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趙黛瞄了一眼沈錦蠻,然後撫摸着肚子,坐在一側慢條斯理吃着紅燒肉,隻是吃了一塊,就故作惡心,仿佛要孕吐,看得沈錦蠻差點把筷子都咬斷了。
見沈錦蠻一臉憋悶,趙黛别提心裏多爽了,而一旁趙飛燕則是笑着拿起勺子給沈錦蠻挖了一塊紅燒肉,然後道,“别理小姑姑,她小心眼兒。”
而張浩南則是懶得搭理她們,坐門口端着飯碗一邊吃一邊吐骨頭喂狗。
虎虎搖頭擺尾了一會兒,最後坐在地上,然後尾巴跟掃把一樣,将地面掃出了一個扇形。
“嘬嘬。”
瞄了一眼張浩南的飯碗,一塊紅彤彤的五花肉扔了出來,紅燒肉還是挺中意的。
虎虎屬于身材比較結實的土狗,以前張浩南下河行船,這狗坐船頭也很穩,也能下水,抓魚差點意思,不如正經漁家養的水狗。
不過也能叼魚,跟魚鷹用法差不多,除了不能潛水。
日子好過之後,狗子也日漸發福,沒給它梳過毛,就是獸醫站定期去一下,皮毛油光水滑,鼻子常年濕濕的,聞什麽東西都很仔細。
作爲一個“四眼仔”,虎虎并不護食,東西必須丢到地上才吃,不上桌不叼筷子不趴腿,窮人家的狗子也是懂事比較早。
“雞腿吃不吃?”
“汪!”
起身夾了一塊雞腿甩給它,張浩南什麽都喂,看心情。
以前抓蛇賣的時候,有多餘的肥蛇沒賣出去,就自己剁了做椒鹽蛇肉或者蛇羹,狗子對蛇肉也很感興趣。
張浩南也不控鹽,狗子因爲運動量大,倒也建康。
掐指一算,它還能活九年。
都說家裏的狗能看見先人的魂靈,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老公,你怎麽跟狗吃飯也不上桌啊。”
“老子跟狗一桌比跟你們一桌心情要輕松!
張浩南頭也沒回,繼續扒飯喂狗,三大碗米飯下肚,這才起身将碗筷放進水池,然後走出竈間問道:“馬上開學了,東西都準備好了沒有?”
“我今年大二啦!”
趙飛燕雙手高舉,“我真是太厲害了。”
“……”
“……”
讓張浩南郁悶的不是趙黛跟沈錦蠻鬥氣,而是樊素素這小妞報了兩江工業大學沒跟他說。
錄取通知書早就到了,趙飛燕也早就知道,隻是一直沒說。
好好的建康大學不去,去兩江工業大學……
不過木已成舟,張浩南也隻是覺得郁悶。
“虎虎過來,青菜,吃青菜。”
趙飛燕夾了一筷子炒青菜,狗子頓時搖頭擺尾沖過來,然後湊到凳子外側眼巴巴地看着趙飛燕。
整棵小青菜一抛,狗子當空接住,吧唧吧唧就吃了下去,然後狗舌頭舔了一圈狗嘴,繼續眼巴巴地等着。
它也愛吃青菜和白菜,冬天的大白菜還專門會留兩棵在地裏讓它自己去生啃,确實是挺好吃的。
“艹……”
看着這條狗被趙飛燕調教的宛如一條狗,張浩南更是郁悶。
過完七月半,本地的日常又恢複了往昔,晚上接到了魏剛的電話,明天要去市裏開個會,是關于中央财政部通知的一個會議,與會人員主要是跟農村農業、外資管理、房産管理、機動車管理以及教育管理等部門有關。
中央财政部要求各級财政部門加大規範收費管理力度,以促進國民經濟持續快速健康發展。
通知過個幾天就會正式發布,政府部門則是先行做好執行工作。
沙城的執行力度還是可以的,魏剛時代建立的“鐵腕”,延續到了後來。
比如城市環境衛生,魏剛從不認可“素質提升論”,他走訪過星家坡、倭奴、紐西蘭以及北歐諸國,很清楚城市衛生管理,全靠懲罰機制。
其中倭奴因爲離得近,魏剛還拿倭奴國内不同地方的懲罰力度不同,其環境衛生也随之不同舉例,所以沙城在幾年前在城市衛生環境整治上,完全是罰款爲主,勸說爲輔。
步行街抽煙一支五塊,再抽再罰,上不封頂;街頭赤膊罰款二十;闖紅燈同樣二十……
過了幾年不再罰款,但因爲形成了慣性,所以就算又有街頭抽煙、赤膊,但也是少數。
這種好處是改善了城市形象,沙城是窮逼這一點不假,但此時國内除了一兩個海濱城市可以跟沙城比城市衛生、道路整潔,其餘都不行。
投資商的第一印象是相當不錯的,哪怕是外來務工人員,走出長途汽車站看到不是破敗髒亂的畫面,也會安心不少。
這裏面其實有很多社會心理學的講究,魏剛當年沒少請高手來沙城做城建設計,這錢一分都不能少的。
也因爲一系列的管理行動,讓沙城諸多官僚在執行上很有一套,“鐵腕”意味在減弱的同時,效果也基本能達成。
此刻中央财政部的新通知,要求各級财政部門加大規劃收費管理力度,也恰好契合此刻沙城的政府職能改進。
基本上沙城的政府部門精簡,就是從這個時期開始。
不過張浩南第二天去市裏開會的時候,看到通知内容,突然愣了一下。
通知第一條是關于涉農收費的,要求今年農民交納的提留統籌費絕對額不得超過前年的實際負擔水平;堅決制止用“以資代勞”名義向農民亂收費;嚴禁一切要農民出錢出物出工的達标升級活動和法律規定外的任何形式的集資活動;農村教育集資除農村實施義務教育的中小學危房改造外,一律暫停審批一年,已審批的要堅決停下來,不再收取。
前面三個跟沙城農民沒一根毛的關系,屬于農業縣的福利,至于說能不能執行,沙城的官僚還伸不了那麽長的手,顧不了那麽多。
不過最後一條,張浩南很感興趣。
他重生前隻是覺得奇怪,爲什麽五家埭周圍有那麽多有錢農村,工業村也不在少數,怎麽就不弄個村辦小學?
現在看來,問題就出在這裏。
自己是趕上了啊。
五家埭村辦小學的擴大,幾乎是鐵闆釘釘成爲未來幾年附近多個村莊的唯一選項。
沒錢你玩個屁的基礎教育。
甭管是不是巧立名目吧,現在連名目都沒了,那就一了百了。
會議上讨論的重點也不是涉農收費,這事兒在魏剛主政最後一兩年,基本上也已經厘清杜絕,這老頭兒能被本地不同階層的人佩服,是真有東西的。
真正拿出來重點讨論的,一是要全面清理整頓房地産建設和房地産交易環節收費,這是降低房産開發、房産交易的征兆,未來五年就是“拆遷富”的黃金時間。
五年後“拆遷富”就少了,不過五年後房産也跟脫了缰的野狗一樣,那叫一個野性瘋狂。
這裏會議上是鼓勵本地老闆也促進一下房地産的投資,還拿“喀秋莎”這個項目舉了例子,在“喀秋莎”附近的餐飲、酒店、零售,明顯也有同步增長。
所以市裏面希望有錢的老闆可以大膽地往商業地産領域走一走,闖一闖,這個錢本地人不賺,外地人也是要賺的。
有人看向張浩南,有人看向出口大佬,也有看向洋人的。
洋人是外資代表,因爲今天也會讨論“三檢”機構改革,也就是出入境衛生檢疫、動植物檢疫、進出口商品檢驗,這也是降低外資經營成本的重要環節,洋人不可能不來。
誰會跟錢過不去呢?
眼下手頭現金最多的,除開重工巨頭之外,就是洋人和做進出口貿易的大佬。
後者二代爲主,坐在這裏顯得格格不入。
不過除開這兩個,張浩南是要單獨拿出來說的,他也做出口,但性質很不一樣,“沙城食品”的現金流不敢說首屈一指,但絕對是第一檔。
就沖“沙城食品”的現金流,銀行都是搶着貸款給“沙城食品”搞房地産投資。
奈何丁永鳥都不鳥,他跟張浩南一樣,對房地産開發有興趣,但不大,不契合“沙城食品”的項目根本連看都不看。
而且沒有對外投資項目,就算有,直接去五家埭村村部外面布告欄去看就是了,是個人都知道在投什麽。
沒有?那就是真的沒有。
本地房産管理部門是很想拉張老闆上船的,幾百億上千億的未來啊,就不饞?
還真他媽有不饞的,活見鬼了。
重點讨論的另外一個是整頓涉及機動車的各種收費,張浩南聽完之後,打算正式将“沙城食品”“大橋食品”以及五家埭車隊重組成“長弓物流”,不過他沒打算單幹,準備拉沙城客運公司和沙城總工會入夥,能談成最好。
談不成,其實也無傷大雅。
會還要再開一天,明天就是主要讨論規範地方教育附加管理,其中最重頭戲的地方,就是凡出台新的向企業和社會征收的地方教育附加,應按照政府性基金審批程序,報政務院或财政部批準,地方不得越權審批。
張浩南在這一塊其實有點逆天,按照他現在對地方教育掏的錢,在稅收減免政策優惠上,不管他願不願意,都能頂格到百分之十。
而後重點來了,他掏錢給五家埭村的教育,虧嗎?
甚至“沙城食品”本身,在各地農村供銷合作社建設上,也有一個教育專項資金,即視當地農村教育條件,作出相應的補助。
房倒屋塌的,就翻修校舍;缺桌少凳的,就改善設施。
沒老師就出錢請,沒食堂就出錢建。
這些事情其實費不了幾個錢,至少對“沙城食品”而言,大概三五畝地的銷售收入就能解決,在公司的總支出上面,大概不如銷售人員一次酒桌上的血拼。
“沙城食品”并沒有宣傳這種事情,不是不想裝逼,實在是沒有必要,賺錢爲主,裝逼爲輔。
不過正所謂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栽柳柳成蔭,誰能想到這事兒從今往後會升格到需要政務院、财政部批準的地步,地方不得越權審批。
有一說一,就“沙城食品”現在建立的農村供銷系統帶來的好處,“感動中國”幾年後要是不先把“沙城食品”拿出來說一說,那央視也是二流媒體。
果然,第二天的會議明顯少了不少人,但主持會議的卻是多了不少,這次魏剛坐張浩南旁邊聽講,上面講話的,可不是隻有兩江省分管教育的大佬,還有更上面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