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大燕莊的打麥場格外熱鬧。
因爲往年沒有拖拉機，隻有牛哞馬嘶人吼的聲音。
燕長青看着周圍人們的羨慕目光，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該有人動心，去買手扶拖拉機了。
收麥真的是搶時間，從麥子成熟那一刻起，就像是一場戰争，越早結束越安心。
不然遇到下雨天，稍一耽擱，麥子就會發芽，發黴。
而今年，燕長青家兩天時間就收完了麥子。
前面一人收割後邊所有人進行捆紮裝車，然後拉到打麥場，碾場甚至可以放到晚上幹——往年到了晚上看不見，但是今年用電自由，而且拖拉機也有燈。
以前彎腰割麥一天，人都累慘了，哪還有晚上幹活的力氣，可是用收割機就不同，可以多幹一會兒。
等别人剛把麥子拉到打麥場，燕長青家的麥子已經開始裝袋了，屬于燕長青家的收獲季節就此結束，簡直羨慕死人了。
真的省了很大力氣。
而這一切，都因爲一輛小小的手扶拖拉機。
……
燕二河成功獲得了新工作，幫人收割麥子。
村裏的麥地一片是幾分地都清楚得很，收割一塊地收一份錢，雖然不多，但是他終于如願以償地，可以盡情開拖拉機了。
至于碾場就更簡單，連燕鐵生李秀妮都上去試了試，紛紛表示感覺很好。
于是村裏的人們見狀，以前沒開過拖拉機的都想上來試試。
二叔那邊是什麽情況不知道，反正打麥場這邊，人們是掏了碾場的錢還自己動手開着拖拉機跑，末了下了拖拉機，還要感謝幫他們碾場了，明明是他們自己動手的。
不過大家依然很開心，因爲打麥場面積并不足夠所有人家的麥子一起碾場，往年都要排隊。
今年效率提高之後，好處是不言而喻的。
……
燕長青也沒閑着，自家麥子收完後的這天，一大早他就在村裏附近四處溜達，直到看到老蔫家的大女兒，正滿頭大汗地在捆紮着麥子。
這老蔫就是家裏有超生的，家裏兩女兒一小子，大女兒就是正幹活這個，看着才十來歲，不過她實際上應該會大一點，因爲以前家裏條件不好，吃不好長得瘦小點很正常。
這丫頭還挺機靈的，曾經在燕長青被老媽收拾的時候幫過他說話，燕長青還記着呢！
看小丫頭幹活太辛苦，燕長青準備給她找個好活兒：“大丫大丫，你過來。”
大丫看到是他喊的，知道不用擔心被老爸罵，撒腿就跑了過來：“七斤，喊俺弄啥嘞？有啥事恁說。”
燕長青擺擺手：“我沒啥事，給你找點事。你知道鎮上有個冰棒廠不知道？去那買點冰棒回來賣能幹不能？”
冰棒就冰棍，反正就是插根小竹棍的冰疙瘩。
大丫有些遲疑：“那我也沒幹過呀！我隻會跟着俺爸擺攤。”
燕長青支招：“簡單的很，我見你學過騎自行車的對吧？”
大丫很很肯定點頭：“俺會騎，可俺家也沒自行車啊！”
“騎我家的去。你找個箱子，弄個幹淨小褥子裏面墊個塑料布，去打聽一下冰棒廠在哪兒，去買冰棒。講好價，最多二分錢，你和老闆講價，使勁講。回來你先去小李灣，一根賣五分錢……”
大丫一愣：“都沒人賣這麽貴的……”
“沒人要了你來找我，我請全村吃冰棒。”燕長青一擺手大包大攬道。“小李灣賣不完就回咱們村，再去裏邊那倆村子，我覺得你要進一百塊冰棒，四個村兒轉一圈肯定不夠賣。”
老蔫媳婦是個隻會生娃的，老蔫自己去擺攤不會喊就帶女兒去，兩口子也不讓這個女兒上學，在家當牛馬用，燕長青都有點看不過去。
騎着車跑着是會累，可總比捆紮麥子強點，畢竟騎着車累了總能歇會兒，在家幹活想偷會兒懶，說不定就得挨罵。
當然了，看不過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夏天怎麽能沒有冰棍兒呢？
别的村收麥時節都能有人喊着賣冰棍，就他們這沒有。
一來是太遠，二來這裏以前也窮，賣的少人家不願意來，萬一賣不完再去别處都化光沒法賣了。
爲了在這麽熱的天氣裏，吃上一根冰棍，燕長青也是煞費苦心。
他還好心交待這丫頭：“冰棒裝進去之後你把箱子鼻用棍子别上，萬一騎車時候摔了也省得冰棒掉出來壞了沒法賣。”
他親自跑來交待的事兒，而且還能掙錢，老蔫家當然不會反對。
隻不過等到看着小丫頭頂着個有點可笑的大草帽，因爲個頭不夠，隻能套腿别扭地騎着個自行車出發，自行車後面還綁着個看起來，随便就能把她都裝進去的大箱子。
燕長青總覺得身上有某個地方隐隐作疼，難道是傳說中的良心？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堅定地告訴自己：我是在幫人，在幫人……
……
雖然稍稍地放棄了那麽一點良心，但是這天快中午的時候，燕長青還是吃上了冰棍。
就說大丫這丫頭機靈，果然沒錯。
好歹是出去擺攤賣過東西的，她還是挺能幹的。
她老老實實按照燕長青說的，隻買了一百根的冰棍，沒到大燕莊就基本賣完了，這兩塊是特意給燕長青留的。
燕長青給她錢還不要，白吃不是咱風格，于是他就給出了個主意：“你買冰棍不到兩分錢是吧？你給你爸說兩分錢進的，給自己留點零花錢。”
“對了，下午早點去，趁天氣正熱的時候回來賣，賣的能快點。這次賣的快，下次就多買點繼續賣。四個村子這麽多人呢！記得偷偷給自己留個零花錢！”
看着大丫很認真地點頭，燕長青放心了，這丫頭沒上學，算術都是做生意現學的，但是人挺機靈，問題不大。
老蔫家掙的錢要交罰款，根本不舍得給這家裏掙錢的大功臣零花錢，燕長青覺得自己這麽鼓（煽）勵（動）那麽一下下，肯定把剛才丢的那點良心彌補回來了，說不定還多補了一大塊兒。
說不定以後這丫頭就會自己存點私房錢，也省得她賣衣服掙了不少錢，自己居然連件新衣服都沒得穿。
……
吃上了冰棍的燕長青心情大好，同樣頂着個大草帽忙活開了。
他準備了不少刺角芽，還有碘酒繃帶，開始了自己的治病救人（刷技能）之旅。
農忙時間也是容易出問題的時候，割麥的割到手了，磕了碰了的，都是常有的事兒。
大部分小傷都無需包紮，直接弄點刺角芽揉一揉按上去就行。
不過燕長青認爲，他們的解決方式太簡單，熱心幫人用碘酒免費消毒。
結果沒兩天人家都躲着他走。
本來胳膊擦一下都沒事的，用碘酒一洗就火辣辣地疼，有這麽幹的嗎？
于是燕長青隻能退而求其次，表示見血了可以找他用刺角芽來治。
這個倒是可以，雖然麻煩了點，明明自家地頭就有刺角芽，還要來找他，不過他願意，還是有人樂意讓他來的。
說起來附近村裏隐約還有一些傳言，說某人是财神爺轉世，也有說是善财童子的，反正跟着他就能發财。
而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至少現在不少人不用靠家裏雞屁股才能買得起鹽了。
所以現在基本沒人願意得罪他，他願意折騰什麽，能配合的也都願意配合一下。
燕長青不管别的，反正隻要技能能增長就行。
刺角芽也是藥材的，好歹也算是治療。
偶爾也有倒黴蛋割傷了手指啥的，或者熊孩子們不小心紮了腳，那就要用碘酒清洗包紮一下。
小傷也是病，反正都有經驗。
盡管成年人們就算包紮了，最多一晚上就會給拆掉——傷不嚴重的話，包紮了反而影響幹活。
不管怎麽說，這也算是赤腳醫生的開端，好歹他是讀過不少醫書的，還偷師多次，總比村裏的勞力們整天粗枝大葉地糊弄一下傷口強點。
他還弄了不少茶蒴兒茶，都是平時帶熊孩子們收集的。
現在拿出來，熬成茶水，放打麥場邊上涼着，誰家要是茶水沒了就可以來喝。
茶蒴兒學名半枝蓮，是清熱的藥材，萬一有人上火了，自己這不就算治病嗎？
不管有沒有用，反正不費事不花錢，萬一醫術的熟練度偷偷漲上那麽一絲絲，那都是賺的！
畢竟隻靠看書還是不夠的，還是得逐漸走向實踐。
……
晚上的打麥場依然燈火通明，三輛手扶拖拉機都沒閑着，輪流轉着圈，休息的時候就趕緊加點水。
畢竟這玩意兒是全手動鑰匙啓動，水冷單缸發動機，雖然有着全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天窗，行走時無需喇叭等諸多優勢，可幹一會兒就得歇歇，制冷的水少了容易出毛病，必須得時刻注意着。
電視都很少有人看了，隻有天氣預報才是大家關心的。
盡管目前天氣還行，但是人們還是覺得早日糧袋歸倉早日安心。
燕長青也發現了個問題，其實應該準備個大風扇的。
現在揚場全靠等風來，雖然大燕莊附近有小河，平時都有風。
但是也難免遇到樹葉紋絲不動的時候，而每到這時候，也是麥子沒收完的人們心慌慌的時候。
其他倒是沒什麽問題，反正燕長青自己感覺還不錯。
至少今年村裏人收割麥子的效率，提高了不少。
等到顆粒歸倉，想必人們都會更開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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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