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陳淵看到這裏,眼中一亮。
“這等說法,雖不意外,卻也幹脆,沒有故弄玄虛的扯東扯西,不過洞虛界中,乃是修真、修仙爲主,尤其以東洲爲最。”
洞虛界分有三洲一島,分别是東洲、北洲、西洲與南洲群島。
其中,東洲最爲強盛,以煉氣修真爲主,北洲次之,但比起以人族爲主的東洲,那北洲卻是諸族雜居、百族林立,不過依舊還是以煉氣人族最爲強盛。
相比之下,那西洲雖也有諸多部族,但無論人妖百族皆皈依于沙門,修行佛門之法,當然,在西洲邊緣之處也有煉氣、煉體的。
至于那南洲群島,因多是死域,并不爲各家勢力看重,因此淪爲了散修聖地,還由此衍生出了多個島國。
至于魔修,因其特性,在過去的一段時間中曾被各方圍剿,于是轉明爲暗,散落天下各處,并不具體于哪一處。
“這著書之人,若是洞虛本地人,自然會将重點都放在仙魔佛之上,不過礙于其人所知界限,這仙魔佛的劃分,未必就是全部,或許在這之外,還有其他路徑。”
想着想着,陳淵的目光轉移到了三幅圖上。
按着玉冊上所書之言,這三幅畫自然該是分屬仙佛魔三家,不過當陳淵仔細看過去,卻見這三幅圖竟似三張草稿,不見人影、不見畫面,有的隻是雜亂潦草的線條。
一幅線條柔和、圓潤,一幅線條輕重多變、斷斷續續,一幅線條冷硬,橫平豎直、轉折處如奇峰突起,散發出鋒利之意!
“這是……”
隻是一眼,陳淵心中就蹦出了一個名字——
三相圖!
随即,他胸中銅鏡震顫,耳邊有畫卷展開之聲。
一副古樸畫卷在他的面前徐徐展開,如夢似幻,虛實難辨!
若是其他修士碰到這一幕,或許會疑惑萬分,但偏偏此刻在這的是陳淵,而他在過去不止一次的遇到過類似之事。
“曆史長卷?”
勾陳的曆史是一條河,洞虛的曆史卻是一幅長卷。
河中沉澱過往,長卷拓印曾經。
泛黃的紙面自那玉冊中湧出,呈現于陳淵面前,展現出了三道栩栩如生的身影,雖然每一個都面容模糊,但氣質如真,更有一種奇異魅力,引得陳淵雜念叢生,自心底就生出一股想要一窺究竟、仔細觀覽的欲望!
他也不抵抗,目光順勢一掃。
其中一個,一身白衫,長發飛舞,似乎立于九天之上,乘風而行,飄然欲去,一輪殘月在其身後若隐若現,目視其人的瞬間,陳淵竟生出一種飄飄乎羽化而登仙,要飄然而起的感覺!
第二個是一身錦斓袈裟,雖不見面容,卻顯得寶相莊嚴,其人坐于九品蓮台,蓮台懸于平靜水面,水中倒映着一抹殘月,在見得此僧的瞬間,陳淵的耳邊就有無數梵音妙用萦繞,令他的心頭一片平靜,甚至滋生出一種要遠離塵世的念頭!
最後一個,卻是個黑衣男子,整個人仿佛籠罩在黑夜之中,他立于孤峰之上,周邊是萬仞冰川,能見得一輪殘月被冰封在冰晶深處,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更有冷風寒意與萬千低語襲來,侵襲陳淵道心,要禍亂其念、侵染其意,隻不過被那星空心魔一吞,頓時都化作資糧!
意念掃過,三道身影像是化作狂風、暴雨、山洪,浩浩蕩蕩、洶湧澎湃的湧來,不給人反應時間,就要将陳淵整個淹沒!
“嗝——”
前後不過彈指之間,陳淵的心魔本相就有一股吃撐了的感覺,氣勢與本質皆有升騰之感!
“好家夥!這玉冊居然隻是個引子,玉冊上的三幅圖,本質并非是圖畫,而是勾連着曆史長卷!是将過去曆史中的殘影投射出來,讓人參悟,可真是妙手!我怎麽就沒想到過這種著書之法?”
就在他動念的同時,亦不再抗拒,任憑那洶湧之相落下,随即他的意志就像是跌落到了三個世界,像是喝醉了一樣,有一種迷離、混亂、扭曲的感覺!
不過瞬息之間,就有了種種體悟,心中猜測随之得到了證實!
“果然是觀想之相!這三相圖,分屬仙佛魔,選其一種,日夜觀摩,有墜入心相殿堂之感,可體悟仙道玄妙,在境界不到合道之前,等于提前體會仙人之妙,因此能事半功倍!這玩意對于天下修士而言,可以說是至寶,不過對我卻是無用。”
陳淵的仙道化身,時時刻刻與他意志相連,隻要心有所需,就能沉浸在貨真價實的仙道感悟中,一點都不欠缺機會。
“若不是我這肉身的本質,乃是玄身屍體,要靠着九轉之法晉升,換成正常的肉身,早就憑借着此法一日千裏,叩門合道了。但話說回來,感悟他人的仙道,就是走他人開辟的道路,最終受限于仙人天道,最後的結果如何,也不好說。更何況……”
他将意識一點一點的從三相圖中抽離出來,從長卷中脫身。
這本是極爲困難之事,但對陳淵而言同樣沒什麽難度,待意念歸位,他再看書冊上的三幅圖,不由搖頭。
“此書落到尋常修士手中,也未必就是機緣,都不說翻開書頁的種種異象沖擊,修爲低了未必能承受得住,就說這一下子三種不同路徑的觀想之圖并列一起,一個不小心看多了,道路相沖,就有可能走火入魔,爆體而亡,偏生每一幅圖還都如有魔力,不看一眼,渾身難受!所以每一次觀看、觀想,都要以莫大的毅力,控制住自己,除此之外……”
他眯起眼睛,感受着心頭殘蘊,還是搖頭:“和我的仙道分身一樣,體悟的是他人之道。這境界低的人,翻開書頁都做不到,至少也得是煉神巅峰、返虛、煉虛的人物,才有資格翻閱,但這等境界已然觸及和有了自己模糊的道路,翻看之後再去觀想和體悟他人之道,這不是本末倒置嗎?實在是太坑了。”
這麽想着,陳淵又回想着三道身影周圍的殘月之相,搖了搖頭,毫無留戀的翻開了下一頁,結果一眼看去,不由愕然。
便見上面寫着:“三相之圖,分屬三道,爲仙、佛、魔之别,觀之感之,可得天道之妙,不過餘所修行的,乃是仙家之道,因此此書隻指仙道之路途,佛魔兩家不在其中。”
???
陳淵滿頭的疑問。
搞了半天,你隻知道修仙之法如何前行,對于佛家與魔道的法門并不知曉,那你前面扔出兩家的觀想之相,還是那種很難拒絕、看着就忍不住要體悟的品種,這不是坑人嗎?
“這書的作者是誰?感覺是個坑貨啊!我得小心一點,就算裏面内容詳實,也不可貿然相信,甚至依言修行,省得掉到坑裏出不來。”
話雖如此,但他還是繼續看了下去,後面倒也沒有什麽具體的修行法門,隻是大緻講了講三家區分——
仙者,順此天而逆行,攀他山而飛升,與道相融;
佛者,參透萬象之妙,覺悟自身之識,化入一道;
魔者,以萬物而利己,辟身心之魔劫,接引一道。
“有點意思,這書寫之人是有點水平的,寥寥數語,盡得真谛……”
陳淵點頭稱贊,忽然見得這三列字的邊上,還有一行小字——
“餘并未修行過佛魔之法,倒是殺過不少,逼問了些許訣竅,卻難辨真假,因此隻是假說推斷,算不得真,若依樣而修,入歧路莫怪。”
“……”
他決定收回方才的評語,但越發想知道這著書之人到底是誰了。
“實在是太有特色了……”
感慨着、無語着,陳淵的目光微微一動,落到了後面幾列文字上,表情卻突然肅穆、嚴肅起來!
“仙道艱難,如淵上獨橋,稍有不慎,便要萬劫不複,因此需慎之又慎。”
“合道飛升,可稱融道真仙,道存于心,而求助于象,唯有成就法相,方可稍微擺脫鉗制;”
“融道之後,名爲福德,衍道而窺玄,凝月而定心,是爲心月福地之法,至此勉強可稱逍遙。”
看着看着,陳淵眉頭皺起。
“這上面的說法,和我自蘊靈仙、邪氣仙那裏所得的有所區别!一者,沒有提及仙籍,按着邪氣仙的殘留記憶,得了仙籍方可飛升,不過這凝結靈台法相之說倒是一樣。二者,這福德之仙說的是衍道而窺玄,凝月而定心,并未說要奪取他界天道!是刻意隐瞞,還是……”
陳淵在勾陳與仙人有了交集,事後總結後,發現了真仙之機要。
第一步,是得籍真仙,與某個天道相連,能衍生天道之法,施展仙道大神通。
第二步,爲奪道之仙,要掠奪其他界域的天道,凝聚爲一輪道月,陳淵那仙道化身的殘月,正是道月雛形,因隻是納了鼎元小界的殘缺天道,所以并不完全,許多妙用都施展不出,但隻要殘月顯現,便能滋生偉力!
想着想着,他繼續看下去,随即眼神一滞,繼而瞪大了眼睛——
“福德之後,謂之洞虛,餘之兄長便是那洞虛之仙,洞者爲天,虛而顯無,得此之法,方能掙脫一方天道束縛,自成一派!”
看着這一列,陳淵久久無言。
好一會,他才深吸一口氣。
“洞虛,竟是仙家的一個境界?”
他的話中,帶着疑問的語氣,畢竟……
“那此界,何以能以洞虛爲名?”
巍峨高山,雲霧缭繞。
“好山!果然是人傑地靈!難怪出了那等人物!”
山腳城中,有兩名行人,一個戴着鬥笠、穿着蓑衣的老者,一個穿着花棉襖、紮着麻花辮的少女。
少女聞言,不解道:“爺爺爲何要突然來此?這是什麽山?”
老者笑道:“此山本有諸多名号,但如今皆被冠以洞玄之名,自然是因爲如今那名震東南的洞玄宗,正是坐落于山上。”
哒哒哒——
二人正說着,忽有馬蹄聲傳來,緊接着一名風塵仆仆的騎手自山上下來,瘋也似的揚鞭抽打,催促着胯下駿馬疾馳,轉眼遠去。
少女見着,卻有幾分不快:“此人真個粗魯,這般逼迫坐騎,不知愛惜,遲早因此得災。”
“凡俗之人,哪知因果之妙?”老者搖搖頭,“何況,如今這天下将要風起雲湧,那個消息,自然是越早知曉越好,這人這般急切,也是情有可原的。”
“什麽消息?”少女還是不解,“說起來,爺爺此番出關,也是與這消息有關?”
老者哈哈一笑,灑脫道:“你爺爺我能否擺脫桎梏,真正解脫,就靠這次了。”
說着說着,他擡首眺望,露出了一張蒼老面孔,眼中盡是滄桑。
“這連綿山脈,縱橫近萬裏,便是快馬疾奔,中途不停,想要傳遍沿途,也要耗費許多時間,等這些人盡數知曉時,怕是很多事都已發生,這便是人道之無奈啊!”
說罷,他搖搖頭,領着少女繼續趕路,一步一步,宛如尋常的老叟與孫女。
洞虛界的格局與勾陳、鼎元、神藏皆不相同,地貌廣闊,大山往往能縱橫幾千裏,乃至上萬裏,山脈沿途的諸國王朝,多依附于山上宗門,洞玄山周邊也不例外。這山脈周圍的幾個大國,在洞玄崛起的過程中,也順帶着擴張了地盤,隐隐都有了盛世之态,自然也就更加堅定了追随洞玄的想法,不僅将國中的世家子弟都送去洞玄,更是時刻關注着洞玄動态。
如今,随着一則消息從東岸傳來,着實是震驚了諸國。
“父皇!父皇!”
一大清早,陳軒就大步流星的沖入了宮中,直奔禦書房,等一進去,就見到自家父皇正和國相宣國公說着話。
大玄皇帝陳永一見,眉頭一皺,怒道:“伱這般模樣,成何體統?可還有儲君的樣子?”
陳軒趕緊低頭,行禮道:“父皇恕罪,孩兒是因得了個不得了的消息,特地過來禀報!”
宣國公則道:“陛下,太子大概也是得了那個消息,急着告訴您。如今這局面,早一日得知,就能早一些應對,他也是出于孝心。”
陳軒聽出了一點意思,面露愕然,再看面前兩人的反應,登時明白過來:“父皇與相國都已知道了?”
陳永冷笑道:“連你組建了不足三年的草台班子都能消息傳回給你,何況是朕?就你這點城府,朕可真有幾分擔心,待朕退位上山修行之後,這大玄在你手上,是不是會被其他幾國給比下去!”
陳軒一臉慚色的認錯。
宣國公又打圓場道:“陛下這些事以後也能說,今日的關鍵,是洞玄尊者若真個歸來,那今後局勢變化中,咱們大玄該如何應對。”
陳軒一聽,終于确定自家父皇是真的知道了這個消息,歎息着不再多言。
陳永則眉頭緊鎖,道:“老祖歸來,按說乃是好事,尤其是傳說,他如今功參造化,爲人間真仙!洞玄宗自是要因此而大興,隻不過……”
“不過什麽?”陳軒又忍不住出言:“父皇,咱們大玄宗室一脈,與尊者淵源甚深,他老人家若是歸來,那不是大好事嗎?”
“好事歸好事,卻怕是空歡喜一場,最壞的情況,還有可能引來禍患!”
陳永說着歎了口氣,幽幽道:“朕知道你自幼就崇拜那位老祖,但你也是看過文獻的,知道那位老祖的行事風格。”
陳軒低頭不語。
“朕是不諱言其中緣故的。”陳永卻繼續道:“一百多年前,老祖渡劫不成,歸于寂滅,整個洞玄宗都因此受到了波及,也是那位老祖平日裏行事太過随心所欲,看似快意恩仇、不留隐患,但也有很多人是礙于他的威名,暗暗記恨,再加上他渡劫前也沒什麽安排,以至于差點引來浩劫,令宗門與諸國都毀于一旦……”
說起這個,陳軒也不禁感慨,畢竟因着那位老祖太過自信,确實引來了許多禍患,隻是聽着父皇還待繼續數落,他冒着違逆失禮的風險,急道:“但我等豈能言老祖的不是?畢竟,按着說法,那位乃是吾等祖先!”
差不多還是二合一,差個幾百字便能分兩張了,主要是床上碼字太煎熬……
明天手術整整一個月,要去複查,如果順利的話,刻意下地拄拐,坐而碼字,争取恢複兩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