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時間不長,希奧宜嬰,羽誓,阿特佐幾人從各個方向縱馬飛馳而來。

九鈴兒招呼他們坐到草地上,把自己的分析說了一遍,然後總結道:“我認爲阿德拉姆一定會命令留守塔努姆城的一萬部隊南下,支援圖盧勒,所以我決定打掉這一萬人。”

他指着地圖說道:“我準備分四路截擊這股阿塞萊軍。誰先攔住敵人立即通知其他三部。”

“宜嬰,你帶着你的人馬用最快的速度插到這裏。這裏叫駱駝坡距離塔努姆三十多公裏。”

“羽誓,你領前軍趕到來這裏,這裏距離塔努姆二十來公裏。”

“阿特佐,你領中軍趕到此處,這裏距離塔努姆十來公裏。如果塔努姆的阿塞萊軍南下支援,這三處都是必經之路。我帶其餘三部和可薩近衛直接趕到塔努姆附近。”

“羽誓和阿特佐的部隊如果攔住他們,立即展開沖殺,因爲地形不是很好,所以你們不要戀戰造成不必要的損失,沖殺即可。一路驅趕趕到駱駝坡,再由宜嬰的步兵實施阻擊,你們再進行沖殺,将他們徹底殲滅掉。”

“我的任務是發現敵人出城後,一路尾随攔截,保證他們無法逃回去。”

“都明白了?不明白我再說一遍。”

希奧宜嬰,羽誓,阿特佐三人盯着地圖連連點頭。

“如果他們待在塔努姆城不出來呢?”阿特佐突然擡頭問道。

九鈴兒頭一低沮喪地說道:“那隻好另想辦法了。”

索拉信突然出現在九鈴兒的面前,神色緊張。

“出了什麽事?”九鈴兒趕忙問道。

“阿德拉姆開始侯森·富勒格的攻城大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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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天邊慘淡的夕陽孤零零地挂在樹梢上,睜大一雙恐懼的雙眼吃驚地望着侯森·富勒格城血肉模糊的戰場。城樓上那面巨大的帝國大旗在陣陣腥風裏狂舞,發出巨大的響聲。

阿塞萊士兵正緩緩地從戰場上撤下,單調而沉悶的鼓聲不時的在軍陣裏響起,顯得疲憊而凄涼。無數損毀的攻城器械被丢在城下,随處可見沾滿鮮血的石塊和巨型擂木,阿塞萊士兵的屍體密密麻麻地鋪滿了城牆下七十米以内的死亡地帶,更遠的地方也是屍體,但要稀疏得多。戰場上到處都是丢棄折損的武器,戰旗。城内百姓們分布在戰場上各個角落裏忙忙碌碌,或擡運屍體,或撿拾武器,正在打掃戰場。

希奧逸夫氣喘籲籲地坐在城牆上,艱難地閉上眼睛。從早上開始,阿塞萊軍就對侯森·富勒格城發動了猛烈地進攻,中間沒有任何停頓,連續不停,瘋狂地進攻,直到剛才,阿塞萊軍的進攻才漸漸停止下來。

希奧逸夫一直堅守在城牆上,指揮士兵們頑強抵抗,所有能用上的守城武器,守城辦法全部用上,隻恨沒有長出四隻手八隻腳來了。敵人實在是太多了,他們就像螞蟻和蝗蟲一樣,又多又密,殺都殺不盡。

去年許多阿塞萊軍暴亂的當地官員上書宮廷都用過境蝗蟲來表示阿塞萊叛軍,說得就是這個場景。今天的戰鬥非常慘烈,他有好幾次都快崩潰了。當城牆上到處都是阿塞萊軍的士兵,任他喊啞了嗓子,砍斷了長劍,但依舊沒有殺退敵人。幸好每一次在他絕望的時候,護軍炜霍置都能适時率領精銳援軍殺到。整整一天,阿塞萊軍就沒有一個士兵走過回頭路,他們根本就不退卻,他們就是攻,拼命地攻,直到戰死。無論是死在城牆上還是死在城牆下,無論是死在長箭下還是死在刀槍下,他們都絲毫沒有懼色,好像生命本來就不是他們自己的一樣。一條條的雲梯吞噬了無數的性命,但阿塞萊戰士依舊前赴後繼,勇敢地爬上雲梯,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爲戰友鋪墊進攻的基石。

阿塞萊軍這種純粹消耗式的進攻,不但大量殺傷了守城官軍的性命,也沉重打擊了守城官軍的士氣。面對如此兇悍的敵人,沒有人不感到膽顫心驚。希奧逸夫一天的時間,僅僅吃了四個小圓餅,滴水未進。不是不想吃,而是沒有時間吃。他身先士卒,帶領士兵們頑強地的打退了敵人一次又一次的進攻。殺到最後,他和戰士們一樣,連走路都搖搖晃晃。就在這個時候,阿塞萊軍終于停下了第一天的進攻,撤了下去。

希奧逸夫累急了,他渾身上下鮮血淋漓,甲胄破爛不堪,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肌肉由于過度用力,早就酸漲疼痛,雙腿根本無法支撐直接坐了下去。他的嗓子喊啞了幾乎不能說話,耳朵裏的巨大轟鳴聲越來越響,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

他已經坐不住了,即使靠在城牆上也坐不住了。他怕自己躺倒之後再也站不起來,所以極力睜開了眼睛。耳中的轟鳴聲突然失去,眼前是一片狼藉的戰場,滿目都是敵我雙方士兵的屍體,他們以各種各樣的姿勢糾纏躺倒在一起,堆滿了整個城牆。地上的長箭和各式武器浸泡在已經逐漸凝固的褐色血液裏。各色戰旗随意丢棄在士兵的身體上,到處都是。疲憊不堪的戰士有的已經躺下;有的找不到地方,幹脆躺在屍體上呼呼大睡;有的士兵聚在一起喝水吃東西;更多的人在尋找受傷的戰友,尋找死去的兄弟。幫助守城的百姓已經開始打掃戰場,清理城牆頂部,準備明日再戰。

幾個聯隊指揮官和大隊長先後走到希奧逸夫身邊禀報損失,和需要補充的器械。一天血戰下來,防守西城們的官兵至少死傷一千五百多人,長箭等各類武器消耗也非常嚴重。

這時希奧逸夫看到負責傳遞消息的斥候隊長跑了過來,趕忙問道:“北城門有消息傳來嗎?”

“回大人,攻打北城門的叛軍已經撤下去了。聯隊指揮官瓦峒大人和兵事參謀霍刹允大人正在清理戰場。”

“損失如何?”希奧逸夫焦急地問道。他現在最關心的就是損失了多少人。士兵越來越少,守住城池的希望就越來越渺茫。阿塞萊軍的戰鬥力之強遠遠超過了希奧逸夫的想像。攻打坦努姆城的時候,阿塞萊軍士兵還沒有這麽厲害,難道他們故意隐瞞了自己的實力?希奧逸夫有些疑惑不解。

“四百多人。”

希奧逸夫心裏頓時抖了一下。一天就損失将近兩千人,如果天天這樣打下去,恐怕這個月都支撐不下去。

“阿塞萊軍攻打北城門隻是佯攻,目的不過是分散我們的兵力,爲什麽會損失許多人?”希奧逸夫望着那位斥候中隊長,像是問他,又像是問自己。

“參謀霍刹允大人說,負責攻城的是阿塞萊軍的奎瑟,他是前兩天死去的阿塞萊悍将毒蠍子的好友。奎瑟督軍猛攻,估計有挾恨報複的意思。”

希奧逸夫點點頭,随即問道:“參謀大人還好吧。”

“參謀大人勇猛彪悍,所向披靡,毫發未傷。”

希奧逸夫欣慰的笑了起來。他摸了一下自己的三绺長須,心情頓時好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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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拉姆望着坐在一側不語的奎瑟,心裏非常憤怒。今天北城門方向隻是佯攻,但奎瑟爲了報仇竟然不聽命令,督軍強攻,造成部隊死傷慘重。兩個戰場加在一起有近一萬五千人的損失,大大超出了阿德拉姆的預計。

奎瑟也是一個孤兒,和毒蠍子很快成了至交好友,他們一起跟着溫吉德大蘇丹後面,悍勇殺敵履立戰功。毒蠍子性格内斂,奎瑟卻性情急躁。毒蠍子後來追随阿德拉姆繼續征戰天下,奎瑟不願意,他一直帶着部隊在沙漠附近的商道燒殺搶掠,過着占山爲王的土匪生活。是毒蠍子把他硬拽出來的。

奎瑟一直不安分,到哪裏都改不了要搶一搶,樂一樂的毛病,而且經常違反軍令,對阿德拉姆那張冷臉也非常反感,更不賣他的帳。阿德拉姆幾次要懲治他,都被手下極力勸阻了。因爲他是毒蠍子的好兄弟,毒蠍子對阿德拉姆忠心耿耿,不能抹了毒蠍子的面子。阿德拉姆當然知道,奎瑟作戰勇猛,對毒蠍子言聽計從,用好了,還是一員不錯的戰将。但現在毒蠍子不在了,誰能勸住奎瑟?

阿德拉姆開始總結今天的攻城得失,最後批評了奎瑟,責怪他不聽從命令,造成了無謂的損失。

毒蠍子的死,對奎瑟的刺激很大。他一直要求獨自率部追殺去九鈴兒。對于這個失去理智的要求,阿德拉姆當然不同意。奎瑟心裏越來越痛恨阿德拉姆。

今天攻城,他爲了報仇,不顧軍令毫無章法的督軍猛攻,結果損失慘重。此刻他的心情極度惡劣,看到阿德拉姆那張冰冷的面孔,奎瑟的情緒終于失控,破口大罵起來。

大帳内除了他和白馬醫生兩個謝赫級别的統領,還有各首領帳下的書記事務官,财物事務官,各部的聯隊指揮官等等一大波人。他這麽張口一罵,帳内衆人頓時大驚失色。

大帳内頓時鴉雀無聲,隻剩下奎瑟的吼叫。

阿德拉姆面無表情,正襟危坐,雙眼炯炯有神地望着奎瑟,看不出任何一絲怒意。

奎瑟罵了幾句之後,心裏平靜了一點。他望着阿德拉姆,直接站起來,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大聲說道:“從現在起,你幹你的,我幹我的。你去打你的天下,我去找野人九鈴兒報仇,咱們各不相幹。”

說完他轉身就走。走了兩步,他覺得有點不對勁。他的部下沒有一個站起來的。奎瑟猛地轉身,指着自己的幾個部下,放聲大吼:“你們想幹什麽?找死嗎?”

幾人目露恐懼之色,齊齊望向阿德拉姆,眼含求助之意。

奎瑟昏了頭,在阿德拉姆的大帳内公然叫嚣。叫嚣就叫嚣,他還公然要分裂阿塞萊軍,拉着自己的部隊單獨幹。這是要殺頭的。但是奎瑟一向狂妄,以爲自己了不起,阿德拉姆絕對不敢拿自己怎麽樣。

阿德拉姆隻說了一句話。

“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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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鈴兒被樹林裏的寒氣凍醒了。他用力裹了裹身上的牛皮褥子,望着漆黑的天空,睡意全無。

昨天下午索拉信得到了侯森·富勒格城送來的消息,阿德拉姆開始攻打侯森·富勒格城了。這個消息讓大家都有些擔心,畢竟阿德拉姆的阿塞萊軍在毒蠍子敗亡之前,尚沒有什麽失敗的記錄,而且攻守雙方的兵力對比非常懸殊,就單純的拼消耗都能把守軍消耗掉,指望他們守一個多月的确有些自欺欺人。現在全指望艾及特方面的動作快不快,打得狠不狠了。如果艾及特方面不能理解阿塞萊軍攻打東土的目的,延遲,敷衍或者不出兵,這場戰也就輸定了。但不論如何,倪海鐵騎都要努力,要盡可能殲滅敵人,爲侯森·富勒格城守軍争取更多的機會。

九鈴兒命令各部聯隊長們不要伸張,以免影響士氣,大家還是依照既定方案展開行動。九鈴兒囑咐手下們在加快行軍速度的同時要密切注意部隊的隐蔽性,不要被敵人的斥候發現了蹤迹。

九鈴兒翻身坐起來。圍在周圍的侍從們三五成群地擠在一起睡得很熟。宜安魉靠在一棵大樹上,身上的黑布大氅半邊都掉了下來。九鈴兒悄悄走過去,幫他把大氅重新蓋好,把自己的牛皮褥子也蓋在了他身上,然後緩緩走出了樹林。

巡夜的士兵趕忙上前行禮。九鈴兒一一攔住,和他們閑聊起來。

不久,東方的地平線上慢慢露出一絲魚肚白。接着,天色越來越亮,黎明悄然來臨。急驟的馬蹄聲突然打破了清晨的甯靜,一名斥候出現在九鈴兒的視野裏。

斥候突然看到督軍大人站在巡夜士兵旁邊,吓了一跳,趕忙飛身下馬,一邊行禮一邊氣喘籲籲地說道:“大人,坦努姆的守軍出城了。”

“什麽時候?”九鈴兒大喜問道。

斥候面色一紅,有點心虛地說道:“半夜裏他們就悄悄出了城。”

九鈴兒一愣,看着斥候緊張的神色,随即笑了起來。“你們不是一直在坦努姆城附近監視敵軍的動靜嘛,怎麽沒有發現?”

“他們走東門出城的,沒有走南門。我們一直守在南門附近,所以直到下半夜才發現。”

九鈴兒點點頭,疑惑地問道:“難道敵人發現了我們?爲什麽他們半夜行軍?按照速度,他們快到了。”

斥候立即說道:“回大人,敵人沒有朝我們過來,他們去對岸了。”

九鈴兒頓時目瞪口呆。

“對岸?”

九鈴兒自嘲地苦笑了一下,然後拍拍斥候的肩膀說道:“辛苦了,到索拉信隊長那裏去吧。争取休息一下,馬上我們就要行軍了。”

斥候感激地行了個禮,上馬離去。

“對岸?駱駝古道對岸?”九鈴兒連連搖頭,贊歎道:“想出這個主意的人真是天才。”

這股阿塞萊軍穿過駱駝古河,沿着南岸而行,一樣可以趕到底比斯山口。隻不過要再穿過一次駱駝古河而已。但他們卻完美避開了北岸倪海鐵騎的突襲。九鈴兒有點哭笑不得的感覺。這個領軍的阿塞萊首領非常有頭腦,他選擇了一條路程比較複雜,時間要長一點,但卻極其穩妥,極其安全的路線。他這一招好厲害,不但讓九鈴兒的計謀全部落空,而且确保了部隊準時到達底比斯山口和圖盧勒會合。

九鈴兒信步而走。背後的山林和遠處山丘若隐若現,猶似仙境。略帶寒意的山風輕輕地吹拂而過,風中夾帶的沙土味,嗆人心脾。九鈴兒漸漸心如止水,再也沒有一籌莫展的感覺。

沉重的腳步聲從九鈴兒的背後響起。九鈴兒慢慢轉身,看到了睡眼惺忪的宜安魉。

宜安魉的手上抱着九鈴兒的牛皮缛子。“大人,你還是披上吧。這裏早上還是很涼的。”

九鈴兒伸手欲拿,宜安魉一步跨到他的身後,輕輕給他披上。“謝謝大人。”

九鈴兒笑笑,拍拍宜安魉的大手。“你去通知各部聯隊長,今天我們出發趕去底比斯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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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盧勒站在一輛堆滿糧食的大車頂部,望着遠方出現的倪海鐵騎軍,心裏沉甸甸的。

接到毒蠍子全軍覆沒的消息他很震驚。倪海鐵騎到來,第一戰就給了阿塞萊軍當頭一棒,而且還擊斃了一位埃米爾級大将,這是今年阿塞萊軍最慘重的一次失敗,也是今年的第一場失敗。但是對阿塞萊軍來說,這場失敗最重要的不是毒蠍子的陣亡和三萬士兵的損失,而是對整個阿塞萊軍士氣的打擊,這場失敗在阿塞萊軍的首領和士兵們的心理都蒙上了一層不祥的陰影。去年,大蘇丹溫吉德就是在十月突然病逝的,然後各地的阿塞萊軍就像丢了魂魄一樣,連戰連敗,最後導緻了阿塞萊軍在十一月的全面崩潰。這是一個巨大的陰影,一個烙刻在阿塞萊軍所有官兵心裏的一個痛苦而恐懼的印記。

今天在阿德拉姆親王的指揮下,重新發展起來的阿塞萊軍打了一個又一個的勝仗,每個人幾乎忘卻了這個恐怖的烙印。但拉邁薩一戰,卡拉德官軍的突然勝利,就像一把鐵錘重重地砸在每個人的心裏,失敗的陰影再次凸現出來。

幾百米之外的平地上,黑壓壓的倪海騎兵正從小山丘後不斷地飛馳而出,迅速集結到平地中央的幾面巨大的戰旗下。随着騎兵的增多,騎兵陣勢越來越大,戰旗越來越密集,雄壯威猛的氣勢越來越濃烈,淩厲駭人的殺氣摻雜在緊張窒息的戰争氣氛中,慢慢地,無聲無息地籠罩在底比斯渡口的上空。紫色的自然是卡拉德帝國大旗。

圖盧勒默默地想着。那些戰旗中肯定還有九鈴兒的野人戰旗,隻是路遠看不到,更看不到威名遠揚的九鈴兒。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圖盧勒在數百米的範圍内,背靠渡口利用二千多部裝滿辎重的大車,縱橫交錯地排列成五道弧線障礙,縱深長達數百米。如果對面騎兵沖鋒而來,會被五道障礙連續阻截,不但速度受到了徹底限制,而且騎兵們也會被車陣困住,完全暴露在車陣後方一萬名士兵的長箭和标槍下面。

難道倪海鐵騎要強攻?圖盧勒有點不敢相信。他對自己擺下的阻擊陣勢非常有信心。既然你們找死,那就來吧。

圖盧勒轉過身來,對着列在自己身後的一萬名阿塞萊士兵,突然展開雙手,用盡全身力氣高聲叫道:“擂鼓,準備應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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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鈴兒被親衛隊的士兵們簇擁着,飛馬趕到巨大的帝國戰旗下面。羽誓,紅胡子,阿特佐,赫居,額速爾,希奧宜嬰幾人看到九鈴兒,一起迎了上去。

“大人,什麽時候開始進攻?戰士們都等急了。”阿特佐子大聲叫道。

九鈴兒笑容滿面,揮手說道:“不急,不急。”

随即他望着希奧宜嬰說道:“宜嬰,你到的最早吧?”

“我和羽誓、阿特佐兩位大人一起來的,比你早一點點。”希奧宜嬰說道:“按照你的要求,各部依次出現,陸續集結。”

“對面的阿塞萊士兵看到我們的騎兵越來越多,腿都在抖了。”紅胡子大叫起來。

羽誓笑着說道:“大人這個辦法有意思,我們越聚越多,敵人越看心裏越恐懼,士氣低落,還沒開打他們就先輸了三分。”

“圖盧勒擺的這個車陣很大,騎兵很難沖起來。大家有什麽提議?”九鈴兒指着對面阿塞萊軍的車陣,大聲問道。

幾人都毫不在意地搖搖頭。這有什麽好說的,大家拉開架勢,沖上去殺就是了。

九鈴兒一一望去,看見額速爾面顯憂色,于是指着額速爾說道:“額速爾,你說說。”

額速爾猶豫了一下:“大人,如果強攻,部隊的損失非常大。”

九鈴兒笑起來,接着問道:“那你認爲我們應該怎麽打?”

額速爾搖搖頭,“他們背靠渡口,正面向敵。我們這個敵人,除了硬沖,沒有辦法。”

“既然這樣,我們就不打了。”

大家驚奇地望着九鈴兒,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一個個迷惑不解。

九鈴兒不急不慢地解釋道:“我讓你們趕到底比斯渡口集結,隻是想告訴圖盧勒,我們就在附近,随時可以打掉他。這樣一來,圖盧勒隻有兩條路可選。一直留在底比斯山口;或者會合塔努姆城來的援軍擊敗我們,再大搖大擺地趕到侯森·富勒格城去。”

“大人,即使圖盧勒會合了塔努姆城的援軍,也隻有二萬人,沒有擊敗我們的可能。”紅胡子叫道:“圖盧勒隻能待在這裏,哪都去不了?”

“如此一來,我們的目的不就達到了。”九鈴兒揮動馬鞭,輕松地說道。

“但是這樣拖着,我們也無法殲滅他們。”羽誓無奈地說道。

“慢慢來,有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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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塞萊士兵看到倪海鐵騎突然撤走了,頓時松了一口氣,随即歡聲雷動。

圖盧勒憂心忡忡,望着遠處漸漸消失在地平線上的鐵騎大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早就想到九鈴兒不會冒險進攻。騎兵攻擊這種嚴重遲滞速度的縱深防禦,其傷亡是驚人的。一個擅長奇襲,多次以弱勝強的将領,不可能這麽愚蠢。但是,九鈴兒今天沒有攻擊,并不代表他就放棄了。他就像一頭餓極了的沙漠野狼,整天遊戈在自己的周圍,尋找最佳的攻擊機會。一旦給他擊中,恐怕就和毒蠍子一樣全軍覆沒。但就這樣給九鈴兒死死地盯着不能動彈,這批侯森·富勒格城急需的糧草辎重怎樣才能安全地送過去?即使弗比奧把塔努姆城的一萬人馬安全地帶了過來,二萬人馬押運這麽一個龐大的車隊,一路上還要時刻防備九鈴兒騎兵的突襲,兵力還是略顯不足。九鈴兒詭計多端,防不勝防,一旦給他襲擊得手,糧草辎重俱失,這個責任可就大了。

“謝赫…謝赫…”

圖盧勒從沉思中驚醒過來。

“謝赫,弗比奧大人派人送來消息,他的部隊正沿着駱駝古河南岸急速趕來,距離我們還有十來公裏。”

圖盧勒一愣,“對岸?他怎麽跑到對岸去了?”

連夜趕到塔努姆的弗比奧對神出鬼的倪海鐵騎心有餘悸。那天,九鈴兒在茅屋山一閃即沒,随即連夜奔襲拉邁薩的毒蠍子,一擊而中。他們就像幽靈一般,神秘而恐怖。所以他決意避開倪海鐵騎。在塔努姆和底比斯山口之間路途艱險,不管倪海鐵騎會不會出現,他内心裏都很恐懼。他考慮了很長時間,最後決定舍近求遠去駱駝古河對岸,再趕到底比斯山口和圖盧勒會合。弗比奧的恐懼無意當中救了他一命。弗比奧的部隊一路上暢通無阻,根本沒有遇到九鈴兒的騎兵大軍。在今晚上半夜終于趕到了底比斯山口,随即他趕到了對岸。

圖盧勒親自到來接他。

弗比奧三十多歲,過去是卡拉德官軍裏的一個中隊長。他身高體壯,面部龐大,颌下濃須,耳邊有一道傷疤。聽到九鈴兒的騎兵大軍就在附近遊弋,弗比奧的頭皮一陣陣發麻。

“大人,我們明天走不走?”弗比奧緊張地問道。

圖盧勒搖搖頭:“車隊行軍,前後距離太長,兵力十分分散,一旦敵人來攻,我們還手的機會都沒有。想來想去,我的确沒有把握避開九鈴兒的攻擊,所以我們暫時還是駐紮在此,再等援兵。”

“還有援兵?”弗比奧奇怪地問道。

“今天早上,佐伊爾事務官才從這裏渡河而去。親王命令他到拉齊赫緊急征調蘇克魯埃米爾的部隊立即趕到侯森·富勒格城。如果不出意外,再過五六天,我們就可以和蘇克魯埃米爾彙合了。”

阿德拉姆殺掉奎瑟後,立即命令白馬醫生接管了他的部隊。

此時侯森·富勒格城下,阿塞萊軍有九萬五千人,而城内的守軍尚餘九千人。阿德拉姆再攻三天。白馬醫生在北門佯攻,阿德拉姆率主力在西門主攻。霍刹允和聯隊指揮官瓦峒領兩千人守北門,希奧逸夫和炜霍置傾盡全力,堅守西門。四天打下來,攻守雙方死傷慘重,不得不暫時休戰一天。

希奧逸夫天天派人聯絡九鈴兒,希望他立即展開實質性的行動,以解侯森·富勒格城的燃眉之急。現在城内守軍已經嚴重不足,如果阿德拉姆再猛攻幾天,侯森·富勒格城恐怕守不住了。阿塞萊軍的戰鬥力非常強,其兇悍的戰鬥力,遠遠超過了希奧逸夫拚湊了幾個月的那支軍隊,侯森富勒格是個大城,長長的城牆上再多的士兵都不夠看,難啊!。

之前希奧逸夫和東土的官員們一樣,自信地認爲自己的部隊很有實力,瞧不起阿塞萊軍,以爲憑着城内的一萬二千多人可以守上一個多月,結果爲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守城官兵被阿塞萊軍打得狼狽不堪,侯森·富勒格城岌岌可危。然而派出去的人一個都找不到九鈴兒和他的倪海鐵騎,他們就像空氣一樣,突然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希奧逸夫心急如焚,心裏七上八下,非常擔心他們的安全。

圖盧勒和弗比奧打定了主意,等蘇克魯的部隊趕到之後,一起啓程,所以他們除了日夜戒備之外,連個斥候都不派出去。

圖盧勒派人把他們的計劃告訴了阿德拉姆,希望得到阿德拉姆的首肯。阿德拉姆認爲圖盧勒的考慮非常恰當,同意他們暫時不要離開底比斯渡口,以防被倪海鐵騎突襲。

倪海鐵騎的斥候天天都很準時趕到渡口,一天四趟,一次十幾個人。他們遠遠觀察了望一段時間,然後飛速離去。阿塞萊軍也習慣了,就像沒看到一樣,理都不理。

白馬醫生急匆匆走進阿德拉姆的大帳。“親王……”

阿德拉姆正在看一些下屬送過來的文書。

他聞聲擡起頭來,招呼白馬醫生做到自己的斜對面。然後說道:“奧贊和哈珊來書說,胡比亞和以亞基斯方向的情況都比較好。蘇克魯要到這邊來,我打算讓佐伊爾留在拉齊赫那邊,給我們籌集糧草。”

“親王,圖盧勒謝赫在底比斯渡口怎麽樣?”

“他們和野人九鈴兒的部隊一直僵持着,誰都不動。現在就看蘇克魯的部隊能不能及時趕到了。以蘇克魯的性格,斷然不會放過這個殲滅野人的機會。”阿德拉姆冷冷地說道。

白馬醫生笑着連連點頭:“這完全要看蘇克魯埃米爾的部隊能不能秘密趕到底比斯山口。如果他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圖盧勒謝赫再以糧草做誘餌,引誘九鈴兒領軍來襲,兩軍同時夾擊,必能讓倪海鐵騎煙消雲散。”

“對。關鍵要做到隐秘,不能讓敵人發現,否則毒蠍子的仇就難報了。”

阿德拉姆沉吟了一下,然後問道:“你看明天我們把主力悄悄放到北門如何?”

“親王着急了!”白馬醫生笑道。

阿德拉姆臉含笑意,颔首說道:“四天,我們猛攻了四天,爲的就是今天能夠一蹴而就,一舉拿下侯森·富勒格城。”

“今天卡拉德官軍們在西城門上忙碌了一天,希奧逸夫費盡心機準備明天死守西門。如果他知道我們明天主攻北門,恐怕他要跳樓了。”白馬醫生喜笑顔開地說道:“城内傳出來的消息也證實了我們的猜想,北門現在隻有一千人防守,我們出動六萬大軍攻打,估計一兩個小時就可以拿下北城牆再一路殺進去。”

阿德拉姆搖搖頭。“我在西門攻得猛一點,拖住希奧逸夫。你去北門親自督陣,一個小時,不惜一切代價拿下北城門。時間長了希奧逸夫或者炜霍置帶人支援過去就麻煩了。”

白馬醫生輕輕拍了一下桌子,興奮地大聲叫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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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深夜。天上沒有月亮,隻有零星的幾顆黯淡的星星。阿塞萊軍的大營裏寂靜無聲,除了高高的轅門上挂着的幾盞牛皮燈,整個大營裏沒有一絲光亮。阿德拉姆站在一個稍高一點的斜坡上,看着自己的部隊分批分批地走出大營。現在距離天亮還有一個多小時,四萬準備轉移到北城門的大軍已經走掉一半了。想想明天部隊攻破北門殺進城内的情景,阿德拉姆的心情就特别好。明天侯森·富勒格地區就基本上是囊中之物了,剩下的事就是打下希巴勒祖姆爾,準備北上攻打達努斯提卡,占據整個東土。假如倪海鐵騎能夠逃出蘇克魯和圖盧勒設下的圈套,還有一件事就是圍追堵截倪海鐵騎替毒蠍子報仇雪恨。

突然,北城門方向發出了一聲沉悶巨響,響聲之大,霎時間撕破了黑夜的甯靜。緊接着,低沉嘹亮的牛角号聲沖天而起,響徹了漆黑的夜空。阿塞萊軍的北大營裏燈火全無,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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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塞萊北大營西邊,五六百米的地方,有一片樹林。樹林邊上,白馬醫生騎在一匹毛色純白的戰馬上,正在指揮源源不斷趕來的阿塞萊軍士兵,按照不同的位置集結到大營後方。現場除了戰士們走動時的腳步聲,什麽聲音都沒有,顯得非常寂靜。

白馬醫生坐下的戰馬有點不老實,總是在原地昂首揚頸,或者蹦蹦跳跳,顯得煩躁不安。身後十幾個侍衛的戰馬大概受到白馬的影響,也心神不甯,躁動不停。因爲嘴上套着布袋,所以都叫不出大的聲音,但它們一個個越來越頻繁地仰首長嘶的動作還是非常顯眼。白馬醫生疑惑地擡頭四處張望,心裏有點不安。他的白馬很溫順,很少像今晚這樣反常。白馬醫生不停地撫摩戰馬的長鬃,意圖讓它安靜下來。

忽然,黑夜裏傳來一陣隐隐約約的轟鳴聲,模模糊糊的,若隐若現,不太真切。接着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大,就像潮水一般,由遠及近,轟鳴聲瞬間震撼了整個北城門。阿塞萊軍士兵驚惶失措,内心裏的恐懼達到了極點。黑夜裏,什麽也看不到,這更增加了黑暗的恐怖。遠處像滾雷一般飛躍而來的神秘物體,其所帶來的巨大危險像山一般橫空砸向了每個戰士的心底。

白馬醫生神色突變,神經質地張口狂叫起來:“敵襲,敵襲啊……”

聲音嘶啞而慌亂,在寂靜的黑夜裏突然響起,顯得格外的恐怖。已經列好方陣的士兵們茫然失措,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正在列陣的士兵們心慌意亂,隊形零亂;飛速趕來的士兵們一時間還沒有弄清楚,腳步不停。

“轟”一聲巨響。

接着大營裏傳來了恐懼的叫喊聲,緊跟着,叫喊聲沖天而起,霎時間響徹了整個軍營。白馬醫生渾身冰涼,眼睛裏充滿了絕望和無奈。這個時候被敵人襲營,簡直就是滅頂之災。

大營裏的士兵還在睡覺,懵然不知;大營後方轉移來的士兵還在列隊,混亂不堪。不論是大營裏面還是大營後方的部隊,現在都沒有明确的指揮。天色漆黑。現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時間,什麽都看不到。這不但給士兵們心理上造成了巨大的恐慌,也減少了他們逃生的機會。

白馬醫生雖然縱聲大叫不止,但他根本就找不到一個直接帶隊的軍官,所有的軍官都在自己的隊伍裏。現場混亂,幾萬人擠在一起,傳令兵騎着馬在人群裏四處亂竄找不到東南西北,更不要說通知軍官們組織部隊結陣抵抗了。

快,太快了。白馬醫生待在在樹林邊上,嘴裏不停地下着命令,眼睛卻看着北大營炸了鍋。

數不清的士兵沖出了大營,像洶湧澎湃的浪潮掀起了巨大的浪頭,狠狠地一下砸在了大營後方的阿塞萊軍隊列上。本來就沒有穩住陣腳的隊列立即被砸了個東倒西歪,還沒有重新站好,又一個洶湧而來的浪頭砸了下來。

“轟……”一哄而散,徹底完全的一哄而散。大營裏的士兵找到了渲瀉口,成千上萬的人立即瘋狂地叫喊着,四下奔逃。大營後方的幾個隊列頓時被沖得四分五裂,數不清的士兵身不由己,任由逃亡的士兵挾帶着,漫無目的地逃向了無邊的黑暗。尚在路上行進的士兵看到無數的逃兵飛奔而來,又聽到遠處黑暗裏的咆哮殺聲,頓時吓得肝膽俱裂,發一聲喊,掉頭就跑。一些軍官開始還像征性地吼兩嗓子,接着就被呼嘯而至的逃跑大軍裹帶着,一沖而走。

白馬醫生看着完全炸營的大軍,面色蒼白,回天乏術,他就像一匹陷入絕境的野狼,對着黑暗,爆發出一聲憤怒而絕望的長嚎。

戰馬奔騰的轟鳴聲,逃亡士兵的呐喊聲,在短短的時間内形成了一股巨大的聲浪,直沖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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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裏,鋪天蓋地的鐵騎就像決堤的洪水一般,以雷霆萬鈞之勢,一路咆哮着,怒吼着,挾帶着萬重風雷,兇猛地殺了過來。六部鐵騎以雁形沖鋒隊列展開,在戰場上橫沖直撞,他們對着瘋狂逃跑的阿塞萊士兵展開了血腥地屠殺。

殺氣騰騰的九鈴兒在高速飛馳的戰馬上扭頭對身後的号角兵狂叫:“吹号,殺……殺……”

巨大的牛角号聲沖破黑暗,就像一道閃電突然照亮了血腥的戰場。号角聲沖進所有逃兵的耳中,就像一支長箭射進了他們的心裏。恐懼,無窮無盡的恐懼激發了他們最原始的求生欲望。阿塞萊士兵們更加瘋狂地嚎叫着,奔跑着,慌不擇路。

“殺……”随着号角聲連續吹響,倪海鐵騎的騎卒們被刺激的熱血沸騰,一個個神情激奮,殺氣沖天,喊殺聲一時間驚天動地,震耳欲聾。

白馬醫生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不知死活的要沖上去。他的侍衛們立即沖到他旁邊,有的拉住馬缰,有的拉住他的胳膊,大家連拖帶拽的架住瘋狂吼叫的白馬醫生,迅速打馬如飛而逃。阿塞萊士兵面對奔騰的鐵騎大軍,毫無抵抗之力,他們被肆意地撞擊,被無情的踐踏,沒有人跑得過飛奔的戰馬。

倪海鐵騎的士兵們揮動各種武器,任意砍殺,酣暢淋漓。戰刀帶着一蓬蓬的血雨在空中飛舞,長矛歡快地吞噬着一條條無辜的生命,長箭在黑夜裏凄厲地嘯叫,它們殘忍地釘進敵人的身體,肆虐瘋狂,就像追命的幽靈。從阿塞萊軍倒塌的北大營轅門開始,隻要是倪海鐵騎越過的地方,一片狼藉,随處可見血肉模糊的屍體和躺在血泊中呻吟的士兵。

“殺啊……”倪海鐵騎軍的滾滾洪流,尾随着在逃亡的阿塞萊軍身後,一路殺進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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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拉姆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九鈴兒,又是這個九鈴兒。自從這個野人出現在侯森·富勒格土地上,厄運就開始降臨在阿塞萊軍上。難道這是天意?十月,又是十月。大蘇丹啊,你在天國張開眼睛看看吧,幫幫我們吧。

各種迹像都表明倪海鐵騎就在底比斯山口附近,虎視眈眈地盯着圖盧勒和他的糧草辎重。倪海鐵騎的斥候們還一天四趟,定時去觀察動靜,原來這一切都說九鈴兒玩的騙局。他的部隊早就陸續趕到了侯森·富勒格城附近,盯上了北大營的阿塞萊軍。沒有倪海鐵騎準确位置的時候,阿塞萊軍都是日夜戒備,尤其是晚上,斥候們都分散到幾公裏之外,大營裏額外加派五千人值夜,就是爲了防備九鈴兒率軍襲擊。他的夜襲每戰必勝,從無敗績,早就引起了阿塞萊軍首領的高度重視。但是他們卻在這個關鍵的時候,過分相信了自己的主觀推測。大家都認爲此時倪海鐵騎如果留在侯森·富勒格城附近,根本無助于守城。所以都認爲九鈴兒的部隊在底比斯山口,正在尋找機會摧毀阿塞萊軍的糧草辎重。雖然阿塞萊軍的斥候沒有親眼看到九鈴兒軍的大營,但他們都相信自己的判斷。結果九鈴兒卻偏偏帶着部隊趕到了侯森·富勒格城。

九鈴兒也是無計可施。在底比斯渡口附近和圖盧勒部隊僵持下去,實在沒有意義。雖然把圖盧勒壓制在底比斯山口龜縮不出,但圖盧勒不出來,就沒辦法打他。隻有圖盧勒帶領車隊長途行軍,才能找到破綻打他。而且雙方僵持,對騎兵來說就是主動放棄了機動性和靈活性,會喪失大量殲敵的機會。所以九鈴兒命令列吒帶着一個中隊的人馬留下,天天到出去露露面,一則迷惑敵人,二則看看圖盧勒可有開拔的動靜。一旦敵人有動靜,就立即通知主力在沿途尋找機會殲敵。他自己則帶着主力部隊秘密返回到侯森·富勒格城附近,尋找機會。

倪海鐵騎主力部隊在茅屋山附近遊蕩了兩天。随即九鈴兒就接到侯森·富勒格城雙方停戰的消息,他立即決定襲擊阿塞萊軍的北大營。奎瑟給阿德拉姆殺了的消息很快傳到卡拉德官軍手中,也很快傳到九鈴兒這裏。九鈴兒心想奎瑟死後,他的部下給阿德拉姆拉攏一下,可能短時間内還不說什麽,但奎瑟的士兵們心裏肯定有想法。現在這支部隊由白馬醫生統率,攻打侯森·富勒格城北門四天了,估計部隊折損不少,士兵們也疲憊不堪,抱怨和不滿的情緒一定很高,襲擊的機會應該非常恰當。

但是幾個聯隊長立即反駁,阿德拉姆的西大營主力部隊距離北大營隻有兩公裏多,支援非常方便。九鈴兒不以爲意,打完就跑絕不停留,阿德拉姆動作再快,也隻能望風而歎。

現在阿德拉姆正是望風而歎。阿德拉姆以最快的速度集結了一萬人馬,避開瘋狂逃回大營的士兵,稍稍繞了一點彎,然後直撲北大營。逃回來的士兵雖然驚魂未定,但雙腳站在安全的大營裏,耳邊是振奮人心的戰鼓聲,心立即就穩定了大半。在各級軍官們的召集安撫下,士兵們立即重整隊形,準備出戰。死了那麽多戰友,到報仇的時候了。

九鈴兒沒有想到今天的收獲這麽大,從阿塞萊軍的北大營到西大營,一路上全部都是阿塞萊士兵。逃兵沖散了一切,所有的阿塞萊士兵都玩命一般狂奔,像沒頭蒼蠅一般亂哄哄地糾纏在一起,密密麻麻的聚集在鐵騎大軍面前,像潮水一般退卻、逃亡。他們這種毫無組織的逃法,反而延緩了他們的逃亡速度,死亡更快地降臨到他們的頭上。奔騰的鐵騎摧毀了一切,一切障礙、一切生命,隻留下了恐懼和死亡。

“撤,撤出戰場……”九鈴兒突然大叫起來。急促而低沉的号角聲驚醒了沉浸在血腥厮殺中的騎兵戰士們,大家看着前面哭爹叫娘,狼奔豕突的阿塞萊逃兵,血紅的眼睛裏殺氣騰騰,猶有不甘。

“右轉,右……轉……”

“撤,撤出戰場……”九鈴兒聲嘶力竭地叫着,恨不能聲傳四野。

看到一部分戰士趁着戰馬減速的時候還在奮勇擊殺,九鈴兒不禁有些心急如焚。今天的戰場非常奇怪,阿塞萊軍這麽多士兵晚上不在大營内睡覺都在野外幹什麽?西大營的援軍爲什麽還沒有看到?不過阿塞萊軍号令部隊集結的戰鼓已經在西大營方向擂響多時,估計阿德拉姆的援軍也快到了。今天占了這麽大一個便宜,還不走就是白癡了。

“撤……撤……”九鈴兒不停地叫着。牛角号劇烈地吹響,聲音激烈,一聲高過一聲。

最外圍是紅胡子和大拇指的部隊,兩人都殺得渾身血迹,正在興頭上。戰馬還沒有跑上一兩公裏,人還沒有殺夠,就要撤退了?大拇指頓時破口大罵,催馬帶着一部分戰士就要急追。紅胡子連喊兩聲沒有叫住,盛怒之下舉刀就剁。大拇指眼角瞅到,大吃一驚,狂吼一聲,勒馬扭身舉刀就擋。

“當……”一聲巨響,大拇指雙臂一軟,差一點從馬上栽了下去。

胡子看都不看,縱聲狂吼:“右轉……撤…違令者……斬…立即撤出戰場……”

外圍的騎兵們聽到猛烈的号角聲,知道事情緊急,不敢怠慢,紛紛調轉馬頭,再也不顧戰場上的阿塞萊逃兵,打馬疾馳而去。

紅胡子等人部隊的離去立即騰出了空間,随即前軍羽誓部,中軍阿特佐部緊随其後,飛奔而去。其他各部隊迅速逸去。

九鈴兒在宜安魉和一班侍衛的簇擁下,回頭望了一眼從西面沖過來的阿塞萊士兵,得意地大笑起來,飛快地沒入了黑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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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森·富勒格城守軍被城外的巨響和厮殺聲驚醒了,他們以爲阿塞萊軍來攻,全部湧上了城牆。遠處阿塞萊軍的大營掩沒在黑暗裏,什麽也看不到,不知道殺聲震天的敵軍大營裏到底出了什麽事。

希奧逸夫笑容滿面,他一個勁地搖着頭,指着敵軍大營的方向,對身邊的炜霍置說道:“我們到處找他,他卻就在這裏。那就是九鈴兒。阿德拉姆遭殃了。”

炜霍置心情大好,張口誇道:“九鈴兒如猛虎一樣,神出鬼沒的,厲害厲害。可惜天太黑,看不到對面的情況。”

霍刹允站在北城門上,舉手狂呼。守城的士兵受他的感染,也是歡聲雷動。大家齊聲高呼:“九鈴兒,九鈴兒……”

在大家焦急的等待中,天終于亮了。整個北大營已經蕩然無存,除了遍地的死屍,坍塌的轅門,倒地的栅欄,一個帳篷都看不到,全部被鐵蹄夷爲了平地。從北大營一直到西大營附近,到處都是敵兵的屍體。

希奧逸夫,炜霍置陪着市政官毋昂汝趕到了北門城樓。霍刹允和聯隊指揮官瓦峒跟在他們的身後。三個人看到昨天還是旌旗飄揚,帳篷林立的阿塞萊軍北大營,如今一片狼藉,就像是一個血肉模糊的屠宰場。他們驚呆了。

毋昂汝看了一下,大概受不了彌漫在空氣中的血腥味和令人作嘔的戰場,一連後退了好幾步。他望了身邊的希奧逸夫一樣,搖搖頭,感慨地說道:“倪海鐵騎的威力,的确不是血肉之軀可以抵擋的。代理督軍大人用兵,神鬼莫測,非常人所能及。就像一隻兇狠的獅子,随時都要待人而噬。阿德拉姆這下碰到對手了。”

旁邊的霍刹允笑着說道:“以色布刺,博虜績,虎猛,提提脫兒的厲害,都被他殺得铩羽而歸,阿德拉姆豈是他的對手。”

“人人都曉得九鈴兒擅長夜襲,卻怎麽都防不住他。阿塞萊叛賊這下子遭到重創,估計阿德拉姆暫時無法攻城了。”炜霍置走過來興奮不已,笑着說道。

“現在他考慮的不是能不能繼續攻城的問題,而是能不能全身而退的問題了?”霍刹允誇張地說道。

希奧逸夫立即指正他說道:“哈哈,現在阿德拉姆還具有相當的優勢,你可千萬不要輕敵啊。”

“你們不相信我說的?”霍刹允笑起來。

“代理督軍真有本事留下阿德拉姆?”因爲打了勝戰,暫時解決了侯森·富勒格城的燃眉之急,毋昂汝的心情非常好。他看到霍刹允自信的樣子,不禁懷疑地問道。

“當然。上次我們和他一起夜襲庫賽特大軍,解了俄德律薩之圍後,俄德律薩的情況仍舊沒有得到絲毫的改善。小萌貨一個人帶着部隊在艾澤努爾一帶打了幾戰,結果庫賽特人急急忙忙的就逃了回去,博虜績和博虜侵還把性命都賠上了。當時小萌貨手上隻有兩千不到的騎兵,現在他的倪海鐵騎有一萬多人,打阿德拉姆幾萬人還不是手到擒來。”

毋昂汝輕松地笑起來。

“霍刹允,你現在是參謀了,怎麽忘記督軍大人給我們的建議了?”希奧逸夫望望遠處的戰場,歎了一口氣,神色凝重地說道:“小萌貨一支孤軍,偶爾襲擊還能成功,但可一不可二,很難再有什麽機會了。要想擊退阿德拉姆,把阿塞萊軍趕走,還是要靠艾及特方面的軍隊解決問題。”

“可惜鞭長莫及,隻能求天幫忙了。”炜霍置小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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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拉姆坐在草地上,神情落寞。白馬醫生神情沮喪,呆呆地望着樹梢,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如果夜裏不調防就好了,也不至于損失這麽大。”白馬醫生喃喃自語道。

“北大營還是要被他一掃而光的。死三萬人和死二萬人有什麽區别?既然給他盯上了,損失總是有的。”

阿德拉姆站起來,心情沉重地拍拍白馬醫生,安慰道:“如今,我們還是占據明顯優勢。雖然攻城暫時有困難,但隻要蘇克魯的十萬人馬趕到,什麽問題都能解決,包括這個野人九鈴兒。”

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有些心有餘悸。恐怖的野人,待人而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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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海鐵騎軍在空曠的平原上飛奔,戰馬奔騰的巨大轟鳴聲震耳欲聾。九鈴兒帶着侍從們停在路邊,談笑風生。遠處,各部聯隊長們打馬如飛而來。

“老伯,很累吧。”九鈴兒看到提紮,關切地問道。

“隻要打勝戰,天天不睡覺都可以。”

提紮高興地大聲說道:“不過,我們的補給不多了,必須想辦法。”

看到部下們一張張興奮的臉,九鈴兒笑着說道:“這次夜襲我們大獲全勝,不折一兵一卒,也算是奇迹了。”

“大人,下一戰我們打誰?”大拇指叫道:“今早打的太過瘾了。”

“阿德拉姆此次折損嚴重,攻城的事大概要耽擱下來了。”羽誓笑吟吟地說道:“大人,我們是不是再去打圖盧勒?”

九鈴兒搖搖頭。

“爲什麽?現在阿塞萊軍遭受重創,正是我們展開反攻的時候。”阿特佐一臉奇怪。

“阿塞萊軍遭到重創,防守會更加嚴密,根本不會再給我們機會。我們暫時回拉邁薩附近休整。”

“大人,才出來幾天就回去?”希奧宜嬰詫異地問道。

“是的。我們的目的基本上達到了,現在也沒有什麽更好的機會。部隊連續行軍作戰,士兵們的體力消耗很大需要休息,補給現在也困難,需要補充。”

“阿塞萊軍在短短幾天内連遭打擊,折損嚴重。現在阿德拉姆的部隊雖然占據很大優勢,但他們已不具備一戰而定的能力。爲了盡快完整拿下侯森·富勒格整個地區,他們必須增加兵力。所以我估計他們的援軍馬上就要趕到了。”

九鈴兒輕輕拍了幾下手上的馬鞭,擔心地說道:“圖盧勒留在底比斯山口不走,估計就和這批援軍有關。如果援軍趕到,和圖盧勒的車隊一塊趕往侯森·富勒格城,路上我們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

“我們一直處于劣勢,即使赢了兩戰,也是如此。雙方兵力差距還是很大。你們都看到了,阿塞萊軍不好打,去年如此,今年也是一樣。他們的援軍一旦趕到侯森·富勒格城,形勢對我們相當不利。”

“我們回拉邁薩靜觀其變。列吒還是在渡口附近小心觀察,多作疑兵,盡可能探察敵人援軍的消息。”

“大人,你說戰局的發展對我們不利,是不是意味着我們不論怎麽努力,侯森·富勒格都要失去?”羽誓聽完九鈴兒的解釋,打了勝戰之後的喜悅不翼而飛。他立即接着九鈴兒的話問道。

“是的。”九鈴兒無奈地點點頭。

“沒有辦法?”阿特佐問道。

九鈴兒沒有回答,他望着天空,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渺小了,無能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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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拉姆的部隊隻剩下了六萬多人。他們集中在西大營,停止了攻城。部隊因爲連番受挫,士氣遭到了緻命的打擊,一蹶不振。阿德拉姆一日三書,催促蘇克魯大軍急速趕來。

圖盧勒接到侯森·富勒格城的消息後,目瞪口呆。九萬人,爲了攻打一個小小的侯森·富勒格城,幾天之内阿塞萊軍損失了九萬人,而且還都是主力,令人不可思議的事情。

阿德拉姆在侯森·富勒格城大敗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開了。督察雅爾遲汶激動萬分。在他看來,官軍幾天之内就能消滅九萬阿塞萊軍,那麽阿塞萊軍的實力肯定很差,消滅阿德拉姆或者把阿德拉姆趕走,估計快了。他剛上任,就碰上阿塞萊軍再起事,本來以爲自己運氣糟透了,沒想到事情忽然之間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阿塞萊軍連戰連敗,看情形好像很難支撐下去。假如阿塞萊軍被擊敗,自己的功勞可就大了,升職肯定不成問題。但他也看得非常清楚,僅靠東土一家之力是打不退阿塞萊軍的。東土做到如今這個樣子,已經傾盡了全力。所以他再次派人飛速趕到撒納拉,将這個好消息通知給艾及特總督賈兀沃義安,希望他盡早出兵,攻擊阿塞萊軍的後路。

蘇克魯和佐伊爾接到阿德拉姆的消息,都很震驚。攻打東土的部隊如今損失一半多,這戰已經很難再繼續下去。兩人随即對是否增兵東土産生了激烈的争執。佐伊爾當然要求蘇克魯率領大軍繼續前進。但蘇克魯不願意。今年五月份,他就對阿德拉姆急忙計劃攻打東土持反對意見。他認爲阿德拉姆親王太急了,完全沒有必要在根基未穩的情況下,冒險攻打東土。蘇克魯,奧贊等一班将領認爲阿德拉姆輕視了東土各地的卡拉德軍隊,錯誤的認爲東土不堪一擊,輕易可下。對自己的實力估計過高,沒有正确認識到當前阿塞萊軍的真正實力和需要解決的問題。他們認爲今年阿塞萊軍還是打基礎的時候,實力脆弱,不宜耗力遠征。部隊人數雖然多,但真正能打仗的精兵少;攻占的許多地方都無人治理,一片混亂;因爲打仗造成了上百萬的流民,這些人需要安置,需要糧食。今年的糧食都是搶來的,明年怎麽辦?明年的糧食必須要自己解決,再搶的話境内的百姓就要造阿塞萊軍的反了。尤其是幾百萬流民,他們相信阿塞萊軍是自己的軍隊,是能爲他們帶來溫飽的軍隊,如果長時間解決不了這個問題,流民們就會鬧事,就會瘋狂的四下擄掠,百姓搶百姓,最後阿塞萊軍不要卡拉德官軍打,自己就會失敗。

所以蘇克魯等首領堅持認爲,未來幾年阿塞萊軍在戰略上還是以拉齊赫、胡比亞、以亞基斯三個地區爲依托,安撫境内百姓,恢複農耕手工生産,提高軍隊的戰鬥力,蓄積足夠的力量,打下紮實的根基,然後再做其他的事。以阿塞萊軍目前的力量,即使打不過艾及特方面軍隊,還可以退守到以亞基斯方向,保存實力。而遠征東土,一旦部隊陷在東土戰場上,長時間不能取得勝利,就要連續投入大量的部隊。這樣一來做爲後方就沒有足夠的防守力量。如果艾及特軍隊趁機來攻,部隊就會陷入兩面作戰的窘境,失敗就是一件必然的事。但後果是,東土不但打不下來,後方也會丢失,而随着軍隊數量的劇減,阿塞萊軍可能再一次失敗。如果一切如阿德拉姆所想,部隊一路所向披靡,一直打到俄德律薩,甚至占據達努斯提卡,随之而來的問題就是因爲路途遙遠,糧草補給很難跟上;一路打下的城池,還要分兵駐守,攻擊的兵力會越來越少,阻力會越來越大。十幾萬部隊的補給立即成了頭等大事,十幾萬軍隊想靠在貧瘠的,大部分地方都是荒無人煙的東土搶東西,恐怕是一件難上加難的事。阿塞萊軍到底能不能站住腳?用什麽辦法站住腳?這些問題如果不考慮周全就盲目地去打東土,是不是欠妥當?

阿德拉姆和一班極力主張攻打東土的将領不同意他們的意見,認爲阿塞萊軍應該吸取去年的教訓。去年各地的阿塞萊軍紛紛失敗,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大家都處在卡拉德重兵駐防地域附近,容易受到圍剿和攻擊。如果今年碰到同樣問題,部隊守不住還是要轉進沙漠零星的綠洲裏。帶着成千上萬的忠心追随阿塞萊軍的百姓、流民躲在沙漠綠洲裏,不是餓死也是窮死,那裏有什麽将來?假如今年以主力奪取東土,讓阿塞萊軍在東土站住腳,那麽阿塞萊軍至少可以得到半年時間的發展和擴大。卡拉德官軍和各地豪強貴族的私軍對遠在東土的阿塞萊軍鞭長莫及之下,可能隻好放棄剿殺。到了明年,阿塞萊軍在東土紮穩了根基,就不用怕官軍的圍剿了。打下東土,先割據一方。他認爲憑着阿塞萊軍的實力完全可以實現這個目标。況且,一旦這個目标如果實現,對阿塞萊軍的發展和将來都具有決定性的意義。

阿德拉姆在阿塞萊軍的威信太大,惟命是從的人太多,他的話基本上沒有人反對。他的意見得到了大多數人的擁護。如果真能打下東土,先解決了地盤問題,對阿塞萊軍來說的确是個穩步發展的契機。阿塞萊軍暫時可以躲避鋒芒,得到喘息的時間。有了穩定的地盤,再解決吃飯問題就要簡單的多。東土人口少,可供開墾的無主土地多,這樣幾百萬流民的吃飯問題就可以一次性解決掉。而艾及特地區就完全沒有東土的條件。艾及特地區人口太多土地少,根本沒有多餘的土地可供耕種,說什麽都是枉然,加上卡拉德宮廷特别依仗艾及特地區的糧食,官軍圍剿的厲害,實在不适宜長期發展。

蘇克魯和奧贊一班人見說服不了阿德拉姆,隻好抱着阿德拉姆親王肯定能夠成功的念頭,積極協助他展開遠征的準備工作。蘇克魯在阿德拉姆率部東征開始,就秘密率部向拉齊赫方向靠攏,準備給阿德拉姆作後援。但他對艾及特方向卡拉德官軍的動向一直非常關注,一直和留在胡比亞的奧贊聯系。現在胡比亞方向隻有奧贊,塔拉斯的十萬大軍,雖然哈珊、駱駝王也有十萬部隊,但都不是主力,大部分士兵都是今年招募的流民。這種部隊如果和官軍的主力正面對決,不輸就是奇迹了。僅僅有視死如歸的精神是不夠的。他和奧贊最擔心的就是艾及特總督招來援軍,展開對胡比亞的全面進攻。在阿塞萊軍主力随阿德拉姆東征之際,賈兀沃義安率軍來攻,對阿塞萊軍來說可是緻命一擊。憑阿塞萊軍的實力,不可能同時應付得了兩個戰場,那純粹就是自取滅亡。

于是阿塞萊軍主動在撒納拉和加西拉一帶和卡拉德官軍主力連番大戰,卡拉德官軍的主力部隊損失較大。阿德拉姆就是要做到這一點,他才敢放心東征。但蘇克魯和奧贊不放心。艾及特的官軍損失大,賈兀沃義安就會向卡拉德宮廷求援,後方的阿塞萊軍一樣會遭到猛烈的進攻。但阿德拉姆很自信,他認爲卡拉德宮廷不會及時調撥軍隊趕到艾及特戰場。因爲現在西北巴丹尼亞戰場上,官軍形勢極度惡劣,卡拉多格,盧伊漢,埃拉貢等叛軍部隊連戰連捷,卡拉德宮廷對他們的重視程度遠遠高于艾及特方向的阿塞萊軍。

就在阿德拉姆要求蘇克魯率部支援的命令傳到蘇克魯手上的時候,奧贊送來了一個令人膽戰心驚的消息。東土前督察法戎在阿斯凱爾市政官的幫助下,已經完全剿滅了阿斯凱爾城的阿塞萊軍。現在他們大約五千人馬正在北上助陣。另外從艾及特總督府傳來内部消息,卡拉德宮廷在瓦蘭迪亞地區集結了大約五千人馬已經南下古亞茲。這個月艾及特總督賈兀沃義安還在幾個市政官的幫助下,緊急招募了一萬士兵,正在撒納拉城臨時集訓,準備随時開拔戰場。不出意外的話,下個月,賈兀沃義安完全可以集結大約三萬軍隊進攻阿塞萊軍後方。

蘇克魯考慮了許久,壓下了這個消息,沒有傳給阿德拉姆親王。以阿德拉姆親王的性格,就是看到這個消息,他也會置之不理,如今箭已離弦,沒有回頭路了。蘇克魯決定帶領五萬部隊趕去支援阿德拉姆,剩下五萬部隊留下固守,以防不測。他無論如何都要去支援阿德拉姆。不僅僅因爲阿德拉姆是阿塞萊軍現在的首領,更重要的是阿德拉姆就像他的父親一樣,對他關懷備至。

蘇克魯的父親曾經和薩蘭家族的英雄人物尼姆爾一同在潘德拉克戰役并肩戰鬥,親如兄弟。他父親在保護尼姆爾逃亡過程中被殺死,不久他的母親也因病逝去。阿德拉姆将蘇克魯收爲義子,親自教授他武藝,讓他識文斷字,習武練兵。他們親如父子,感情深厚,這是阿塞萊軍人人皆知的事情。阿德拉姆的幾個兒子去年都死在了與卡拉德官軍厮殺的戰場上。但阿德拉姆毫不氣餒,今年又拉起數十萬大軍繼續戰鬥,爲了大蘇丹的遺志,也爲了阿塞萊的将來,而頑強不息戰鬥不止。

阿塞萊軍的一班大小首領都把蘇克魯當成阿德拉姆的兒子。蘇克魯雖然不叫他爹,但蘇克魯心裏一直把阿德拉姆當作自己的第二個父親。

蘇克魯帶着部隊趕到拉齊赫時,佐伊爾剛從前線匆匆趕來。

聽到毒蠍子全軍覆沒時,蘇克魯的心裏頓時充滿了不祥的念頭。九鈴兒倪海鐵騎軍的趕到,成了東土戰場上的轉折點。他的到來,給了阿塞萊軍迎頭一擊。蘇克魯感覺到了來自東土戰場上的阻力,攻打東土根本就不是阿德拉姆想像的那樣簡單。

現在侯森·富勒格的攻擊受阻,而艾特方向卡拉德官軍正在集結。戰鬥随時都可能在兩個距離上千公裏的地方同時打響,根本無力支援。真要是這樣,那就是阿塞萊軍的災難了。

才過幾天,他又接到了阿塞萊軍在侯森·富勒格城外的攻城大營被倪海鐵騎夜襲,傷亡慘重的消息。

蘇克魯立即命令部隊停止前進。

佐伊爾的意思很直接,現在并沒有确切消息表明賈兀沃義安有進攻阿塞萊後方的意圖,但侯森富勒格現在隻剩下最後一擊,隻要打下侯森·富勒格城也就等于站穩了腳跟。

蘇克魯的意思更直接,打下侯森·富勒格幹什麽?如果不能拿下整個東土,或着至少也要掃清達努斯提卡外圍,重兵圍攻達努斯提卡,否則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一旦艾及特方向卡拉德官軍猛攻,阿塞萊軍必定腹背受敵無力支援,到那時如何應付?難道重蹈覆轍,還走去年的老路嗎?把部隊在侯森·富勒格拼個傷痕累累,後續怎麽攻打拉文尼亞?怎麽攻打俄德律薩?阿塞萊軍目前沒有攻占東土的實力,必須正視現實,馬上撤軍,保留實力爲上上之策。阿塞萊軍沒有了部隊,就是死路一條。

佐伊爾眼見蘇克魯如此堅決,退而求其次。他決定親自趕回侯森·富勒格攻城大營,把蘇克魯的意思禀告阿德拉姆親王,讓親王決定是不是撤軍,這件事也隻有親王才能決定。他希望蘇克魯還是依從親王的軍令,率軍急速支援。公然違抗軍令是死罪,沒有必要和親王因爲這件事翻臉。這件事關系到阿塞萊軍的前途,親王也是一個有勇有謀的人,不會置阿塞萊軍的前途于不顧而一意孤行。另外,圖盧勒上次來書中曾經提到,希望援軍秘密趕到底比斯山口,看看可有機會誘騙倪海鐵騎前來劫糧,趁機狠狠地打他們一下。九鈴兒的部隊最近連打勝戰,士兵們狂妄輕敵,肯定會中計。

蘇克魯苦笑着說道:“這個計劃如果在大營沒有被襲擊之前施行,尚有成功的可能性。現在……”

他連連搖頭,“搞的不好弄巧成拙,連糧草都危險。”

佐伊爾奇怪地望着蘇克魯,有點不相信。蘇克魯二十七八歲,中等身材,長相斯文俊秀,略顯文弱。不要被他的外表所蒙蔽,他的武功在阿塞萊軍裏出類拔萃,劍術、射術、馬術都非常高超。

“親王在主力受損後必定要征調各地的援軍。圖盧勒在底比斯山口長時間龜縮不前,突然大膽行軍,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後續援軍趕到了。否則就是給圖盧勒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離開一步。九鈴兒這種善長用兵的人根本不會上當。上當的隻有想出這個白癡主意的人。”蘇克魯看佐伊爾一臉疑惑,便解釋了一下。

佐伊爾恍然,随即面色一紅,心中暗暗佩服,自歎不如。

蘇克魯的一個手下飛一般沖了進來,手上拿着一卷帶血書信。

“埃米爾,胡比亞來的急書。”

蘇克魯和佐伊爾神色劇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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