錯了?”

佐伊爾大驚,眉頭緊鎖,緊張地說道:“親王,你爲什麽這樣想?”

“溫吉德大蘇丹死前,我去看他。他躺在床上,病得非常重,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阿德拉姆語調低沉,緩緩說道:“他問我,他是不是做錯了。”

阿德拉姆非常激動:“自大蘇丹起事以來,阿塞萊組織嚴密,上下齊心,大家共同努力,我們精心準備了十幾年,最後我們帶領天下的百姓,揭竿而起,和天下所有的惡人,和天下所有的不公做生死搏鬥,雖死亦無憾。我們沒有什麽私利,也沒有什麽宏圖大願,隻想讓天下百姓一天有三餐飯吃,一年有一件衣穿,活得長久一點,活得好一點,有一點希望。但我們最後給天下百姓帶來了什麽?死亡,除了死亡還是死亡。跟着我們一塊幹是死,不跟着我們一塊幹也是死。跟着我們一起幹的,有打仗打死的,有投海自殺的,有被敵人活埋的,當年三十六部大首領,六十多萬人,除了我們這些還活着的,如今都已經屍骨無存。不跟着我們幹的,死得更慘。那些可憐的百姓,手無寸鐵,卻被敵人當作我們的同黨任意殺戮,村村戶戶幾乎都被殺光了,血流成河。打了一年多的仗,結果田地荒蕪,顆粒無收,幸存下來的百姓最後還是沒有逃過死亡的命運,他們都餓死了,到處都是餓死的人。幾年下來,死去了幾百萬可憐無辜的百姓。”

阿德拉姆的臉色非常可怕,他咬牙切齒地拍着自己的胸脯問道:“我們都做了什麽?都做了什麽?我們原來以爲我們這樣做,可以讓這些人活着,活得長久一點,活得好一點,但最後是什麽?是死亡,死了幾百萬人,超過任何一次瘟疫,任何一次洪水,任何一場旱災,我們都幹了什麽?都幹了什麽?”

“也許沒有我們這麽幹,他們反倒可以活得長久一點,活得好一點,雖然沒有希望,但還活着,還有一口氣。”

“爲什麽?你說爲什麽?爲什麽會是這樣?我們做錯了什麽?爲什麽我們殺不光那些惡人,殺不光那些搶去我們糧食和牲口,搶去我們所有一切的惡人,爲什麽?蒼天?蒼天隻保護那些惡人,那些有權有勢有錢的人,從來都是殘害我們這些可憐無辜的窮人。”

阿德拉姆嘴裏低低地念着,苦澀而悲痛,淚水浸濕了眼眶。佐伊爾再也忍不住,站起來轉身黯然離去,淚水灑落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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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鈴兒帶着部隊在拉邁薩休息了三天,随即再度出發失去了消息。他知道現在無論市政府的官吏隊伍,還是在督察府的官吏隊伍,他們身邊都隐藏着阿塞萊軍的内線,所以自茅屋山伏擊的計劃被洩露之後,他以騎兵行蹤不定聯絡困難爲由,拒絕向各府通報行蹤和軍情。

希奧逸夫得到他的暗示,行事也非常小心謹慎。這一天,他接到九鈴兒的消息。阿塞萊軍蘇克魯率領二萬人馬已經趕到了駱駝古道的底比斯山口,駐紮在對岸,沒有渡河的迹像。山口的圖盧勒得到支援随即将車陣前推了千米,但沒有真正開拔的迹像。阿塞萊軍的這種動作非常反常,兩萬人馬就想支援侯森·富勒格城前線簡直就是開玩笑,現有的阿塞萊軍兵力根本不可能在短期内打下侯森·富勒格城。而前線急需的糧草辎重卻在援兵趕到的情況下不運往前線,實在令人奇怪。

九鈴兒覺得阿塞萊軍肯定有什麽行動。繼續攻打侯森·富勒格城顯然不現實,那麽阿塞萊軍既然不打,就有可能撤退。也就是說,艾及特戰場反攻奏效了。否則就是他們另有攻城妙計。九鈴兒懷疑阿塞萊軍可能和城中内應配合,以此裏應外合打開城門。他提醒希奧逸夫密切注意城外阿塞萊軍大營的動靜,同時要派最可靠的人把守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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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白馬醫生和佐伊爾走進了阿德拉姆的大帳。阿德拉姆一夜未睡,臉色蒼白而憔悴。案幾上堆滿了文書,各種雜物散落了一地。

“親王……”白馬醫生不待落座,大聲說道:“再下軍令催促蘇克魯埃米爾,命令他急速來援。我們出兵一個多月,馬上就要拿下侯森·富勒格了,這個時候撤軍,放棄我們已經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城池,是不是有點兒戲?怎麽向士兵們交待?怎麽對得起死去的毒蠍子,還有死去的幾萬兄弟?”

阿德拉姆沉默不語,濃眉緊皺,雙眼望着手裏展開的一卷書信。

“佐伊爾事務官,你是支持東征的,現在怎麽突然改變了主意?蘇克魯埃米爾都給了你什麽好處,你要幫他講話?”白馬醫生轉臉沖着憂心忡忡的佐伊爾叫道。

佐伊爾苦笑,搖搖頭,一言不發。

“醫生,不要亂說話。”阿德拉姆放下書信,神情嚴肅地說道:“我已經想明白了,此次東征我們的确太冒失,即使沒有九鈴兒的倪海鐵騎,我們也很難打到俄德律薩,拿下達努斯提卡,失敗是早就注定的。”

白馬醫生和佐伊爾聞言大驚,詫異地望着阿德拉姆。

“攻城前我曾接到蘇丹秘使的書信,他警告我要留意艾及特方向的動靜。東土督察雅爾遲汶已經多次聯絡艾及特總督賈兀沃義安,要求他盡快集結兵力反攻,使我們腹背受敵,逼迫我退軍。現在艾及特軍隊的反攻已經開始進。這說明前期我的判斷是錯誤的。”

“賈兀沃義安和我們之間的仇恨太深了。其實,即使沒有雅爾遲汶的要求,他也不會放過這個攻擊我們的好機會。正如蘇克魯所說,一旦腹背受敵難以支援,我們肯定失敗。但這不是我們失敗的原因。”

白馬醫生睜大雙眼,看着阿德拉姆因爲過度氣憤而微微漲紅的臉,十分不解地問道:“什麽原因?”

阿德拉姆恨恨地拍了一下桌子,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去年,阿塞萊軍分散各處,互相沒有聯系支援,結果被加利厄斯,堤諾普斯等人各個擊破。今年,我們聚集在一起看上去好像抱成了一團實力大增,但其實不是這樣,我們還是一盤散沙。這才是我們失敗的真正原因。”

“過去溫吉德大蘇丹提出建立一個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屋住的大蘇丹國,讓所有人都平等、自由、公平、公正生活下去的幸福國家,那個崇高而遠大的理想如今已經被現實無情的擊敗。由于阿塞萊軍内部大小首領衆多,幫派林立,家族世仇特别明顯,血親複仇十分嚴重。大家在戰利品分配,戰術安排上分歧較大,很難形成一個聲音,一股力量,所以失敗也是必然。大蘇丹還在的時候,大家還能收斂一點,而現在所有人,所有人都隻顧自己,早就把這個理想抛之腦後。這次東征就是一個最明顯不過的例子。”

“按照我年初的設想,我們完全放棄撒納拉,隻在胡比亞方向留下少量兵力牽制艾及特的卡拉德官軍。然後我們破釜沉舟,集中全部兵力大約四十萬人馬攻打東土,兩個月就能完全拿下。”

“可我們爲什麽做不到?”阿德拉姆苦笑着說道。“大家隻顧眼前的利益,舍不得放棄已經到手的城池,土地,财富。隻顧貪圖蠅頭小利,還想着用古老的血親複仇方式來從中漁利,哪裏想到阿塞萊軍的将來,哪裏想得到阿塞萊軍的發展。”

“蘇克魯和哈珊幾個人雖然沒有什麽私心,但他們太保守,隻想着苟且偷安,根本沒有長遠的打算。他們總是說實力不夠,實力不夠。”

“我倒要問問他們,我們什麽時候有過足夠的實力?卡拉德宮廷、各地的豪強貴族們,會給我們時間發展實力嗎?幼稚啊。一旦他們喘過氣來,立即就會大軍壓境,四處圍剿,不要說發展,就是能不能生存下去都是問題。沒有人會給我們發展實力的時間,實力完全要靠我們自己打出來。”阿德拉姆不停地搖着自己的頭,痛心疾首,一副無力回天的樣子。

“如果占據了東土,身處邊陲,路途遙遠可以給我們赢得足夠的喘息時間。在東土,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雖然窮一點,但可以生存下去,可以慢慢地發展起來。将來即使打不過官軍,也還可以一直往東打,那個虛弱的帕迪沙阿國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當時我在胡比亞反複向他們說明,但他們都強調困難,提出各種各樣不同的理由。最後,雖然大家都勉強同意了我的東征計劃,但這個計劃已經面目全非了。”

“沒有人願意舍棄一切,沒有人願意破釜沉舟,沒有人願意聽我一個人指揮,這就是東征失敗的根本原因,是我們自己打敗了自己。”

白馬醫生和佐伊爾低頭不語,無話可說。阿德拉姆說的都是現實,但阿德拉姆親王沒有溫吉德大蘇丹的絕對權威,這也是事實。他駕馭不了現在的手下,造成今天的局面,可責任在誰?

“親王,那你的意思是……”白馬醫生遲疑了一下,沒有繼續說下去。他實在摸不準阿德拉姆現在怎麽想。

“撤吧。”阿德拉姆淡淡地說道。

“順便找個機會幹掉那個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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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鈴兒被宜安魉從睡夢中推醒,接到了兩個消息。

斥候傳回來消息說阿塞萊軍白馬醫生率領二萬士兵突然離開阿塞萊軍大營,快速向駱駝古道方向移動。希奧逸夫也從城中傳來消息,城外阿塞萊軍大營正在收拾東西,有撤軍迹像。但是艾及特方面沒有任何消息傳到東土。

“小信呢?”九鈴兒攤開地圖,問宜安魉道,“是他送來的消息嗎?”

“索拉信隊長急匆匆就走了,說親自去看看。”

“列吒有消息傳來嗎?”

“沒有。”

“立即派人去找列吒,一定要他打探清楚,蘇克魯的部隊是不是過河了。”

宜安魉轉身飛跑而去。

提紮從火堆旁邊坐起來,指着宜安魉的背影說道:“這個大獅子腳步重,跑起來咚咚咚的,吵死了。”

九鈴兒笑道:“老伯,阿塞萊軍要跑了。”

“跑?往哪跑?”提紮疑惑地問道,随即反應過來,興奮地說道:“阿德拉姆要撤軍?”

“是的。艾及特總督肯定開始反攻了。蘇克魯隻帶來兩萬部隊,顯然是來接應阿德拉姆撤過駱駝古道。”

“我們打不打?”提紮立即問道。

“打,一定要打,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把阿德拉姆的部隊消滅在駱駝古道。”九鈴兒笑道,“阿德拉姆還剩下五萬多人,如果他和底比斯山口的圖盧勒、蘇克魯部會合,就會達到十萬人。這十萬人都是阿塞萊軍主力,我們根本沒有能力打,隻能任由他們離去。所以,我們一定要在他們會合之前,打掉阿德拉姆。”

“吃掉阿德拉姆,阿塞萊軍兵力劇減,我們就可以兵不血刃地收回侯森·富勒格周邊所有城池。這些大大小小的堡壘、城池,沒有幾萬部隊,根本打不下來。”

提紮望着九鈴兒,擔心地問道:“但是阿德拉姆還有五萬多人,很難打的。不會是阿德拉姆玩什麽花樣吧?”

九鈴兒笑起來。他沖着提紮豎起大拇指,“老伯高見。阿德拉姆果然有花樣。他走之前還想吃掉我們。他這個花樣玩得好。”

“哦。”提紮奇怪地問道,“爲什麽?”

“他的部隊如果抱成一砣,時刻防備我們騎兵突襲,我們真還沒有辦法。這就像一群野狼圍住一群野牛,野牛圍在一起,都把角對着野狼,野狼也隻能圍着轉圈毫無辦法。但現在阿德拉姆想報仇,想挖個陷阱吃掉我們,機會就來了。他的機會也是我們的機會”

“萌貨,你肯定?”提紮雖然很佩服九鈴兒的才能,但看到他好整以暇地坐着,和自己随意地閑聊着,好像開玩笑一樣,不禁有點懷疑。

九鈴兒大笑起來,非常開心的大笑起來。倪海鐵騎現在的位置就在駱駝古道和侯森·富勒格城中間的荊棘坡。荊棘坡是一處地勢平緩的小丘陵地帶,山不大,巨石不是很多,既适合步兵展開阻擊,也适合騎兵展開沖鋒。九鈴兒決定把戰場放在這裏。九鈴兒認爲,阿德拉姆派白馬醫生帶二萬人先行,目的非常簡單,就是誘使倪海鐵騎來攻。雙方一旦糾纏,他的後續部隊快速趕上,包抄圍殲。二萬阿塞萊軍主力在準備非常充分的情況下,抵擋騎兵的沖殺等後續大軍趕上來包圍還是綽綽有餘的。

斥候傳來的消息也證實了九鈴兒的猜想。白馬醫生的部隊和阿德拉姆的部隊現在已經相距十五六公裏,兩軍行軍速度都很快。

“紅胡子和阿特佐的部隊現在在什麽位置?”九鈴兒回頭問道。

索拉信立即策馬走到他旁邊,說道:“按照大人的要求,他們一個跟着白馬醫生,一個跟着阿德拉姆,一路設置路障,遲滞兩軍的行進速度。”

“侯森·富勒格城可有消息?”

“沒有。不過,希奧逸夫大人,霍刹允大人和我們交情不薄,他們一定會答應大人的請求,率軍跟随阿德拉姆出城。這是個難得的機會,兩位大人應該看得出來。”索拉信很自信地說道。

九鈴兒微笑點頭道:“兩位大人一定會如期而至。列吒回來了嗎?”

“還沒有。不過好消息是蘇克魯的軍隊一直還在駱駝古道對岸。”

“小信,你可派人反複查看了?”九鈴兒追問道。底比斯山口的四萬阿塞萊軍一直是九鈴兒的一個心病。“如果他們其中有一部分部隊悄悄離開渡口,東上接應阿德拉姆,從背後突襲我們,那就是一件很不幸的事了。”

索拉信肯定地點了點頭。

“蘇克魯的部隊在對岸隐蔽性很強。所以你務必派最好的斥候摸過去,密切注意他們的動靜。”九鈴兒心裏總是隐隐約約不安,于是再次囑咐道。

“你放心,我會派人盯牢的。”

“宜嬰……阿爾提門(食指原名阿爾提門德洛斯)……”九鈴兒看到希奧宜嬰和食指縱馬飛馳而來,舉手叫道。

“大人,這裏就是我們這隊步兵的戰場?”食指問道。

希奧宜嬰駐馬而立,四下張望。

“對。這地方不錯,我們的腳下就是荊棘坡的入口處,一個小山崗。前面就是荊棘溝,現在是枯水季,河裏沒有什麽水。這裏整體上形成了坡形地勢,适宜阻擊。”

“阿德拉姆三萬人,我們部隊人數是不是太少了一點?”希奧宜嬰問道。

“逸夫和霍刹允的部隊馬上就會趕到。你們占據地形優勢,把阿德拉姆死死地纏在這裏。我們騎兵主力在荊棘山出口突襲白馬醫生,一旦将其徹底殲滅之後,我們就從荊棘溝兩側包抄過來,圍住阿德拉姆,讓他插翅難飛。”

食指高興地打了希奧宜嬰一拳,大聲叫道:“哈哈,這下子你可以過足殺人瘾了。”

希奧宜嬰沒好氣地笑道:“除了你們馬匪,誰會以殺人爲樂。”

九鈴兒還是把寶駒城的事告訴了希奧宜嬰。他覺得希奧宜嬰是兄弟,這些容易産生誤會的事還是說清楚的好。假如因爲這些小事影響了兄弟們的團結,耽誤了打仗,那就不好了。

希奧宜嬰對食指的印像很深,過去希奧宜嬰帶部隊剿匪時兩個人還交過手。因爲九鈴兒的關系,加上他也立了不少戰功,希奧宜嬰也勉強接受了。對于大拇指,希奧宜嬰就頗有微辭了。大拇指是個黑幫老大哥了,資曆長,輩分高,犯了不少案子,罪大惡極臭名遠揚。九鈴兒很傷腦筋,解釋了半天。雖然大拇指是個罪人,但他彪悍勇猛,如果一直在軍隊裏殺敵建功,也算是贖罪了。現在這樣的士兵到哪找去。沒有士兵,怎麽打敗阿塞萊軍?希奧宜嬰就是不高興,認爲九鈴兒腦子有點不正常,爲了擴充部隊什麽事都敢幹,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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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馬醫生的部隊快速越過荊棘溝,進入荊棘山地界。士兵們排成長長的隊列,整齊而快速的行進在大路上。走在中間的幾十部辎重大車,在士兵們的連拉帶拽下,艱難地翻上了山崗。

“埃米爾,發現倪海鐵騎的騎兵就在三公裏之外。”一位斥候飛馬趕來,停在白馬醫生身邊禀報道。

“他們可曾設置路障?”白馬醫生問道。

“沒有。”

白馬醫生皺了皺眉,揮手示意斥候再探。昨天,九鈴兒的前哨騎兵在官道上随處刨坑,在路面上丢棄巨型石塊,嚴重滞礙了部隊的行軍速度。到了夜裏,阿塞萊軍爲了防備倪海鐵騎突襲,二萬人分成兩軍,輪流值守上下半夜,輪流睡覺休息。今天,他的前哨騎兵卻突然改了性子,不但不設置障礙,還離他們遠遠的。

白馬醫生心裏有點犯嘀咕,但他還是命令部隊悄悄加快了速度,和後面的主力部隊拉大了距離。要做誘餌,就要做得像一些。對于阿德拉姆設計要消滅倪海鐵騎,白馬醫生和佐伊爾是堅決支持的。不僅僅是因爲報仇,這還直接關系到阿塞萊軍的生存問題。如果能在撤離侯森·富勒格之前,消滅東土實力最強勁的倪海鐵騎或者重創它,東土就沒有可以威脅阿塞萊軍的軍隊了。這樣可以繼續守住坦姆努堡,堵堵手下的嘴,回到胡比亞以後也不至于遭到許多人的冷嘲熱諷,保留一點親王的顔面。其次,因爲東土沒有足夠的兵力攻取坦努姆堡,阿塞萊軍隻需要留下少數軍隊就可以守住,部隊的主力就可以支援其他戰場,可以專心緻志,一心一意的和艾及特總督周旋,進行決戰。如果不打倪海鐵騎,就這樣灰頭灰臉地撤回去,親王的顔面是小事,幾萬軍隊滞留在東土,艾及特方面就沒有足夠的兵力應對。因爲阿塞萊軍一旦撤過駱駝古道,九鈴兒的鐵騎,還有東土其他兵力就會銜尾追來。他們不但要四處收複大大小小的城池,還要南下給艾及特的卡拉德官軍以支援。那時候阿塞萊軍就要忍受腹背受敵之苦。沒有重兵支援艾及特戰場,恐怕胡比亞的阿塞萊軍也要遭到重創,這樣一來,阿塞萊軍的處境就非常非常糟糕了。所以必須要和九鈴兒的騎軍決戰一場,把他打殘,打得沒有力氣南下。

因爲沒有阻礙,也沒有敵人騎兵騷擾,阿塞萊士兵們心裏想着早點趕到底比斯山口和友軍會合,同時又擔心九鈴兒騎軍突然出現襲擊自己,所以他們越走越快,越走離後面的主力越遠。

中午士兵們也不休息,從口袋裏掏些幹糧,邊走邊吃,後衛隊的士兵在路邊收集了大量的飲水,戰士們一路過來順路就喝個夠。

白馬醫生估計了一下部隊和後軍阿德拉姆的距離,心裏不由得非常着急。現在盼着倪海鐵騎出現,它卻像幽靈一樣,看不到影子。

“命令部隊,停止前進,列隊休息。”白馬醫生大聲喊道。心裏默念你不出來,我還不走了呢?

就在這時,從部隊的後方,幾個阿塞萊軍的斥候打馬飛奔而來,一路上不停地大呼小叫着。白馬醫生的心髒突然劇烈地跳動起來,窒息的感覺頓時充斥了全身,粗重的呼吸聲清晰可聞。他瞪大雙眼盯着越來越近的斥候。

“親王在荊棘溝被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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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拉姆站在荊棘溝火紅而幹涸的河堤上,冷峻的臉上閃過一絲喜色。九鈴兒的倪海鐵騎終究還是出現了。對面的山崗上,幾千官軍依借地勢,列隊組成了一個縱深很長的巨大的防禦陣勢。全副武裝的士兵們各執武器,嚴陣以待,密密麻麻的,一直排到山崗的後面。阿德拉姆在迎風飄揚的五彩缤紛的戰旗中看到了幾面熟悉的戰旗,有希奧逸夫的,有希奧宜嬰的,他甚至看到了霍刹允本人。

霍刹允騎在一匹棗紅的戰馬上,穿着一身火紅的衣服,非常易于辨認。在荊棘溝兩側的河堤上,河床上,河谷裏,千米以外的地方,在隐約可見的無數面戰旗的掩映下,在此起彼伏連續不斷的号叫聲的指揮下,數不清的倪海鐵騎軍的戰士們列成了八個沖鋒方陣,做好了對阿塞萊軍攻擊的準備。

阿塞萊軍的傳令兵騎着戰馬,在河堤,河床,河谷之間往來穿梭。

“親王,車陣已經布列完畢。”

“親王,密集防禦陣勢已經列隊完畢。”

“親王,突擊分隊列陣完畢。”

……

阿德拉姆轉目四顧。三萬阿塞萊軍戰士依托辎重車陣,在荊棘溝兩岸的河谷上,荊棘溝的河床上,列成三百多個不同現狀的小方陣,組成了一個巨大的長方形防禦陣勢。在這塊長寬各不足兩千米的狹窄地帶,各個兵種的戰士們按照不同的方位列隊組合,顯得既擁擠而又錯落有緻,穩絲不亂。士兵們雖然被圍,但除了略現緊張之外,一個個精神抖擻,士氣如虹。如果人有赴死之志,的确無所畏懼。

佐伊爾從河床上驅馬上岸,跑到阿德拉姆身邊,笑着說道:“親王,一切準備妥當。”

阿德拉姆指指四周,感慨地搖搖頭望着佐伊爾說道:“我們之前設想,如果這一戰在荊棘溝打,就非常完美。今天我們如願以償。”

阿德拉姆停頓了一下又說道:“不知道九鈴兒是個什麽樣的人物。我們想着打他,他也想着打我們,就連戰場都選在同一個地方。”

“他很了不起。”佐伊爾會心地笑了起來。“親王是不是想見見他?”

阿德拉姆擡起頭來,望着對面的山崗,望着山崗上火紅色的野人九鈴大旗,搖了搖頭。

他高舉雙手,縱聲狂吼:“擂鼓……”

幾十面大小戰鼓霎時間同時敲響,低沉,猛烈,渾厚,激昂的鼓聲沖天而起,猶如驚濤駭浪一般驚天動地。

一直望着對面山崗的佐伊爾,突然面色大變,他睜大了一雙眼睛,發出了一聲狂呼:“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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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馬醫生帶領部隊一路狂奔。九鈴兒沒有按照他們的設想,率先發動對他的圍攻,反而攻打實力更爲強大的阿德拉姆,這讓白馬醫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但不管九鈴兒打哪一個,隻要另外一支阿塞萊軍迅速包抄過去,就能重創倪海鐵騎達到此行的目的。白馬醫生命令部隊放棄辎重,輕裝前進。二萬阿塞萊軍士兵一路飛跑。白馬醫生爲了鼓勵士兵,放棄了騎馬,他和大家一樣拿着武器,氣喘籲籲地跑在隊伍的最前面。現在時間太寶貴了。能早一點趕到戰場,就能拯救更多阿塞萊士兵的性命,就能殺死更多的敵軍騎兵。這支阿塞萊軍過去都是白馬醫生的老部下,紀律嚴明,訓練有素。士兵們經曆這種長時間的高速奔跑竟然也能勉勉強強的支撐下來。看到荊棘坡遠遠出現在視野裏,大家興奮地叫起來。

白馬醫生實在堅持不下去,兩條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他在侍從們地催促下,艱難地爬上了白馬。他驅馬趕到一座小山包上,回頭望去。部隊就像一條着長長的粗壯的黃龍,看不見頭也看不見尾,大汗淋漓的士兵們低着頭大踏步地奔跑着,個個灰頭土臉。

他激動地喊了起來:“兄弟們,荊棘坡快到了。再趕一段路,我們就要和親王會合了。”

“殺盡倪海鐵騎,爲死去的兄弟報仇。”

士兵們由于連續奔跑,一個個面色煞白,手腳酸痛,疲憊不堪,體力嚴重透支。現在不要說去打仗,就是叫他們列隊都成問題。白馬醫生看到士兵們搖搖晃晃,上氣不接下氣,好像武器都抓不住了,心裏很發虛。這個樣子趕到荊棘溝戰場,除了去送死還能幹什麽?現在全指望親王自己了。如果他們和敵人打得激烈,時間長了,雙方肯定死傷慘重,難以維計。這個時候突然沖過去,不論怎麽打,還是能收到奇效的。

“謝赫,我們翻過前面那座土坡,是不是讓士兵們休息一下?”手下呼爾廷小聲問道。

“不。“白馬醫生堅決地說道:“歇下來,大家可能氣衰而竭,再也跑不動了。就這樣一直跑下去,一直跑到戰場爲止。敵人突然看到我們援兵出現,士氣會大減,而我軍則會士氣大振,此消彼長之下,敵人想不敗都難啊。”

突然,風中傳來幾聲牛角号聲。白馬醫生眉頭深鎖,擡頭望向荊棘坡方向。

前面的山坡上突然飛起一條綢帶一樣的黃沙,嘈雜而詭異。耳邊呼嘯的風聲中,隐隐約約傳來厚重低沉的轟鳴聲。

白馬醫生疑惑地望了呼爾廷一眼。呼爾廷正在緊張地四處展望。距離親王被圍荊棘溝戰場還遠,号角聲怎麽會傳到這裏?緊接着白馬醫生坐下的白馬忽然不安起來,随即揚蹄長嘶。

白馬醫生面色大變,連聲高吼:“擂鼓,擂鼓,準備應戰……”

呼爾廷立即想起倪海鐵騎劫營的那天晚上,黑暗裏傳來的恐怖聲音。他幾乎不假思索地大聲叫起來:“敵襲,敵人襲擊……”

正在奔跑的士兵突然聽到結陣的戰鼓聲和号令聲,有些茫然失措。但随即他們就聽到了戰馬奔騰的轟鳴聲,感覺到腳下的地面在抖動,遠處越來越大的黃沙騰空而起。不用說也知道是敵人來襲,而且還是大家恐懼的九鈴兒倪海騎軍。

最前面的阿塞萊士兵們心驚膽顫,發一聲喊,掉頭就往回跑。在戰旗和鼓聲的指揮下,大家竭盡全力,迅速往中軍集中。中軍的戰士就地展開隊形。後軍的士兵還不清楚前面發生了什麽事,但看到前軍士兵像潮水一樣往回狂奔,本能地感覺到危險和血腥。大家争先恐後地加快速度,激起體内最後一絲餘力向中軍跑去。密集結陣。隻有密集結陣才能對抗騎兵的沖鋒。士兵們都快累癱了,人人幾乎都喘不過氣來。但心中對倪海鐵騎的恐懼,對生存的渴望,讓大家無不歇斯底裏地吼着,奔跑着,爲自己尋找最後一線希望。部隊爲重結陣勢,陷入了一片混亂。二萬人擁擠在山崗下的沙地平原上,東奔西竄,大呼小叫,亂成一團糟。巨大的轟鳴聲越來越大,黃沙越來越大,越來越近,轉瞬即至。

白馬醫生看着自己亂成一團的部隊,目瞪口呆,一臉地絕望。快。這是他第二次感覺到倪海騎軍的快。太快了。自己的士兵還沒有集中到中軍形成最基本的陣勢,急驟的馬蹄聲已經在耳邊像狂風暴雨一樣震響了。

他沒有想到九鈴兒膽大如斯,在自己和阿德拉姆近在咫尺的時候,會拼盡全力伏擊自己。難道他不怕阿德拉姆一路打過來,抄他的後路?難道官軍另外來了援兵?不可能,情報非常準确,他根本沒有援軍。但是,九鈴兒這一着狠辣無比,恰恰打在自己的要害上。爲實現阿德拉姆内外夾擊野人九鈴兒的目的,自己率部長途跋涉一路疾行,現在又飛奔而回趕往荊棘坡,此時士兵們精疲力竭,部隊已經是強弩之末。偏偏就在這時,九鈴兒殺出來了,必殺的一着。

白馬醫生由絕望而憤怒。他高舉戰刀,縱聲狂吼:“兄弟們,死戰…死戰…啊……”

話音未落,巨大的牛角号聲突然自山崗沖天而起,激昂嘹亮的沖鋒号聲直接撞擊到戰場上每一個人的心底,重重一擊。随着一聲驚天巨響,無數的騎兵戰士沖出了山崗,沖向了亂糟糟的敵軍,直沖雲霄的喊殺聲震耳欲聾,遮蓋了戰場上一切。

“殺……”

============

阿德拉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轉頭看向佐伊爾。佐伊爾的一雙眼睛瞪得比他還大。

食指高舉着一杆白旗,從山崗上飛奔而下。

“希奧逸夫是不是瘋了?”佐伊爾大聲說道:“他竟然派人來勸降。”

阿德拉姆的嘴角漾起淡淡的笑容。

“希奧逸夫動作很快,他比我們熟悉這裏的地形,跑到了我們的前面。但你看山崗上,他最多也隻帶來了五六千人,還包括希奧宜嬰的部隊。加上九鈴兒的一萬騎兵,這基本上就是這一帶官軍的全部兵力了。”

“我們有三萬人,即使他有鐵騎,若想通過陣地戰擊敗我們,恐怕他的部隊也要死傷殆盡。”阿德拉姆冷冷一笑。“好。他既然想勸降,我們就和他好好談談。”

“親王,希奧逸夫一定知道白馬醫生随時可能支援過來,他們應該着急進攻才是,怎麽會有閑功夫和我們在這裏扯蛋?他們是不是有什麽陰謀?”佐伊爾望着越來越近的白旗,擔心地說道。

“他們的兵力就這麽多,任他有天大的本事,又能變出什麽花樣。”阿德拉姆望望遠處的騎兵,十分不屑地說道:“派個人迎上去,能拖多長時間拖多長時間。隻要白馬醫生即時趕到,今天這一戰我們就赢定了。”

佐伊爾:“我親自去吧,看看那個小孩耍什麽花招?”

============

牛角号聲突然自天際之間響起,遠處的倪海鐵騎突然吹響了準備進攻的号角。

正在和食指談判的佐伊爾吓了一跳:“什麽意思?想偷襲啊?”

食指一臉的壞笑,一看就沒安什麽好心。“我的朋友,稍安毋躁,稍安毋躁。你知道倪海騎軍裏很多庫賽特人,許多人不聽号令,很難管教的。”

佐伊爾沒理他,仔細看了遠方一會,确定對方騎兵沒有移動攻擊的迹象之後,這才回身繼續說道:“套什麽近乎!你小子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你這個聯隊長是不是假的,騙我們?”

食指一聽,大怒。“好家夥,不要給臉不要臉。我們大人是心痛阿塞萊士兵無辜冤死,不願多造殺孽,這才好心勸降。你是不是成心找打?”

佐伊爾微微一笑,摸着唇上的大胡子,慢悠悠地說道:“我不和你談。你級别不夠,找一個和我差不多,說話有分量的人來。比如你們督軍九鈴兒大人。”

食指一撇嘴,挑釁似地說道:“督軍大人說了,他不願意談。他要進攻。”

“希奧逸夫也可以。”

食指哈哈一笑。“好。我這就回去問問。”

希奧逸夫遠遠看着食指打馬如飛而回,笑着對身邊的霍刹允、希奧宜嬰說道:“小萌貨這個主意不錯。如果我們和阿德拉姆就這樣糾纏下去,拖兩個小時都行。”

“恐怕我們願意,阿德拉姆不願意。”霍刹允笑道,“阿德拉姆一方豪傑,時間一長,他肯定懷疑其中有鬼。”

“如果阿德拉姆突然醒悟中計了,他馬上就會發動進攻,以最快的速度突破阻截,快速向白馬醫生靠攏。”希奧宜嬰看看身後的士兵,接着說道:“我們人少,雖然占據地形優勢,但想擋住阿塞萊軍,恐怕非常困難。”

希奧逸夫很自信地說道:“隻要小萌貨圍殲了白馬醫生,任他阿德拉姆如何厲害,這荊棘坡都是他的葬身之地。”

“這次阿德拉姆輸慘了,十幾萬主力一次賠了個淨光。此戰過後,在艾及特地區亂竄的阿塞萊軍敗亡之日也就不遠了。”霍刹允感慨地說道:“自小萌貨南下,阿塞萊軍的形勢就直轉急下。千軍易得,一将難求,古人誠不我欺。小萌貨一到侯森·富勒格戰場,勝戰一個接一個,十幾二十天下來,阿塞萊軍竟然落得要撤軍而逃,實在不敢想像。”

希奧宜嬰立即接道:“查裏丁大帝曾經盛贊貝撒留将軍,說他一人可抵十萬大軍。但貝撒留這種兵法大家幾百年我們都遇不到到一個。現在小萌貨以一人之計殲滅阿塞萊軍十萬以上,我看他就是一個幾百年一遇的兵法大家。加以時日,他的成就肯定非常了不起,也許能超過貝撒留将軍。”

希奧宜嬰由衷地贊歎道。

“小萌貨聽到了,一定高興死了。宜嬰,看不出來你箭射得好,這奉承的功夫也不錯嘛!”希奧逸夫大笑起來。

希奧宜嬰白淨的俊臉立即漲得通紅。

“不過你說的也不錯。自從科瑞尼亞要塞大戰之後,小萌貨帶兵打仗也有一年多了,但一戰未輸,這就是個奇迹。我記得帝國居于舊都的時候,有個名将叫拔尼漢,曾經以一支孤軍從阿塞萊千裏轉進打到當年的帝都近百裏之内。當時的帝國逼得隻能采取不接觸的堅壁清野戰略讓其得不到支援和補給,甚至離間他與母國基太迦的關系,還連續不斷攻擊他的母國各處才把拔尼漢活活拖到兵敗,他一生領兵打仗無數,殲敵無數。我想小萌貨将來的成就超過貝撒留恐怕不太可能,但勉強比肩拔尼漢倒是非常有希望。”

霍刹允指着希奧逸夫,望着希奧宜嬰道:“宜嬰你聽,逸夫兄的奉承話就比你說的含蓄多了,水平明顯高一截嘛。”

三人大笑。

“事前我曾擔心你們不能趕來,但小萌貨非常信任你們,絲毫不懷疑你們對他的信任。”希奧宜嬰接着說道,“他能連續打勝戰,和他真誠豁達的性格有很大關系。如果你們一直和他在一起,恐怕軍功已經很多了,逸夫兄最起碼可以升到護軍這個位置。”

希奧逸夫無所謂地搖搖頭。

霍刹允卻連連點頭,頗爲惋惜地道:“年初,要不是市政官赫爾伊大人一再挽留,我肯定和他一起去安普雷拉。升不升官是次要的,關鍵是可以打仗,而且連續打勝戰,過瘾。”

希奧逸夫佯作詫異地望了霍刹允一眼,說道:“刹允兄做官軍許多年了,還是改不掉嗜殺的毛病嗎?”

“不是嗜殺,是好戰。”霍刹允糾正道:“所以這次我們接到小萌貨的求援,立即趕來參戰。和他一起打仗,痛快。”

“這次恐怕夠你痛快的了。”希奧逸夫指指密布在荊棘溝周圍的阿塞萊軍,神色凝重地說道:“阻擊敵人,而且還是這麽多敵人,血戰啦。”

“對了,小萌貨有消息傳來嗎?”他突然想起什麽,問希奧宜嬰道。

“沒有。估計白馬醫生距離荊棘坡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

“那小子先前過荊棘坡的時候,跑得飛快。現在又要忙死忙活地跑回來,估計都累死了。”霍刹允笑着說道。

“就是要他筋疲力盡,否則打起來以後糾纏不休,半天解決不掉,事情就麻煩了。時間拖長了,如果給阿德拉姆沖過去,死的就是我們。”希奧逸夫說道:“這荊棘溝戰場,就看我們可能守住這個山崗。守住了,堵住了阿德拉姆,我們就赢了;守不住,我們不死也要脫層皮。”

這時候,食指打馬而回,破口大罵。“派人告訴提紮老頭,沒事的時候不要瞎吹什麽号。他是不是想我死啊?”

希奧宜嬰趕忙迎上前,幸災樂禍地笑道:“你死了也沒有什麽不好。怎麽,阿塞萊軍的人要殺你?”

“那倒沒有。不過吓了我一跳。提紮老頭突然一吹号,假如阿塞萊軍的人以爲我們要進攻,一标槍飛來,我不成了靶子了。”

希奧逸夫和霍刹允頗有興趣地望着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現在在倪海鐵騎軍裏,像他這樣年輕的隊長有五六個,屁懶和納延泰的年紀最小,隻有十六七歲。希奧逸夫和霍刹允都很佩服九鈴兒,剛剛長大成人的毛孩子他都敢用,他還有什麽人不敢用。當希奧宜嬰告訴他們,食指就是鼎鼎大名的秘密之手的老二時,兩個人絲毫不奇怪。

“大人,阿塞萊軍的那個佐伊爾說要和你談談。”食指恭敬的對希奧逸夫說道。

“可以。你辛苦再跑一趟,告訴他我要和阿德拉姆親自談。”

食指答應一聲,撥轉馬頭,高舉白旗,再次沖下山崗。

============

九鈴兒帶着可薩近衛隊沖在最前面。宜安魉緊緊地貼在九鈴兒的左側。

拉邁薩一戰,讓自負的宜安魉感到自己的武功實在不值得炫耀。看到九鈴兒殺人不眨眼,猶如疾風一般殘殺人命,他自愧不如,差距太遠。當日要不是戰友和九鈴兒拼死救助,他恐怕已經命喪戰場。在戰場上,個人的武功再厲害卻沒有戰友的掩護根本就是一頭莽撞的野牛遲早要死于非命。所以他現在非常注意和戰友之間的配合。宜安魉剛開始也不喜歡近衛隊裏的庫賽特士兵。但自從庫賽特戰友救了他性命,他就開始主動結識他們,熟悉他們,還漸漸和古爾丁,乞兒察成了朋友。可薩近衛隊的骁勇彪悍深深震撼了宜安魉。雖然他不會庫賽特語言,可薩近衛隊們也不會說卡拉德的話,但他們照樣可以在一起交流,說笑。戰友之間的感情深了,戰場上的配合自然也就默契了。他是九鈴兒的親衛隊首領,應該時刻護衛在九鈴兒的身邊,但上次卻是九鈴兒和戰友們救了他的命,他并沒有盡到一個貼身侍衛的職責。所以這次他告誡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守在九鈴兒身邊,絕不亂跑。

九鈴兒看到眼前混亂不堪的阿塞萊軍,一顆懸在嗓子眼的心頓時放了下去。他最怕給阿塞萊軍纏上。一旦阿塞萊軍陣勢嚴整,士氣高漲,和毒蠍子的部隊在拉邁薩一樣,大家誓死鏖戰,與騎兵展開血腥厮殺,那就糟了。當日斬殺毒蠍子部三萬人,那麽順利的情況下,都花去了四五個小時,假如今天遇上同樣的情況,恐怕也要這麽長時間。這樣一來荊棘溝方向的阿德拉姆就有充裕的時間突破阻擊,翻越荊棘坡,直撲自己的背後。在阿塞萊軍的前後夾擊之下,殲敵已經不可能,能保證部隊安然無恙地撤出去,就已經很不錯了。

現在一切如他所料,阿塞萊軍由于心急趕路,一路飛奔,造成體力嚴重透支。士兵們疲憊不堪幾乎喪失了戰鬥力。雖然阿塞萊軍的士兵們還在奮力奔跑,列陣,但他們身心俱疲,心力交瘁,在這種情況下,失敗已成必然。本來他們是誘餌,一個精心準備,非常危險的誘餌,但給九鈴兒這麽一折騰,成了一個任人宰割,手無縛雞之力的獵物。

九鈴兒高舉烏黑發亮的長槍,用盡全身力氣,縱聲高呼:“殺……啊……”

可薩近衛隊們神情激奮,高舉武器,竭力狂吼:“殺……啊……”

赫居、鹭飛水的兩隊人馬在右,羽誓、紅胡子的兩隊人馬在左,緊随可薩近衛隊後面的就是阿特佐的前隊和後軍大部隊。九千多人就像突然從地獄裏湧出的幽靈,鋪天蓋地,滿山遍野,掩蓋了整個山崗。他們就像餓急了的雄獅,沖出了羁絆他們的樊籠,一路咆哮着,呼嘯着,張開血盆大口,咬向了四下逃竄,顫栗發抖的獵物。

九千多人同聲高呼:“殺……啊……”

奔騰的馬蹄聲,驚雷般的怒吼聲,激昂的号角聲,彙成了一股巨大的猶若實質的聲浪,它就像水面上刮起的飓風,掀起了千尺巨浪,然後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巨響,驚天的巨響。

阿塞萊軍的士兵們恐懼到了極點。他們看見的都是殺氣騰騰的庫賽特騎兵,明晃晃的武器,橫沖直撞像狂風一般席卷而來的戰馬;感受到的都是從地面上傳來的劇烈震動;殺聲和轟鳴聲充滿了雙耳,他們已經聽不到任何其他的聲音。戰場上的氣氛極度緊張和窒息,壓得人無法喘氣,死亡的濃厚氣息緊緊地纏繞在每一個士兵的心裏。在一連串的巨響聲中,在驚天動地的殺聲中,阿塞萊軍的士兵們終于崩潰。

又是一聲巨響,一聲恐怖至極的尖叫,撕心裂肺的尖叫,阿塞萊軍的士兵們就像被捅開了的馬蜂窩,二萬士兵瞬間四分五裂,阿塞萊軍不曾接觸,便已作鳥獸散。就像一顆巨石被扔進波濤洶湧的河面,濺起千重浪,迸射出數不清的水花。

白馬醫生還想迎着敵人沖上去,但被瘋狂的逃兵沖得寸步難行,随即就被逃兵裹挾着,沒命一般逃竄,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就那麽糊裏糊塗地打馬狂奔。阿塞萊士兵身心俱乏,雖然拼盡全力逃亡,但無奈雙腿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樣,失足摔倒者數不勝數。摔倒了爬起來再跑,再摔。戰場上還沒有看到血腥,就已經看到被踩死的士兵了。

九鈴兒心裏一痛。他看到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兵,就像提紮一樣的老兵,摔倒後就再也沒有站起來。無數隻逃命的腳毫不留情的從他的軀體上踩過。

“殺……”宜安魉狂吼一聲,虎頭大刀掄起,一刀兩命。兩具失去頭顱的軀體還在拼命地狂奔,雖然鮮血噴射,卻速度不減,直到被随後趕上的怒馬撞得飛了起來,才重重地跌落于塵埃。

九鈴兒近距離看到了死去的老兵。老兵的臉被逃卒踩得血肉模糊,已經不成人形。九鈴兒輕踢馬腹。小黑長嘶一聲,從老兵的屍體上高高躍起,縱身而過。

可薩近衛隊的士兵們全部超越了九鈴兒。戰刀在他們手中嚎叫,長矛在空中歡呼,長箭撕裂空氣發出陰森森的厲嘯,成片成片的阿塞萊軍士兵就像被割倒的稭杆,一層層地仆倒在地。

古爾丁和乞兒察一左一右緊緊護在九鈴兒的身邊。而宜安魉已經失去了蹤迹。他正帶着可薩近衛隊殺在最前列。左右方向的騎兵戰士們已經沖進了戰場,正從敵人的兩翼迂回前進,展開猛烈的追殺。左翼羽誓的隊伍,右翼鹭飛水的庫賽特戰士斜斜地沖進敵陣,随即展開穿插,肆意殘殺攔路的敵人。而紅胡子的左軍騎兵,赫居的右軍納察罕騎兵沿着阿塞萊軍的逃亡方向展開了追擊,意圖超越阿塞萊軍的逃亡士兵,攔住敵人,徹底全殲。

九鈴兒看到上天無門,入地無路的阿塞萊軍士兵在戰場上慘嚎着,哭叫着,無助而漫無目的的奔跑着。他突然想起來拉邁薩戰場,他仿佛看見眼前的敵兵都被自己的部下殺戮一空,全部躺在鮮血淋漓的戰場上。

“吹号,吹号,命令敵人投降,喊話,讓他們投降……”九鈴兒回過頭來沖着身後的号角兵連連大叫。

“命令紅胡子,赫居,加速,立即加速,合圍敵軍。”

“命令羽誓,鹭飛水,不要和敵人周旋,全力穿插,分割敵軍。”

“阿特佐……”

阿特佐率領中軍大部隊最後一個接觸戰場,部隊士兵正在扇形展開,準備橫掃戰場。他正好從九鈴兒的身邊沖過,被九鈴兒大聲叫住了。

“大人……”

“你率部直接沖到敵陣盡頭,一路上命令各隊士兵盡可能受降俘虜,按俘虜多少領賞。”九鈴兒焦急的大聲叫道。

“大人……“

“不要再殺了,他們隻不過是一群逃兵。”九鈴兒看到阿特佐遲疑的樣子,怒吼起來。

“命令近衛隊,給中軍讓出路來,快,快!”

阿特佐看到九鈴兒發火了,不敢怠慢,回頭大聲叫道:“兄弟們,随我殺……啊……”

戰場上,左右兩翼的騎兵聽到命令的号角聲,陡然加速。他們就像兩支呼嘯的長箭,以接近戰馬極限的速度狂奔起來。逃亡的阿塞萊軍士兵也看出來官軍正在他們的兩翼高速移動,企圖包抄他們。大家互相叫喊着,加快了奔逃的速度。

白馬醫生帶着一幫侍從和親衛隊,十幾個騎馬的軍官,總共一百多騎,形成了逃兵的箭頭。三支利箭頓時展開了角逐,大家互不相讓,叫喊聲一聲比一聲高。

白馬醫生手上的馬鞭狠命地抽打在馬臀上,上身幾乎全部趴在了馬背上。快,快,沖出包圍,就是搶回了一條性命。

鹭飛水,大拇指各自在左右兩邊的騎兵隊伍裏召集了一幫神箭手,在高速奔馳的戰馬上,引弓張箭,準備射擊。

阿塞萊軍的步兵已經被甩在六七百米之後。左右兩側的騎兵戰士開始向中間靠攏,合圍已經開始。負責穿插的羽誓部和鹭飛水部不敢違抗軍令,立即命令手下不要過分糾纏厮殺,先行完成橫向分割敵軍的任務。

催促敵軍士兵投降的号角聲自從九鈴兒下達命令之後就沒有停過,一遍又一遍的吹響着,随風回蕩在整個戰場上。

被分割圍住的阿塞萊軍士兵陸續開始投降。他們實在跑不動,站都站不住。他們丢下手裏的武器,就在官軍的眼皮底下,不是躺倒就是趴倒,也不管對準他們的是什麽武器。他們隻想歇一下。

阿特佐帶着士兵們一路狂奔,沿途遇上的敵兵就像見到鬼一樣,不待他們靠近,立即散開,自動讓出大路,任由他們飛馳。

接到九鈴兒的嚴令之後,這些士兵們也不敢大開殺戒,隻是緊握武器,時刻防備有負隅頑抗的敵人撲上來。

他們一路狂呼,碰到己方士兵就高叫:抓俘有賞,碰到敵人就高喊:投降不殺。

阿塞萊軍的士兵們眼看逃走無望,隻好選擇投降。不管結局如何,即使是被坑殺,他們也認了。他們太累,許多士兵除了喘氣已經什麽事都做不了,更不要說和如狼似虎的騎兵搏鬥了。還有一部分阿塞萊士兵在狂奔,但他們看到官軍的鐵騎已經在前方逐漸合攏了。

“放……”鹭飛水大吼一聲。幾十枝長箭發出刺耳的破空厲嘯之聲,射向幾十步之外逃竄的阿塞萊軍官。

白馬醫生和他的部下們全然不顧,奮力打馬飛馳。幾個落在後面的軍官身中長箭,慘叫着摔落馬下。幾匹戰馬也被射中,吃痛之後突然加快了速度。其中一匹戰馬正中要害,慘嘶一聲随着慣性飛出十幾步之外仆倒于地。馬上騎士被摔出更遠,重重砸落地面後一連翻滾了幾十下才止住,眼看是不能活了。

大拇指帶着手下緊緊地貼在逃兵的一側,和他們平行狂奔。他們全身伏在馬背上,仿佛和奔騰的戰馬已經合爲一體。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了。

白馬醫生猛然回頭,看到追兵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不由急得狂吼一聲,重重一鞭打在白馬的腹部。白馬一聲短嘶,好像感覺到主人的心意似的,竭盡所能,再次加快了自己的速度。白馬醫生身後的侍從們看到越來越近的追兵,知道這樣跑下去,遲早都要被追上。一旦追上,自己這幫人一個都跑不掉。幹脆拼了,好歹也要讓主帥逃掉。他們在侍衛隊首領的吼聲中,突然四散,卡住了追兵的路線。

大拇指激怒攻心,擡手射出一箭。頓時,更多的長箭像雨一般飛射出去。白馬醫生的侍衛們措手不及,紛紛中箭墜于馬下。但他們四散奔逃的戰馬卻遲滞了追兵的速度。大拇指和鹭飛水眼看已經難以追上,隻好放棄了。白馬醫生帶着十幾個人狼狽而逃。

紅胡子和赫居的兩隊人馬順利完成對阿塞萊軍的合圍,随即對包圍圈内的敵人展開了穿插分割圍殲。阿特佐的部隊趕到之後,立即加入到圍殲戰中。戰場上到處都是策馬狂奔的戰士,高舉雙手跪在地上乞求投降的敵兵。個别地方的頑強抵抗被鐵騎士兵們奮力圍殺,一個個死于非命。随着時間地流逝,戰場逐漸地安靜下來。各部隊紛紛吹響勝利的号角,低沉有力的聲音在戰場上的各個角落先後響起。

戰鬥在一個小時之後完全結束。部隊全殲阿塞萊軍白馬醫生部二萬人,阿塞萊軍死傷接近七千人,其餘一萬三千人投降。倪海鐵騎折損三百多人。

九鈴兒立即重整部隊,火速趕往荊棘溝。他命令羽誓,屁懶率前隊騎兵打掃戰場,看守俘虜,并盡快押運俘虜趕到荊棘溝會合主力,參加對阿德拉姆部隊的攻擊。

============

荊棘溝山崗上的風狂放而粗野,空氣中彌漫着作嘔的血腥味。遠處飄揚的戰旗高高屹立,巨大的各色旌旗在風中狂舞,發出連綿不絕的巨大聲響。

希奧宜嬰連聲怒吼,手上的戰刀飛舞着,狠狠地砍向了敵人的脖子。敵兵大吼一聲,毫不退讓,長矛兇猛地刺進一個撲向自己的官兵胸口。同一時間,希奧宜嬰的戰刀剁在了敵兵的脖子上,入肉半分。頓時鮮血迸射而出,噴了希奧宜嬰一頭一臉,白淨的臉龐立時成了一張紫褐色的花臉,恐怖駭人。

三四個阿塞萊軍士兵踩着戰友的屍體,狂呼殺來。希奧宜嬰怒睜雙目,飛步迎上去。他掄起鮮血淋漓的戰刀,鋪頭蓋臉地橫劈下去。在他的身後幾個官兵各執武器,大聲吼叫着,補到他的位置上,和洶湧撲來的敵人短兵相接,惡鬥在一起。

兩百米不到的山崗上,密密麻麻,擠滿了敵我雙方的士兵。卡拉德官軍占據坡上,稍據優勢。阿塞萊軍從坡下往上進攻,稍嫌吃力。幾千名士兵糾纏在坡面上,激烈厮殺,酣呼鏖戰,戰況空前地激烈。

希奧宜嬰飛起一腳踹在正面敵兵的胸膛上,手上戰刀順勢捅進了背後敵人的腹間。一柄長矛突然鑽出,迅捷無比,直插希奧宜嬰的胸口。希奧宜嬰大驚失色,躲無可躲,張口發出一聲厲叫。

不遠處的食指剛好擡頭看見,他想都不想,抖手飛出手上戰刀。戰刀在空中飛舞着,帶着幾絲血珠,發出沉悶的“呼呼”聲,淩空斬向了執矛進攻的敵兵。就在長矛即将戳進希奧宜嬰胸口的霎那間,那個毫無掩護的敵兵被一刀穿胸而過,身軀随着戰刀所帶起的巨大慣性力連退兩步,仰面栽倒。希奧宜嬰身上的冷汗這時候才猛地沖出體外,頓時寒意襲人。

希奧宜嬰僥幸撿回一條性命,不但不見懼色,反而更加張狂。他身形不變,腰部用力,戰刀帶着一蓬血雨,狂嘯着,随着他的驚天巨吼,兇猛地剁向對面一個尚未站穩的敵人。敵兵措手不及,被連人帶刀擊中,慘嚎着跌倒血泊之中。希奧宜嬰這才回頭朝食指看去。食指已經撿起一把丢在地上的戰刀,像一隻矯捷的豹子兇狠地撲向了敵人。

他轉目四顧,山崗上塞滿了捉對厮殺的士兵,根本看不出雙方戰線的位置。戰鼓身,呐喊聲,慘叫聲,充斥了整個血肉模糊的戰場。死去士兵的屍體橫七豎八鋪滿了這片土地,血淋淋的斷肢殘臂随處可見。遠處,戰旗下,一字排開的十幾面巨大戰鼓被同時擂響,發出驚雷一般的炸響。

“兄弟們,殺啊……”希奧宜嬰熱血沸騰,舉刀狂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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