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虛空中雷鳴不斷,處處搖晃,更有無數裂痕顯化,朝着過去、未來蔓延!
那些其他時代的仙人、元神的目光,在天道之力的加持下,齊齊投射過來,他們感到了自身存在基礎的動搖,感到了位格、道行的削減!
蒼天之道,向他們發出了号召。
恐怖的偉力在湧動,要貫穿過去、将來,接引那一道道未來存在抵達這個時代。
但這本該引得他們恐慌和憤怒的情況,在經過最初的震驚、驚訝之後,卻有幾個人像是突然醒來一樣,撫掌而笑!
“妙哉!這圓環之道終究還是動搖了,吾等所受之禁锢,便有了脫困之機!縱是因此而損傷道行,又算得了什麽?”
“當初一念之差,未能抓住時間脫離出去,而今既有機會,卻是不能再失之交臂了。”
“居然要接引老子過去?那敢情好,老子過去,第一時間便要協助那破局之人,打破蒼天狗頭!”
……
一個個意志激蕩雀躍,響應着那道天道号召,許多人的仙道元神升騰起來,便要在曆史長河中逆流而上。
但在這一刻,天道卻沉默了。
祂雖無本念,卻有着本能,在這一刻停下了動作,緩緩退去!
于是,無數遺憾之意顯現。
“如此一來,吾等便隻能遙遙相望了,即便是能神通術法溝通過去,又或者自吾等所在的時代,感應過去變遷,但終究隻能做個看客。”
但并非所有人都如此。
元代,僧道聚于殿堂,感應着天下變遷,臉色凝重。
“蒼天之道,終究還是圓環之道殘留下來的本能,竟這般迂腐,因噎廢食!竟是不讓吾等前往相助!如此一來,變數大矣!”
另一邊。
虛空中的動蕩,直接傳遞到了現世!
“這是……曆史脈絡被打斷!天意紛亂!此人……亂了天道!”
被鎮住的韓龍,盡管無法掙脫,更因在飛升的緊要關頭被生生打碎仙門,冥冥之感斷裂,心神受到反噬,正是内外交困之際,但他方才可是差一點就要合道了,哪怕被陳淵中途打斷,與天道依舊有了聯系,捕捉到了虛空中的混亂!
“此人……乃是當世大魔!要亂此之世!與張角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了!”
四周,已然光秃秃的地宮中,再次震顫搖晃,那紛亂的氣息,更是讓洞中之人不得不調動全部力量抵抗,隻是無論是誰,在運轉之間,都會忍不住擡起頭,看向天上的那道身影——
陳淵正乘蓮落下,踏上了藏劍台。
“洞玄子!洞玄子!原來此人就是洞玄子!”王符猛然回過神來,看着陳淵,表情複雜:“先前大道之上,被荀靖阻攔,還見過此人,卻隻當他是尋常修士!未料竟有這等手段!韓龍合道飛升都能被他打斷,現在他殺了董卓,亂了命定脈絡,怕是要引發殺劫!”
“阿彌陀佛,想要打破飛升,就是元神也做不到!”一身僧袍、胡人模樣的高僧安世高合十低語:“這人,很可能是仙!”
費長房眼中的震撼還未散去,再聽此言,更生驚疑:“若他是仙,爲何能亂天道?仙當合道,合道爲仙,既然合道,便受制于蒼天之道,除非……”
幾人說着,各自對視。
尤其是王符與費長房二人,他們之前在宮前大道上,分明遇到過陳淵,卻偏偏隻将對方當成是尋常修士,根本不曾關注,反而施展神通,震懾了荀靖。
但現在回想,他們感到的不是羞愧,而是心驚!
一個能亂天命之數、能碎合道仙門的修士,卻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如尋常散修一樣隐匿,若是有心,當時突然暴起,就能要了二人的性命、神根!
這豈不是說,此人的修爲遠遠高出自己?
“他或許如那張角一般,也得了天外天之道!”捂着胸口、面色蒼白的白虎觀主落了下來,而他的目光始終鎖定在高台上,“若是如此,便可不受天道約束而爲仙!”
“洞玄子道長是仙?”
正靠攏此處的華周,聽得此言不由一愣,他可還曾想着将那位本事不小的道長引入門中,成爲南華供奉。
反而是他身邊的青姑若有所思,剛剛抵達的盧植、曹操、袁紹同樣在往此處靠攏,聽聞此話,各自驚疑。
對面,李傕、郭汜等人在劍光落下後,便在驚恐中停手後退,正急匆匆的往來時的通道趕去。
這時,已無人在意他們。
高台之上,董卓眼神怔怔的看着他。
盡管全身生機已去,但最後關頭突破了的元神,依舊強行吊着一口氣,将那一縷魔道化身融入元神,想要借助天魔之力,逆轉生死。
“天道垂青于某!定然不會眼睜睜的看着某家身死……”
感受着陳淵的靠近,他的元神中迸射出強烈的意念,不願就此退場!
湧動而又晦澀的天道之力,在這一刻與董卓的意志相合,令他那已然死去的元神肉身,開始震顫異變,毛發叢生,死氣湧動!
董卓屍變!
魔氣、屍氣共鳴,天地煞氣呼嘯,那地宮内外,更有滾滾寒氣湧動,萬念紛亂顯現!
屍王将生!
陳淵爲之一怔。
“爲了要維持那萬年不變的既定脈絡,甚至不惜讓董卓改換種族,産生屍變!而且還要一口氣進化爲屍王!”
他的眼神一下銳利起來!
“屍王乃是天地大患!連我當初都沒有一步到位,這董卓居然想趁着天道忌憚于我,薅羊毛而成就,簡直豈有此理!今日誓要除此隐患!”
陳淵自诩大度低調,如何能見着這等變遷在眼前發生,當下也不遮掩,将衣袍一展,玄身運轉,兩手一抓!
他那雙手之中,仿佛蘊藏着黑洞,董卓身上剛剛由煞氣、寒氣與自身魔氣結合後誕生的死氣,立刻如同脫缰的野馬一樣,被陳淵的雙手吸攝殆盡!
那他威武雄壯的身軀,轉眼就化作幹癟枯瘦,最終生機、死氣既歸于虛無!
“某家不甘啊!!!”
怒吼一聲,失去了根基的元神,終究還是湮滅于天魔之影中。
随即,那魔影倏地一動,露出了一張詭異面孔,沖着陳淵咧嘴一笑:“道友好手段,竟将本座好不容易拉攏的人魔毀滅不過……”
“廢話什麽?分明就是個龍套,不要加戲!”
陳淵雙目陡然間一片漆黑!
對面的魔影當即失色。
“原來你才是……”
但話都沒來得及說完,就被無形心魔徹底撕裂,融入了星空魔道之中。
“哼,根本不用聽你說完,我就知道你想壞我名聲!”
魔氣!
台下衆人勃然色變!
“這是比那董卓還要強上許多的魔道氣息,難道說那洞玄子的真實身份是……”
一時間,衆人心裏念亂。
但陳淵并不知曉衆人又對他産生了誤會,他這時低頭看了一眼董卓的屍身,見上面根根毛發正在散去,不由皺眉。
随即,他目光撇過一邊,然後如同自言自語一樣的說道:“連屍變都用上了,這天道對命運脈絡,是否太過于執着了?董卓此人殺心極重,呂布剛投奔于他,被我擊殺後,就生出殺意,我與他乃是個人恩怨,就是殺了此人,這漢末亂局之勢,乃是積重難返,不是因一人之故,沒了董卓,還有李傕、郭汜……”
“啊!!!”
遠處,忽然傳來兩聲慘叫。
卻是那李傕、郭汜慌慌張張,難辨道路,畢竟大日過後,周圍的地貌早已大改,好不容易見得了一處洞穴,以爲是來路,剛要鑽進去,就被從裏蹦出的荀彧、褚燕當場擊殺!
按說,這兩人修爲不弱,可惜這時心神動搖,還被熱浪侵襲,慌不擇路,而出手的兩人卻是蓄勢待發,是以當場斃命!
“……”
感應到邊緣變化,陳淵卻還是搖頭:“就算沒有李傕、郭汜,還有那曹操、袁紹,甚至還有呂……還有……總之,漢廷衰退,主少國疑,内外紛亂,地方割據的局面已經出現了,那多一個董卓,少一個董卓,又有什麽區别?”
“蒼天之患,在于固其千古,而無變通,将上下千年之脈絡,都當做一朝畫卷,點墨不可動,片色不能亂!”
突然,一個聲音從邊上傳出,混雜着一縷淡淡的暗黃色,在陳淵的周圍飄蕩。
陳淵對此卻無半點意外之色,反而道:“閣下是那位奉黃天之道的張角?”
“見過道友。”那聲音并未否定,反而順勢道:“還請道友助貧道一手,才好脫困。”
“就不用搞這一套了。”陳淵卻是站着不動,反而道:“我那道劍光,擊破的可不光是董卓的肉身性命,還有天命加于其人的命格,以及與他相合的王朝之氣!其命既隕,王朝有缺,與之相連的高台也已是個空殼,哪裏還鎮得住伱?”
“哈哈哈!道友果非凡人!既如此,張某當親自拜見于你!”
話音落下,就聽一聲轟鳴,地宮搖晃!
兩根銀鞭自藏劍台底下迸射而出,當空一轉,就朝盧植落下。
他拿住兩鞭後眼神一凝:“不好!大戰餘波讓那張角脫困了!”
王符聞言,苦笑道:“那張角也是仙人,縱受大創,此刻脫困,也非凡俗修士能抵擋,更何況吾等先前與董卓激戰,各有損傷,還有那位……正邪難辨。”
費長房靠攏過來,傳聲道:“爲今之計,或在化敵。”說罷,他擡頭上望。
幾人循着他們的目光看去,入目的是被禁制住了身子的韓龍!
轟隆!
便在此時,高台搖晃,一道黃光從中飛出,當空一轉,沒有遠去,而是落到了高台之上。
待得黃光散去,顯出一顆人頭,面容清瘦,長須披發,但雙目炯炯,散發着淡淡氣息。
更關鍵的是,當這顆頭顱出現的瞬間,就有一股莫名氣息在周邊蕩漾,竟使那無處不在的天道之力微微收攏。
“貧道張角,見過道友。”
那頭顱對着陳淵一點,旋即笑道:“陳王寂滅多年而命格不去,果然不曾消亡,今日歸來,便亂了蒼天之道,着實令貧道佩服!貧道以太平道養天十餘載,布下三十六方天罡之陣,以十萬衆信徒而定黃天之法,尚且不能亂蒼天之道,隻将是動搖其法,卻不料道友不過剛剛複蘇,就斷其脈絡,亂其陣腳!不愧是拂亂之祖!”
“嗯?”陳淵眉頭一皺。
下方,衆人亦聽得此言,個個色變。
“陳王?!”
褚燕更是當場愣住。
年末最後一天!
零點前再來一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