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豬場沒有放煙花爆竹,主要是怕吓着豬,現在弄了母豬房,試着自行繁育一批豬仔,也就更加不會在養豬場鬧出大動靜。
因爲位置偏僻,基本上就是牛市村的西南角,也沒什麽人家,僅有的六戶臨近村舍,也給了補償之後,換了宅基地蓋了新房子。
畢竟養豬場的空氣肯定算不上香甜,選址就要避開風道,冬夏兩季的東南風和西北風,肯定不能把養豬場的味道吹向千家萬戶。
市裏專門爲養豬場修了一座大橋,說是這麽說,其實也是大橋鎮厚着臉皮借此爲由頭,給鎮上修橋鋪路。
苦哈哈時期徐振濤不是沒有狗叫過,根本沒人鳥。
畢竟從資源優化配置上來說,人口密集且社會效益大的地方,肯定要優先修橋鋪路。
做官最忌諱的就是感情用事,尤其是不必要的感動。
慈不掌兵,曆來如此,動辄因爲憐憫而改變計劃,最後結果就是什麽都沒撈着。
有沒有眉毛胡子一把抓,也算是衡量一個幹部水平的标準之一了。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徐鎮長徐主任的狗叫權日趨強大,限載三十噸的大橋一修,那叫一個氣派,還讓秦世川過來采訪了一下自己,在大橋面前合了個影。
如今老百姓也是拍手稱快,至少有六七千的農民,可以少走半個小時以上的路,南下直通省道,前往市區也容易得多。
路好走,出去賣貨行船就少了,蹬自行車就能繞道隔壁澄江市賣菜打工,社會效益的增加,一眼可見。
但說來說去,這橋能修起來,完全就是因爲養豬場日漸紅火,外加市政府将大橋養豬場納入了肉類供應體系。
而“大橋肉松”的爆火,更是讓徐振濤知道了什麽叫作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也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二道販子,把他辦公室電話都打爆了,都是有人介紹,想要從肉松廠多批發一些禮品裝。
冬月半個月訂單破一萬五千件,營收一百五十萬,臘月總訂單破五萬,月營收突破五百萬,王愛紅每天都在盯着财務往返銀行的路上。
因爲有大量訂單都是現金,幾十萬現金直接扔桌子上,點鈔機能轉冒煙,會計更是清點得手在發抖。
年底張浩南大手一揮,直接給六個月工資當年終獎,隻是三令五申,不得把此事外傳,内部消化即可。
所以“大橋肉松廠”福利好,很多人都知道,現在七裏八鄉的都在傳,但具體怎麽個好法,員工口風都比較嚴,張浩南的脾氣,威懾力相當的好使。
“老闆,我都等不及要開工了,現在訂單都來不及做。”
“哈哈哈哈,看把你給高興的,家裏都還好吧?”
“嘿,我媽今年可高興了。那家夥,早二十年沒聯系的什麽姑侄女家的人都來拜年,可熱鬧了。今年去我老丈人那裏,總算是給我撈着上座了……”
聊這個,王愛紅那是真開心,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能想到我王愛紅又翻紅了呢?
“對了,老丁一會兒過來。”
“嗐,他也真是的,何必。”
“人得知恩圖報不是?”
說話間,辦公室門敲響,便見有個中年漢子将頭上的毛線帽扯了下來,然後有些拘謹但又十分激動地過來給張浩南鞠了一躬:“老闆,新年好,今年您繼續發财!”
“老丁,我是真怕了你了。”
張浩南也是無奈,桌上有一包華子拿起來,抛給了老丁,然後笑着道,“别有壓力,孩子小,養好了不落下病根就行。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那都不是事情。”
“謝謝老闆。”
當初王愛紅電話裏說要救的人,就是老丁的兒子。
老丁叫丁奎山,原本在洗煤廠食堂上班,下崗後就是倒騰一點小零嘴糊口,兒子出車禍的時候,他感覺天都塌了,就這麽一個兒子,而且是他三十三歲那年才有的。
眼瞅着馬上整四十,丁奎山也沒想過自己還能再有一個,急火攻心時,想死的心都有了。
原本王愛紅是安排丁奎山做質檢師傅,但最後丁奎山第一次見到張浩南就磕了個頭之後,張浩南就讓他去弄了個駕駛證,然後跑小貨車,專門拉肉食廠的貨去市裏的各個銷售點。
理論上來說,張浩南手底下的車隊隊長,除了張直才、吳一鳴之外,丁奎山是正兒八經的第三個,雖然開車水平普普通通,肉食廠車隊一共也就四輛小貨車,但丁奎山願意給張浩南賣命,那張浩南也不會虧待他。
曾經老實巴交的丁奎山,經曆了一系列變故、打擊之後,他的信念基本上就是圍繞着“報恩”來建設,車隊發生沖突,他是真的勇,打的頭破血流也敢上。
于是車隊效率談不上有多麽出挑,但他這個車隊隊長的名聲,卻是打了出去,原本想要順點貨的小混混,見了“大橋肉松廠”的小貨車看都不看。
臘月還出現過一幫摩托客偷貨,丁奎山一個人挨了五個人的圍毆,最後還是守住了貨,并且還留了一個偷貨賊。
丁奎山剛才帶着個毛線帽,就是因爲腦袋左上角縫了三針,左額頭也縫了三針,鼻子下面還有血痂,臉上淤青至今未消。
這人是真的給張浩南賣命,所以他雖然是後來的,但他當第三車隊隊長,根本沒有反對和不服的聲音。
“等孩子好一點,就來沙城念書,随時回家随時有假,就安排在我家的村辦小學裏。”
“哎,我聽老闆的。”
“哈。”
張浩南哭笑不得,他是真的扛不住這種當“老爺”的感覺,仿佛眼前的丁奎山就是書裏閏土。
“走走走,開工紅包跟我一起去發,車隊兄弟們的,你是隊長,領了自己去發了。”
“好,謝謝老闆。”
張浩南跟王愛紅往前走的時候,丁奎山老老實實跟在後面,這讓張浩南和王愛紅都相當無奈。
各有各的堅持,各有各的活法,張浩南也不想強行扭轉他的意志。
“張總!新年好!”
“都好都好!”
“張總新年發财!”
“一起發财!”
員工們見老闆的次數不多,但每次見他,都感覺是“楊子榮”過來踩點,但離奇的是,“座山雕”也是老闆自己……
那種感覺,就很複雜。
而張浩南現在身上披着的,就是一件綠色翻毛軍大衣,頭上戴着一頂老式翻毛軍帽,他骨架本來就大,站在那裏被人圍着,就差一開口來一句“弟兄們”。
“去年生産冠軍、銷售冠軍是誰?”
“劉虹,劉大姐,到伱了到你了,老闆喊你呢。”
有個老大姐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了出來,她穿着一身幹淨的工裝,袖套剛戴上,但手套還沒有戴。
“生産組的開業紅包,去發了吧。”
“謝謝老闆。”
“陶東明,小陶,還愣着幹什麽啊,趕緊上去。”
人堆裏推出來一個小夥兒,穿着西裝打着領帶,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皮鞋擦得锃亮,賣相就是看着不錯。
“老闆。”
“拿去,給銷售組發了。”
“好!!”
有人起哄叫好,然後鼓掌,最後張浩南拿了一支香,在香爐的香上接了火,然後點燃了“一萬響”。
噼裏啪啦驚天動地,又放了“富貴榮華”系列的煙花,大白天的看得不過瘾,就是聽個響。
在這份熱鬧聲中,每個人都忙不疊地拆了紅包。
錢不多,就一百塊,但對工人們而言,已經是新年第一份收獲,也是第一份最純粹不過的喜悅。
那些被王愛紅诓騙來的東北老鄉,這光景也沒有了去年的不安和惶恐,也不再擔心王愛紅這個“詐騙犯”是不是人牙子,這地方是偏僻了一些,也不如東北老家城裏來得舒服,但實打實的鈔票,當真是沒有一張咬手的。
這錢賺得心安理得,舒舒服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