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茅芽尖，是農人們的諺語。
還有一句歌詞，又是一年三月三，風筝飛滿天。
最近幾天心情不錯的燕長青一大早練了一會兒棍法，就開始折騰着做風筝。
隻要把要求放低點，風筝還是很好做的。
幾根竹條再來一張紙，就是一個風筝。
風筝線就用魚線，下底鈎的那個線就是足夠結實的尼龍線，反正隻要用不壞還能繼續釣魚。
等到上午的時候，風筝就搖搖晃晃的飛上了天，做的不是很合格，在天上歪歪扭扭的，不時還打轉。
也就是曠野上的風比較配合，不然都不一定飛上去。
二娃一臉興奮地拉着風筝站着和木偶似的：“七斤哥，我能跑了不？”
“風筝都上天了，不用跑，你拉着不動，看要往下落就扯一下讓它飛上去。”燕長青在旁邊給他指導着，其實他也沒放過幾次，經驗不多。
鐵蛋看了一會兒就不樂意：“該我了該我了，我要拉着跑。”
“那你拉着往那邊跑，别在打麥場這邊，不然有樹。”燕長青讓一臉不情願的二娃把線闆交給鐵蛋。
鐵蛋興奮地拿着線闆就走，沒敢跑，很小心，怕風筝掉下來。
一群熊孩子就跟着他吆喝着前後跑了起來，仰着臉看着風筝興奮地和什麽似的。
二娃很不爽：“七斤哥，你也給我弄個風筝吧？”
燕長青想了想：“那得等下午，中午了我再弄點漿糊，你把你哥的考試卷，紙大點的拿幾張過來，咱們試試能弄不，還不行，咱們找不到合适的線……”
二娃有些失望：“那咋弄？”
“等下次我出去了，順路捎點回來。你等會兒回去前提醒我拿小本本記下來，不然容易忘。”記性好也不行，現在每次出去采購的貨種類多了起來，不拿本記着容易出錯漏。
“那好吧！”二娃也沒辦法，腦子一轉又來了新主意。“七斤哥，你咋不弄個生意讓我媽也出去擺攤啊？”
燕長青無語的很：“你哥上學你在家，你爸出去做生意。你讓你媽也出去做生意？以後你天天到處混飯吃啊！是不是又挨打了？”
二娃瞬間小腦瓜亂晃：“沒有沒有，我就是……我……鐵蛋放半天風筝了，該我了！”
撒腿就跑了！
結果一會兒倆人又來了，開始争論到底該誰繼續拉着風筝跑。
燕長青很公平：“你們倆都玩過了，該别人了，大力該你了，過來拿着線闆，别跑太快，像鐵蛋剛才那樣慢慢走就行……”
……
楊盛世把車停在小路口，下車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忍不住搖頭笑着對着旁邊的王鎮元說：“這還就是個孩子啊！”
王鎮元也笑：“你要真當他是孩子，就談不成事兒了。”
楊盛世哈哈一聲：“走，咱們去試試。”
結果剛沒走幾步，幾個熊孩子看到他們過來，立刻有幾個掉頭就跑，還剩下幾個攔着路：“你們幹啥的？”
楊盛世一愣：“小朋友，你們這是幹什麽？”
熊孩子擡着頭理直氣壯地說：“這路是我們修的，隻給我們村的人走，别人不能走……”
這……
别說楊盛世了，旁邊王鎮元後邊跟着的倆人也有點傻眼。
聽說過外邊有靠路的地方攔路收費的，萬萬沒想到，鄉長下鄉被熊孩子攔路收費的。
楊盛世回過神來，笑了起來：“你們收費收多少啊？”
“一個人五顆糖。”熊孩子伸出一個巴掌，一邊說一邊皺着眉頭思考。“是一個人五顆……我們幾個人就給幾個五顆，不是你們幾個人給幾個五顆……”
“是不是燕長青教你的？”王鎮元立刻就想到了某小孩。
不能出賣自己人的道理熊孩子們還是知道的，反正不能當叛徒。
但是一時半會有點不知道怎麽回答，這熊孩子頓時有些爲難。
好在很快又跑來一個熊孩子，小手一揮：“七斤哥說了，這不是收罰款的，不用攔着了……”
楊盛世幾個人頓時明白過來，然後互相看了一眼，都是有些哭笑不得的意思。
實際上燕長青就在跑來的熊孩子後邊，已經沖他們打招呼了：“鄉長？你和所長來下鄉視察嗎？”
楊盛世笑了起來：“不是視察，就找你說點事兒。”
……
打麥場旁邊的幾間新瓦房前，一張小木桌幾個小闆凳，小木桌上還擺上了柳葉茶。
在開春時節，由農村老太太親手采摘下柳樹上新發的嫩芽，精心制作而成，純手工，純天然，講究的就是自然原生态——燕長青奶奶每年都要制作一大包，往年的用不完照樣做，換新的。
主要這個看起來好看點，别的像茶蒴兒和蒲公英根等，泡茶杯裏沒這個好看。
楊盛世沒心思喝茶，端着掉瓷的茶杯嘗了一口，開口說道：“我聽說你們的分貨地點設在縣城，在那裏你還要租場地，爲什麽不設在咱們鎮上呢？鎮上的房子便宜，你要願意的話……”
“不用出租場地的。”燕長青解釋。“那房子我買下來的，連旁邊的兩個小院一起買的，打通成一個大院子，不用掏租金了。”
原本那房子就沒人住，棉花廠用的時候用一用，有人想買房主特樂意。包括旁邊的房子，那些房子本來就不是老宅，有棉花廠後才有的房子，房主賣房一點不心疼，一個個喜滋滋地數錢走人，特利索。
“……”楊盛世的思路頓時被打斷了，想了一下，才繼續說道。“那畢竟在縣城，也不是太方便不是？如果你把地方放到鎮上，那不就方便多了。到時候不但你們幾個村的人可以拿貨，鄉裏其他的人也能去，拿貨的人多了，你不是更賺錢？”
“要想賺錢我就直接把貨拉大城市裏，直接批發出去，比這個省事多了。”燕長青再解釋。“從南方城市拉貨回來，貨物都是暢銷的，我就是想讓村裏有錢給我交電費。”
“……”楊盛世無語片刻，這孩子，說話怎麽就這麽讓人沒法接呢！
不過提到電費，楊盛世給自己表功：“說起來電費問題，你這用的電線電表，可是歸電業局管的。那邊來反應過，我給壓下去了。畢竟現在電力緊張，你們自己解決電力問題也是好事兒。”
好吧！
這大小也算個人情，雖然就算他不管，電業局也不會下來，畢竟估計他們都覺得這地兒是窮山惡水刁民多，打個小報告可以，讓他們親自來是絕對不會再來的。
燕長青給他解釋：“其實你說的找更多人來拿貨，我們早就考慮過。簡單的很，成立個貿易公司，在電視台打個廣告，再買上幾輛大車，把貨物運過來往縣城一放，讓所有人都去那裏進貨……”
楊盛世一聽來了勁兒：“你姑父也是這麽說的，那你到底爲什麽不弄呢？”
“我讓我姑父弄了啊！”燕長青說道。“我想讓他自己幹，他非得說一起做生意的，不願意單獨幹。”
“那你爲什麽不幹？他說你說了，懶得折騰，我不信。”
“我還是個孩子啊，正在發育期，不能太勞累。再說我錢也掙差不多了，現在隔幾天跑一趟，就當出去散心，畢竟一直待村裏也沒啥意思，多出去看看，記錄一下時代變化啥的多有意思。”
你這說的是人話嗎？
什麽叫錢掙個差不多了？
還記錄時代變化？
……
楊盛世先去找過陳有亮的，但是那家夥是個滑頭，說生意主要是侄子做主，自己就是跑腿的。
那就隻能再來大燕莊找燕長青，他這麽下勁兒，目的也隻有一個，讓燕長青在鎮上做生意。
房子地皮之類的他甚至都願意白送，隻要燕長青把生意做大，讓更多人來拿貨出去銷售，而不是隻盯着自家門口一畝三分田，隻讓這幾個村兒的人拿貨。
鄉裏沒資源，發展靠什麽？
如果鎮上能形成一個批發市場，不但本地人拿貨到處推銷，甚至吸引其他地方的人來進貨，那經濟不就活了嗎？
這一套他還是聽南方的朋友們說的，說那裏經濟火熱的很，有些小地方隻要有一個市場幹起來，周圍的人富起來快得很。
可惜沒想到居然有人有錢都不願意去掙？
其實燕長青對這些也想過，但是做起來會很麻煩，很牽扯人的精力，而且管理各方面他其實也經驗，如果市場裏将來充斥假冒僞劣了怎麽辦？将來面臨市場競争又怎麽辦？
所以他支持陳有亮幹，自己不想幹——掙錢的路子又不是這一條，爲啥要選這個最操心的？
換成别的人，知道合夥人要把掙錢的生意讓給自己單獨做，估計做夢都得笑醒。
但是燕長青一開始找姑父合作，就是因爲知道姑父是靠譜的人啊，講情義的很。
事實證明他一點沒看錯——陳有亮覺得可以搞貿易公司，但是燕長青必須繼續分成，合夥的生意就是合夥的，除非是換别的生意。
否則甯願繼續保持現狀，過幾天去運上一次貨。
于是事情就擱到這兒了，倆人繼續慢悠悠運貨，慢悠悠出貨，然後各自回家歇着，一個騎摩托兜風，一個帶熊孩子溜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