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卡拉德1084年3月。

九鈴兒心情一直都不好。他無法忘卻冰露的那雙眼睛,他不知道在冰露身上發生了什麽事,但他知道那件事一定令冰露痛苦不堪。他經常一個人站在城樓上,望着銀裝素裹的雪山,望着白皚皚的雪原,精神恍恍惚惚的,郁郁不樂。直到十幾天後,阿特佐的手下陸續回到科瑞尼亞塞,九鈴兒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冰露要出嫁了。她要嫁到柴坎去,嫁給庫賽特的可汗蒙楚格。九鈴兒驚呆了,巨大的失落感讓他無所适從,他的心就象被掏空了一樣,異常的難受和痛苦。九鈴兒突然之間失去了歡笑,變得沉默寡言起來。

衛爾尤和冊爾達兩位大人處理完俘虜交接的事告辭離去後。歐米娜向九鈴兒提出要回墨塔基亞小鎮。九鈴兒叫來屁懶,叫他帶上十幾個士兵,護送歐米娜回家(屁懶因爲太小了,西喀尼斯讓他和其他人一直堅守在最後一道城牆,但屁懶不服氣第四天偷偷跑出去參加戰鬥,第一仗就受傷了被擡了回來,他也是大戰幸存下來的士兵之一)。

九鈴兒一直送到五公裏之外。歐米娜堅決不要他送了。

“大哥,你回去吧。”九鈴兒對歐米娜喊自己大人非常反感,說了幾次之後,歐米娜也就改叫他大哥了。九鈴兒覺得聽起來很親切,好象歐米娜現在真的就是他妹妹一樣。

九鈴兒點點頭,沒有做聲。三四個月的時間,朝夕相處,雖然在一起的時間不多,但因爲彼此特殊的出身,在這個世界上都沒有了親人,他們同病相連,隐隐約約都把對方當作了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大哥和冰露姑娘是生死之交嗎?”歐米娜突然問道。九鈴兒沒有做聲。前幾天,九鈴兒和歐米娜閑聊時,九鈴兒因爲心中苦悶,不知不覺就把冰露的事說了出來。想起在草原上逃亡的幾天時間,他和冰露爲了照顧那些女人和孩子,爲了逃避拓土部落的追殺,花了許多力氣。如果真要說起來,也可以是生死之交了。他點了點頭,不解的望着歐米娜。

“如果生死之交的朋友有危難,大哥會去救助嗎?”

九鈴兒再次點點頭。他明白歐米娜的意思,苦笑了一下,無奈地道:“冰露這次嫁給蒙楚格,不論出于何種原因,它都牽扯到庫賽特國的穩定,中部庫賽特與柴坎的關系,鳴泉部落的生存,内中情形不言自明。冰露如果不嫁,其後果勢必嚴重,肯定影響到中部庫賽特各部落的利益,影響大元帥和柴坎的親密關系,還有鳴泉部落上千人的生命。以冰露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姑娘,誰會去關心她的命運和感受?她哪敢不嫁?我又怎能去救她?”

“可大哥很痛苦。”

“冰露也很痛苦。她現在就是給機會讓她逃,讓她自殺,她都不敢,這直接關系到她的親人,她的族人的生存。冰露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我除了眼睜睜的看着,還有什麽辦法?明知道應該去做的事卻不能做,怎能不讓人痛苦?”

歐米娜非常同情地望着九鈴兒,輕輕說道:“如果這件事影響到卡拉德的安危,大哥會怎麽做呢?比如這次聯姻讓庫賽特愈發團結強大而嚴重威脅到卡拉德”

九鈴兒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破壞。”

九鈴兒突然明白了歐米娜的意思。一段時間以來,他天天沉浸在失望和失落的悲苦中間,完全失去了自己的頭腦。歐米娜的話猶如一刀劈開了遮住太陽的黑雲,金色的陽關霎時間驅散了心中的陰霾。郁積在心中的憂傷和愁苦忽然間不翼而飛。

九鈴兒想順通了,十分興奮,他笑了起來。“謝謝你,歐米娜。”

歐米娜欣慰地笑了:“隻要大哥高興就好。”

九鈴兒望着歐米娜清麗脫俗的絕世容顔,望着她恬靜幽雅的眼神,心中不禁默默念叨:隻要你高興就好。

大雪開始慢慢的融化,許多地方裸露出黑色的原貌。山野間,草原上,白一塊,黑一塊,煞是好看。色布鴻駐馬站在一座小山丘上,極目四望。往前就是落虹草地,望右就是彩虹小溪,往左就是小可薩湖(倪湖邊的一個小湖)。從落虹草地往西北方走上五天,就是喀木沙(地名)地界了。但如果從已經結冰凍的小可薩湖上走過去,隻要三天就可以接近喀木沙了。

色布鴻是色布刺的同父異母的胞弟,拓土部落的四大首領之一。這次奉命帶着三百騎兵參予護駕可汗蒙楚格的迎親隊伍。可汗蒙楚格準備在下月初,春季會獵大會上迎娶冰露。每年一次的春季會獵是庫賽特國的頭等大事,庫賽特北中南三大部的重量級人物全部到場。一是給可汗進貢,二是商議庫賽特國的一些軍國大事,三是通過會獵聯絡各部落之間的感情,選拔人才。現在蒙楚格内握實權,外有三大部首領穆勒剋,烏勒曼,色布刺的鼎力支持,庫賽特汗國的各部勢力再次凝聚,隐約再現當年阿爾石南統禦下的強大氣勢。

拓土部落在穆勒剋曾經的侍衛九鈴兒手上損兵折将已經讓色布刺十分惱火,而虎猛要求送質子去柴坎的事則完全激怒了色布刺。色布刺把所有的仇恨都算到了穆勒剋頭上。他想去報複穆勒剋,于是靈機一動,向可汗蒙楚格推薦了庫賽特草原上最美麗的女人。蒙楚格帳内女人成百上千,哪裏在意這麽一個小女人,但在色布刺的極力吹捧下,尤其色布刺告訴蒙楚格可以削弱穆勒剋的勢力,還可以趁機拉攏鳴泉部落,分化穆勒剋内部的勢力更好的控制穆勒剋,這令蒙楚格很心動,随即色心大起立即派人說親并且定下了迎娶之日。

穆勒剋喜愛冰露,待其像親生女兒一樣,在大草原上人所皆知。蒙楚格雖然貴爲庫賽特國可汗,但穆勒剋從心裏反感蒙楚格的爲人,根本就不會把冰露嫁給這種垃圾。所以穆勒剋聞言大怒,知道是色布刺存心報複搞出來的事。但在這件事情上,他卻無法提出反對。隻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自知。如果公然提出反對,那就是明确告訴庫賽特國的各部落,穆勒剋根本就沒有把可汗蒙楚格放在眼裏,這和舉起大旗反叛沒什麽本質區别。數不清的部落因爲穆勒剋的舉動而誤以爲兩人關系依舊水火不容,随即一些極度不滿蒙楚格的部落會因此而暴亂。

穆勒剋現在非常痛恨色布刺。去年要不是形勢所迫無奈請他出手相助,哪裏有他色布刺這種小部落的出頭之日。誰想這個陰險小人不但不思報答,反而睚眦必報。最令穆勒剋不能忍受的就是他在庫賽特國各處散播關于伊迷紮的事。還有那個荒淫無恥的蒙楚格,自己挽狂瀾于即倒,保住了他的王位,他卻好了傷疤忘了痛,自尋死路。穆勒剋對可能阻礙庫賽特強盛的人從不姑息,尤其是那種小人,他吃小人的虧吃得太多了。随即他産生了鏟除拓土部落,除掉蒙楚格的念頭。兩個不知死活的人此時都在得意洋洋,渾然不知已經被穆勒剋恨到了骨髓裏,必定要先除之而後快了。

赫連勃驅馬走來。他是柴坎可汗親衛隊的副首領,萬夫長,蒙楚格的心腹,特意來負責此次迎親的護衛工作。

“大首領認爲走那一條路更合适一些?”赫連勃笑着問道。

色布鴻趕忙在馬上行了半個禮,小心翼翼地說道:“天氣正在逐漸轉暖,我擔心小可薩湖的冰變薄,行走時不安全。我們還是繞一些路,走落虹草地如何?”

赫連勃笑着望了他一眼,眼睛裏閃出一絲嘲諷,“好吧。你的部隊在前面開道,我的人押後,喀刺般則保護車隊。”

喀刺般騎在高頭大馬上,緊緊靠在冰露的馬車旁邊。手下刀疤臉帶着兩百人護衛在車隊四周。

“秃狼,鐵狐頭兩位大叔就象發了瘋一樣在邊境各處圍剿馬賊,大元帥肯定又有行動了?”阿卡丹策馬走在喀刺般身後,對騎在身邊的刹古爾大聲說道。

刹古爾在穆勒剋回到紅石原後也安全回來穆勒剋身邊,穆勒剋太忙無暇照顧便将他送去鳴泉部落和親人待在一起。這次兩個小家夥吵鬧着要到柴坎參加春季大會,看姐姐冰露出嫁。喀刺般喜愛兩人,一起帶上了。

刹古爾的小臉凍得紅通通的,鼻涕淌個不停。“你知道個屁。大元帥肯定怕馬賊打劫我們,所以才命令手下到處清剿他們。你看看,現在姐姐和這麽多車貴重的嫁妝,多值錢啊。”刹古爾不同意他的話,馬上反駁。

阿卡丹哀歎一聲道:“看姐姐不高興的樣子,還不如讓馬賊把姐姐搶走了好。”

“唉!大草原上沒有哪個馬賊有這麽大勢力的。這裏有這麽多勇士,七百多人,誰能搶走姐姐。就是有,那些馬賊也沒這麽大膽子。”刹古爾也哭喪着一張臉,可憐兮兮地道。

“知道你會這麽說。上次叫你和我一起去科瑞尼亞塞找野人大叔,你爲什麽不去?”阿卡丹不高興地說道。

“你别傻了。你沒有看到姐姐從科瑞尼亞塞回來後,就不哭了嗎?隻要姐姐親自去找野人大叔,野人大叔肯定會來救姐姐。我們再跑去幹什麽,路上找罪受哇。”

阿卡丹不再說話。他望着右側連綿不斷的小山,望着白茫茫的山林,突然對刹古爾說道:“你說野人大叔會來救姐姐嗎?”

刹古爾小腦袋一晃,搖頭說道:“你怎麽就是不相信我。野人大叔馬上就會出現了。你知道我爲什麽要跟來嗎?”

阿卡丹擔心的四處看看,随口說道:“你不是說要到柴坎去嗎?”

“你真是白癡。野人大叔要來救姐姐。姐姐都給野人大叔搶跑了,我們還去什麽柴坎。”

“那是爲什麽?”阿卡丹奇怪了。

“我要把寶馬還給野人大叔。這是大元帥賞賜個野人大叔的。等我長大了,我要憑自己的本事從野人大叔手上把它搶過來。”

“哈哈……”阿卡丹看着刹古爾一臉的認真,突然大笑起來。

“你笑什麽?”刹古爾生氣了,大聲叫起來。

“哈哈……,野人大叔在科瑞尼亞塞,把胖子合努占,呼魯那格,還有那個烏懷特部落的大王都抓住了,虎猛大叔要不是跑得快,都要被野人大叔一鍋端了。就憑你,還要打赢野人大叔,哈哈……,你太搞笑了。”阿卡丹笑得在馬上打跌,後來實在忍不住,全身都趴在馬背上,狂笑不止。

刹古爾小臉氣得更紅了。他憤怒的大叫起來:“不要笑,我一定會做到的。”

阿卡丹望着他,隻是一個勁地狂笑。刹古爾實在無法忍耐,舉起馬鞭抽了過去。

喀刺般聽到兩個小孩在後面争吵,心裏一陣陣的難過。父親伊迷紮的事他隐隐約約聽到了不少傳言,但穆勒剋不說,穆勒剋身邊的人不敢說,他無從得到證實。但他相信自己的父親,決不會做對不起庫賽特國,對不起伯父穆勒剋的事。即使傳言是真的,隻要伯父穆勒剋在,鳴泉部落就不會有事。但一旦穆勒剋哪一天不在了,鳴泉部落怎麽辦呢?冰露要逃跑。他隻好把最近傳遍庫賽特國的流言告訴了冰露。冰露去了一趟紅石原見到了穆勒剋,回來後她就再也不提逃跑的事了。

冰露要去科瑞尼亞塞,最後見一面九鈴兒,也給他阻止了。如果要是讓人知道了鳴泉部落的人與卡拉德人有聯系,尤其還在科瑞尼亞塞大敗之後的敏感時期,那對鳴泉部落就更加不利了。冰露整日在戀人山以淚洗面,好不可憐。直到虎猛來到了戀人山。

虎猛望着喀刺般愁眉不展憂心忡忡的樣子,突然放聲大笑起來。然後他說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虎猛平靜地說道:“蒙楚格和色布刺自尋死路,時日無多。”

在喀刺般面面相觑瞠目結舌的時候,虎猛又說了一句。“叫冰露去一趟科瑞尼亞塞。”

喀刺般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問了一句:“爲什麽要小妹去科瑞尼亞塞?”

“你不要擔心鳴泉部落的事,大元帥自有安排。大元帥曾經說過,他除了在野牛河谷被人算計慘遭失敗,以後終其一生,他都絕不容許自己再次遭人算計。此次也不例外。他要讓算計他的人丢盡臉面,看看到底是誰在庫賽特國可以隻手遮天。”

喀刺般心裏頓時有了譜。蒙楚格和色布刺激怒了穆勒剋,穆勒剋終于忍受不了有人阻礙他重振庫賽特國的大業,他要另立可汗了。

“大元帥肯定九鈴兒一定會爲了小妹而重返庫賽特?”喀刺般看着虎猛有些疑惑。

虎猛笑了起來沒有回答。

喀刺般知道九鈴兒是個頂天立地,義薄雲天的好漢。去年僅僅和冰露隻有一面之緣,原本可以安全無阻去卡拉德的九鈴兒,卻義無反顧的幫助冰露,他雖然最後逃回了卡拉德,但其中的艱辛兇險,九死一生,又豈是外人所能知道的。他在科瑞尼亞塞大捷之後,已經是卡拉德一個英雄式的人物。身爲科瑞尼亞塞的駐軍首領,他會擅離職守,冒險重入庫賽特國,幫助可憐的小妹逃脫蒙楚格的魔爪嗎?他不知道。他望着冰露那張絕望的臉,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安慰她。問了她無數遍可曾在科瑞尼亞塞見到九鈴兒了,她都拒絕回答。這讓喀刺般的心冰冷冰冷的。

刹古爾突然看到遠處的雪山上出現了一人一馬。他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他猛地翻身站到馬背上,極力舉目望去。他看到了在寒風中飛舞的長發。隻有野人大叔留一頭沒有任何羁絆的長發。刹古爾的眼眶突然濕潤了。他激動的高舉雙手,用盡全身力氣高吼起來:“野人大叔……,野人大叔……”

阿卡丹也看到了,他忽然鼻子一酸,淚水就在眼眶中打起轉來。他呆呆地看着,一臉的崇拜和敬慕。喀刺般心中狂震,他擡頭望去。雪山上,一個全副武裝的騎士高舉一杆血紅的戰旗。戰旗在風中狂舞。旗杆上巧妙的裝飾着鈴铛,鈴聲在風中傳的很遠!讓人心情澎湃!

沖鋒的牛角号聲響徹了雪原,冰露看到了自己終身不能忘卻的一幕。九鈴兒把紅旗插在山上,吹響号角,一人一騎,象一支離弦的箭一般,射了下來。

色布鴻走在隊伍的最前列,看到遠方那個披頭散發的騎士,象瘋子一般的沖來,聽到後面鳴泉部落的士兵都在鼓噪叫喊着野人九鈴兒,心中非常疑惑,他和手下交換了一個難以置信的神色。就是這個不知死活的瘋子,殺了色布奎,色布柬,還有上百名拓土部落勇士。那股義無反顧,勇往直前的氣勢,确實讓人非常欽佩。敢于一個人面對龐大的騎兵隊伍殺來,即使是瘋子,也要有慨然赴死的決心才有足夠的勇氣殺來。

色布鴻冷冷地望着,心中燃起郁積已久的憤怒。他對手下一個百夫長揮揮手:“帶一百人上去。”

百夫長激動得心花怒放,當先拔馬出列,回頭高聲叫道:“兄弟們,發财去啦,發财去啦……”

一百人神情興奮,呼嘯一聲,各舉戰刀,随着那名百夫長,一窩蜂的向小山上沖過去。

冰露的淚水流了下來。這個白癡一樣的野人大哥,雖然自己一百個不願意他來冒險,但他還是來了。他爲什麽要來,他來了有什麽意義呢?即使你搶走了我,我又怎能置鳴泉部落于不顧,置自己的親人而不顧,跟你走呢?冰露絕望的望着九鈴兒縱馬飛馳的身影,淚水頓時模糊了雙眼。

“露露……”喀刺般輕輕叫道。

“大哥……”冰露擡起那張吹彈得破的淚臉,悲痛地叫道,“叫他走吧,叫他走吧。他一個人會死在這裏的。”

喀刺般現在心情大好,看到妹妹傷心欲絕的樣子,心裏一軟,差一點就要告訴她真相,但又怕冰露知道後露出破綻,強忍着沖動沒有說出來。喀刺般歎了一口氣,一雙眼睛目不轉睛的望着她。自己都不知道,将來可還有機會見到這個寶貝妹妹。

“露露,記住,有機會一定要戀人山回來看看我們。”喀刺般輕輕說道。

冰露根本沒有在意他說什麽,隻是點點頭,全神貫注的望着雪山那邊。她現在非常後悔自己去科瑞尼亞塞了。如果自己不去,野人大哥就不會來。但她内心裏卻有一絲欣慰,野人大哥還是喜歡自己的,他不顧自己的生死,千裏迢迢跑到庫賽特國來救自己,雖然自己不會随他而去,但她已經感覺到了野人大哥對她的情義。這已經足夠了。

此時郝連勃率領兩百人圍上來,護衛在鳴泉部落士兵的外圍。

九鈴兒順着樹林側面飛馳而來。拓土部落的那名百夫長帶領手下,一路狂吼着迎面堵截上去。雙方距離越來越近。九鈴兒突然拉住馬缰,戰馬吃痛,狂嘶起來。戰馬的速度太快,根本就制止不住,繼續沖出了十幾步之後,才直立而起,在原地仰首長嘶。對面敵人吃了一驚,不知九鈴兒鬧什麽玄虛,但在如此速度之下,要想命令一支高速奔跑的部隊停下來,根本就是不可能。唯一的辦法就是接着沖。九鈴兒好整以暇地望着,拿出牛角号突然吹響了進攻的号角。

突然,一聲巨響,最前排的十幾騎同時随着一片巨大的雪地陷入了地下,一個巨大的陷阱就象一張待人而噬的血盆大口,立即吞噬了十幾條生命。後面的士兵根本不知道前面的情況,依舊催馬狂奔,一個個前赴後繼的沖入了土坑,一時間人喊馬嘶,慘叫身,撞擊聲,濺起的滿天雪花,混雜在一起,巨大的響聲震撼了雪原。後面幾排的士兵明顯感覺到不對,一個個斜轉馬頭,一邊減速,一邊往樹林方向跑去。就在這時,刺耳的長箭撕破空氣的呼嘯聲從樹林裏傳來。士兵們驚呆了,一個個絕望的望向樹林深處。數不清的長箭就象幽靈一般,突然出現在眼前。士兵們本能的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無奈而絕望的慘叫,接着就是箭簇入體的“噗嗤”聲,士兵們紛紛落馬的墜地聲,此起彼伏的慘嚎聲。

迎親的隊伍站在雪原中央,士兵們目瞪口呆,眼睜睜的看着一支百人隊騎兵在瞬間被殲滅,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夷非所思的襲擊消滅了。人們驚呆了,死亡和血腥的氣息立即彌漫在雪原上空。赫連勃對身邊的侍衛小聲說了幾句話。侍衛轉身向後面的車隊跑去。

“喀刺般,那位就是聞名草原的野人九鈴兒?”赫連勃靠近喀刺般後随即問道。

喀刺般點點頭,依舊目不轉睛的望着遠處的戰場。

“喀刺般大人認識他?”赫連勃不經意地問道。

喀刺般收回目光,冷笑一聲:“這裏是柴坎的轄區,不是我戀人山,那顔不要想得太多。出了事情,都是你的,與我半分瓜葛都沒有。”

赫連勃微微一笑,眼睛瞄向刹古爾和阿卡丹,“好象這兩個小子認識。”

喀刺般眼内殺氣暴漲,可嘴上依舊平靜地說道:“小孩子,信口開河而已。”

赫連勃毫無懼色,面對喀刺般咄咄逼人的氣勢,不陰不陽地說道:“待我抓住這個野人,我倒要問問他是不是認識你?”

喀刺般殺氣更甚,他大笑起來:“大人請。”

九鈴兒單槍匹馬,突然轉向,直接面對車隊中央沖來。色布鴻怒吼一聲,親自率領一百騎,風馳電掣一般向九鈴兒沖去。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太輕敵了,一個照面就被九鈴兒和他的埋伏人馬幹掉了一個小百人隊。樹林裏有埋伏,誰都不會去冒險。色布鴻咬牙切齒,圍追堵截在雪原上縱馬飛馳的九鈴兒。九鈴兒全身趴伏在馬背上,已經把戰馬的速度提升到了極限。他要超越色布鴻攔腰襲來的一擊。如果色布鴻跑到前面,九鈴兒就會連人帶馬撞上拓土部落的鐵騎,陷入混戰。如果給鐵騎撞個正着,就是人馬俱亡,被上百鐵騎踐踏而死的結局。隻有超越過去,不但避開了色布鴻的撞擊意圖,也令追擊的鐵騎一時間忙于調頭轉向,從而暫時擺脫色布鴻的攔截。

戰馬奔跑的轟鳴聲頓時響徹了白雪皚皚的大草原。九鈴兒緊張的望了一眼越來越近的拓土部落鐵騎,兇狠的抽打着自己坐下的紅鬃馬,恨不能插翅飛起。色布鴻和士兵們憤怒地吼叫着,一副要吃人的獰猙嘴臉清晰可見,就連他們粗重的呼吸聲都能聽到。雙方轉眼之間就要接觸。九鈴兒幾乎神經質的叫了起來,戰馬四蹄已經騰空,再也不可能加速,被側面撞擊的可能性幾乎已成事實。色布鴻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雙眼一眨不眨的死死盯住九鈴兒,在即将撞擊的霎那間他用盡全身力氣放聲狂吼起來。

九鈴兒猛然從懷内抽出小斧,重重的剁在戰馬馬背上。戰馬突然遭此巨痛,長嘶聲中,終于激發了最原始的力量,它以前所未有的力量騰空飛起。撞擊式的攔截在霎那間化爲泡影。色布鴻和前排的士兵們目瞪口呆,眼睜睜地看着空中飛騰的戰馬那矯健的英姿劃空而去。

赫連勃看着越來越近的九鈴兒,臉上的嘲諷之色越來越濃,他大聲吼叫起來:“放箭,放箭……”

迎親的車隊排的很長,大約有一百五十米。四百多名赫連勃的手下和喀刺般的手下在四周團團圍住,顯得防守的間隙非常大。此時,車隊最前面的拓土部落的最後一個百人隊已經開始向車隊中部移動,赫連勃的手下在牛角号聲的指揮下迅速向車隊中部集中,而鳴泉部落的士兵則在刀疤臉的指揮下逐漸向車隊的前後集中。喀刺般帶着刹古爾,阿卡丹和十幾個手下退到冰露所乘馬車的後方。

九鈴兒從戰馬身上拿下圓盾,頂在前方,一邊抵擋着密集的箭雨,一邊揮動戰刀,縱聲狂呼,毫無懼色地迎了上去。

“自尋死路。”赫連勃狠狠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不屑地說道。

九鈴兒的戰馬連續受到長箭的射傷,已經被刺激地發瘋了,它狂嘶着,竭盡所能地奔跑着,想以此來減輕箭傷給它帶來的痛苦。轉眼間九鈴兒已經距離車隊隻有四十米。他瘋狂的吼叫聲已經讓對面的敵人感到了濃烈的殺氣。色布鴻指揮鐵騎在雪地上繞了一個大大的圈子,開始重新發力,尾追在九鈴兒的背後。但他和士兵們很快就睜大了雙眼,發出了一聲巨大的驚呼。

長箭,滿天的長箭。敵人的注意力全部被九鈴兒吸引了,沒有一個人去警戒自己的背後。在距離車隊左側一百來米開外的地方,有一個鼓起的小山丘。現在這個小山丘山突然出現了上百名騎手,一個個舉弓搭箭,連續不斷射出了密集的長箭。車隊中部的防守士兵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幾十個士兵慘叫着,毫無防備的栽倒在馬下。喀刺般大叫一聲,一手抓住刹古爾,一手抓住阿卡丹,飛身就從馬屁股上倒翻下了去。阿卡丹看到兩支長箭釘在了喀刺般的背上。赫連勃被身邊的侍衛飛身撲倒到馬下,雖然自己身免,但兩個侍衛全部被射死了。一時間人喊馬嘶。

九鈴兒殺到。戰馬止不住狂奔之勢,一頭撞到正對自己的一匹馬上,接着連滾帶爬,連續撞到四個人,兩匹馬,最後撞到了馬車上,這才轟然倒地死去。九鈴兒在戰馬撞擊的瞬間,飛身騰空而起,一刀劈殺一個迎向自己的敵人,然後左手圓盾高高舉起,抵擋象雨一樣射來的長箭,右手戰刀連續砍殺,不論是人,是馬,遇到什麽砍什麽,一時間血肉橫飛,所向披靡。九鈴兒一刀砍斷車轅,再一刀挑起布簾,張嘴就要大喊,突然他滿臉的興奮立即化作了一臉的恐懼,雙眼内迸發出難以置信的絕望,接着嗓子内發出了一聲恐怖之極地吼叫。

馬車内坐着一位虬須大漢,一杆冷森森的長矛象毒蛇一樣,随着九鈴兒挑起布簾的霎那間沖出了馬車,刺向了九鈴兒的胸腹。九鈴兒躲無可躲,本能的左手盾抵了上去。長矛直接沖破圓盾,絲毫沒有阻隔的刺向了九鈴兒。随着盾牌碎裂,九鈴兒左手一松,一把抓住了矛柄。長矛刺進了九鈴兒的腰肋,鮮血四溢。九鈴兒虎吼一聲,左手用力,硬生生将長矛推離自己的身體,同時連退三步。九鈴兒右手戰刀狂舞,将飛向自己的長箭全部砸開。馬車上的大漢居高臨下,也是大吼一聲,再度出力将長矛刺進了九鈴兒的身體。

九鈴兒龇牙咧嘴,突然狂吼一聲,再也不管四射的長箭,對準那張得意洋洋的笑臉,直接甩出了戰刀。戰刀呼嘯着狠狠紮進了虬須大漢的胸膛。九鈴兒感覺左手一松,長矛已經脫離大漢的雙手,但自己馬上就中了兩箭。九鈴兒調轉長矛,揮舞起來,一邊拔打長箭,一邊大叫起來:“露露,露露……”

色布鴻的鐵騎在狂奔,已經越來越近。車隊前後兩側的士兵已經從驚惶失措中驚醒過來,紛紛将長箭射向百米外的小山包。

九鈴兒非常着急,一旦找不到冰露,這次突襲恐怕就要以慘敗告終了。他心慌意亂,跳到馬車上,用盡全身力氣狂吼起來:“露露……”

突然,他仿佛聽到了冰露的叫聲。九鈴兒心中狂喜,立即冷靜下來。雷鳴般的馬蹄身,呼嘯的長箭破空聲,士兵們的叫喊聲,戰馬的長嘶聲,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讓九鈴兒無從辨識到聲音的來源。他一手撿起塊圓盾抵禦長箭,一邊到處亂看四處尋找冰露。他看到了穆勒剋當初賞賜給他的那匹寶馬正在附近來回亂竄。随即他就看到了阿卡丹。

這個膽大心細的小孩子給他的印象太深了,他們已經建立裏秘密而深厚的情感。九鈴兒突然高興起來,這個阿卡丹一定會給他答案。

阿卡丹趴在地上,正用小手在臉上來回比劃着,一臉的焦急神色,小嘴還有規律的張合着。九鈴兒不自覺地大叫起來:“刀疤臉。”

刹古爾一個勁地猛點頭,随即用手指指烏黑發亮的寶馬,又指指車隊的後方。九鈴兒嘴中連打幾個唿哨,寶馬聽到九鈴兒熟悉的聲音,看到熟悉的主人,立即跑了過來。九鈴兒從馬車上高高躍起,人馬合一,飛射而出,随即沿着車隊,一路狂奔起來。站在車隊外圍射箭的士兵首當其沖,遭到了九鈴兒血腥的屠殺。

色布鴻怒吼着,指揮士兵随後追上。車隊附近的士兵三五成群,開始阻擊九鈴兒的沖殺。

“露露……”九鈴兒縱聲高呼。時間已經非常緊張了。如果再不能找到冰露,隻好拼個魚死網破了。

“露露……”看到色布鴻的鐵騎越來越近,九鈴兒幾乎要哭着喊出來了。

白馬。九鈴兒突然看到了冰露的那匹絕世寶馬。他連考慮都沒有考慮,長矛橫掃,逼退側面的兩個敵人,然後雙腿緊夾馬腹。胯下寶馬配合默契,立即加速。九鈴兒大吼一聲,長矛駐地,寶馬騰空而起,高高躍過一部馬車。九鈴兒看到了刀疤臉,看到了刀疤臉指向他的長箭。九鈴兒腦中一片空白,雙眼茫然的望着一臉殺氣的刀疤臉。九鈴兒尚在空中的身體無力的落在馬背上,而寶馬還在空中飛行。

刀疤臉右手一松,近在咫尺的長箭“嘣”的的一聲離開了長弓。長箭擦着九鈴兒的頸子呼嘯而過,尖銳的箭簇在脖子上帶起一沫血珠。九鈴兒歡呼一聲,随着黑豹落地,順勢一腳将刀疤臉踹下了戰馬。一人一馬在庫賽特士兵的驚叫聲中,狂風一般卷向了白馬背上的冰露。

冰露被赫連勃臨時從馬車中請了出來,騎着自己的絕世白馬緊緊跟随着刀疤臉叔叔後面。但他看到九鈴兒殺進馬車時,她哭了,她以爲九鈴兒一定會死的。沒想到一轉眼的功夫九鈴兒就站在馬車上大呼小叫了。她不由自主的答應了一聲。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麽要答應,難道真的希望野人大哥帶她走。不能。我走了,兩個哥哥怎麽辦?穆勒剋伯父怎麽辦?戀人山的親人怎麽辦?鳴泉部落怎麽辦?

冰露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她痛苦的幾乎喘不過氣來。她趕忙把黑色的大氅緊緊的裹住身軀,小心翼翼的躲在刀疤臉後面,生怕自己被九鈴兒看到了。但她忘記了自己的那匹絕世寶馬。她驚惶失措的望着九鈴兒,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辦。她想随九鈴兒走,但她的良心告訴她,不能走,不能抛棄自己的親人。

她被九鈴兒攔腰抱起,就象騰雲駕霧一般在空中飛舞着,随即自己就被九鈴兒緊緊抱在懷裏風馳電掣般地射向了白雪皚皚的草原。冰露在這一霎那間突然迷失了自己,她隻想這樣永遠被九鈴兒抱着,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做,舒舒服服的躺在九鈴兒的懷裏。

刀疤臉從地上狼狽地爬起來,忿忿不平地罵了一句:“這個白癡野人,一腳踢這麽狠幹什麽。”随即他就看見九鈴兒抱着冰露在雪地上策馬狂奔,冰露的那匹絕世白馬緊緊地跟在他們後面。士兵們慌慌張張的追在後面。

色布鴻急怒攻心,血都差一點吐了出來。這個野人果然處處高人一籌,在極短的時間内,連出奇招,硬是将冰露搶走了。他瘋狂地吼叫着,率領鐵騎飛躍過車隊,象瘋狗一樣地狂吠着,緊追不放。

赫連勃現在後悔自己的大意了。他沒有想到九鈴兒不但勇猛過人,心計也非常深沉。這家夥預謀已久,在自己必經的路上做了精心的設計,以至于自己今天連連中招,在短短的時間内連遭重擊。赫連勃連續不斷地吼叫着,招呼士兵們趕快追擊。

喀刺般背上中了好幾箭痛得龇牙咧嘴心裏卻高興的不得了,自己妹妹被搶了,無論如何也要裝裝樣子,隻能一起追擊。他現在恨死了九鈴兒。什麽玩意,敵我不分,亂射一氣。老子死了,對你有什麽好處。

赫連勃留下五十人看守車隊,其餘的人全部出動,追擊九鈴兒。他已經顧不上樹林裏的埋伏了,即使他們打劫車隊的财物他也不管。金銀财寶丢了關系不大,但把蒙楚格的新娘子丢了,其下場不問也知。倒不是這女人對蒙楚格有多麽重要,而是庫賽特國可汗的臉丢不起。

掩護九鈴兒沖擊車隊的一百多人遠遠看見九鈴兒成功得手,立即掉頭就跑,跑的速度比九鈴兒快多了。

四五百人的庫賽特鐵騎玩命一般的追在後面。這個女人關系到他們的身家性命,不追才是怪事。

冰露突然睜開眼睛,她聽到了後面亂哄哄的追兵叫喊聲,聽到了呼嘯而過的長箭聲,她驚醒過來。她想到了自己的哥哥。冰露轉頭向後面望去。庫賽特士兵們高舉着武器,以前所未有的瘋狂追在後面。她随即聞到了九鈴兒身上的血腥味,感受到了九鈴兒粗重的呼吸聲。冰露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野人大哥,謝謝你來救我。這份恩情,隻有留待來世報答你了。”冰露喃喃自語心裏默念着。她好像下定了什麽決心,慢慢端端正正的騎坐在馬上雙手突然用力,抓住九鈴兒的兩隻胳膊,輕吐一口氣,就那麽舉重若輕的将九鈴兒摔了出去,自己順勢穩穩當當的坐在了馬背上。

九鈴兒全無防範,在空中手舞足蹈,随着奔馬的慣性,重重的摔在雪地上,連滾了十幾個跟頭才停下來,身上的兩支長箭被折斷,箭簇入肉更深。九鈴兒摔得七暈八素,找不到南北,痛得哇哇大叫。他傻了。沒有想到這個小女孩還真的會武功。

跟在後面的追兵發出了一聲歡呼,随即又啞巴了。緊跟在後面的那匹白馬發現自己主人的同伴掉了下來,忽然降下速度停了下來。九鈴兒跪在雪地上,望着慢慢跑向自己的絕世寶馬,笑得嘴都裂開了。還是這絕世寶馬好啊!神馬啊!比那小姑涼通情達理多了。

九鈴兒飛身躍上馬背,氣得火冒三丈。這個小丫頭,成心不讓我活了。千裏迢迢跑來救你,倒救出仇人來了。九鈴兒心裏感歎着,眼睛可沒有閑着。他望着冰露在前面準備調轉馬頭,他立即一個翻身,躲到了馬肚子下。白馬立即加速,飛奔起來。

喀刺般嘴都氣歪了。這個小丫頭,一點頭腦都沒有,笨啦!蠢啊!。他恨不能跑上去狠狠的臭罵她幾句。看到她調轉馬頭準備往回跑,喀刺般痛苦得差一點要從馬上倒栽下去。這是什麽世道,父親花那麽大力氣培養她,卻教出這麽一個笨蛋。

追擊的庫賽特士兵們看到冰露正策馬往回跑,一個個擔心地叫起來。九鈴兒躲在白馬的肚子下,後面的士兵全部看見了。他們一個個急得象熱鍋上的螞蟻,嗓子都叫破了。但距離遠,聲音又特别嘈雜,根本就聽不到。

冰露回頭在雪地上沒有看到九鈴兒,眼淚立即就滾了出來。她原來打算調轉馬頭之後,把白馬給九鈴兒騎回去做個紀念。九鈴兒對她的一番深情,她隻能以死來報答了。沒想到一轉眼的功夫,九鈴兒就沒有了,雪地上空蕩蕩的一片。她來不及多想,本能的就哭喊了出來:“野人大哥,野人大哥……”

白馬飛馳而來。冰露哭着叫着,六神無主的到處尋找九鈴兒,根本就有注意。九鈴兒從馬腹下閃身而出一把抱過冰露,再次坐到馬背上,嘴中連打唿哨,招呼坐騎回頭,黑馬一樣極通人性迅速掉頭跟在九鈴兒後面狂奔而去。

喀刺般高興得大吼一聲,用以發洩心中的緊張,刹古爾和阿卡丹年少無知,卻大聲叫好。這聲音夾雜在如潮的驚呼聲中并不顯眼,但策馬跑在附近的赫連勃卻注意到了。他警覺的擡頭望去,卻看見喀刺般一雙殺氣騰騰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赫連勃沒來由的心中顫栗了一下。喀刺般他想幹什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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