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的人都長了見識，剛下車就給治安崗的人捂着腰跑過來問，當時就吓了一跳。
接着就見到陳有亮點貨讓燕二河幾個人幫忙搬運，然後再看江大梅和幾個女人，和店老闆們各種一塊五毛的讨價還價。
本來時間已經有點晚，市場門前的這片空地都安靜下來了，但是現在又重新熱鬧了起來。
燕長青算的一點沒錯，這裏市場上的牛仔褲牛仔衣進價就是高，那個老闆娘講價特厲害，但是也隻是一直在說：“你們是廠家直接拉貨出來的，總得比市面上批發價低點，五十塊錢一套你們肯定虧不了錢，廠裏就出個布料錢，人工又不值錢……”
之前健美褲她可是想出到二十塊錢以下的，現在要求比市面批發價低，還打算出五十塊錢一套牛仔服，也就是說，他們進貨價格肯定比這個價格還高點。
奸商啊，都是奸商，進貨價不到三十塊錢一套的衣服，批發都敢要五十以上，沒天理……
江大梅的聲音傳來：“大姐，我們這個和市面上的還不一樣，你摸一下料子，最少得七十塊錢一套，再低我們都不如不做這個衣服，必須成套拿，你要分開我們單賣都沒法賣，反正你們能賣怕啥？”
燕長青恍然，自家這善良的嬸子，原來也挺……會做生意的啊！
幾個店老闆還在猶豫，陳有亮也加入了推銷：“這衣服是大工廠訂制的工作裝，不但流行還耐穿的很，國企裏都給工人訂制這個，用的料子都是最好的，價格真降下不來的。”
江大梅接上：“你們都是懂行的，自己來看這料子，你拿刀想割爛都費勁兒，款式又是最新款，擺店裏絕對能賣高價，和别的貨一比，這要都賣不出去，那你給我留着，下次來你退給我。”
退貨是不可能退貨的，這是老闆們的想法。
這夥人雖然看起來奇奇怪怪的，上次還隻是有女人孩子，這次來一看帶了大半車的鄉下人，也不知道到底幹啥的。
但是他們送來的貨真不錯，根本不夠銷售，上次那褲子他們都沒舍得批發出去，零散着都賣掉了。
最後江大梅還來一句：“大姐，我們是來搞批發的，廠家直接出廠價，你那樣講價格，我們根本沒法給你們放貨。要是沒人要，大不了我們明天拉去别的地市，有些地方我給八十他們都搶着要……”
貴的衣服銷量還是要低點的，但是買貴衣服的人，要的是時尚，要的是街上穿的人少，所以利潤其實更高。
特别是男款的衣服，雖然銷量上比不上女款，但是店老闆們喊價一百多，男人們講價多少壓下來點就很滿意，掏錢買了就走，比賣給女人們省事還賺得多。
遇到不講價的也不稀奇，那一件就比好幾件賺的了。
……
幾個女人和店老闆們講來講去的，最後還是按六十八塊錢一套的價格賣給他們的。
眼看車上剩的沒多少東西，燕長青開始招呼大家：“嬸子，姑父，差不多了，剩這點就不賣了。”
數錢數的手都快抽筋了，沒辦法，誰讓百元大鈔沒那麽流行呢！
燕長青不得不給自己點了個數錢技能，好加快速度。
也就是别人不知道，不然還以爲他得賺了多少錢呢！
其實一點也不多，牛仔服太貴了，一家店都是幾件幾十件的拿，沒人敢要太多。
反倒是二十五塊錢一條的健美褲，四千條都不夠分。
這些店老闆們别看平時在店裏和人一塊五毛的講價，實際上他們都算最先富起來的一批，一個個不起眼的小店面，随便拿出來幾百幾千塊的都不稀奇，萬元戶他們都不看到眼裏。
隻不過在講究财不露白的年代，大家都低調的很。
這一年已經有人在滬城，正準備辭職然後去倒賣國庫券，馬上又要靠炒股積累百萬身價，成爲股市神話。
實際上這神話隻是大部分人普通人認定的，因爲更多的是低調的有錢人。
比如就有人正在挺‘低調’的四下調貨，然後湊了幾車皮的貨，去北面的前蘇國，換了一架大飛機，據說人家這一筆就賺了幾千萬。
……
有的店老闆聽到燕長青說不賣了還不滿意：“車上這點不賣留着幹嘛呢？回去廠裏你們不還有，就這麽點……”
怎麽說都不賣。
這些是‘引窩蛋’——鄉裏人想要家裏的雞多下蛋，又怕雞把蛋下在窩外邊，都會在雞窩裏放一個雞蛋，叫做‘引窩蛋’。
燕長青是打算用這些貨培養鄉親們做小買賣的，别人說什麽都白搭，就是不賣。
然後背着錢招呼人上車，開上車就跑。
回到縣裏讓人都先在附近等着，他和陳有亮倆人去和江大梅算賬。
江大梅這次說啥都不要五塊錢一條的價格，她講道理的很：“路上跑着多累啊！你們自己多累自己心裏清楚，我要是再拿那麽多，以後我睡不好，再給我這個價我就不幹了！”
因爲旁邊還有人，她沒提上次遇到打劫的事兒，實際上之前都說過，隻是燕長青倆人沒同意——貨拉回來還要賣出去才是賺了錢，賣不出去啥也不是。
但是現在她又說，還故意在有人的時候提，那是打定了主意的。
談了半天她表示隻要兩塊錢：“以後還要去别處，我啥也不幹，坐着等你們回來，去和人講講價就賺這麽多，已經很多了……”
而牛仔服本來就沒說好價格，燕長青和陳有亮打算要看情況再定價，結果江大梅直接一嗓子喊到七十塊錢一套，最後賣了六十八。
打算還是按一件五塊錢給她的，但是她認爲是按套賣的，一套給五塊都不少，哪有把一套衣服還分開算的道理。
陳有明同志在旁邊默默觀察一言不發，抱着孩子假裝自己是個啞巴。
就算兩塊錢一條褲子，五塊錢一套牛仔服，這也過萬了！
老婆越來越能幹怎麽辦？老婆掙了很多錢怎麽辦？家裏以後到底聽誰的？老婆有了錢财大氣粗了以後還能管得住嗎？
誰能救救我？
燕玉環在旁邊虎視眈眈，抱着孩子假裝自己是特工，用審視的眼光關注自家男人，偶爾看到侄子才換成欣慰的目光。
聽說男人有了錢就變壞，必須要小心了！
燕大海燕二河夫婦就完全是觀衆，還都是心不在焉的那種。
他們今天接收到的信息太多，目前腦程序紊亂中，還需要梳理。
兒子說是萬元戶他們都還當是吹牛的，沒想到還真不是吹，就今天一天也不知道到底收了幾個萬元戶，反正他們隻知道，錢可多……
……
把該給江大梅的錢一算，其他的不用數了，先一起塞包裏，回家再說。
拉上人就往家裏奔，到鄉裏都天黑了，陳有亮一家人下了車，接着車繼續往村裏開。
還是開到過了小李灣，進大燕莊的路口那裏。
小路進不去，車隻能到這裏。
車上的東西都要搬回去，不過人多，幾個年輕人幫忙，都不用燕大海一家人伸手。
李明發不幫忙搬東西，他給自己找了個活兒：“長青表叔，今晚上你不用操心這車，我等下就回去帶被子，睡車上幫你看着。”
“還有我還有我……”旁邊他倆跟班都很積極。
睡車上苦嗎？村裏别的人還都在下邊看稀奇呢，咱能上去睡覺，那是咱和人家關系鐵，一般人都沒這個機會……
燕長青招呼他：“先不急，走跟着我們先回去，今晚上多餓一會兒，把事兒弄清楚，明天一大早咱們就出發了！”
李明發趕緊在人群裏找，大車開過來，小李灣出來看熱鬧的人可不少，一眼望去都是熟人，還有老爹老娘，趕緊喊：“爸，你幫忙在這看會兒……”
這小子膽大了，敢使喚老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