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月底建康本地的學術大牛搞了一次座談會,名義上是跨學科學術交流,實際上除了學術界,多得是産業界巨頭。
張浩南也混入其中,有些建康本地派頭很大的公司老總,這次見到他特别客氣,因爲榮小平被抓了,現在扔到冀北省常山市進行下一步的審訊工作。
其中有個小插曲,原本榮小平想要硬扛,以沉默不合作的态度來對抗,結果有人給他送了三張照片,榮小平就什麽都交代了。
一張來自餘杭,是張直勤的自拍照,不過背景是一個女人推着嬰兒車在西湖邊散步;一張來自太平洋東海岸華盛頓州西雅圖,在一所大學的工商學院的過道處,有個土鼈遊客戴着墨鏡理着毛寸,也給自己來了一張自拍照,背景是一個穿着十分洋氣的年輕女子在跟幾個洋鬼子有說有笑。
最後一張來自歐洲不列颠的倫敦,是兩個人的合影,一個同樣是皮膚黝黑戴着墨鏡的土包子,另外一個,則是畫風跟本地白皮全然不同的羅斯國二**子。
倆人各自比劃了一個“yeah”,咧着嘴傻樂,背後則是一個滿臉鄙夷的小夥子,穿着一身風衣,立領的羊毛衫配合馬丁靴,很有檔次。
三張照片,直接讓榮小平跪地求饒。
本地的建康老總,甭管國營還是私企,消息還是很靈通的,知道之後,趁着座談會就跟張浩南有說有笑。
并且一咬牙,把自己的兒子女兒牽出來給張浩南認識認識。
省得下次認識是姓張的手下出現在大洋彼岸,那多不好,多破費。
“張總,這是我兒子,也在兩江工業大學念書,以後還要張總多多關照啊。”
“浩南哥。”
“?????”
張老闆正打算嗦兩根烤排骨呢,這光景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座談會中場休息就是吃吃喝喝,張浩南瞅準機會就打算飽餐一頓,被人打擾覓食,他其實非常的不爽。
但“兩江工業大學”的校長也在,他必須爲我校風範作出表率,當然要是真鬧出什麽不愉快,大聲喊出來自己是建康大學的,根本不是問題!
“谷總哪裏話,都是校友,互相關照,互相幫助。”
“有張總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谷總是個副總,主抓成品油管理,正常情況跟張浩南那絕對是井水不犯河水,但因爲劉援朝的緣故,他多少都要跟“沙城食品”打交道,畢竟大框架是在兩江省領導之下,所以難免會在某些場合擡頭不見低頭見。
這次過來參加建康學術界的座談會,他就是打算投點錢在研究上,不是他想投,而是想得太多,以防萬一。
來的時候,他就跟兒子提到了榮小平兒子在歐洲都被人拍了照的事情,這谷總兒子吓了一跳,他在學校中聽“浩南哥”的傳聞,最多的就是建藝老婆生了雙胞胎,然後就是兩江工業的“校花”樊素素也一天天上下他的車。
甭管是汽車還是電瓶車、自行車,樊素素那是從來不落下。
在小谷的印象中,“浩南哥”就是風流了一點,有錢了一點,也就那樣。
然後今天他見了張浩南唯唯諾諾,一聲聲“浩南哥”喊得極爲順暢,毫無瑕疵。
他老子說了,榮小平不交代,合法手段可能對他沒轍,但“法盲世家”張浩南會用非法手段。
其實張浩南早就讓人把話帶到了“津門奮進投資”,榮小平不識相,兒子女兒都得死。
整個“津門奮進投資”的股東都知道,但榮小平沒來得及知道就被帶走了,這就導緻張浩南不得不多繞上一個圈子。
榮小平家裏也來警告張浩南,但結果是張浩南跟魏剛反過來警告榮小平家裏,地方豪強和世家的對抗,總要有一個結果,就看榮小平本身到底值個什麽價。
最後結果很明确,榮小平被抛棄,豪強那勇于掀桌的氣勢,小勝一籌。
反正現在張浩南态度也很明确,隻要玩小動作,不論理由,那大家就一起玩,而且張浩南是無下限的玩。
之所以這次魏剛一反常态力挺張浩南這種極端操作,是因爲魏老漢從張浩南這裏得到了一個明确的道德下限……沒有下限。
不管是趙飛燕、樊素素還是張然瑜、張瑾,如果遭遇不測,那隻能說他們命不好。
而正是這個明确的道德下限,才讓魏剛堅定了立場,張浩南這種人渣,值得他鼎力支持,并且過完年,魏剛會帶他去廣陵拜個年。
沒有弱點的渣滓,人性上來說,他厭惡到了極點,但他隻想爲國家爲老百姓做點事情,那麽這個渣滓合作起來是最愉快的,甚至在達成各種目标的效率上,大概是最高的。
本心出發,他巴不得張浩南去死;但他做工作,從來不是跟着自己的好惡感覺走。
一把年紀壓着厭惡,壓着對道德瑕疵的痛恨,也不啻是一種磨砺。
這自然把省内諸多自以爲風雲人物的人吓到了,谷總這樣的其實隻是正常狀況,原本以爲張浩南就是“瘋狗”,現在知道他是一條理性且冷血的“瘋狗”,那是完完全全的兩回事。
最終兩根蒜香烤排都沒吃上,張浩南頭一次應酬得這麽疲憊,直到安獨秀過來聊天,才算是放開了吃。
“這次院士新增五十五名,很多人都差一點。”
“差錢?”
“嗯。”
安獨秀托着酒杯,也沒打算喝,就是個道具。
“所以這次是本地學術圈化緣?”
“杯水車薪的,就是叫兩聲。來的公司都是搞一點任務,投個幾十萬意思意思就差不多了。真正有希望的,本身就是資源豐富的。不過因爲‘紫金科技’現在有大紅的趨勢,不少人也算過一筆賬,所以就有點急。”
隻要幾年内“紫金科技”的電動車銷量達到四百萬輛,理論上光專利費就能養出一個院士來。
當然這隻是理論,但基本上跟事實沒區别。
跟十幾年後兩個億才能砸一個院士出來本質是一樣的。
很多人就是被堵死在這個門檻之外,一輩子隻是跟省級實驗室打交道。
而張浩南是新模式、新方向,怎能不被吸引?
其實建康現在很多産業基地都可以跟“紫金科技”一樣,養活諸多科研人員,但問題來了,企業願意嗎?
此時市面上絕大多數的私企,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連給工人加五十塊錢一個月的工資都恨不得去政府咆哮,難道給科研投入就會大方?
不存在的事情。
利潤如何最大化,才是私企的唯一目标。
國企固然有穩定社會的基石作用,要承擔大量社會義務,但在廣泛的義務中,想要抽調一大筆資金給科研機構,那就要層層把關、層層審批,除開專項專款以及上級部門大開綠燈,正常情況下,一個部門經費多了,另外一個部門就要不滿,就要狗叫。
科研活動或許會運轉,但會出現重要階段空轉的奇葩景象,因爲最後在科研成果産出、轉化上,還有一個功勞分配問題。
除了院士還能穩一手協調一下,很多時候是真的讓人焦頭爛額。
科研轉化是個需要耐得住寂寞,又要有人舍得一部分榮譽、利益的事情。
但這次中科院院士增選名單,多多少少還是刺激到了不少人,所以原本該有的堅持,這時候也會妥協一點,至少跟張浩南互相妥協,總沒有什麽太大的損失。
所以這次座談會,就出現了一個奇葩現象,學術圈的人隻是單純的想要化緣、合作談将來,但産業界的人,則是借寶地一用,來跟張老闆加深感情,免得将來起什麽誤會。
而這又導緻建康學術圈的人以爲本地産業界唯張老闆馬首是瞻……
因爲種種誤會,六十歲以下的學者,基本都跟張浩南笑談了一番,自己做什麽研究,搞什麽方向,都跟張浩南這個屁也不懂的文科生說了一通。
一肚子美食加疑惑的張浩南,于是又跟安獨秀打聽了一下:“校長,什麽情況啊這是?”
“這次新增院士年齡最小的四十二歲,而且是首屆‘傑青’。總會有人想要拼一把六十歲之前的。”
“那我除了農副産品和電瓶車,好像也沒有涉足其它産業吧?”
“但是你年輕啊,今年不涉足,明年呢?後年呢?留個好印象肯定沒錯的,再說你現在名氣在圈子裏也很響的,有錢又舍得投錢,誰不想做下一個葉國棟?”
葉國棟能不能當院士不好說,但當個百萬富翁……他很輕松且很合格。
那麽有一個樸素的道理很容易理解的,如果在學術上的道路有一天會戛然而止,做個富家翁……也不錯。
想通之後,張老闆頓時釋然并且理解,然後尋思着是不是随機挑個文化人搞個合作算了。
他胡思亂想時面無表情,落在谷總等老總眼中,這就是城府深沉、心狠毒辣、陰險狡詐等等的表現。
于是再次叮囑兒子,不要在學校裏爲了裝逼跟張浩南發生沖突,這人渣精神不正常。
氣氛都渲染到這個點上了,小谷當即表示自己可以出國,谷總很欣慰,然後叮囑出國就不要去不列颠那種熱鬧且發達的地方,可以去比較僻靜的發達國家鍍鍍金。
而“浩南哥”對此一無所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隻是過來蹭個飯局,就引發了一點小變化。
散會的時候,張浩南越是随大流意思意思,表示願意支持建康林大、建康工業還有兩江工業大學一個“地面力學”聯合實驗室的研究。
扔個五十萬玩玩,純屬助助興。
隻是沒想到一到十二月,農業廳就請張老闆過府一叙,然後在桌子上放了一摞地方企業的資料,全都是瀕臨破産、已經破産、正在破産的農業相關機械廠。
張老闆其實有點懵,這又是什麽情況?
我也沒說要在農業機械上擴大再生産啊?
但農業廳的幾位boss當時就笑了,張老闆,你都投資“地面力學”實驗室了,這不就是要在這個方向上發力?對我們就不要搞商業機密那一套了吧。
蛤?
“地面力學”原來跟農機有關的嗎?
不是地質學?
一臉懵逼的張浩南這才硬着頭皮帶着投資部、秘書團翻起了一堆資料,他其實很想直接說老子就是随便挑了個聯合實驗室意思意思,五十萬投了三所學校,聽上去就很好聽……
這他哪兒知道“地面力學”跟農機有關啊。
重生前他固然也是一條工科狗,可工科領域包羅萬象,一個人能在一個大類的細分領域中有所了解,那已經很牛逼了。
力學分析他知道,但“地面力學分析”,他是完全一竅不通……
奶奶滴,物理學跟我玩陰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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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