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飄乎,人若夢中仙。
陰風一吹,寒意相随,轉眼就到了濃霧之中,顯出陳淵的身影。
他一揮手中長劍,劍光如帚,吹開一片雲霧,露出了一條崎岖小徑,小徑的下方,下方陰氣濃郁。
陳淵神念微微一動,靠着玄身本能就察覺到了下面的死氣濃郁,進而察覺到了諸多屍體。
每一個屍體都如牢籠一樣,鎖住了一道殘缺心魔。
“這布置,獨具匠心,但也實在是太陰間了。”陳淵搖頭失笑,瞬間就洞悉了那布局人的心思,“将死于心魔之障的屍體埋下,是要布下坎坷修行路的陣勢,行走于此,自然要受心魔滋擾,幻象叢生。”
他想着,卻半點都不遲疑,邁步就走。
地下的殘缺心魔立刻瑟瑟發抖,哪裏還敢冒頭。
幾步之後,他就穿過了小徑,見到了一面牆。
巍峨高山,雲霧缭繞。
在山巅之上,有屋舍連綿,瓊樓玉宇,爲雲霧承載,懸于半空。
樓閣前是一片園林庭院,納山川河流于其中,似是天上神庭,此刻,其中正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有許多人在其中穿行、停駐、交談,又有乘着雲霧的異類童子、童女端着佳肴、瓜果在各處巡遊。
在庭院盡頭,卻是一面高牆,橫跨近十裏。
這牆爲磚石堆砌而成,通體黝黑,但若是細細探查,便能見得那每一塊磚石表面都有細密花紋,更有淡淡流光在其中遊走。
遠遠看去,仿佛整個十裏長牆都被蒙蒙光輝籠罩。
“這面牆,乃是仙翁新晉尋人鑄就,名喚‘仙凡兩分壁’,因收攏了諸多靈寶、天材地寶的靈性,更得了一絲仙靈之氣的關注,因此吾等私底下,便又稱之爲靈性之牆。”
面容姣好、身材高挑的女子,走在黑牆邊上,她穿着一身白色直裰,雖是男裝,但并未隐藏自己的女子之美,漆黑長發如瀑,直垂腰際,邊走邊說着。
“仙凡兩分壁?”
邊上,神色略有幾分不自然的阚如海,念叨着這個名字,凝神感觸,隻覺奧妙無窮,繼而問道:“你說這是新建的?”
女子還未回話,就有個男子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當然是新建的。”一身紅色大氅的言轲快步走來,“阚君,莫非玄鳥君不曾告訴你,這面牆就是外宴的第五關嗎?”
“言兄,你可算是來了。”阚如海見着來人,不由松了口氣,繼而問道:“你說這就是第五關?”
“不錯,第五關就是打破這面牆,來到此處,便是過關,得了外宴資格。”言轲笑着道:“此牆雖是新建,但聽說是融了一大神通,能分隔兩界,這一面在你我跟前,那一面卻可能遠在天邊,而且與靈氣、地脈、虛空、雷霆相合,彙聚了地火風水之精粹,堅固非常。”
“既是這般堅韌,又要如何打破?”阚如海眉頭緊鎖,凝神觀望牆壁,胸中一顆虛實不定的金丹急轉之間,思緒越發清明,轉眼露出了恍然之色。
這時,略顯尖細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
“阚公子該是想到法子了,不愧是六傑之首。”
說話之人是個瘦削男子,爲世家公子打扮,面色略顯青紫,他施施然走來,先是瞥了高挑女子一眼,眼中有着驚豔,随即才對阚如海道:“要打破牆壁,那是不要想了,非人力所能爲之,但想穿牆而過卻不難。無非是尋得其中的靈氣脈絡,以念相合,以氣共振,便能臨時開啓一處通道鑽過來,已經有幾個散修僥幸過來了。”
他有些嫌棄的搖搖頭,嘲諷一笑:“說白了,那群無根的散修,也隻配鑽狗洞了。”
“你是何人?口氣不小!”阚如海當即面露不悅,“散修之中亦有能人,有豪傑!豈能受此侮辱?”
“好好好,你說的有理,不過這不會改變什麽,如吾等這般,輕而易舉便能立于此處,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但那群散修卻要拼死拼活,相互厮殺,行走獨路,才有資格鑽這牆上狗洞,才堪堪能抵達此處。”
那公子搖搖頭,笑呵呵的說着,見阚如海又要再說,趕緊擺擺手,跟着道:“在下王師顯,是尊山島王氏出身,見過青鳥君,方才隻是一時感慨,所以直言,還望兩位恕罪,恕罪。”最後,他卻是朝那高挑女子行禮。
但青鳥君并未回應。
王師顯一時尴尬,臉色難看起來,繼而眉頭緊皺,便道:“看來青鳥君不曾聽仙翁提起過我……”
幾人之間的氣氛當即複雜。
遠處,正有兩個老者見着這一幕,臉色皆有變化。
正是那王煦與劉魁。
“這個阚如海,不正是仙翁提到的不可招惹之人?”劉魁似笑非笑,一副看好戲的模樣,“你這個孫子還真有氣運,一下子就找對了人。”
“如此不知進退,太不像話了!”王煦面有怒意,“一時沒有叮囑,居然就忘乎所以!我那兄長提醒的确實及時,不然放任下去,那就禍患!劉兄,失陪了,我得趕緊去教訓這不肖孫!”
“王兄趕緊去吧,省得真出了事端。”
在劉魁略帶幸災樂禍的話語中,王煦顧不得自身身份,快步就走了過去,人還未到,已是怒喝道:“你這小子,在那裏胡言亂語什麽!還不速速向阚公子賠罪!”
殊不知,二人對話的這一幕,又被遠處幾人看在眼中。
“王煦親自過去了。”
這幾人坐于石亭之内,個個衣着氣度不凡,一看都是久居高位養出來的氣度。
其中一個須發皆白、額間有第三目的老人低語道:“這王煦是仙翁的族人,定受了囑托,他這般在意阚如海,可見這人該是被仙翁特别提及了,是有可能的時代主角!”
在他邊上,卻是個光頭僧人,穿着漆黑僧袍,合十低語:“阚施主不久前得了個傳承,雖無煉神之基,卻能施展神通!如今看來,很有可能真的是寄宿着‘生死大挪移’的陰陽梭!”
“至寶大神通!?”兩人的對面,站着個身披紫衫的老妪,聞言轉頭,滿臉觊觎與貪婪,“這天下間無主的大神通可不多了!若能從此子手上謀奪了,再去旗山,便更有把握了!隻是不知如何驗證,總不好貿然動手,這小子可是被不少人看好、護持。”
黑袍僧人便道:“如此一看,還真有幾分時代主角的氣相,隻可惜,與吾等無關。”
“要驗證,其實也不難。”額生三目的老人忽而一笑,“隻需略施手段,讓他打碎那牆即可。”
“哦?李兄此話怎講?”老妪眼中一亮,“你是尊山三姓之一,知道的定比吾等要多。”
三目老者笑道:“其實也不算什麽,這兩界牆堅固無比,莫說那些野狗一樣的散修,就是吾等出手,也隻能取巧,但也有例外。我那孫兒你等也知道,一樣擅長推算,曾得仙翁稱贊,他就算過,若是星君出手,又或身懷至寶,便能以力破之!”
“阿彌陀佛,原來如此。”黑袍僧人低頭笑道:“貧僧聽說,這阚如海有兩三好友,不在群仙譜上,卻也來了此島,想來是要過五關的。”
說着,他就閉上了嘴。
餘下兩人已然明白。
“這個好安排,隻待……”
三目老人還待再說,但話未說完,忽的停住,緊接着猛地一轉,朝那面黑牆看去!
不隻是他,他身旁的老妪、僧人,以及牆邊正起争執的王煦爺孫、看熱鬧的言轲、漠然不語的青鳥君、神色凝重的阚如海等,亦是齊齊轉頭,看向牆上一處。
遠方,更有許多正在漫遊園林、言笑晏晏的修士,穿行于人群的童男童女,乃至隐身在樓閣之上的諸多古修,都是心有所感,将目光投注過去。
咔嚓!
萬衆矚目中,那面堅韌、肅穆、神秘的高牆中央,忽然多了一道裂痕。
咔咔咔——
裂痕不斷蔓延,範圍迅速擴大。
“該不會是……”言轲眼皮子一跳,還未把話說完。
轟隆!
巨響中,一片牆壁粉碎,露出了個潔白如玉的拳頭。
勉強壓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