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天。清晨。
九鈴兒把羽誓,烏爾罩,紅胡子,法提斯,阿特佐,旭牟刃爾,索拉信,提紮老伯八個聯隊長,大隊長以及赫居,鹭飛水請到了大帳内。
“大人請我們吃早飯嗎?”羽誓笑着問道。
“早飯是一定要吃的。另外,我要說一件事。”九鈴兒笑着一邊請大家坐,一邊說道。“大家可以一邊吃,一邊聽我說。”
等到九鈴兒說完,大帳内啞雀無聲。隻有九鈴兒一個人喝稀飯的聲音清晰可聞。
“整件事大家都要配合好,不能失敗,更不能出差錯。”
“厲害關系我已經說過了。大家都是兄弟,是兄弟就應該肝膽相照,齊心協力。雖然我們沒有什麽富貴共享,但我們患難還是可以共享的嘛。”
大帳内哄堂大笑。
安普雷拉東北地區水草豐美,這裏地接斯特吉亞和庫賽特,曆史上是各種騎馬部落西遷的必經之路,蠻族非常多,民族混居情況非常普遍。他們以部落散居爲主,這裏沒有固定的集中居住地區,沒有極具威脅性的大部落,沒有一呼百應的大首領,雖然這種情況有利于當地帝國官員的管理,卻因此衍生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這裏的馬賊黑幫非常多,比任何一個地方都多,異常猖獗。
進入六月之後,這裏的馬賊突然消失了。平常在山野間,草原上橫行霸道的大大小小的黑幫馬匪,就象化作了空氣一般,無影無蹤了。所有的馬賊黑幫都被一個叫秘密之手的組織召集到了犁花谷。
秘密之手是一夥黑幫,他們主要活動在帝國南部的鄉村地區,甚至一些城鎮。他們通過爲一些要人提供特殊服務而壯大起來:鎮壓騷亂,讓麻煩的傳教士閉嘴,搶掠他們主顧的競争對手。他們中的許多人過着兩面生活:在城裏體面,在鄉間犯罪,每年花兩三個月的時間充當土匪和打手,其餘時間則作爲售賣贓物的“商人”——他們深知沒有人膽敢插手阻撓。
說來秘密之手本來在官府的關系網還是挺牢固的,但一個不長眼的小弟收了人家的錢,也不問問老大們的意見,帶人沖進了一個老頭子掌管的莊園,連打帶搶大肆破壞!這個莊園的老頭子是盧惠斯的老師,叫德麽卡斯霍爾。人家退休後在這裏修養,老家夥自然被吓得不輕,沒多久,死了。
尤利俄斯·盧惠斯聽說後火一下就上來了,随後對秘密之手展開了瘋狂圍剿。秘密之手哪裏擋得住,大拇指送了大量錢财才打聽到事情的來龍去脈,派食指帶人把沖擊莊園的一夥小弟全綁了。
“這尼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們破壞規矩讓幫派引來禍端,就得接受懲罰,知道嗎?”食指說完就把他們送去給盧惠斯了,盧惠斯二話不說命人拉出去直接砍了。
盧惠斯的氣是消了,但秘密之手在這一片是混不下去了。大拇指考慮去北方安普雷拉地區再就業。安普雷拉地區黑幫土匪雜亂無章群龍無首,秘密之手到了那裏定能如魚得水再創佳業!大拇指豪氣沖天,一出手就是大買賣!
三千多名黑幫馬賊集中在山谷裏,人人都拿到了一份厚禮。秘密之手的老大“大拇指”告訴他們,受庫賽特巴魯台部的大首領亦剌塔爾大人之邀,前往鬼喊森林做一筆買賣。事成之後,再賞一份厚禮。
“什麽買賣?”納察罕人、斯特吉亞人、庫賽特人、卡拉德人,各個民族的土匪黑幫集中在一起,人聲鼎沸,大家互相好奇地問着。
巴魯台部的小王吉嘤越帶着一千鐵騎突然出現在犁花谷。“大拇指”不敢怠慢,趕忙叫自己的副手“食指”出谷迎接。
“叫“大拇指”來見我。”吉嘤越眯着眼睛,神情倨傲,他用馬鞭指着“食指”的鼻子大聲說道。
寶駒城是一個邊境小村莊,它位于切爾格大沼澤的西岸,是安普雷拉東北抵禦外族入侵的第一道屏障,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第九天,九鈴兒部隊進入寶駒城境内。望着前面一望無際,郁郁蔥蔥的森林,他不由地停下戰馬,發出一聲由衷地贊歎。
“真是好地方。這就是鬼喊森林嗎?”九鈴兒指着前方,大聲問道。
跟在後面的赫居立即說道:“是的。如果繞過這片森林,需要多走十來公裏才能到寶駒城。但是如果穿林而過,隻要再走兩三公裏就可以看到寶駒城了。”
“大家都走鬼喊森林,除了生意人。做生意的怕自己的貨物被馬賊劫持,甯願繞道而行。”鹭飛水随後跟上來,補充道。
九鈴兒點點頭,“鬼喊森林,這個名字蠻吓人的。森林裏的路寬嗎?”
“放心,森林裏修有官道,十幾匹馬并排走都不覺得擠。”鹭飛水說道。
部隊陸續進入森林。森林裏的路雖然坑窪不平,但非常寬,大概經過不少人的修整,路面上連一棵樹樁都看不到。大路兩旁的樹高聳入雲,遮天蔽日。陽光透過密密麻麻的樹枝樹葉照射下來,在綠油油的草地上留下了數不清的斑駁殘影。林子裏到處都是灌木,各種各樣的植物和花草随處可見。鳥兒和小動物們受到驚吓,四處亂竄。由于常年光照不足的原因,林子裏彌漫着一股難聞的潮濕和腐氣。森林裏的路有兩三公裏那麽長,大家走走看看,不知不覺就到了盡頭。
出了鬼喊森林,九鈴兒頓覺眼前一亮。森林内外就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一個是安靜幽雅的月夜,一個是陽關燦爛的白晝。置身于這兩個世界的邊緣,九鈴兒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他想到了生和死,想到了痛苦與快樂。
就在這時,九鈴兒感到了小黑的不安。他警覺的四處張望,随即飛身下馬,全身卧倒地上,側耳細聽。突然他從地上一躍而起,用盡全身力氣狂吼起來:“偷襲,敵人偷襲……”
吉嘤越看着亂哄哄的隊伍非常生氣,黑幫隊伍們一窩蜂地沖了出去,嘴裏還狂呼小叫着,全無章法,更看不到什麽陣列隊形。
他瞪着身邊的“大拇指”,憤怒地吼起來:“你的人都是一群白癡。拓土部落的人和卡拉德人的大部隊還在鬼喊森林裏,你們不聽命令擅自發動攻擊,想幹什麽?”
“大拇指”黑着一張臉,拽都不拽他,冷冷地說道:“你如果再說我的人是白癡,我就帶人跑路,讓官軍把你砍個稀巴爛!。”
吉嘤越狂暴地大叫起來,唰的一聲抽出了戰刀。兩邊的侍衛們紛紛喝叫起來,各執武器,做勢就要搏鬥。雙方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大拇指”三十多歲,父親是庫賽特人,母親是卡拉德人。他自小就帶着族人做黑幫馬匪,心狠手辣,桀骜不順,在東土勢力遍布南北,秘密之手的名氣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大拇指”止住手下的沖動,指着吉嘤越的鼻子,輕蔑地說道:“要不是看在亦剌塔爾大人的份上,我今天剝了你的皮。”随即他不再搭理臉色發紫的吉嘤越,撥馬追趕自己的隊伍去了。
“小王……”
“敵人剛剛出林,拓土部落的人和卡拉德軍隊的大部分還在鬼喊森林裏。這班馬賊耐不住性子提前發動攻擊,不但暴露了隊伍,還壞了我們的大事。大人真是糊塗,怎麽可以和這班白癡合作。”吉嘤越氣怒攻心,猶自大聲的叫喊着。
“小王,我們該怎麽辦?”他的部下焦急地問道。
“命令部隊,沿着森林邊緣急速前進,不行就追進鬼喊森林,一定要殺盡拓土部落的人。”吉嘤越怒吼道。
九鈴兒帶着赫居,鹭飛水以及一千白鹭部落騎兵,展開雁行沖鋒隊列,風馳電掣一般迎向呼嘯而來的敵人。
将近三千名黑幫馬匪氣勢洶洶的沖過來,鋪天蓋地。馬蹄身震耳欲聾,轟隆隆的巨大聲音響徹了森林的邊緣。
吉嘤越的巴魯台鐵騎突然超越了黑幫大隊人馬,他們沿着側翼,象一支犀利的長箭射向了卡拉德官軍的腰肋。
九鈴兒大吼一聲:“左轉,左轉向北……”
“左翼改前部,立即脫離戰場,脫離戰場……”牛角号聲猛然響起,低沉而凄厲的聲音頓時超越了戰馬奔騰的轟鳴聲,清晰地傳到每一個戰士的耳朵裏。
納察罕自小長在馬背上,從小到大都在不停地接受着騎兵訓練和戰火的熏陶,他們穩定的心理素質,娴熟的控馬技術和絕對的服從實在是讓卡拉德軍騎兵望塵莫及。
九鈴兒看着白鹭部落的騎兵戰士們處驚不變,有條不紊,他們依照牛角号聲的指揮,在戰場上任意馳騁,得心應手,遊刃有餘。他心裏很羨慕。若想讓卡拉德軍騎兵達到這個水平,恐怕沒有長時間的訓練很難做到。什麽時候自己才能擁有這樣的一支鐵騎呢?
卡拉德官軍的突然轉向,不戰而走,大大刺激了偷襲他們的黑幫分子。那些亂七八糟的黑幫黑幫馬匪們以爲自己人多,吓跑了卡拉德官軍,一個個興奮的叫嚣着,瘋狂地追了下去。
吉嘤越的目的不是襲殺卡拉德軍隊士兵,他要殺的是拓土部落的人,是那些卡拉德軍隊押送的俘虜。
“告訴那班白癡,不要再追逃跑卡拉德軍隊了,随我們殺進鬼喊森林。我們按拓土部落的人頭給賞。”
巴魯台部的号角聲驚醒了那些黑幫馬匪。大家突然想過來,自己是來殺拓土部落人的。殺卡拉德官軍,一點好處都沒有,純粹是白費力氣。于是大家你呼我叫,互相打招呼,紛紛撥轉馬頭随着巴魯台部的騎兵殺進了鬼喊森林。拓土部落的人沒有武器,沒有戰馬,殺氣來就象殺小雞一樣酣暢淋漓。大家心裏樂滋滋的,一擁而上。
被押運的拓土部落俘虜們驚惶失措,哭爹喊娘,象潮水一般瘋狂的沿着森林中間的大路轉身就逃。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眼看就要追到可以射擊的範圍。就在這時,路邊的一棵大樹突然轟然倒下,幾個追擊的士兵和黑幫成員措手不及被砸個正着,當場死于非命。高速奔馳的隊伍突然停了下來。而森林的入口處,大隊人馬還亂哄哄的在往裏蜂擁而來。
吉嘤越一手拉住揚蹄聳身而起的怒馬,一手握着馬鞭指着大樹大吼:“搬開它,搬開。”最前排的十幾個騎兵戰士飛身下馬,合力擡起巨木将它移到路邊。
鬼喊森林的大路上人喊馬嘶,叫罵聲沖天而起。後面的許多黑幫成員受到前面士兵的阻礙,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擔心自己殺不到人,取不到人頭,領不到賞金,焦急地破口大罵。
“大拇指”帶着自己的秘密之手騎兵沖進了森林。吉嘤越回頭望着路上的士兵越來越多,越來越擁擠,憤怒地罵了幾句。在巨木被士兵們移動到大路中間時,他已經按捺不住火燒一般的心情,怒咤一聲,率先打馬飛奔而出。
拓土部落的人的逃亡速度太快了,他們象受驚的兔子一樣,以夷非所思的速度狂奔着。
巴魯台部的鐵騎在前,“食指”帶着馬幫匪衆在中間,“大拇指”的大部隊在後,大家神情激奮,一路上急速飛奔,喊殺聲不絕于耳。他們的先頭部隊已經深入森林四五百米,而大隊人馬的尾部還在森林外面狂奔追趕。
九鈴兒的部隊跑了一會,發現那夥兇神惡煞的馬匪突然放棄追擊,他立即調轉馬頭,後隊變前隊,返身倒過來開始追擊馬匪。
“大拇指”聽到手下禀告,冷冷一笑,大聲說道:“告訴後隊,全速前進,進入森林,我倒要看看他卡拉德官軍敢不敢追進來?”
吉嘤越部隊離拓土部落的人越來越近了,他仿佛看到手無寸鐵的拓土部落人在鐵蹄下慘嚎,在戰刀下亡命,他的雙眼内充滿了殘忍,他好象已經聞到了熏人欲嘔的血腥,好像手上已經沾滿拓土部落的人的鮮血。
就在這時,又一棵大樹在巨響聲中轟然倒塌,吉嘤越的視線立即被它擋住了。這次更多的士兵不待吉嘤越叫喊,一個個滾鞍下馬,慌慌張張地跑過去,手忙腳亂地移動大樹。這棵大樹離地尚有半人高,士兵們不好出力,雖然擡樹的人越來越多,但大樹移動的速度卻非常慢。吉嘤越狂怒不已,他拔出戰刀對着空氣,左揮右劈,大喊大叫,嘴裏罵罵咧咧。整個追擊隊伍再次停滞下來。“大拇指”的部隊全部進入了鬼喊森林。
九鈴兒帶着白鹭部落的騎兵戰士正在高速飛馳,很快就要接近森林。
吉嘤越看到大樹移開,回身舉刀再次狂吼,一馬當先沖了出去。
“殺,随我殺過去,嗚嗬……”吉嘤越揮舞着戰刀,聲嘶力竭地叫道。
“嗚嗬……,嗚嗬……”士兵們齊聲呼應,巨大的叫喊聲直沖雲霄,回蕩在森林深處。
“殺……”追擊隊伍再次啓動,密集的馬蹄聲逐漸彙合成奔雷一般的轟鳴,響徹了鬼喊森林,似乎要把這片巨大的森林攔腰劈開一般。
拓土部落人恐懼的臉就在吉嘤越的眼前搖晃,狂奔的身軀就在咫尺之外,馬上就要展開殺戮的刺激令吉嘤越熱血沸騰,他瘋狂地吼叫起來。
九鈴兒率領的鐵騎在距離鬼喊森林大道七十米的地方突然停下。
“殺……”九鈴兒高舉手中鋼槍,縱聲高呼。十幾把沖鋒的牛角号聲同時吹響,激昂嘹亮的号角聲沖天而起。森林深處幾乎同時響起沖鋒号角,聲音由森林邊緣一直延續到森林中間,似乎有幾百把号角在同時吹響,低沉的聲音差不多掩蓋了森林裏幾千匹戰馬奔騰的轟鳴聲。
吉嘤越遽然一驚,他從飛奔的戰馬上突然直起身軀,擡頭四望。滿目都是枝葉茂密的參天大樹,郁郁蔥蔥的灌木,聞到的都是潮濕腐黴的空氣。身後士兵驚詫的叫聲傳進了他的耳中,他聞聲向前望去,前方一直沒命一般逃竄的拓土部落的人此時突然就象炸了營一樣,轟然四散,向大路兩邊的深處逃出。
恐懼的念頭從吉嘤越的腦中一閃而過。五千名被押運的拓土部落俘虜,怎麽追到現在還沒有殺死一個?這些人爲什麽一直沿着大路逃跑,爲什麽到現在才逃進沿途的密林?而且是在牛角号響起來之後?難道拓土部落發現了,他們派大軍早就埋伏在這裏?前面一直逃竄的人難道是誘餌,他們的目的是想把我們全部引進森林?
突然他想到了一個緻命的問題。他看到卡拉德官軍逃竄,以爲跟在後面的那些拓土部落俘虜手無寸鐵,他隻要一沖就可以結束這些人的性命。他完全忽視了一個問題。按例應該跟在拓土部落人後面的卡拉德官軍部隊爲什麽一直沒有看到?難道他們在第一時間也沿着林中大路落荒而逃了?他意識到自己可能陷進了敵人的埋伏。他想命令部隊停下來。事實上已經根本不可能。部隊早就一字排開,好幾百米長,命令傳達要在散落各處的軍官來執行這需要很多時間,即使前面停下來了,但後面的部隊不知道,依舊狂奔而來,擁擠在一塊,不但調不了頭,還會成爲敵人攻擊的靶子。隻有沖,一直往前沖,依靠速度沖出敵人的伏擊。
他張口準備叫喊。他突然看到了色布韬。他張大了嘴,驚呆了。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爲什麽會變成這樣?這和臨行前亦剌塔爾大人的交待差的太遠了。
亦剌塔爾叫他和秘密之手的大首領“大拇指”一起,帶人埋伏在鬼喊森林附近,擊殺被俘虜拓土部落人。這樣一來,拓土部落不但損失嚴重,卡拉德人也沒有辦法兌現承諾,對雙方都是個打擊。吉嘤越覺得這個任務太簡單了,殺雞焉用牛刀?他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吉嘤越此時看到色布韬本身并不值得驚奇,驚奇的是看到腰系戰刀,手拿弓箭的色布韬。
“放……”色布韬大吼一聲,長箭呼嘯而出。跟在他後面的幾十名戰士對準飛奔而來的敵人同時射出了手中的長箭。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大路兩旁的密林裏飛出了無數的長箭。刺耳的嘯叫聲被巨大的牛角号聲和戰馬的奔騰聲所淹沒,它們無聲無息地突然出現在林中大道上。
奔襲的黑幫馬匪被眼前的長箭驚呆了。他們茫然地望着,手足無措,腦中還沒有弄明白怎麽回事。
“噗嗤……噗嗤……”
長箭入體的聲音不絕于耳,伴随着密集的慘叫和恐懼的吼聲。戰馬亂竄,互相沖撞,它們痛苦的嘶叫着,漫無目的地奔跑着。黑幫馬匪們都沉浸在殺人領賞的興奮心情裏,完全沒有料想到死亡離自己這樣近,來的這麽突然。他們以自己特有的狡猾和兇殘,全然不顧生死,瘋狂地往兩旁的樹林裏跑。但是長箭太過密集,死得更快。往前,往後跑,密密麻麻全部都是自己人,一點縫隙都沒有。長箭瘋狂的呼嘯着,任意吞噬着無辜的生命,根本就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們紛紛中箭,死傷慘重,沒有一點還手的機會和時間。
吉嘤越奮力一刀,磕飛敵人的長箭,用盡全身力氣吼了一嗓子:“沖,沖出去……”
号角兵舉号狂吹,還沒有吹上幾聲,已經身中三箭,仰面跌倒馬下。吉嘤越帶着極度恐懼的士兵開始再次加速前沖。
色布韬冷笑一聲,回頭大聲喊道:“路障!”
大路兩旁同時有七八棵大樹先後倒下,發出轟然巨響,立刻把大路堵了個嚴嚴實實。
吉嘤越從嗓子眼裏發出了一聲絕望的嚎叫。在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一個庫賽特士兵瞄準了他。長箭厲嘯而出,射穿了吉嘤越的脖子。吉嘤越在馬上抖動了一下,接着雙手張開,戰刀脫手,身軀滾落地面。随後奔馳而來的戰馬從他的軀體上飛一般地踐踏而過。
“大拇指”看到長箭如飛而來,幾乎本能的從馬上飛身躍下,一貓腰躲到了戰馬的側腹,緊張的四處尋找逃生的機會。做爲黑幫馬匪頭子,他多次被官府,納察罕部落的人圍剿,成功逃生的經驗非常多。但這次他也畏懼了。看到頭上呼嘯往來的密集箭雨,聽到周圍痛苦的慘叫呻吟,他不由的毛骨悚然,手腳冰涼。死亡的影子籠罩在他的心裏,讓他感到窒息和絕望。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密集的箭陣突然停了下來。受傷的人大聲慘叫着,有的在地上滾來滾去,痛苦不堪。活着的人躲在戰馬或者死屍的下面,動都不敢動。空氣中迷茫着濃烈的血腥味,除了傷者的叫喊,戰馬的嘶鳴,戰場上一片死寂,再也聽不到一絲聲音,甚至連林中小蟲的叫聲都沒有,顯得非常的詭秘。
死一般的寂靜。慘烈的死亡氣息籠罩在血腥狼藉的戰場上,散發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怖。大路兩旁的樹林裏沒有任何動靜,那些埋伏在林子裏的人好象憑空消失了一樣,寂靜無聲。一個趴在地上的士兵鬼頭鬼腦地擡起頭,四處看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挪動身軀,準備移到一個更好的地方。
“咻……”一支長箭突然從密林裏射出,發出異常可怕的凄厲嘯叫,準确無誤的将那個士兵釘在了地上。
“火……”
不知道哪個士兵突然發現橫在大路上的大樹被敵人點燃了,而且大樹已經開始燃燒起來。随即整個大路兩旁的灌木叢都開始陸續被點燃。由于是春天,林中潮氣重,樹木水份多,一時難以燒成大火,但嗆人的濃煙已經沖天而起,慢慢地彌漫到整個戰場上。
“起火啦……”恐懼而無助的叫喊聲此起彼伏,慘叫聲頓時充斥了整個戰場,甚至有膽小的士兵已經抵受不住死亡的恐懼,失聲痛哭起來。忍受不了的人紛紛站起來想逃跑,但随即就被更多的長箭射死在路上。鬼喊森林裏一時間成了恐怖的屠宰場,數千士兵的性命随時都要失去。
“投降,我們投降……”
“大拇指”眼看被敵人死死包圍,前後左右都沒有出路,而敵人又有放火燒林的打算,心中大懼,趕忙叫喊起來。
“快叫啊,再不叫就要燒死了,叫啊……”他不停地吆喝着,催促附近的手下放聲大叫。先是一小夥人喊,慢慢的變成所有活着的人都在聲嘶力竭的叫喊着,希望求得一條性命。
喊聲終于有了反應,大路兩旁燃燒的灌木立即被撲滅了。幸存下來的人看到希望,喊得更加有勁了。
“放下武器,依次走出樹林。誰敢反抗,全體格殺。”林子裏突然傳出呼叫聲,好象是一班人在齊聲高喊,聲音巨大,立即就把敵人淩亂的叫喊聲壓了下去。
幾個膽大的士兵立即丢掉武器,解下背在身上的箭壺,高舉雙手,提心吊膽的慢慢走到路邊。
其他人看到躲在林中的敵人信守諾言,果然沒有發動攻擊,立即争先恐後地站起來,丢掉武器,一溜小跑往樹林外逃出。林子的外面,剛才故意逃跑的卡拉德官軍現在堵在大路入口,出去一個,捆綁一個。
“大拇指”看到了自己的好兄弟“食指”。他緊張地四處望了望,小聲問道:“那個巴魯台的白癡呢?”
“吉嘤越被拓土部落的人射死了。”
“食指”趕忙湊到他身邊,小聲道。
“拓土部落的人……”
“大拇指”吃了一驚,“你怎麽知道?”
“吉嘤越的侍衛剛才告訴我的,他們是被拓土部落的人堵在前面的。拓土部落的人全部有武器,隊列整齊的堵在前面。”
“大拇指”往樹林深處小心地看了一眼,氣憤地低聲說道:“他媽的,拓土部落的人不是俘虜嗎?他們怎麽會和卡拉德官軍搞在一起?我就奇怪了,沒有七八千人,哪裏有這麽密集的箭陣。這裏難道有什麽秘密?”
接着他轉動着一雙狡猾的眼睛,疑惑地說道。“肯定有秘密。亦剌塔爾那個老鬼是不是騙了我們?”
“食指”點點頭,一邊跟在前面的士兵後面小步走着,一邊說道。“可亦剌塔爾沒有理由騙我們啊。”
“大拇指”搖搖頭,随即痛心疾首地說道:“我們這下完了,三千多人都葬送在這裏,盧惠斯那個老狗估計大牙都要笑掉了。”
“他媽的,這個九鈴兒太他媽厲害了,連色布刺都要吃癟,何況我們。當初叫你不要答應亦剌塔爾,你不幹,偏要和九鈴兒較量較量。這下好,幾乎所有的兄弟都叫你較量光了。”食指非常不滿地望着他,氣乎乎地道,“一盞茶的功夫,四千人就讓人家一鍋端了。這打的什麽鬼?”
“大拇指”不服氣地哼了一聲,不再做聲。
兩個多小時之後,兩千四百多名俘虜被捆得結結實實的,由兩個特别長的繩子串在一起,想逃都沒有辦法。還有四百多名傷者被擡出了森林。他們躺在地上,不停的大聲呻吟着。草地上,繳獲的武器堆得象小山一樣,繳獲的戰馬由白鹭部落的人集中在一起。
九鈴兒十分不解地看着紅胡子和阿特佐押着兩個猛男朝自己走了過來。左邊的大漢,三十多歲,中等個,一張飽經風霜的長臉,一雙狡猾的眼睛。正是這雙眼睛,讓他看上去整個人都顯得非常危險,讓人不由地産生十分戒備的心裏。另外一個人年輕多了,矯健靈活,一張充滿朝氣的臉,臉上總是帶着壞壞的笑,很是讓人不舒服。現在兩個人看上去都很沮喪,沒有什麽精神。
“大人,我們抓到‘大拇指’了。這是他的小老弟‘食指’。”阿特佐指着兩人說道。
九鈴兒恍然大悟。席隆尼亞市政官尤利俄斯·盧惠斯重金懸賞捉拿的兩個人,今天一起抓了個正着。
兩個人一起擡頭望着九鈴兒。看到他如此年輕,兩人的眼睛裏都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老二“食指”的眼神裏甚至還有幾絲欽佩。
“你是九鈴兒?”大拇指不客氣地問道。
九鈴兒點點頭,笑着說道:“盧惠斯大人知道抓住了你們,一定很高興。”
“被你抓住,自然免不了一死。不過我這小弟年紀輕,跟着我沒幾年,一直沒做過什麽壞事,希望大人能留他一條性命。”
九鈴兒驚訝了,他注意地看看“大拇指”,然後嚴肅地說道:“如果一個月之内,你能說服這些人全部改惡從善,加入卡拉德的軍隊抵抗敵人入侵,我就免了你和你兄弟的死罪,讓你們戴罪立功。”
“大拇指”吃了一驚,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能做主?”食指狐疑的問道。
“我有科雷尼亞市政官盧澤斯大人的授權,可以以科瑞尼亞要塞邊軍的名義招募士卒。短期内我們還有戰鬥,如果你們立了戰功,我自然可以替你們向盧惠斯大人求情,免了你們的罪責。”
“你沒有騙我們?”食指緊張地問道。
“知道他們是誰嗎?”九鈴兒指着紅胡子和阿特佐說道。
兩個人搖搖頭。
九鈴兒笑起來,對紅胡子和阿特佐調侃道:“兩位的名氣看樣子沒有他們的大嘛?”
紅胡子不服氣地冷笑一聲,指着自己的鼻子,惡狠狠地說道:“你們連我紅胡子都不知道嗎?”
“大拇指”和“食指”頓時愣然。
食指有點不相信地問道:“你就是厄佩提斯山旋風狂馬幫喀拉庫吉特人老大紅胡子阿蘭?”
紅胡子阿蘭傲氣的點了點頭!
“大拇指”趕忙說道:“久仰,久仰。”
他雙手被捆着,隻好以目示意自己的敬仰之情。随即轉頭問阿特佐:“不知這位兄弟是……”
“他是阿特佐,就是哈坤山的小小鳥。”
紅胡子阿蘭看到“大拇指”表達了對他的尊敬,心情大好,立即介紹道。
九鈴兒頭一次聽到阿特佐的外号,聞言放聲大笑。看到阿特佐一臉的惱怒,九鈴兒趕忙飛身上馬,一路大笑着打馬而去。
阿特佐怒視着紅胡子,大聲叫道:“不許喊我小小鳥。”
紅胡子知道阿特佐讨厭人家喊他這個外号,自知失言,趕忙連連道歉。
九鈴兒帶着列吒,羽誓三個人一路疾馳,飛速趕到距離戰場兩公裏外的森林邊緣。
色布韬和他的五千大軍騎在戰馬上,威風凜凜,列陣以待。看到九鈴兒飛奔而來,色布韬和色布貉兩人打馬迎上。
“謝謝大人趕來相送。”色布韬感動地說道。
“相交一個多月,我們不管怎麽說,也算是朋友。臨行前,來送一送,也是應該的。”九鈴兒笑着說道。
“我代表所有拓土部落的勇士,感謝大人對我們的仁慈。如果沒有大人的仁心,我們早就葬身于科斯昂河了。”色布韬和色布貉站在九鈴兒面前,給他行了半個禮。
九鈴兒趕忙伸手攔住,輕輕說道:“如果不打仗多好。”
色布韬和色布貉默然無語。兩人看着九鈴兒,相視苦笑。
“能和大人并肩作戰,這是我一生最值得驕傲的事。”色布韬緩緩說道,“感謝大人的信任。”
九鈴兒笑笑,分别和色布韬,色布貉擁抱了一下。“預祝兩位柴坎之行,旗開得勝。”
提紮老伯看着鬼喊森林裏燃燒起來的大火,心痛地說道:“好好的一片森林,讓我們燒個淨光,實在太可惜了。”
九鈴兒無奈地搖搖頭,輕聲說道:“老伯不必太在意。林子燒掉了,還可以再長。如果不燒,問題就麻煩了。拓土部落的五千俘虜突然沒有了,跑來襲擊的三四千黑幫馬匪也沒有了,别人怎麽想?隻要稍微有點頭腦的人都會看出來這裏有鬼,再仔細推測一下,不難發現拓土部落的人和我們之間有瓜葛。燒掉了,所有的人,所有的痕迹,所有的疑點都灰飛煙滅,無影無蹤了。”
“五千名俘虜被一把火燒了個淨光,将來即使有什麽說法,人家也沒有辦法說我們裏通外國。督察大人非常擔心計劃被宮廷的人知道,惹來誅殺九族之禍。現在可以派人告訴他,什麽後患都沒有了。”
提紮老伯笑起來,指着九鈴兒的腦袋說道:“你膽大包天,該掉腦袋的應該是你啊。”
九鈴兒領着幾個部下見到了面無人色的寶駒城鎮長利由忒奧。
九鈴兒十分沮喪地對他說道:“如今拓土部落的俘虜被敵人一把火燒死在鬼喊森林裏,我們沒有辦法兌現承諾,隻有反悔了。”
“沒有俘虜交給色布刺,那要惹多大的麻煩你知道嗎?他惱羞成怒之下,一定會攻打寶駒城。”利由忒奧恐懼地說道。
“這寶駒城是我卡拉德的國土,即使不用俘虜和他交換,我們也要奪回來。色布刺假若敢來送死,我們就和他鬥一鬥。”九鈴兒嚴肅地說道。
“指揮官大人,我剛剛從庫賽特人手裏接過寶駒城。城内沒有居民,沒有糧草,沒有士兵,什麽都沒有,就一個空城。我們拿什麽抵抗色布刺的大軍啊?”
“我不帶來了三千人嗎?”九鈴兒奇怪地問道,“你不是也帶來了四百多人,這麽多人守一座小城,怎麽不行?”
“沒有糧食。倉庫裏的糧食都讓庫賽特人搶走了。連地窖都被他們翻個底朝天,我們本來就沒有什麽吃的,你的部隊一下子來了這麽多人,更是解決不了。啃樹皮都夠啊”利由忒奧說到後面都快哭出來了。
九鈴兒臉色大變,他急忙問道:“你們不知道我們要來嗎?”
“知道。但是從安普雷拉城送來的糧食太少,還不夠我們寶駒城士兵吃半個月的。”利由忒奧氣憤地說道。
這時列吒急匆匆地走進來。“大人,拓土部落交接俘虜的使者來了。”
利由忒奧頓時緊張起來,眼神癡癡呆呆無比驚恐。
拓土部落的使者怒氣沖天大發雷霆,揚言要踏平寶駒城,随後拂袖而去。
九鈴兒坐在案幾旁邊憋着笑十分難受。鎮長利由忒奧緊張地在屋内走來走去,不停地說道:“不得了啊,不得了啊,色布刺又要來啦。”
九鈴兒看着利由忒奧恐懼的樣子,實在忍不住,強忍着不笑出來:“大人,你看這樣如何?你帶上你所有的人,還有寶駒城的守備軍,立即趕到安普雷拉去。見到督察大人,告訴他寶駒城的現狀,向他催要糧食。一旦糧食備齊,就讓寶駒城的守備部隊送過來。我率軍在這裏抵擋色布刺,将功折罪。你看怎麽樣?”
利由忒奧眉頭一挑,神色大爲激動,趕忙說道:“那就辛苦大人了。我馬上出發!讨不到糧食我就睡得督察大人家裏去!”
九鈴兒在城外目送鎮長利由忒奧等人離去。看到他們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視野裏,再也忍不住狂笑起來起來。“列吒,通知紅胡子帶上所有俘虜,立即進城。”
列吒答應一聲,打馬絕塵而去。
“小信,那個拓土部落的人呢?”九鈴兒問索拉信道。
“在後面被看着呢。”
“立即帶他來見我。”
夜晚的寶駒城分外甯靜。城外鬼喊森林的大火還在熊熊燃燒,烈焰不時地騰空而起,火光映紅了整個半邊天。炙熱的空氣籠罩在寶駒城上空,使得城内的溫度顯着提高,好象提前進入夏季似的,悶熱難當。
“要是下一場雨就好了。最好象我們在科斯昂河碰到的那場大雨。”九鈴兒站在城牆上,望着遠處的大火,十分焦急地說道。
“大人還記得科瑞尼亞要塞上的那場大火嗎?”索拉信笑着說道,“比起這場火,可要小多了。”
“鬼喊森林方圓十來公裏,樹大林密,燒起來氣勢當然要比梅山的那場火大。還好這幾天風不大,要不然火勢更是驚人。爲了迷惑敵人而燒掉這麽大一片森林,實在劃不來。馬上下場雨就好了。”
索拉信望望天,搖搖頭說道:“恐怕很難如大人所願。”
羽誓急匆匆地走過來。“色布刺的特使帶消息來了。”
“色布刺怎麽說?”九鈴兒關切地問道。
“牛羊和馬草已經上路,明天晚上就可以送到。”
“他的大部隊什麽時候越過邊境?”
“四天後一定趕到。”
九鈴兒長籲一口氣,如釋重負地笑道:“和敵人偷偷摸摸的合作,就象做賊一樣,心裏七上八下的,唯恐别人知道了。現在好了,大事已定,就看色布刺自己的本事了。”
得知卡拉德人背信棄義,将拓土部落的俘虜都被燒死在鬼喊森林,色布刺勃然大怒當場就踢飛了來報信的一個侍衛,他不顧部下的死命勸阻,親自率領一萬五千大軍,越過邊境,直撲寶駒城。拓土部落的人将寶駒城的北門和東門團團圍住。南門和西門方向由于森林大火,部隊很難靠近,隻好派出小部隊監控,防止城内的敵人趁機逃竄。色布刺以北門做爲攻擊重點,布下攻擊陣勢,準備第二天開始強攻。
望着城下一眼看不到邊的密密麻麻的帳篷,數不清的五彩缤紛的戰旗,一個又一個整齊威武的騎兵方陣,聲震雲霄的吼聲,牛角号聲,城上卡拉德士兵的臉色非常難看。
九鈴兒指着城下拓土部落的人的示威軍陣,笑着說道:“如果敵人攻城,我們能守多長時間?”
“一個月肯定不成問題。”烏爾罩說道,“寶駒城位處邊疆,當初築城時就考慮到防止入侵,城牆全部都是用大石砌成,高大堅固,易守難攻。我們現在加上俘虜有五千多人,按道理絕對沒有被攻破的可能。”
“那你爲什麽說隻能守一個月?”鹭飛水不解地問道。
“色布刺比鬼都精。他假裝不知道我們收編了兩千多人的俘虜,送來的食物夠我們三千人吃一個月的。現在五千多人吃,能堅持一個月不錯了。”提紮老伯摸着小紅胡子,搖着腦袋無奈地解釋道。
“大人向他要補給的時候爲什麽不說清楚?”紅胡子詫異地問道。
“我的确沒有說。按計劃他們本能就不應該存在。色布韬對我接受敵人投降一事同樣很不理解,他認爲這些人的存在對我們很危險,對整個計劃的執行是一個巨大的破綻。他堅決反對我這麽做。所以這些俘虜,色布刺的确不知道。如果知道了,恐怕一隻羊都不會給我們。”九鈴兒不急不慢地解釋道:“不過,在當時的情況下,繼續殺下去沒有什麽道理。現在邊軍人數不足,多招一點兵對我們還是很有好處的。”
“大拇指和那個食指同意我的提議嗎?”九鈴兒問紅胡子道。
“能夠不死,誰都願意。麻煩的是巴魯台部的四百多名俘虜,殺不得,又放不得。如果的确不需要,就早點把他們殺了,剩一點糧食。”
九鈴兒搖搖頭,指着赫居和鹭飛水道:“交給他們。殺不得,一定要勸降。實在不行,一年半載之後,等局勢穩定了再放了他們。”
紅胡子聞言,大聲說道:“大人,這會給我們帶來麻煩。殺幾百人有什麽了不起。”
“是呀。大人,伽遜劄德大人在雙河邊陲曾經一次屠殺反叛部落三千多人,無論男女老幼,一概不留。殺掉了可以剩去許多麻煩。”羽誓上前一步,鄭重說道。
九鈴兒看看自己的部下,個個都是一臉不屑的神色,包括提紮老伯,都是很不理解的樣子。對于他們來說,殺幾百人就象殺一隻小羊一樣微不足道。
“不殺。”九鈴兒堅決地說道。
夜裏,九鈴兒被一陣陣的雷聲驚醒了。他高興地一躍而起,歡呼一聲,大聲叫道:“列吒,上城牆,我們上城牆看看去。”
九鈴兒帶着幾個侍衛剛剛沖出大門,大雨已經從天而降。
負責夜間巡視的屁懶在城牆上遠遠看到,趕忙迎了上來。“大人……”
“來看看下雨。大火好象小些了嘛。”九鈴兒親熱地拍拍屁懶的肩膀,然後一起走到城牆邊上看着仍舊在肆虐燃燒的鬼喊森林。
“如果連續下兩天,大火可能就要熄滅了。”屁懶笑着說道,“隻是下這麽大的雨,不知道庫賽特人還攻不攻城?”
“他們一定不會進攻的。”九鈴兒自信地說道。
“真的?”屁懶半信半疑地望着他。
“老朋友了,還騙你嘛。”九鈴兒大笑起來,一把摟住屁懶的肩膀,突然驚叫起來:“你好象長高了。”
這場雨下下停停,時大時小,一連幾天,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鬼喊森林的大火已經熄滅了,空氣中的煙塵味已經越來越淡,濃煙伴着雨霧,彌漫在森林上空,袅袅婷婷,仿若仙境。森林的中間被燒毀了巨大的一片,幾乎占到整個森林的一半還多。
拓土部落的人果然沒有進攻,他們天天躲在帳篷裏,悄無聲息。每天隻有巡邏的騎兵圍繞着寶駒城四周往來奔馳,他們頻繁地進出大營,時刻戒備着卡拉德軍的動靜。
寶駒城無戰事。九鈴兒和“大拇指”,“食指”談了一次,兩人心悅誠服,願意帶着一衆兄弟加入邊軍。
四百多名巴魯台部的士兵根本就不聽白鹭部落的人講話,他們很瞧不起白鹭部落。赫居和鹭飛水氣得差點要殺了他們。九鈴兒知道情況後急忙趕到了俘虜營。站在這些俘虜面前,九鈴兒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他突然想起來穆勒剋。穆勒剋招降俘虜的辦法簡單直接,效果好,給九鈴兒的印象非常深。
“你們有兩條出路。一條是馬上拉出去剁了。第二個就是跟着我,可以不用做奴隸,但必須爲我賣命,向我效忠。”九鈴兒大聲吼道。“立即選擇。”
巴魯台俘虜們心中大懼。這個野人這次手下留情沒有趕淨殺絕,已經讓他們看到了生存下去的希望。原先他們以爲卡拉德人會和他們的部落首領談判,用他們換回一筆财富。現在看來錯了,九鈴兒這家夥根本就想自己留着。既然看不到回家的希望,那就隻好先保住性命了,剩下的以後再說。他們在草原上習慣了殺人,被人殺,自己的部落被吞并,做戰俘,做奴隸。他們中的許多人其實都是一些小部落的士兵,他們的部落被巴魯台部打敗,吞并,擄掠之後,他們就成了勝利者的戰利品,好聽一點叫奴隸。隻要不死,跟什麽樣的主人對于他們來說其實不是十分重要。隻要能生存下去,其他的以後再說。
九鈴兒的威懾力比納察罕人強得多。巴魯台的俘虜們很明智的選擇了跟随九鈴兒。
九鈴兒随即召集部下,商議整編兩千多降兵的問題。部隊人數擴充到四千四百人,建制自然要變動。羽誓他們幾個大隊長對九鈴兒招降庫賽特巴魯台部的人加入卡拉德軍隊發表了自己的意見,雖然沒有明确表示反對,但也和反對相差無幾。
看到部下言辭激烈,甚至怒氣沖天的樣子,九鈴兒一直微笑不語,直到大家叫累了,他才開口說道:“你們對他們的仇恨和不信任由來已久,根深蒂固,對這事表示反對,無可非議,我也理解。”
“也許是我過去也是奴隸的原因,我很早就在騎馬部落裏生活,對他們沒有什麽仇恨,也沒有什麽成見,我有許多朋友還都是庫賽特人,比如穆勒剋大元帥,阿達庫·魯姆老伯,他們甚至可以說是我的師父。雖然現在是敵對雙方,但我依舊尊敬他們,也常常想起他們。”九鈴兒的腦海中突然閃出一個美麗身影,他想起了冰露。
“紅胡子,旭牟刃爾當時帶到科瑞尼亞要塞的隊伍裏就有兩百多庫賽特人,烏懷特人,如今他們都分布在各位的部隊裏,大家不是相處的非常好嗎?”
“現在秘密之手的隊伍裏,斯特吉亞人人,庫賽特人,烏懷特人更多,大家既然能認可他們,爲什麽就不能接受巴魯台部的四百多人呢?”
大家互相看看,沒有做聲。
“将來讓市政官盧澤斯大人,督察法戎大人知道了部隊裏有這麽多蠻族人,恐怕是件很麻煩的事。”羽誓慎重地說道。
九鈴兒笑笑,不在意地說道:“将來的事将來再說。如果市政官和督察大人反對,我給他們一點盤纏,讓他們回家就是了。”
“大拇指瓦斯洛鉑斯,和食指阿爾提門德洛斯,你們也是一樣。我已經和你說過,将來我向上呈書,說你們都在鬼喊森林被一把火燒掉,不在人世了。如果你們以後沒有出路,好歹可以用另外的身份想辦法謀生,不至于被官軍追緝,也算是從軍一場,爲卡拉德出力後應該得到的報酬。”
大拇指和食指兩人心裏十分感動,覺得這個九鈴兒就如傳言所說,果然是條漢子。兩人趕忙跪下,給九鈴兒行禮表示感激之情。
九鈴兒趕忙扶起他們,同時對大家說道:“我在庫賽特就是奴隸,出身低賤。我對待他們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一視同仁,大家都以誠相待,互相信任,當然可以在一起相處。如果你們實在反對,就把巴魯台部的俘虜另編一隊,我來帶,做我的親衛隊。”
羽誓,烏爾罩,法提斯幾個強烈反對的人聽到九鈴兒這麽說,心裏雖然十分不痛快,但也不好做得太過分,隻好勉強同意。
紅胡子,阿特佐十分反對把他們編成親衛隊,說這太危險,一旦出了意外九鈴兒的小命就完了。幾個人吵吵鬧鬧的,把九鈴兒的頭都弄大了。
九鈴兒将部隊擴充,分爲前後左右中五個大隊。每隊七百人,依舊領三個中隊,每隊人馬比過去稍微增加了一些。索拉信的斥候中隊增加到兩百人,提紮老伯的後衛中隊增加到三百人。
巴魯台部的四百多名俘虜在九鈴兒的堅持下,還是編成了親衛隊,由九鈴兒親自率領。
羽誓,烏爾罩,法提斯,紅胡子,阿特佐爲五個大隊長,列吒,屁懶,旭牟刃爾,鐵錘,大拇指爲五隊副大隊長。食指代替列吒成了九鈴兒的侍衛頭領。
“明天大家出南門,直接開始對戰訓練。尤其是我們從俄德律薩帶來的部隊,許多都是步兵臨時充當騎兵的,需要加大訓練量。”
大拇指和食指大吃一驚,後者奇怪地問道:“我們不用守城了?”
“守城的任務就交給納察罕人吧。”九鈴兒笑着說道,“他們可以把拓土部落的人打得狼狽而逃。”
大拇指和食指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地望着九鈴兒。難道他真的是白癡?
寶駒城的攻城大戰終于拉開了序幕。北門戰場上,喊殺身驚天動地,牛角号聲直沖雲霄,長箭在天上呼嘯,戰刀在城牆上閃爍,騎兵方陣在城下往來飛馳,揚起的塵土遮天蔽日。從遠處看,寶駒城城牆上濃煙滾滾,人頭蹿動,激戰正酣。南門戰場上,兩支騎兵正在展開激烈厮殺。代表各種信号的牛角号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五彩缤紛的各色戰旗迎風飄揚,往來移動。戰馬的嘶鳴聲,驚雷一般由遠而近的奔騰聲,士兵們狂熱的叫喊聲,各式各樣武器的碰撞聲,充斥了整個戰場。
戰鬥由上午一直持續到傍晚,雙方各自收兵回營。随即拓土部落的人的斥候象瘋子一樣在方圓幾公裏之内搜尋殘殺他們遇上的任何一方斥候,下手絕不留情,好象要斷絕寶駒城和外界的一切聯系,好像要屠城的樣子。
寶駒城鎮長利由忒奧趕到安普雷拉城,向督察府禀報軍情。廖福斯安聽完鎮長的詳細叙說後非常氣憤,大罵九鈴兒無能狂妄,拒不發兵發糧。兵事事務官希奧宜嬰一連數天上門請戰,均被拒絕。
督軍馬利齊俄斯聽到這一消息,大爲興奮,立即揮軍北上攻打提提脫兒的部隊。
現在提提脫兒孤立無援,色布刺的大軍壓境攻打寶駒城完全不鳥他,而馬凱布的人現在咬牙切齒,哪裏會會支持他。提提脫兒在左右兩翼均無保護的情況下,隻好獨自承擔來自大卡拉德官軍的猛烈攻擊。
六月中旬,庫賽特可汗蒙楚格連依照慣例,離開柴坎前往北部庫賽特巡視各部。第一站,就是祁遊藝部落。祁遊藝部落突然造反,部落騎兵圍攻蒙楚格的可汗親衛鐵騎,雙方大戰。蒙楚格所帶部隊太少逐漸抵擋不住,就在他們面臨崩潰的危急時刻,色布韬的騎兵突然出現,五千大軍殺入戰場,成功救出蒙楚格。色布韬随即率部護衛蒙楚格,急速向拓土部落的領地靠攏。
在烏雲原,色布韬和蒙楚格的部隊被巴魯台部和斡不力特部的大軍堵截,色布韬幾次率部強行突圍均被擊退。不久祁遊藝部落的騎兵追了上來。三部落的軍隊随即把他們團團圍住。就在他們準備發動強攻一戰而定時,卻遭到了色布刺親自率領的一萬大軍夜襲。三部聯軍的八千大軍幾乎被拓土部落全部殲滅。
幾乎在同一時間,阿契特部的屠剌格,巴魯台部的亦剌塔爾,斡不力特部的的古速坎各率部落大軍,聯合北部庫賽特兩千多個大小部落,集結大軍三萬人,突然發動了對拓土部落的全面進攻。拓土部落的四大首領之一的色布晦率部奮起反擊,且戰且退。色布帷則緊急召集一千多個大小部落,在百獸原集結了一萬人,擺下決戰陣勢,誓死一戰。
烏雲原大戰結束之後,蒙楚格和色布刺馬不停蹄,率部火速趕往百獸原參加決戰。
北部庫賽特的内戰全面爆發。同時寶駒城的戰鬥正進行的如火如荼,交戰雙方戰局膠着,戰鬥激烈異常。
此時,一直藏在幕後的穆勒剋終于按捺不住,走到了前台。他懷疑色布刺的手上還有後援,自己的情報一定不準确。如果雙方再打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對庫賽特汗國更是個巨大的損失。這不是穆勒剋所要的結果,更不是這次政變的目的。他果斷地站出來,出面斡旋。
經過穆勒剋的多方協商說服,蒙楚格終于在穆勒剋和屠剌格的強大勢力面前妥協,他同意了穆勒剋拿出的一個和平解決此事的折中方案。
方案提議将北部庫賽特一分爲二。北部和東部三分之二的疆域依舊爲北部庫賽特部,西南部的三分之一疆域劃出,另外成立一個西部庫賽特部。北部庫賽特大伯克爲屠剌格,西部庫賽特大伯克爲色布刺。自此以後,四大大伯克一職可以繼承。如果沒有特殊情況,柴坎不再有權利指派人選。柴坎王庭的權利在穆勒剋的精心策劃下,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庫賽特汗國本來就沒有什麽真正的國家形勢,它是一個松散的部落聯盟。庫賽特可汗隻不過是個名義上的統治者。各個部落如果聽他的,他就是可汗。不聽他的,他也就是一個普通的部落首領。
兀兒渾和阿爾石南在的時候,庫賽特國的部落聯盟最爲牢固統一,可汗的權利非常大。他們死後,蒙楚格雖然經營不力,但也可以勉強維持。如今給穆勒剋這麽一改,柴坎王庭就是想勉強維持現狀都不可能了。穆勒剋和屠剌格都是一方霸主,勢力滔天,手握重兵。現在他們公然聯合起來,逼迫蒙楚格重分庫賽特各部,其踐踏王權的行爲已經到了極緻。尤其重要的是各部庫賽特大伯克一職可以繼承,也就等同于告訴柴坎,庫賽特四部的内部事務已經不是柴坎王庭說了算,這地方是我們四家的了。
在庫賽特四部随便那一部做大伯克一職,其手中的權利,統禦的疆土,部隊的數量,都遠遠大于柴坎王庭。現在穆勒剋和屠剌格,還有南部庫賽特烏勒曼臨時組成的同盟,勢力之大已經無人可以控制。在這種情況下,蒙楚格若想把這個可汗舒舒服服的繼續做下去,最好的辦法就是妥協,依靠唯獨支持他的色布刺,有條件的妥協。大家鬧翻了,打一戰,最多庫賽特分崩離析,對幾個大部落聯盟來說沒有什麽損失,對蒙楚格,對柴坎汗帳來說,卻是滅亡的結局。
蒙楚格現在終于知道穆勒剋的厲害了。穆勒剋在庫賽特,除了阿爾石南,沒有人可以對付他。
在百獸原的談判開始之後,寶駒城的戰鬥停了下來,但拓土部落的人絲毫沒有撤軍的意思,依舊把寶駒城圍得象鐵桶一樣。
九鈴兒趴在草地上,聞着小草的清香,感受着泥土的氣息,心裏一片甯靜。
“大人,有個叫色布貉的要見你。”
九鈴兒頓時笑了起來。
色布貉能平安回到寶駒城,證明庫賽特的内讧已經結束。對卡拉德來說,東北部邊境的百姓估計有幾年平安日子了。
九鈴兒翻身坐起來,望着草地上正在演練陣法的騎兵們,興奮地大聲叫道:“你看,你看,他們的陣勢轉起來了。”
食指德洛斯眼皮都沒有擡,很是不屑地說道:“練了二十多天,再轉不起來,回去當步兵算了。”
九鈴兒搖搖頭,挺身站起來,笑着說道:“你們自小在馬背上長大,當然不知道他們從步兵改成騎兵的難處。還好,二十幾天的苦練總算有些成果。”
色布貉胡子拉碴的,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
“大人好。最近辛苦吧?”色布貉迎上來,笑嘻嘻地問道。
九鈴兒一邊下馬,一邊也笑着回道:“天天帶兵訓練,真刀真槍的,你說累不累?你們的部隊在北城門練得也辛苦,天天從早上打到下午,估計士兵們都要哭了吧?”
色布貉大笑起來,“我們有收獲。下次攻打寶駒城,估計一天就可以拿下。”
“你别吹牛了。”九鈴兒忍俊不禁,伸手輕輕打了他一拳,“還一天?你做夢吧。”
兩個人象老朋友一樣并肩走在草地上,一邊聊着,一邊笑着。
“這麽說,這次庫賽特内亂,最大的赢家是庫賽特四部的大伯克了。”九鈴兒聽完色布貉的介紹,随口說道。
“我覺得隻有穆勒剋才是赢家。雖然穆勒剋意圖把拓土部落和蒙楚格可汗一起解決掉,可惜他高估了自己,棋差一着,沒有料到色布韬的部隊一直悄悄埋伏在祁遊藝部落附近。蒙楚格不死,他就沒有另立可汗的借口,也沒有消滅我們的理由。”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蒙楚格死了,他就嫁禍給色布刺?”
“祁遊藝部落本來是依附我們的,這次給穆勒剋說動投靠了他。蒙楚格被祁遊藝部落殺了,所有的部落都可以借着爲可汗蒙楚格報仇的名義,攻擊拓土部落。所以我們得到消息後,爲了保密,連蒙楚格都沒有透露,直接把隊伍就拉到祁遊藝部落。說起來,我們這支奇兵才是這次保住蒙楚格和拓土部落的第一功臣。”
“那你一定高升了?”九鈴兒高興地問道。
“我現在是拓土部落最年輕的大首領。”色布貉興奮地說道。
“恭喜,恭喜。也恭喜色布刺大人。他比過去更風光了,權利可以一直繼承下去,其實他現在就是西部庫賽特的大伯克了。”
色布貉點點頭。“估計穆勒剋想破了腦袋,都不會想到我們會結爲聯盟,一起對付他。”
九鈴兒笑着連連搖頭,“你千萬不要這麽想,永遠都不要。蒙楚格就是個例子。他以爲自己的心計是庫賽特最厲害的,百般算計大元帥。現在你看看,蒙楚格差一點就被穆勒剋殺了。”
九鈴兒停下來,鄭重地對色布貉說道:“我們是朋友,所以我給你一個忠告。在庫賽特,最好是做穆勒剋的朋友,絕對不要做他的敵人。假如做了他的敵人,會死得很快。”
色布貉尴尬地笑笑,連連點頭。
“大元帥看到色布韬,立即就會猜出個大概。說你們從大火裏逃出性命,騙騙一般人可以,騙他,就是笑話了。何況這件事有上萬部隊參予,瞞是瞞不了多久的。”
“大人是這件事的直接執行者,你會不會受到什麽牽連?”色布貉擔心地問道。
“不會。這件事雖然疑點很多,但雙方都是敵人,找不到确實證據。我可以自圓其說。當然,我把你們一把火燒掉了,這個失職之罪還是要背的。”九鈴兒笑起來。
色布貉知道他厲害,這點小事肯定能搞定,随即不再放在心上。
“大人派我來,一是爲了傳達撤退的命令,二是讓我代表他感謝你,過去我們彼此之間的仇恨就此一筆勾銷。”
九鈴兒很感慨地搖搖頭。仇恨怎麽可能會一筆勾銷呢?隻怕将來要越結越深。
“如果你還有什麽要求,我可以幫你轉達。”
“有。”九鈴兒趕忙說道,“我需要食物,需要補給,需要給士兵們發軍饷。你們的人我都放回去了,但你們色布刺大伯克給我們的東西呢?便宜不能讓你們全占了。”
色布貉笑起來,“已經都安排了。按照談好的數量,我這次把上等皮毛,絹布和一些金銀貴重物品都帶來了,半夜我再派人送過來。至于牛羊等牲畜,目标太大,上次說好不再提供了嘛。你們沒有吃的了嗎?”
九鈴兒點點頭,無奈地說道:“那我明天派人到你們營地裏去搶一些吧。”
“下午就來。明天我們就要撤軍了。另外,和你告個别,将來有機會,我們再見面。”
九鈴兒點點頭,笑着說道:“如果有合适機會,我請你喝酒。”
望着色布貉逐漸消失的背影,九鈴兒心裏有點失落。
“這小子運氣真好。在科斯昂河沒有被你殺了,現在時來運轉,做上了拓土部落的四大首領了。”德洛斯不服氣地哼了一聲,小聲說道。
“大人,你還在看什麽?”德洛斯看見九鈴兒站在原地,半天沒有動靜,趕忙湊上來小聲問道。
“我在想,我有機會請他喝酒嗎?”九鈴兒說道。
德洛斯笑起來,随口說道:“估計難?這些庫賽特人天天念叨着卡拉德的江山,時刻想着占幾塊地方。戰是有的打,酒嘛?估計是沒有機會喝了。”
九鈴兒搖搖頭,苦笑了一下說道:“去把索立信大隊長找來,說我有事找他。”
庫賽特人的大軍撤走了。寶駒城随即恢複了往日的甯靜。九鈴兒派人快馬到安普雷拉和席隆尼亞報捷,同時請寶駒城鎮長利由忒奧趕緊帶人回來。因爲他的部隊很快就要回到席隆尼亞了。部隊的軍營一直紮在南城門外,準備随時開拔。
九鈴兒一個人坐在帳篷内考慮了許長時間,然後走進了親衛中隊的營地。兩名中隊長趕忙将他接進帳篷。這兩名中隊長原來是巴魯台部騎兵部隊的百夫長,雖然年紀不大,但庫賽特上馬就是士兵,他們從軍的年紀已經不少年了,資曆很老。
高大魁梧,長臉,一臉短須,看上去很兇狠的大漢叫古爾丁。另一個身材修長矯健,英俊的臉上長着一雙大眼睛,有些寡言少語的年輕人叫乞兒察。
九鈴兒示意兩人坐下,随意聊了幾句,把發生在庫賽特的事對兩人簡要說了一下。
“估計最近幾年邊境的沖突要少些,打仗的可能性也不大。所以我想了許久,覺得還是放你們走妥當一些。你們在卡拉德人生地不熟,一旦我有個什麽意外,或者死了,你們的遭遇就難說了。”
古爾丁和乞兒察面面相觑,一臉的疑惑。
“大人的意思是要我們回庫賽特?”古爾丁問道。
九鈴兒點點頭,“是的。如果你們和我一樣,孤身一人無牽無挂,死在哪裏都一樣,當然無所謂。但是如果家裏有母親,有兒女親人,心裏總是牽挂着,留在這裏就是一種痛苦。邊境沒有戰事了,你們都回去吧。”
古爾丁和乞兒察大爲感動,一起趴伏在地上,給九鈴兒一個勁地磕頭感謝。
九鈴兒趕忙把他們扶起來,笑着說道:“我曾經是個奴隸,什麽事都知道。你們願意回去的就回去吧。如果不願意回去,就和我在一起,大家象兄弟一樣,有難同當,有福共享。還有傷兵,要回去的也把他們一齊帶走。”
第二天,古爾丁和乞兒察送走了一百多人。提紮老伯安排後衛中隊給他們配了馬匹,食物,任由他們離去。九鈴兒看到大部分人留下了,心裏一熱,眼眶有點濕潤。留下來的都是部落内的奴隸,說白了都和九鈴兒一樣,孑然一身,孤家寡人一個。他們都是部落之間互相打仗時被俘的士兵,家人在戰亂中都死了。有家誰不回?是沒有家啊。
晚上,九鈴兒留在親衛中隊,和庫賽特士兵一起吃飯。大家在一起胡吹。“你們知道我回到卡拉德後,印象最深的是什麽事嗎?”
沒有人知道。大家都望着他,聽他繼續說。“就是科瑞尼亞要塞的夥頭飯。頭一次我一口氣吃了兩大碗,兩個超大的碗啊。我從來沒有吃過那麽好吃的東西。”
提紮老伯看着九鈴兒誇張的表情,白癡的樣子,實在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嘴裏的飯渣噴得滿地都是。德洛斯也覺得九鈴兒太誇張了,随即跟在提紮老伯後面大笑起來。
庫賽特人很奇怪。他們雖然沒有吃過,但看到九鈴兒的樣子,相信一定好吃極了。但另外兩位大人爲什麽笑得那麽辛苦呢?九鈴兒望着提紮老伯,十分不解地搖搖頭。這時索拉信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大人,庫吉特部落有人求見。”九鈴兒的心突然沉了下去。庫吉特部一定出了問題,否則隻有一面之緣的默速伊絕不會派人來找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