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淵眯着眼睛,打量着面前四人。
“氣融于身,心映于行,居然是四個融道仙。果然是時代不同了,來這新生界域的,都是有心争奪的仙人,以至于随便拿筆一掃,就能掃到四個!”
他先前隐約有所察覺,但并不真切,若不是借力于神藏天道,引動了四周地脈,機緣巧合的撕裂了靈脈波動,讓四人顯露出來,怕是難以察覺!
這對如今的陳淵而言,可謂奇事了!
“這四個人不簡單,必有來曆!”
“這人是誰?能這般輕易的破了紫霄氤氲!?”
而面對問詢,止火一行人則神色皆變。
倒不是因爲被陳淵發現了總結,而是原本護持與隐蔽的法寶,竟會被人破開!
而且看這情景,對方還不是有意爲之,而是施展了某種術法,其餘波蕩漾,就壓制了四人的護身法寶!
如此手段,又是個生面孔,自然顯得高深莫測、修爲深厚,由不得他們不忌憚。不過,到底是見識過大風大浪的,很快就鎮定下來。
“見過道友。”
止火深吸一口氣,沖着陳淵拱手爲禮,口中道:“吾等乃是紫霄宮門人,此番來此,不是有心探查,而是等候自家師兄。”
心中驚震之下,他已沒了信心,能憑借自己四人與面前這人分庭抗衡,除非大師兄能及時趕來,所以直接扯出了大旗。
也不知是否是一時驚顫所緻,待表明身份後,依托于紫霄宮之名,他們才又有了幾分底氣,褪去了心中驚駭,恢複了幾分平靜。
“紫霄宮?”
陳淵咀嚼着這個名字。
若是以前世來看,這名字也算如雷貫耳,但那都是神話傳說中的事,自轉生洞虛界以來,便不曾聽聞過,隻是自面前這人口中說出,入得耳中後,他這心裏竟滋生出幾分因果影子。
“隻是一個名稱,就牽扯出因果變遷,而且這人都顧不上自我介紹,就先自報家門,說明他們對自家的宗門很有信心啊!考慮到仙人身份,莫非是在仙人圈子裏名聲極大?”
陳淵一路修行,都是摸索着過來,并無什麽仙人引領前路,稍微接觸的幾個,不是心懷不軌、便是行事隐秘,而登仙之後,又是落在靈仙界中,遇到的都是循環了不知多少歲月的老仙,以至于對于這諸天萬界的主流仙人圈子一點都不了解,說句兩眼一抹黑,絕不誇張。
“眼前這幾人,或許是獲取消息的渠道。”
一念至此,陳淵眯眼一笑,道:“原來是紫霄宮的高徒,你等也是來争奪此界天道的?”
這麽直接!?
止火等人聞言,心中一突。
在他們看來,凡成仙之人,若說不知紫霄宮之名的,定是野路子無疑,傳承殘缺之下,根本修行不到福德之境。但眼前這個未知仙人修爲高深,肯定比自己四人的修爲要高,沒理由不知紫霄宮大名!
而紫霄宮向來的行事風格,注定他們不可能放任一個新生界域自行變遷,肯定要插手幹涉,千方百計納入管制,所以眼前這個人是在明知故問!
來者不善啊!
一念至此,止火阻止了想要開口的偏土和正木,上前道:“吾等紫霄宮出身的,自來是行走諸天,引導萬界,此界既然新生,吾等自然要來走上一遭,登記造冊,納入紫霄宮諸天統轄,才好讓此界蒼生享萬年太平,不受外界諸仙的驚擾。”
他這話更爲直接,末了又補上一句:“道友看着神通不淺,但吾等卻不曾見過道友之相,想來該是一直在隐居潛修,方能有如今的修爲。但修行不易,今日既成此道,又何必牽扯到新界的渾水中?”
“你都不如直接就說,此界水深,我把持不住,不如主動褪去,放着讓你等來。”陳淵搖搖頭,隻從這人的話中,大緻勾勒出了一個龐然大物,但這個組織的宗旨,卻不爲他所喜。
當然,說到底也是面前這人的一面之詞,倒也不能妄下定語,但此人的理念與自己無疑是八字不合,再說下去,說不定要鬧出什麽事端。
看來,還是先不指望從這幾人口中探知消息了,省得一個不好,招惹到什麽紫霄宮,又是一番麻煩。還是等我穩固境界,把之前的幾個場子找回來之後,再去搜集諸天萬界的大宗大派情報吧。
想到此處,陳淵已無交談興緻,雖說方才凝聚三字聖言暴露于四人面前,但他本不打算嚴格保密,也不覺得如何,就要轉身離去。
但那止火等人裏面,卻有從陳淵的話中會錯了意的。
畢竟,在他們出征的這些年中,确實沒見過有人敢明目張膽的對紫霄宮陰陽怪氣。
“道友果然明白事理,此界确實水深,道友能知難而退,不失爲明智之舉。”這次開口的,是那正木,他表情平靜,“但凡事因果糾纏,哪怕有心退去,往往也會在造化演變之下身不由己。師兄,這位道友既有退讓之心,不如便将紫霄令與他一枚,接引到紫霄宮中聽講,待得此界事了,不複再有因果糾纏,再讓道友離開,如何?”
那行水一聽,也點頭道:“甚好!甚好!想來這位道友能在紫霄宮中聽講,也是莫大機緣!可謂一舉兩得!”
這二人倒也不是完全昏了頭,而是之前被陳淵的手筆震懾,自是想要借着紫霄宮的名頭找回心氣
止火聽得此言,暗道不妙,正待開口,但對面的陳淵已然搖頭。
“好個一舉兩得,三言兩語便要軟禁于我,但此界可還不是伱等的呢!既有這等傲慢口氣,不如便讓我考一考爾等,看看你等的斤兩,夠不夠格與我說這些!”
他可不隻是說着,手中夢筆順勢點出!
呼——
玄黃之氣湧動,化作層層疊疊的雲霧,就朝四人籠罩過去!
“居然出手!?”
這下子,連止火都不由一愣。
“吾等可是紫霄門下!”
怒吼聲中,偏土、正木與行水三人各展手段,但随即他們猛然驚醒,卻見層層玄黃之霧,竟已經籠罩四方,極目遠望,玄功加持,所見所聞卻還是迷迷茫茫!
最多是見得幾枚泛光的字符在幾處節點若隐若現,勾勒出天府蜀地之地貌。
天道加持,歲月演變,命數輪回,氣運衰頹。
是爲,困龍之陣!
正是陳淵在靈仙界中領悟的一套陣法,結合了八卦之玄妙、人道之變幻,便是龍脈、龍氣落在其中,一樣能被鎖住!
“怎麽回事?”止火悚然一驚,方才他亦是一時迷糊,待清醒過來,便已陷入此陣,“這感覺如同驟然入夢後,被人截斷了一部分時光一樣!”
他頓感後背冰涼,心中的不祥之感徹底化作真實!
邊上,其餘三人驚訝之下,又是疾馳,又是攻擊那幾枚字符,又是引動法寶變化,要打破一方空間!
但無論如何施爲,竟都無法掙脫!
行水更是忍不住抱怨:“可惡!什麽古怪陣法,看着孱弱無憑,怎的偏偏打不破?”
那偏土停下動作,揚聲道:“兀那道人!吾等奉紫霄宮之命來此界行走,都是有據可查的!你将吾等困在此處,若是誤了時辰,宮中聖人怪罪下來,你如何擔待得起!?而且此次吾等師兄鎏金真人也已來此,你若困住吾等,不怕師兄尋你問罪?”
“你等誤了時辰,說明學藝不精,與我何幹?更無需拿出什麽鎏金真人的名聲來吓人,我不吃這一套。”陳淵的聲音悠悠傳來,其心中卻在思量着“聖人”一詞。
又是紫霄宮,又是聖人的,這修仙修的好好的,難不成還要整個洪荒流出來?
他正想着,那止火則是猛地擡手一抓,竟将那悠悠之言抓住,跟着循着聲音一指點出,化作赤紅色的細針,迸射出來,要撕裂空間,貫穿時光!
呼——
迷霧沸騰,被生生刺出一道空洞!
但旋即玄黃湧動,功德降臨,天道意志爆發,竟令此針陷入虛空,石沉大海。
“連止火師兄的大熒惑玄磁針都破不開此陣?!”
行水見之更驚!
那空洞轉眼消弭,隻有陣陣雷鳴從外傳來
轟轟轟——
“這是什麽聲音?”
“不過是一場尋常的沖突,”陳淵笑了笑,“諸位在諸天萬界行走多年,對這等程度的沖突,定是不會在意的。不如安于此地,好生參悟,若是速度夠快,說不定還能趕得上此界得主之時,正好讓紫霄宮做個見證。諸位,别了。”
他拱拱手,長袖一甩,駕雲離開!
“給我回來!”
偏土怒吼一聲,手捏印訣,身上三道法寶破空而起,卻也隻是攪動了一片黃雲,根本無從掙脫!
“可惡!”
“不要驚慌。”最後,還是止火止出言安撫幾人,“這道人吾等過去都不曾見過,還敢對吾等出手,剛才那轟鳴之聲,或許也是其手筆所爲,說不定便是什麽隐秘罪人。他的手段再是玄妙,但吾等畢竟出身紫霄宮,積累與見識不是他能想象的,就算境界道行不如其人,但隻要慢慢探究,總歸能夠找到出路的!”
正木卻沉聲道:“就怕因此誤了事。”
“無需擔憂。”止火卻胸有成竹,“且不說妖尊還在關注吾等,他即便無法踏足此界,但到底是清靜大能,有的是幹涉之法,既想讓吾等辦事,最後必然出手。更何況,算算時間,大師兄也該到了!”
此言一出,其餘三人的表情立刻烏雲轉晴。
行水更道:“大師兄一來,什麽難題都能解決!”
就在陳淵與四位紫霄宮門人來回拉扯的當頭,坐于高山頂上的姚琴,着實是承受了不小的壓力。
他以強橫之勢鎮住了白衣神相後,傳念陳淵,通報消息,随後并未離去,而是站住這西邊的神庭,打算更進一步的搜刮消息。如此一來,自然引得了神道反攻,承受了一波攻勢。
但對他這般真仙而言,這發展還未完善的神道,終究是不夠看的,無非是多花費一點功夫來鎮壓罷了,隻是在這之後,忽有一道陰冷氣息襲來!
對方出手狠辣、隐蔽,而且直奔自己仙人之道的漏洞,分明是有備而來!
果然,一番鬥法過後,對方顯露真身,赫然是曾被姚琴利用、坑騙過的一頭蛇妖仙,如今此妖化名蛇護法,成了那大成國師的結拜兄弟,占了大成的幾分氣運不說,還得了幾件上品法器、趁手法寶,一下便讓姚琴落入下風。
更要命的是,二人出手之後,還有幾個潛伏在周圍的仙人、神道之輩,也不知爲何,同時出手,一同壓制姚琴,令他節節敗退,幾息之後便遭受創傷!
“好家夥!不過是鎮了個神靈,怎的捅了馬蜂窩?這麽多人一起對付我?還像是分屬于不同的陣營?不對呀!若此界爲各方博弈之處,他們理應各自牽制,不會貿然出手,怎的突然之間,好像有了默契?”
便在這時,前方爲黑影籠罩、兇威滔天的蛇護法,忽然問道:“姚琴!樓禮國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樓禮國的事?什麽事?”
姚琴一臉詫異,他才來了此界多久?前後算起來,一日光景都沒有!
這麽短的時間,就算是陳王那等處處惹亂子的,怕是都還沒鬧出多大動靜呢,自己又怎麽會和什麽樓禮國的事相關?
“不說?”蛇護法冷冷一笑:“裝的挺像!可惜,你前腳降臨,後腳樓禮就出事,世間哪這等湊巧之事?”
他此番過來,本是因白衣神相被擒,又認出了姚琴的身份,要來探查一二的,沒想到還未抵達,就得知了樓禮之變。那樓禮國背後的原魔,與自家兄長蒼龍拼鬥多年,一直勢均力敵,突然局勢崩塌,看似讓出了空間,卻引得人人自危,于是層層關聯之下,便直接出手了!
而其餘各方,也是心有默契,各自協力,一時将猝不及防的姚琴壓制住了。
幾息之後,姚琴身上的護體光輝暗淡、搖曳,仿佛随時都會熄滅,但蛇護法的攻勢卻節節攀升,毫無停歇之意,隻是心裏也越發疑惑:“這姚琴幾下就不行了,如何能令樓禮勢崩?莫非,他還在藏拙?”
這邊還在想着,心頭忽顯警兆!
嗖嗖嗖——
一道道泛光符篆自遠處飛來,每一枚都繁雜神聖,綻放着人道至理之光,還隐隐與天道相連!
隻是一瞬,光輝擦到了蛇護法,便令他驚叫一聲,跌落雲頭,随即一個轉向,擡手一看,豎瞳緊鎖!
修道德!行仁義!揚正氣!受天命!得人法!衍玄機!
聖言十二篆,萦繞着一臉迷茫的姚琴,便彰顯出他的威嚴!
“好姚琴!果然有後手!被我試出來了!”
“有點意思。”
遠處,潤文公子鎏金傥遠遠觀望,見着十二篆後眯起眼睛,點頭道:“倒是有幾分人道傳承的精華,以功德爲基,還和天道相合,定是被蘊養了無數年頭,才能顯化出來,不知是何人手筆。”
想着想着,他搖搖頭,擡步一走,便到了一團玄黃迷霧跟前。
“待我解除了幾個同門的禁制,便該能知曉那出手之人的來曆了。”
說着,他輕笑一聲,擡起手往那雲霧中一按,舉重若輕,口中還道:“你等也着實不小心,竟會這般容易着道。都是擔負着重任的,卻這般粗心大意,要是都被困住了,沒了咱們紫霄宮主持公道,此界的萬千蒼生,面對諸多瘋癫仙魔,哪裏還有活命的機會?”
雲霧中的止火四人,聽得外界之聲,先是精神一陣,繼而面露慚色。
“大師兄說的是。”止火歎了口氣,正想深刻檢讨一下,忽然眼前人影一閃,便多了一個溫潤公子,不是那鎏金傥,又是何人。
他先是一愣,随即遊目四望,見周遭玄黃霧氣如故,不由疑惑。
行水如無所覺,急道:“師兄,快快帶我們出去吧!方才那道人好生嚣張,我已等不及教訓他一頓,讓他知曉輕重厲害了!嗯?師兄,你怎麽了?”
話說到一半,她總算察覺到不對,注意到鎏金傥的表情格外凝重。
面對問詢,鎏金傥也不回答,長袖一揮,便有四十九道光輝散出,掀起狂風巨浪,擾動一番雲霧!
但幾息過後,一切平息,玄黃雲霧尚在。
“這……”行水也意識到不對了,“這與吾等方才試圖破陣時的樣子,怎麽這麽像?該不會……”
她滿臉難以置信的看向鎏金傥,後者眉頭緊鎖。
“蒼生有難,此界危矣!”
極限壓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