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弘殿堂的外面,激浪奔湧之聲越發響亮。
待着殿堂中的幾人,将目光投注過去,見得殿外的天上雲霧翻湧,蒼穹似是被人撕裂,有一道虛幻長河從中流淌出來,内裏浪花激蕩,不時有幾點河水落下。
當殿中幾人驅動神念,去捕捉那幾點河水的時候,赫然發現這看似微小的水滴,卻仿佛有千斤之重,内裏更是變化萬千,仿佛一滴水中就藏着一個世界,包羅萬象、森羅萬千!
這發現,讓逐日真人、玉劍君這兩位星君格外驚訝,繼而便明白過來!
“這就是曆史長河?每一滴水,代表着過去的一個曆史截面?”
玉劍君轉頭去看如意尊者和仙翁……後者就算了,始終被迷霧籠罩,但尊者的臉上卻滿是驚訝與不解。
逐日真人則疑惑道:“是什麽人引起了長河異動?聽說過去幾次長河劇變,都是涉及整個勾陳安危之事,但如今……”
突然,他停下話來,也看向如意尊者,心裏猛地蹦出了一個念頭——
若說今日有什麽特殊之處,那就是如意尊者和那虛言子的交戰。
難道,是因爲此事?
這說不通!
呼——
正當逐日真人疑惑不解之際,一陣狂風吹過,蒼穹上的異樣逐漸消弭,那長河虛影亦不見了蹤影。
但四位星君的心情,并沒有因此放松,表情反而更加凝重。
河水湍急,墨暈蕩漾。
擴散開的漆黑光芒,逐漸在虛幻之水中勾勒出陳淵的模樣,要在這段河水中銘刻一點痕迹,就好像将原本并不存在的人,加入到曆史與未來一樣!
但突然!
嘩啦啦!
忽然,蕩漾不休的一段虛幻河水長卷陡然波動,一股滂沱偉力爆發開來!
一浪一浪的虛幻之水循着墨色點落的來處沖擊過去!
“時光反噬!”
陳淵神色微變,随即就明白緣由!
“懂了,這裏不是洞虛界了,這勾陳界的過去長卷與我真的是一點都不相幹,又無元神主持,所以這‘點墨成歌’之法,無法直接施展,必須得有引子,還要有用以支持和消耗之物!”
轟轟轟!
動念間,虛空中雷霆陣陣,洶湧的虛幻浪潮已是破開隔絕,要降臨周遭,将陳淵吞噬!
瞬息之間,周圍環境變遷,晝夜急轉、四季變換,陳淵更是察覺到了一種威脅生命、血肉本質的偉力,要落在身上。
但他并不陌生。
屈指一彈,早就準備好的“代符”便飛了出來,然後陳淵手捏印訣,身形逐漸暗淡。
轟隆!
恐怖偉力終于降臨,籠罩了那一枚代符!
咔嚓!
頓時這一片畫中世界整個崩潰,像是被破滅了地火風水,化作一團蒙蒙之氣!
邊上,那備受打擊的黑色怪人這時突然回過神來,見着這一幕後,目眦盡裂的怒火道:“你這小兒,居然還在算計老夫!竟故意引來長河反噬!你你你……”
他話都沒有說完,那洶湧的虛幻河水蕩漾開來,所過之處,畫境盡毀,夢境破碎,區區一枚代符,明顯不能滿足這虛幻河水的反噬。
啪!
那早就被定住的五色靈光劍氣忽然崩解,化作諸多炁符,便朝黑色怪人飛去,在他驚恐的目光中,纏繞在氣人身上!
“滾滾滾!莫挨老夫啊啊啊啊啊!”
怒吼與慘叫聲中,虛幻河水徹底将他的身影淹沒!
噗噗噗噗噗!
一連串的炸裂聲中,這黑色怪人身上餘下的許多眼睛接連炸裂,化作濃濃的血色霧氣,與那虛幻河水結合在一起。
嘩啦啦!
河水流淌。
畫外,陳淵站定身子,回頭一看,被一團仙靈之氣籠罩的畫卷中,不知何時多了幾筆,在那千裏山川之外又勾勒出一條虛實難界的長河。
隻不過,這條河不是在山林之間流淌,而是懸于天上。
“有些失策,好在還有轉機。洞虛界的曆史軸,乃是一幅長卷,而這勾陳界的卻是一條長河,不過有異曲同工之妙,有了一次經驗,第二次就好做了,正好還有那長毛的怪人幫我拖延一會,可以讓我做好充分準備。”
看着這幅畫,陳淵的指尖再次出現了一抹漆黑光芒。
過往如畫,點墨成歌。
這一法門并非神通,而是依托于陳淵的伴生之寶差生的超凡之能。
他那伴生之寶光陰鏡,雖不能帶人穿越時空、也無法回溯時光,但占着光陰兩字,自然有着對時光的幹涉之力,隻不過限制不小,便是前世,陳淵也隻是在陰陽兩神合一、凝結元神之後,用過兩次,那第三次因爲代價太大,已是無從施展。
但即便隻是兩次,亦有巨大收獲!
“此法能在過去拓印我的印記。直白的說法,就是我能給自己編一套背景來曆,插入到過去的曆史中,而且這個背景雖然是編的,但在時光長卷上留下痕迹後,就會真的在曆史上留下痕迹,讓世間産生相應的變化,讓相關之人産生記憶。”
一邊回憶着點墨成歌的法門,陳淵一邊結合勾陳界的情況,梳理情況。
“隻要能在過去留下痕迹,那麽被天道排斥的事,便都迎刃而解!但關鍵是要有個切入點,我作爲一個純粹的外來者,最好能尋得一個相關之人,以此人爲楔子,插入過去!”
“也就是說,想要塑造哪方面的身份背景,最好就能找到一個相應之人配合。此人不去反抗,反而要配合,才能借其氣運、位格,溯源曆史,留下痕迹。”
“另外,還需尋得支持消耗之物。我在洞虛時境界不低,但施展起來,也是借助了外力,而且隻施展了兩次,一次比一次困難,到了第三次,那時光長卷幾乎都擠不進去了,所以徹底失敗。如今在勾陳,這個消耗……嗯?我不是正好有合适的消耗之物麽?”
想着想着,他靈光一閃。
“其實也有個合适人選,不,算不上人,但無疑是個好選擇,能穩固身份背景,不僅避免掉天道排斥,更重要的是,接下來要做的事,也更加順理成章了!”
一念至此,陳淵目光掃過周圍,因爲他很清楚,自己的那個目标,哪怕不去刻意招呼,都會在自己周圍徘徊。
果然,他察覺到了一道火紅身影,于是一擡手。
“狐來!”
那狐狸立刻從遠處的密林中飛出,在疑惑中落入了陳淵手中,但并未慌亂,反而問道:“道友何故尋我來此?”
“借你命格一用。”陳淵也不啰嗦,手上泛起點點漣漪,蒙蒙光輝籠罩小狐狸之身,接着就往裏面滲入。
那狐狸渾身一抖,感覺自己從裏到外,似乎都被人看透、看破,過去的許多記憶不由自主的翻湧上來。
它本能的就要阻止,但随即聽得陳淵之言:“莫要反抗、亦無需遮掩,我用的又不是損人不利己的搜魂亂念之法,根本察覺不到你的内裏,隻是循着引子,要引出一點道标。”
“道标?”
嗡!
這邊狐狸念頭落下,心裏就有一點光輝升起,那是它最爲驕傲的歸屬感,亦是改變自身命運與狐生的轉折。
“旗山傳承!果然是這個。”光輝被陳淵握在手裏,令他眼中一亮,“我見不得你的記憶,卻能感受到記憶的分量,這部分是其中最重的幾個之一!多謝道友,好生休息,待我事成,再與你分說吧。”
他揮一揮衣袖,便有一陣柔和之風,将有些萎靡和虛弱的小狐狸送回林中,接着屈指一彈,這點光輝就和指尖的漆黑雜糅。
黑白流轉,如陰陽魚之圖。
“這一次,該是可以了。”
陳淵凝神感應片刻,緊跟着身子一轉,再次鑽入了那幅畫中!
畫中世界,已是一片混亂,高山崩裂、河川四散!
黑色巨人更是凄慘,已倒在一片血光之中,全身被血色浸透,察覺到陳淵再臨,他強撐着起身,怒罵道:“你這豎子!還敢再來,你可将老夫害慘了,你……”
陳淵也不理他,目光一轉,見着畫中邊緣的一片裂痕正在愈合,裂縫的另一邊,正是濤濤河水。
于是他一步走到,将那黑白之光朝裏面一點,緊跟着他周身蕩起明黃色的霧氣。
“救世功德,總歸夠我在此世塑造一個身份背景了吧!”
念轉之時,功德玄黃之氣已包裹着那黑白之光,再次落入虛幻長河。
但這一次,長河之水雖也沸騰蕩漾,但那黑白之光卻沒有立刻擴散,反而被玄黃之氣包裹着,一路逆流而上,不斷向前……向前……向前……
在這個過程中,這些明黃色的霧氣被河水沖刷,不斷被消耗、消弭,待幾息之後,便隻剩下薄薄的一絲。
“差不多了!”
陳淵估算片刻,手上印訣一變!
“便讓我在這勾陳的過去,種下一顆種子吧!”
明黃盡去,黑白落水。
黑色與白色的光輝蕩漾開來。
黑的依舊如墨,白的恰似磷光。
霎時間,像是受到了引導一般,又有更多的白光,從虛幻長河的深處滲出,與磷光結合,幻化出一個個泡沫,内裏是一個個過往的片段與景象!
下一刻,黑色無聲無息的滲透其中。
轟轟轟!
整個勾陳界震顫起來!
那一個個過往的卷宗與記載震動着,許多古老的傳說與故事變幻着,許多古老之人的記憶也逐漸扭曲……
今天略有好轉,但是嗓子太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