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名爲長眠林,前身是一處亂葬崗,因常年有鬼魂作祟,便被人種上了長壽木,方成此林。林中通夢,可舒展神念,人進入此林,隻要睡着,就能入得一處地界,名曰夢鄉。”
紅衣少女立在幾人前面,介紹着這密林的玄奇。
但黑衣男子很快就不耐煩了,聽了幾句,就急不可耐的問道:“行了,這些背景故事說個大概便可以了,這第二關具體該怎麽過?仙宴珍惜,我等可經不起時間的浪費。”
“這位道友……”
同行的兩個男子臉色一變,就要提醒這人,他們一高一矮,穿着青衫,但行動間頗有幾分整齊劃一的樣子,透露出古闆氣息。但二人剛剛開口,被黑衣男子一瞪,立生難言之警兆,便又閉上了嘴。
紅衣少女卻隻是冷冷看了出言之人一眼,随即就道:“既然你問了,那便告訴爾等吧,在這長眠林中的第二關,需于夢中度過,要求的是入夢再醒來,隻要能以自身之力,從夢中脫身,就算是過關了。”
“從夢中醒來?這就算是過關?這有什麽難的?”黑衣男子嗤之以鼻。
紅衣少女不惱不怒,依舊是面無表情,隻是揮了揮手。
林中深處,層層疊疊的雲霧散開,露出了零零散散、盤坐在地上、閉目不語之人。
馮穎在裏面看到了曲麗府少主和照目金剛。
這兩人正是馮穎抵達後,親眼見到的過關之人,沒想到這才離開沒有多久,就在這裏遇到了,算起來,還隻是前後腳的時間。
想到這,她朝更裏面瞥了一眼,又見到了幾個熟悉面孔。
“這幾日度過第一關的人有不少,但不管他們來得早,還是來得晚,一入此林,很快就會無意識入夢,但即便知道能從中脫離便可過關,卻鮮有人能脫身出來,”紅衣少女指着地上的人道:“從開始到現在,真正過了這一關的人,也才十幾人。”
“那人呢?”黑衣男子在地上衆人臉上掃過,沒有發現目标,“他去了何處?這林子不小,能躺的地方也不止一處。”
馮穎、付真真等人就都留神起來,他們知道此人問的是誰。
“在你們之前進來的那人,已經過關了。”紅衣女子說的輕描淡寫,仿佛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卻讓聽到的衆人懷疑自己聽錯了。
“什麽意思?這就過關了?”黑衣男子神色難看,“他就比我等早走一會,也就是前後腳的功夫,他就過關了?”
這一次,紅衣女子沒有回答。
反而是喬裝打扮的付真真開口提醒:“這事涉及仙家之宴,守仙居的使者沒有理由欺騙吾等。”
話雖如此,可她心裏也是一陣恍惚,驚訝不已。
哪怕沒有還沒有親自體驗,可既是這仙府之宴的考核,又豈能簡單?就算能尋得竅門,這前後連一盞茶的時間都沒有,就輕而易舉的過關,怎麽想都不正常!
“原來能與張冢耳他們爲友的,除了我之外,都是天之驕子?”
馮穎也被這消息打擊的心神動搖。
側目看了幾人一眼,紅衣女子卻道:“你等最好先斬斷雜念,清空思緒,省的心念混亂,道心紛擾,那麽入了夢鄉後,更難清醒!”
“哼!”黑衣男子卻是神色倨傲,絲毫也不以爲意,“既然有人能輕易過關,沒理由我這樣經曆過潛心修行的修道種子會不如他,想來這個考核也不過如此!”
說完,竟是當場盤坐下來,閉目靜心,當場入夢!
那高矮古闆的兩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道:“這腦子裏的雜念少,雖說顯得有些狂妄,但在某些事情上,還真占了不少便宜。”
另外一人則點了點頭,同樣盤坐下來。
待得二人也先後入夢。
馮穎猶豫了一下,邁步離開,尋了個大樹下面坐下。
随後,付真真也似模似樣的尋了個地方,與最後兩人一同入夢。
這林子裏一時安靜下來。
紅衣女子依舊是表情漠然,但一雙赤紅瞳孔,忽然看向林中深處,道:“出來吧,要躲到什麽時候?”話音落下,白鶴童子畏畏縮縮的從林木中鑽了出來。
見着來人,紅衣女子也不意外,隻是問:“你怎麽回來了此處?王弄玄不是令你跟在那人身邊麽?你不去給他講解第三關、第四關,來此作甚?”
“第三關?第四關?”白鶴童子的眼睛裏,忽然冒出幾分驚恐之色,“我回來的時候,他已是破了第三關,那第四關八成也攔不住他多久,而且我會回來,也是受到他所托,給仙翁帶句話。”
“什麽!?”
一直以來,表情漠然的少女,終于露出了驚容,但旋即恢複平靜,隻是蹙緊了眉頭。
“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本以爲是和阚如海一般,是得了天命氣運的一時主角,但第三關乃是考驗其應命之身,這麽快就能突破,即便是一時主角也做不到!不過,說到底,最關鍵的還是第四關,王弄玄之所以按兵不動,就是爲了讓此人入那第四關中!”
“第三關,又是老套的與自身之影作戰。”
另一邊,行走于險峻山崖上的陳淵,回憶着第三關的内容,沉思推敲着背後用意。
“前面三關其實環環相扣,第一關顯露道心,第二關念入夢中,人在夢中,哪怕意志再堅定,也會透露出自身底細,道心、底細,再加上那第三關的特殊陣法,能引動心魔障,洩露出的雜念就會被抽取出來,加持道心與神念,,構建出一個虛假之人,這是用神通法門化假成真。接受考驗之人,要在這種環境中,和‘自己’對戰,勝了便是過關,敗了甚至有可能被取而代之,從而性情大變!”
三個關卡,各有側重,尤其是第三個關卡,更是設計精巧,内存詭異,與陳淵一直以來對這鼎元小界的印象相符。
“不過,既是争奪機緣,付出代價也是正常,莫說是一般的修士,就算是張冢耳、阚如海那等人物,猝不及防之下也要經曆苦戰,可惜,碰上的人是我。”
陳淵本身的特殊性,讓他從第一關開始,就沒有真正洩露過自身的信息,而等到了第二關,更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輕而易舉的過了關。
等到了寄宿着心靈之影的第三關洞窟,面對用着似是而非情報、構建出的一身儒服的“自己”,陳淵在哭笑不得中,以犁庭掃穴之勢,直接掃滅了對方。
随即,他就察覺到了一點自虛空中傳來的震驚念頭。
雖隻是一點漣漪,卻逃不出陳淵的感應,他便幹脆的讓白鶴童子回去,替自己傳話。
“那位仙翁,該是早就察覺到我來了,遙遙觀望,卻還放任我在外宴五關中肆意行事,自己隻是遠遠窺視,所爲何來?換做是我,見了這麽一個攪局的,即便不出手限制,也該出言交涉,否則整個考核計劃都有可能會被打亂。他現在按兵不動,要麽就是另有圖謀,覺得觀察我的動靜,比維持整個仙府外宴的順利還要重要;要麽,就是早就給我安排好了,就等着我踩進他的布局之中。”
陳淵的眼中,閃過一點精芒。
“會是哪一個?”
随即,他停下腳步。
自第三關通往第四關的道路,是一條險峻異常的山路,奇窄無比,隻能容納一人前進,兩邊是幽暗深淵,深不見底,有寒風吹動。
這條路很長,陳淵是一路快步疾行,少說也得走了一二百裏,但至此才發現,前方赫然是一條斷路!
道路的盡頭已然斷裂,沒有了。
陳淵擡起頭,朝遠處看去,即便以他的眼力,也看不到對面的邊緣,有一層雲霧遮蔽了他的視線。
“仙靈死氣,被人以陣法化作遮蔽之勢,哪怕是我這雙新祭煉出的眼睛,也無法一下窺破。”
他沒有焦急與意外,注意到身後傳來的斷裂之聲後,回頭一看,見着來路正不斷崩潰。
“如此說來,此處應該就是第四關了。還真是步步布局,環環相扣,出人意表,又在情理之中,一旦入了這個局,便處處皆受制約,如同盤中棋子,要被考較、被品評,天然就居于其下了。”
陳淵擡頭,看向晴空。
“可惜啊,我不是個喜歡在棋盤裏行事的,他若按部就班的就設下幾個關卡,我一路前行,人前顯聖幾次,倒也賞心悅目,但現在這般,卻總想着觸摸他人的道路真意,可就不怎麽讨喜了。”
身後,裂痕已近,他卻笑了起來。
“我讓帶去的話,不知可曾傳到。”
“第一關,照見其道;”
“第二關,照見其念;”
“第三關,照見其身;”
“第四關,召見其運!”
雲霧缭繞之中,白衣男子看着面前棋盤,風輕雲淡,一雙如同水晶般剔透的眸子,看在棋盤上,視線卻好像能穿過棋盤,照見大千萬象。
“此次仙府之宴,這最近百年崛起的、氣運隆重之人差不多被招來了九成,若裏面真有承載天命之人,要看出來不難。尤其是外宴之安排,更是便于排查,至于内宴之人,更是名在榜上,齊聚于此,更好篩查。”
想着想着,他伸手從棋盒中,拿出了一枚白子。
“便讓我來一窺天命吧!”
啪!
棋子落在盤中,蕩起陣陣漣漪。
第二更可能還是很晚……
又陰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