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猛接到這個消息大吃了一驚。
“你家大人怎麽說?”
“我家大人認爲敵人的援軍有三四千人,而且是科瑞尼亞要塞的九鈴兒領軍,極具威脅,所以準備派野豬部落的棕石大人前去阻擊,遲滞他們過河的時間。”
“你家大人還在繼續攻城?”虎猛問道。
“是的。今天城牆的西段已經多次被我們攻下,破城已經是旦夕之間的事。大人希望東城門的攻擊更猛烈一些,将那個提安剀的部隊牢牢地牽制住,以掩護主力部隊在南城門打開缺口,順利攻破俄德律薩城。”
虎猛沉吟不語,低着頭,圍着戰馬繞起圈來。
“告訴你家大人,在城池即将被攻破的情況下,不宜分散主戰場上的兵力,而應該集中全部力量對其展開猛攻,力争一蹴而就。還是我派人去黑鎬河阻擊吧。黑鎬河本身就是個很好的防禦陣地,隻要守在對岸,無需太多人馬就可以達到遲滞敵人渡河的目的。”虎猛考慮良久,停下腳步,緩緩對博虜麟說道。
博虜麟大喜,拱手對虎猛施禮,飛身上馬而去。
中午時分,秃狼帶着一千名士兵,急急忙忙往黑鎬河趕去。虎猛讓他們帶足箭矢利用地形阻擊,一旦卡拉德人的援軍渡河,就用長箭封死河面,盡可能不要與敵人展開正面沖突,避免無謂的損失。虎猛一再告誡秃狼,要小心提防九鈴兒,千萬不要輕視他。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天真的小野人了。
督察法戎一襲布衣長褂,站立在俄德律薩城的城樓上。下午,敵人的攻勢越來越猛烈,卡拉德軍隊已經逐漸抵擋不住了。他心急如焚,急切地盼望着援軍。從自己帶着援軍趕到俄德律薩城到現在,已經過去五六天了,至今還沒有看到其他援軍的身影。
雖然去年底的科瑞尼亞要塞大捷,幫助他們暫時擺脫了被庫賽特入侵的不利局面,但卻沒有幫助他們獲得大量的錢财和糧食,也沒能幫助窮苦百姓順利地度過漫長的嚴冬。
波及整個卡拉德的自由民暴亂在去年年底之前随着暴民首領的先後死去而逐漸平息下來,但它的猛烈和瘋狂嚴重摧殘了本來就已經弱不禁風的卡拉德帝國,讓它的政治經濟和文化都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帝國的大廈将傾已經處于搖搖欲墜的邊緣。
比較清醒地看到帝國危急的宮廷大員并不是少數。法戎就是其中之一。法戎是皇室佩特洛斯家族的人,但家道沒落,也淪落的和普通庶民無二了。法戎年輕時發奮圖強到處拜訪名師學習,先來出任一些地方小官,後逐漸累升至督察的職位掌管一方。法戎爲官清廉、公正仁和,深得民心,政績顯着。但法戎善良謙讓的性格卻造成了一個不好的隐患,一些小城大城的市政官并不怎麽賣法戎的帳。要錢時都跑來向他訴苦,要他們出力時一個個卻躲得比兔子還快。
這次庫賽特大舉入侵俄德律薩城,法戎恰好在達努斯提卡。他急急忙忙帶着達努斯提卡的兩千護城兵日夜兼程趕到了俄德律薩城。但與俄德律薩城相鄰的俄尼拉城援兵卻遲遲未到。雖然法戎派希奧逸夫親自去催辦,可至今都是杳無音信。
從科瑞尼亞要塞傳來的消息說庫賽特人陳兵關外,因此那邊援兵更是可望而不可及了。
法戎望着城樓上越來越少的卡拉德士兵,心裏沉甸甸的。從早上開始,北城牆就成了敵人攻擊的重點。庫賽特士兵們不顧傷亡慘重,頑強而固執地進攻着。他們一次又一次組織突擊百人隊,不知疲倦地輪番攻擊,用盡各種手段爬上城牆,和卡拉德士兵展開殊死搏殺,不死不休。庫賽特人用幾條性命換取防守方一個士兵性命的辦法,給了卡拉德重重一擊,北城牆的防守面上一度出現險情。卡拉德士兵在自己的防守點上多次被庫賽特人殺盡,個别防守區域被庫賽特人趁機完全占領的情況已經出現好幾次了。
雙方士兵都睜着血紅的眼珠子,刀砍斧劈,槍挑矛刺,無所不用其極,甚至嘴咬手掐的,反正能夠讓對方死去的手段都一起用上。預備部隊一次又一次地堵槍眼,拔釘子,他們和敵人展開殘酷的肉搏戰。城牆上戰況空前的慘烈。
下午,庫賽特人突然停止了攻擊。在低沉而嘹亮的牛角号聲中,士兵們開始飛速從城下退回到安全地帶。但他們沒有撤回遠處的攻城大營營休息,而是再一次集結整軍,好象在爲下一輪更加猛烈的進攻做準備。
城牆上密密麻麻堆滿了屍體,鮮血四溢,濃烈的血腥味飄浮在空中,彌漫了整個城池的上空。
法戎慢慢地走在城牆上,一張幹癟的瘦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顯得蒼老和悲涼。他望着以各種姿态躺在城牆上的士兵遺骸,看着靠在城牆邊上大聲呻吟的傷兵,他的心無比的沉痛,他無法用語言來表達自己的悲傷和痛苦,他心中仇恨的火焰在劇烈地燃燒着。
他一貫堅持對遊牧民采取懷柔政策,他希望能和這些遊牧民族和平相處。他以自己一顆真誠的心,感動和安撫了數不清的遊牧貴族和普通百姓。他力排衆議,在邊境設了許多集市,允許庫賽特人,烏懷特人,還有沙漠裏的遊牧民在這裏和卡拉德人做交易,以物易物,互通有無,改善雙方的生活水平。他将大量的烏懷特人内遷到邊境幫助他們建造房屋,教他們耕種,用盡一切辦法讓他們逐漸放棄遊牧生活,擺脫世世代代的貧窮。
他極力和各部落首領搞好關系,在國庫極度匮乏的情況下,依然向急需得到幫助的遊牧部落提供食物和錢财。他不明白,自己做了這麽多好事,包括非常大度地釋放了在科瑞尼亞要塞被擒的烏察罕和庫賽特幾個部落大首領,爲什麽這些人不但不感恩戴德,反而變本加厲要來入侵,要來擄掠,爲什麽?難道這些遊牧民族當真就是豺狼本性,是一條永遠都喂不飽的狼?
法戎想起了元老院的一些議員們。他們曾經就對自己安撫提出過強烈抗議。他們認爲對這些帝國邊境的蠻族人就應該殺,就應該搶,直到把他們殺得心膽俱裂,溫馴得就象庭院裏的狗:搶得他們一無所有,隻知道吃飽肚子苟延殘喘,頭腦中隻剩下食物爲止。這樣,他們就不會有貪婪的欲望。沒有了欲望,他們就不會象現在這樣,動辄發兵入侵卡拉德土,肆意搶殺擄掠我們的百姓了。
難道那幾個殘忍嗜殺議員是對的?法戎很困惑,很痛苦。兩個民族之間爲什麽一定要相互仇殺,要相互征服對方,奴役對方,難道就不能友好地生活在一起嗎?
庫賽特人爲什麽就一定要攻打卡拉德,妄圖霸占卡拉德的領土呢?自從兀兒渾統一庫賽特各部以來,兩國之間就沒有停止過打仗,可雙方誰得到了好處?除了累累白骨,殷殷鮮血,無數孤兒寡母的眼淚,還有什麽?
但眼前血淋淋的戰場刺激得這位老人幾乎失去了自己的理智。城破,留給城裏人的命運會是什麽?燒殺搶掠。男人會被殺死,女人和小孩會成爲庫賽特人的奴隸。房屋會被燒毀,糧食和一切可以換到東西的物品都會被這些兇殘的蠻子搬回庫賽特國。所以,俄德律薩城決不能被敵人攻破。
法戎看到了自己從達努斯提卡帶過來的聯隊指揮官雅蘇。雅蘇是個健壯的中年人,一張扁平的臉,一雙精明的眼睛。他負傷了,腰上裹着厚厚的一層布,鮮血已經把布染紅了。
“督察大人,北城牆上隻剩下六百名士兵了。您看要不要從東城牆上抽調一些兵力過來,否則這一側的防守可能很危險了。”雅蘇看到法戎後,急忙跑過來。
法戎歎了一口氣,沒有做聲。城内的百姓被組織起來,分成了好幾個批一直協助守城,主要是後勤方面的工作。
現在是戰鬥間隙期間,百姓紛紛從自己藏身的地方跑出來,自覺的幹着自己該幹的工作。一部分人跑上城牆搬運屍體,運送傷兵。一部分人在城牆上收拾武器,把散落在各處的長箭集中到一起。更多的人往城牆上搬運石頭,擂木,成捆的長箭,嶄新的戰刀和長矛。城牆上一時間人來人往,叫喊聲連成了一片。
“如果我們再從東城牆上抽調兵力,他們那裏的防守力量隻會單純的消弱,這樣拆東牆補西牆對整個城牆防禦沒什麽太大作用和意義。”
雅蘇低聲說道。“大人,不知道東門那邊督護提安剀大人的戰鬥情況怎麽樣?”
“情況一定非常糟糕。他在東門隻有一千五百人,對付庫賽特的五千人大軍同樣很困難。他面對的虎猛是庫賽特人有名的戰将,智勇雙全。他昨天猛攻一天,提安凱督護的部隊就損失了三百多人,今天估計損失也不會低于這個數。”
“大人,現在援軍遲遲不見蹤迹,也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能夠趕來。我們要是按這個速度繼續損耗下去,再過兩三天,士兵就要打光了。沒有士兵,北城牆我們怎麽守的住?”
“當然可以。”法戎充滿自信地說道。
他用手指着眼前往來穿梭的人群說道:“看看這些俄德律薩城的百姓,他們就是我們最後一個預備隊,最後一道防線。他們和我們一樣,與俄德律薩城都是休戚相關,生死與共的。所以沒有人會放棄俄德律薩城。隻要守住俄德律薩城,大家就有活路。”
雅蘇沒有說話,他非常尊敬和敬佩地望了一眼法戎,然後躬身施禮退下。城下,巨大的牛角号聲再度響起,敵人的進攻開始了。
城牆下庫賽特攻城大營。
“卡拉德人的援軍已經趕到黑鎬河以西,虎猛大人已經指派秃狼率部去阻擊卡拉德人渡河了。現在俄德律薩城已經指日可下,我們應該盡早結束俄德律薩城外圍城牆的戰鬥,騰出手來消滅卡拉德人援軍。這樣大部隊可以盡快進攻擊達努斯提卡城”博虜績對站在周圍的博虜侵,棕石,俊豪,卡峒和幾個部落首領,鄭重說道。
卡峒是黑麽力部落的小王,他和穆勒剋的手下大将卡魯是一個部落的勇士。卡峒高大結實,一臉的胡須象鋼針一樣。他聽到博虜績的話,笑着說道:“大人的意思莫非是要連夜奮戰了?”
“今天我們已經大量消耗了在西段城牆上的卡拉德守軍,如果我們不給他們任何喘息的機會,再次發動猛烈攻勢,我估計他們應該支撐不了今晚了。隻要打開突破口,我們就可以迅速擴大優勢,進而占據整個北城門。這樣一來,俄德律薩城就基本上控制在我們手裏了。”博虜績目視四周,“各位大人意下如何?攻下俄德律薩城,所有的損失不但能夠補回來,而且還能讓大家的腰包迅速鼓起來。”
“連續攻擊,部隊的損失已經達到了兩千人,士兵們都很疲憊。如果能一鼓作氣,在一夜的時間内拿下俄德律薩城,的确能夠大大鼓舞戰士們的士氣。但堅守北城牆的是法戎,此人待人和善,爲政寬厚,深得民心。城中百姓在他的感召下,可能會參加守城作戰,舍生忘死之下,其防禦能力必定會成倍增長。這一點希望大人能夠考慮。”博虜侵是一個高高瘦瘦的長者,胡子都有些花白了。他和博虜績的關系一向水乳交融,在許多大事上兩個人都一個聲音說話。
博虜侵适時提醒博虜績,要重視法戎的個人魅力,不要因小失大。
“百姓的作戰能力有限,何況卡拉德人一向懦弱,膽小怕事,貪生怕死,一個小小的法戎,能對攻城産生多大的影響?”棕石很不屑地說道。
“要重視,博虜侵大人的話很有道理。卡峒,你帶部隊猛攻城門如何?”博虜績問卡峒道。
“攻打城門?你想再分散一點他們的兵力?”
“是的。棕石和俊豪兩位大人率部佯攻西段城牆,将敵人的防守力量死死拖住在城牆上,讓他們無力支援主城牆。卡峒大人全力攻打城門,再分散掉他們一部兵力。其餘的部隊全部投到主城牆,力圖一戰成功。”
“明天早上,我們就可以站在北城牆上,欣賞日出了。”博虜績信心十足地對大家說道。
提安凱全身铠甲,站在城牆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城下敵人的進攻部隊。提安剀三十多歲正值壯年,是尤利俄斯家族的佼佼者,他是俄德律薩城的保民督護。
“大人,敵人開始進攻了。”提安剀手下的聯隊指揮官希奧大衛大聲說道。
提安剀笑了起來,他興奮對希奧大衛說道:“我們的援軍可能已經到達黑鎬河了。”
“大人,你怎麽知道?”希奧大衛奇怪地望了一眼提安剀,心想大人是不是盼援軍盼出了什麽毛病,現在都開始胡言亂語了。
“告訴士兵們,就說援軍即刻就到,命令大家奮起餘力,死守城池,等待援軍。”
“大人……”希奧大衛遲疑着,希望得到提安剀地解釋。
“說起來你還是俄德律薩城第一大姓墨斯特裏卡洛家族中的佼佼者,怎麽打起戰來稀裏糊塗的。你現在看到那個叫秃狼的戰旗了嗎?沒有,中午就沒有看到了。對面虎猛的大軍現在進攻的次數和猛烈程度都明顯增加,說明什麽問題?”提安剀問道。
希奧大衛猛然醒悟過來,“大人,你這麽一說,還真有可能?”
“不是什麽真有可能,而是事實就是如此。你注意看敵人部隊的後方,已經堆起了十幾堆柴木,估計他們要連夜攻城了。在如今形勢還不是一邊倒的情況下,蠻子不顧攻城作戰的忌諱,傾盡全力連續奮戰,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有什麽外在因素逼得他們不得不這麽幹。他們不顧士兵的極度疲勞,一味苦打蠻幹,取勝了還好,一旦功虧一篑,很有可能就是他們的滅頂之日。”
“大人觀察細微,經驗豐富,下官的确差之甚遠。我這就把好消息傳下去。”希奧大衛給聽提安剀仔細解釋後,立刻恍然大悟,高興地飛奔而去。
“擊鼓,各部隊進入防禦位置,準備迎敵。”提安剀大聲命令道。
博虜績的部隊在連續幾天的戰鬥中,隻攻擊了城門兩次。由于城門的攻擊面非常狹窄,攻擊方的士兵擠在一堆,受到各個方向的地打擊損失往往非常慘重。這和用雲梯攻城比起來,死在這裏的士兵不但多而且攻擊效果差。但是今天必須再次展開對城門地攻擊,而且是不顧死傷地猛攻。城門處吸引的兵力越多,對主攻西段城牆方向的博虜部落來說,成功奪取城牆的可能性就越大。
卡峒望着巨大的撞城車,一字排開的士兵,舉刀高呼:“黑麽力部的勇士們,爲了庫賽特人的榮耀,嗚嗬……”
上千名戰士同時高舉武器,放聲大吼:“嗚嗬……嗚嗬……”
博虜績端坐在戰馬上,回頭對号角兵說道:“開始進攻!”
巨大的牛角号聲,一聲高過一聲,響徹了戰場。
博虜侵,博虜峰各自站在自己的戰旗下,舉刀高呼:“嗚嗬……”
士兵們一個個竭盡全力,似乎要把自己心裏的恐懼和疲勞一起喊出來似的,他們用盡全身的力氣高呼起來:“嗚嗬……嗚嗬……”
兩位部落首領高舉武器,率先向城下沖去。士兵們緊随其後,以最強悍的勇猛殺了出去。
卡峒和士兵們一起,手扶撞城車上十二米長,七十多厘米粗的巨大撞槌,随着聲震雲霄的牛角号聲,狂吼一聲,開始推動撞城車向城門而去。兩側數百名盾牌兵,高舉長盾,掩護在推車前進的士兵們周圍。戰場上一時間殺聲震天,攻擊部隊的士兵們象潮水一樣湧向俄德律薩城的南城門。
城牆上,法戎拿着卡拉德的戰旗,神情肅穆地站在戰士們中間。雅蘇站在隊伍的最前列,奮力高吼:“上箭,全體上箭。”
許多成年百姓看到守城士兵已經嚴重減員,他們非常自覺地拿起了戰刀,拿起了長槍,和士兵們一起,蹲在城牆垛子後面,準備參加戰鬥。
博虜績對旁邊的号角手做了一個放箭的手勢。号角聲突變,凄厲的牛角号聲霎時間沖破了戰場上士兵們的吼叫聲。
“放……”随着一聲令下,庫賽特人的弓箭部隊首先射出手中長箭,拉開了連場血戰的序幕。滿天的長箭同時沖上天空,發出了一聲巨大的嘯叫聲。
城牆上盾牌兵舉步上前舉起長盾,掩護弓箭兵射擊。雅蘇手中戰刀前指,回首縱聲狂吼:“放……連射,連射……”
空中長箭撕裂空氣的刺耳叫聲幾乎掩蓋了城下狂奔而來的庫賽特人的叫喊聲。長箭象狂風暴雨一般落下,射在一切可接觸面上,發出了無數種聲音。慘叫聲,驚呼聲,随着連續不斷倒下的身影,響徹了戰場各處。
卡峒和一起推車的士兵們在盾牌兵地掩護下,冒着滿天往來呼嘯的長箭,奮力前進。撞城車在近百名士兵地推動下,高速飛馳,随着慣性力越來越大,它發出了巨大的轟鳴聲,聲勢驚人。
庫賽特士兵在弓箭兵地掩護下,迅速到達城牆邊。他們立即沿着城牆架起了數百駕雲梯。幾百支突擊小隊随即開始了進攻。敵人的弓箭部隊停止了連續射擊。無數大大小小的石塊突然從城牆上飛了出來,間或還有巨大的擂木從天而降。攻城士兵一時間遭到了猛烈地打擊,死傷慘重。但敵人攻城的點非常多,防守方士兵人數少,捉襟見肘,根本無力顧及。時間不長,庫賽特士兵已經從多處成功翻越城牆。他們氣勢洶洶,殺向了卡拉德士兵。慘烈的肉搏戰再次展開。
法戎被幾個武功高強的侍衛緊緊地圍在中間。他高舉着戰旗,不停的大聲呼喊着,給士兵們鼓舞着士氣。頑強作戰的士兵們看到督察大人毫不畏懼的堅持站在城牆上和他們同生共死,這讓士兵們熱血沸騰,無不縱聲狂呼,奮勇當先,舍身殺敵。
戰鬥越來越激烈,雅蘇渾身血迹,突然出現在法戎的眼前。
“大人,你快下去吧,這裏太危險了,我沒有辦法保護你的安全。”雅蘇沖着法戎大聲吼叫起來。
“不要管我。就是死,我也不下去。”法戎鎮定自若,斬釘截鐵地說道。
雅蘇無奈,狠狠地一跺腳,轉身迎着撲上來的敵人殺去。
卡峒的攻城部隊就象一支犀利的長箭,突然就刺進了俄德律薩城的要害。盾牌兵高舉着大盾,把己方士兵遮擋得嚴嚴實實。城門樓上卡拉德士兵本來就不多,射出去的長箭稀稀拉拉,根本就沒有什麽威脅。
庫賽特人在攻打俄德律薩城的這段時間裏隻攻擊了城門兩次,這極大的麻痹了防守力量不足的卡拉德。他們僥幸地認爲敵人不會再取難舍易損耗大量兵力來攻打城門了。所以他們一再從這裏抽取力量補充其他的地方。
撞城車越來越快,推車的士兵們已經在飛奔了。保護他們的盾牌兵已經跟不上節奏,防守空隙越來越大。距離城門大約七十米時,卡峒終于爆發了。
“兄弟們,沖啊……”卡峒一腳踢飛一個擋住自己去路的盾牌兵,突然高聲大吼起來。士兵們的野性早已經被氣勢龐大的撞城車激發了,他們在卡峒的叫喊聲中,紛紛撥開擋在自己周圍的盾牌兵,再也不管在空中亂飛的長箭,用盡全身力氣,推着巨大的撞城車,義無反顧的沖向了緊閉的兩扇城門。中箭倒下的士兵,不是被飛旋的車輪碾成兩半,就是被飛奔的同伴活活踩死。大家的情緒随着狂嘯的撞城大車瘋狂了。他們吼叫着,奔跑着,眼裏除了城門,什麽也看不到了。
盾牌兵們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他們固執地高舉着長盾,飛一般得緊緊跟在後面。城門樓上的卡拉德士兵憤怒地射出一支接一支的長箭。他們知道自己無力阻擋敵人地撞擊,但是他們知道自己要堅守,決不能後退一步。
門樓上的戰鼓被猛烈地敲響,低沉而急促的戰鼓聲突然壓倒了敵人的牛角号聲,在俄德律薩城上方突然響起。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從城門洞内傳出。戰場上的士兵們感到大地在抖動,城牆在震顫,仿佛整個俄德律薩城都在響聲中搖晃。
法戎從眼前的血腥厮殺中驚醒過來,他吃驚地舉目向城門樓望去。一抹夕陽慢慢沉下了地平線。
黑夜的大幕緩緩被拉起。俄德律薩城外,突然亮起了幾十個巨大的火堆。火光照亮了夜色中的俄德律薩城,把血淋淋的戰場凸現得無比得恐怖和凄慘。
法戎站在城門樓上,望着黑夜裏的火光,無奈地發出了一聲哀歎。保民督護提安剀派人來告訴他,東城那邊,虎猛的部隊攻擊的非常兇猛,雖然敵人采取間歇性地攻擊,但己方軍士兵損傷慘重,隻能勉強維持局面。他斷定援軍已經到達黑鎬河,如果援軍一路攻擊前進的話,應該在明後天可以到達俄德律薩城。
俄德律薩城的市政官墨斯特裏卡洛斯·赫爾伊組織人手送來了食物和武器。他站在法戎的身邊,默默地望着遠處庫賽特人的大軍。“督察大人,您認爲提安凱督護大人的話可信嗎?”
“去年在科瑞尼亞要塞,有一個小小的中隊長曾經預測到這場戰争。”法戎沒有回答赫爾伊的疑問,而是答非所問的對他說起了另外一件事。
“我私下找他親自談過,時間,地點,戰術,兵力,許多方面的事和他當初的預測基本上相差無幾。他對我說,這場戰争我們一定要赢。如果赢了,至少可以争取到四五年的和平時間。利用這個時間,可以讓我們的經濟得到恢複,讓普通百姓的生活過得更好一些。”
“如果輸了呢?”赫爾伊擔心地問道。
“庫賽特人會在短期内占據這片土地,大肆擄掠這片土地上所有值錢的東西,讓他們變成廢墟。以現在卡拉德的國力,即使在以後的時間内趕走了這些強盜,但在短期内也沒有能力在這片廢墟上重建家園,更挽救不了千千萬萬已經死去的生命。所以此戰必須赢。”法戎堅定地說道。
赫爾伊沒有說話。目前根本就看不到取勝的機會。僅有雄心壯志是不夠的,還要有實力才行。但現實太殘酷了。
“如果提安凱督護大人估計正确的話,援軍從黑鎬河北面而來的,隻有科雷尼亞的援軍可能性最大。希望這小子不會讓我失望。”法戎望着黑鎬河的方向,喃喃自語道。
低沉而嘹亮的牛角号聲突然劃破了黑暗的甯靜,敵人再次開始了進攻。聯隊長雅蘇帶領最後三十個預備隊的士兵,沖向了洶湧撲上來的敵人。缺口絕不能被打開。一旦防守正面被打開缺口,導緻的後果可能就是整個防禦陣線地崩潰。就是用屍體去堵,也要把它堵上。
雅蘇奮不顧身,身先士卒,揮舞着戰刀殺入了敵群。迎面遇上的就是一個身中數支長箭的庫賽特百夫長。雅蘇人随刀走,搶入對方側翼,一刀将敵人砍死。緊跟着自己就陷入了對方三個士兵的兇狠圍攻之中。身邊的戰士不斷地發出慘叫,不斷地倒下。沒有人後退,大家都殺紅了眼,渾然忘記什麽是生命了。
庫賽特人越來越瘋狂,他們在付出慘重代價,數次無功而返之後,好不容易于下半夜搶占了一塊地盤,怎麽能輕易放棄。
一個卡拉德士兵在臨死之前還奮力劈出一刀,砍斷了敵人的一條腿。斷腿的庫賽特士兵随即身中數刀,但他卻找了一個墊背的,他死命撐着被一槍洞穿了身體,然後砍下了執槍者的雙手。那名卡拉德士兵雙手被剁,劇痛之下慘叫聲撕心裂肺,連插入自己胸膛的戰刀他都沒有察覺。兩個士兵憤怒地撞到一起,死死糾纏的一起倒下。
從雲梯上爬上來一個庫賽特大漢,長箭随手射出。一個在附近拼殺的卡拉德士兵被長箭穿透身體,這個卡拉德士兵一聲不吭,直接露出的空門讓敵兵砍中一刀,就在鮮血四射之際他突然出手,趁對方不備一刀砍中對手的脖子,随即又狂嚎一聲,奮起餘力,踉踉跄跄殺向已經跳進城牆内的那名弓箭手。那個庫賽特大漢再射一箭。這名渾身上下鮮血淋漓的卡拉德士兵,被長箭的沖擊力帶的連連倒退,終于力盡而死。
雅蘇已經殺死了六個人,自己也身中數刀。他身上的血流得太多,氣力在急劇衰竭。周圍的士兵和如狼似虎的庫賽特人依舊在拼殺。
城牆上,穿着各式衣服的百姓和身穿甲胄的士兵們混雜在一起,在各個防禦點上英勇奮戰。喊殺聲,吼叫聲,兵器的相撞聲,鼓聲,牛角号聲,各種各樣的聲音交織在一起響徹了夜空。
雅蘇再中一刀。他清晰地聽到自己肩骨斷裂的聲音,他看到一蓬鮮血噴射而出,感覺到濺到自己臉上的鮮血還是溫熱的。他已經沒有力氣舉刀,他搖晃着,竭力不讓自己倒下去。
敵人再次掄圓戰刀,對準他的頸部就砍過去。戰刀中途突然失去了力氣,雖然砍到了雅蘇的脖子上,但僅僅就是劃出了一道血漕而已。敵人失望地望着雅蘇,緩緩倒下,他的身體上插着一把血淋淋的戰刀。
一個卡拉德士兵出現在雅蘇的面前救下了雅蘇,他張大嘴把用力地喊着。但雅蘇聽不到,他不知道自己的部下在說什麽,他的視線漸漸得模糊起來。那名士兵飛快地又殺死一人,在靠過來的兩個戰友幫助下,一把抓住了栽向地面的雅蘇。雅蘇已經氣絕。士兵們被仇恨沖昏了頭腦,其中一人大聲高吼:“殺啊……殺……”
激戰已經失去章法,大家三五成群圍在一起,拼得就是誰更狠。沒有人再去躲閃,不論是攻擊方還是防守方,大家都抱着必死之心,抱着與敵同歸于盡的念頭,就象一群失去理智的瘋子,互相撕扯着,啃咬着。
卡峒的嗓子都喊啞了。撞城車已經被毀壞了七八部,不是撞散了車架,就是被卡拉德士兵射下的火箭引燃了。現在卡峒正在叫喊着,安排士兵們再準備一部撞城車。
今天的攻擊一波接一波,但沒有達到博虜績想要達到的效果。卡拉德守軍大概認爲自己的城門非常堅固,根本就沒有過多理睬庫賽特人。他們的主要防守力量依然堅守在北部主城牆上,而且許多百姓加入了守城部隊,無形當中增加了庫賽特人的攻擊難度。
其實城門樓上除了最早由法戎帶着上來的百十名弓箭手支援外,就是數百名百姓在幫忙投擲石塊,潑灑熱水沸油。
博虜績非常生氣,派人狠狠地罵了一頓卡峒。他要求卡峒增加攻擊人數,限定他必須在天亮之前,做出有效攻擊,迫使敵人從城牆上抽調兵力過去支援。
“大人,現在城門樓上防守的人多,隻要我們一接近,長箭,石塊,熱水沸油就會傾盆而下。在那麽狹窄的空間内,我們很難逃過敵人地擊殺,損失太嚴重了。”卡峒手下在一旁大聲說道。
“那你說怎麽辦?我的靴速爾”卡峒怒氣沖天地問道。
“敵人向城下潑灑了大量的沸油,你看到了嗎?”靴速爾指着遠處的城門說道。
卡峒等着眼睛點點頭。
“我們幾部撞城車都毀在門洞内,現在上面布滿了卡拉德人從城上潑下的油。隻要我們靠近城門洞,用強弓将火箭射進去,肯定能引燃大火。燒它幾個小時,不論它的城門是用木頭做的,還是木頭外面包鐵釘的,都叫它燒個一幹二淨。”
卡峒用贊賞的眼神望着他剛想誇幾句,立即又搖搖頭說道:“卡拉德人又不是傻子,他不會派人從城上往下澆水滅火啊。”
“我們用弓箭手壓制他們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後城門下的木料早就已經燒成大火了。即使要撲滅,也要一段時間。這個時候我們再把自己的撞城車點燃,一邊撞它,一邊燒它,看它能堅持多久。”靴速爾連忙獻計。
卡峒歎口氣。自己的士兵損傷太大,他心痛。可讓他們一再蠻幹,又少不了要死人。靴速爾這個辦法雖然不是什麽好辦法,但至少讓火燒起來的場面還比較好看,而且士兵們暫時也不要沖到城下去冒險。隻要能減少傷亡,就是好事。博虜績自己沒本事攻破城牆,卻把一口鳥氣灑在我們這裏,簡直欺人太甚。
卡峒立即行動。
火箭飛射而出,在夜空中劃出一道道美麗的圓弧,然後落在了城門樓下狼藉一片的戰場上。抛棄在城門洞内的撞城車立即被點燃了,火勢越來越大,随即熊熊燃燒起來。卡拉德士兵随即發現,大呼小叫的聲音頓時充斥了整個城門。還沒有等到他們灑下滅火的水,卡峒組織的五百名士兵已經列隊走進射程内,對準城門樓開始了一輪又一輪地齊射。密集的長箭将正在城樓上來回奔跑,準備救火的卡拉德士兵射倒了一大片。許多幫助守城的百姓端着盛滿水的瓦盆,也死在了城樓上,一片一片的倒下。
法戎聽到外面人聲鼎沸,示意幾個侍衛出門看看是不是敵人又開始攻打城門樓了。走在最前面的侍衛迅速拉開門,他看到了滿天的箭雨。還沒等他喊出來,十幾支長箭已經呼嘯着射進了他的身體。那名侍衛發出一聲恐懼地吼叫,随即就被長箭的巨大慣性力帶地連退幾步,仰面摔倒。同一時間,無數的長箭象鐵釘一樣,發出沉悶有力的“咚咚”聲,狠狠地釘在城牆的石頭地面上,城樓的屋頂上,立柱上,窗戶上,門扇上,砸在屋内靠近門邊的地上,再彈起來四散飛射。整個城門樓上就象下起了冰雹,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剩餘的侍衛眼明手快,一個個飛速撲到法戎身前,在他前面豎起了一道人牆。
卡拉德士兵們知道讓大火燒起來,對城門肯定有傷害。他們在經過了最初的驚慌之後,立即冷靜下來。一部分士兵在盾牌兵的掩護下,開始繼續往城牆上運水,再由趴在城牆垛子邊的守城百姓,連水帶瓦盆一起往下丢。卡峒帶領一部分強弓弓箭手,不時将燃燒的火箭射進門洞。無數支火箭釘在堅固厚大的城門上,繼續燃燒着。
“大人,箭不夠了。”靴速爾跑了過來立即禀報。還沒有到一個小時,卡峒部的長箭存量基本上已經消耗一空了。
卡峒無奈地搖搖頭,大聲命令道:“點燃撞城車。”
一百個士兵在卡峒地帶領下,開始推車,加速,奔跑。這是他們第十一次撞擊俄德律薩城的城門了。
“兄弟們,用力啊,加油啊,殺啊……”卡峒擡頭高聲叫道。弓箭手發射長箭的速度明顯加快。盾牌兵高聲歡呼,爲他們的戰友加油。卡峒望着火光沖天的城門門洞,望着已經開始四處冒煙的城門,突然從心底升起一股遏制不住的巨大仇恨。就是這道破門,今天毫不留情地吞噬了黑麽力部落四五百名勇士的性命。他的臉因爲憤怒而劇烈地扭曲起來。他咬牙切齒,恨不能立即燒了它,毀掉它,撞開它。
“嗚嗬……”卡峒用盡全身的力氣高呼起來。
“嗚嗬……”正在高速奔跑的士兵們一個個熱血沸騰,随着他們的首領狂吼起來。
“嗚嗬……”城門樓下所有的庫賽特士兵無不神情激奮,縱聲吼叫。
撞城車達到了極限速度,它在一百個壯漢的簇擁下,挾帶着雷霆萬鈞的無敵氣勢,發出巨大的轟鳴聲,以前所未有的力量沖進了大火裏,撞向了已經被濃煙籠罩的城門。
“轟……”一聲巨響。城樓在抖動,大地在震顫。門樓内的濃煙突然被一陣狂風吹開,四散飄去,門樓内熊熊燃燒的大火,飛騰的火焰在狂風中劇烈的搖曳飛舞。
卡峒和他的士兵們突然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望着城門。
城門奇迹般地被撞開了一個洞,一個巨大的洞。卡峒和士兵們瞠目結舌,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接着他們發出了一聲巨大的歡呼,飛跑起來,一路狂吼着,再也不管城樓上射下的箭,丢下的石頭。
他們冒着炙熱的高溫,踩在尚在燃燒的木頭上,沖過烈焰,鑽進了被撞通的城門缺口。城門破了,俄德律薩城在無意之間被打開了一個缺口,一個緻命的缺口。
在城門後邊,卡拉德用土袋碼了兩道一人高的障礙牆。目的也是爲了防止一旦城破,可以阻礙敵人騎兵部隊的沖鋒,遲滞一下敵人的進攻速度。
城牆下的主街道上,堆滿了武器,石頭等各種各樣的守城工具。正在這條大街上忙碌的一些傷兵和大量百姓就象看見了魔鬼一樣,發出了一聲駭人心魄的恐怖叫聲。
庫賽特士兵開始魚貫從大洞中進入俄德律薩城,再翻越由兩道障礙組成的路障。卡拉德士兵開始就近對準庫賽特射擊,一些百姓四散逃走了,更多的百姓選擇了拿起武器,加入到抵抗入侵者的戰鬥中。
卡峒手起刀落,斬殺了一名拿劍的卡拉德士兵,接着舞動戰刀,撥飛了數支射來的長箭,掩護部下翻越障礙。轉眼間,二三十個如狼似虎的手下已經沖出路障,組成了防禦隊列。
蜂擁而來的卡拉德士兵和手持武器的俄德律薩城百姓立即對他們展開了進攻。
法戎聞訊大吃一驚,立即命令擊鼓報警,同時派人要求城牆上的守軍把防線向城門樓延伸。法戎以最快的速度帶領五十名士兵沖下了城樓。
城門外下黑麽力部落的弓箭部隊立即飛速跟進,一部分在距離城門四十米的地方停下,繼續往城樓上射擊,壓制卡拉德士兵的反擊。一部分在盾牌兵的掩護下,逼近城門洞,快速通過缺口入城。同一時間号角手吹響了成功破門的号角聲。号角消息随即被一個接一個的号角手此起彼伏地傳遞下去。
黑夜裏,一時間到處都是庫賽特高昂、歡快的号角聲。
博虜績陰沉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他高興地對傳令兵大聲叫道:“命令部隊,黎明之前,拿下北城牆。”
庫賽特人在嘹亮的沖鋒号角的指揮下,突然之間士氣大振,攻擊的勢頭再次高漲。庫賽特士兵們聽到城門已經被突破的消息,一個個都興奮起來,他們吼叫着,盡情地舞動着手上的武器,象決了堤的洪水一樣,以悍勇無敵的氣勢,瘋狂的向城牆上湧去。
法戎一馬當先,沖在隊伍的最前面。他高舉卡拉德的戰旗,手執寶劍,不斷的高呼着:“随我殺敵去啊……爲了卡拉德,爲了你們的家園,爲了你們的親人,殺啊……”
那些正在逃散的百姓看到他們的督察大人奮不顧身,毫無懼色地迎向敵人,不由自主的都停下了腳步。他們被卡拉德的戰旗所震撼,被法戎的氣勢所激勵,被法戎的高呼聲所打動。他們轉身跟在他的後面,心中的恐懼随着怒潮一般的喊殺聲煙消雲散。
卡峒的士兵們在城門口一帶越聚越多。十幾個士兵正在努力把城門破洞附近的土袋搬離,以便騰出位置,讓更多的士兵進來。高達六米多的城門背面由上到下,橫插着十五根粗大的門闩,沒有登高的梯子,根本就沒有辦法取下粗大沉重的門闩,急切間根本就沒有打開城門的可能。那處被巨大的沖擊力撞破的地方,估計是在當天數十次的反複沖撞下,已經受損,後來又遭到大火的焚燒,最終變得脆弱不堪,被撞城車的最後一擊打破。
走在法戎身邊的百人隊百夫長吼一聲,率領士兵們飛奔起來,他們懷着滿腔的憤怒,義無反顧,殺向了正在城門口肆意屠殺的敵人。百姓們在地上撿起各種各樣的武器,挾帶着對入侵者的仇恨,跟在後面奔跑起來。
卡峒奮力砍死一個敵兵,擡頭看到了迎面沖過來的黑壓壓一群人,他心中的喜悅突然就不翼而飛了,對面人太多了。
卡拉德士兵奮力撲上,這個時候已經無需顧忌什麽生死問題了。戰死了也是死,城池被攻陷了,也是死。大家放開手腳,瞪着一雙血紅的眼睛,全然不顧砍到自己身上的武器,一心一意要幹的就是殺人,殺死庫賽特人。
兩個士兵圍住了一個敵人。正面迎敵的卡拉德士兵任由戰刀穿透身體,同時自己的刀在怒吼聲中砍在了敵人的腰肋上。另外一個士兵咬牙切齒,掄圓了戰刀削下了敵人的頭顱。
而沒有受過訓練的普通百姓,他們殺死一個敵人,往往要付出幾個人的代價。但是沒有人退縮,前面的親人,鄰居倒在了血泊裏,緊跟在後面的人瘋狂地吼叫着,依舊前赴後繼地沖上去。他們不會熟練的使用武器,就用手抱,用牙齒咬,用血肉之軀去抵擋敵人的鋼鐵武器。血肉橫飛的戰場上,隻有震撼雲霄的殺氣,隻有舍生忘死的戰士,沒有恐懼,沒有哭聲,沒有退縮。
城門口狹窄的空間裏,密密麻麻擠着了幾百上千的人,大家的憤怒和仇恨被無限制地釋放了,噴發了。法戎被洶湧的人流擠到了城牆根下,已經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了。就連一直跟在他左右的幾名侍衛都放棄了保護他,殺在戰場的最前面。他目瞪口呆地望着失去理智的人群,傷心地看着一對又一對的兄弟,父子死在了敵人的屠刀下,一個又一個普通的善良人倒在了地上。他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百姓,這些可敬可愛的平凡人,他們在卡拉德最需要他們的時候,人人都毫不猶豫地挺身而出,無怨無悔地付出了鮮血,付出了生命。突然之間,法戎覺得自己真的是個昏庸無能之輩。他任職督察一年多來,給這些勤勞善良的百姓做過什麽?百姓們依舊貧窮,戰禍依舊不絕,就是剛剛過去不久的冬天,還有成千的百姓餓死凍死在冰天雪地裏。
卡峒的手下靴速爾現在非常後悔,他出的這個火燒城門的主意已經把他自己送到了死亡的邊緣。他現在就被困在城門口的人群中。他極力揮舞着戰刀,意圖殺開一條血路和其餘的同伴會合到一起。他已經聽到卡峒大人在喊他,聲音越來越近,似乎卡峒正在殺過來接應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