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五點,天就黑得差不多了。
這時候毛建民的兒子兒媳也都到了,換了新的摩托車,錢是毛建民出的,如今他是家裏收入最高的一個。
領着家裏人過來跟張浩南打過招呼之後,這才找了座位坐下。
都是大圓桌,食堂裏熱氣騰騰,一點都不覺得冷。
工人們早就坐着等吃,忙了一個下午,好酒好菜都是看到的,這光景都是喜氣洋洋,因爲張浩南管得嚴,也沒有不良習氣滋生,全都剩了錢下來,年底心情肯定都好。
“嗨喲五糧液,安逸噢~~”
老曾抹了一把嘴,平時喝點啤酒米酒,但要說過瘾,還是得好酒,度數越高的好酒,特殊的香味越濃。
雖然不貪杯,但喝酒的人還是饞這一口。
“開了開了開了,不要等人,坐了就吃。”
張浩南進來就大手一揮,示意工人們沒必要客氣,“過年随意一點。”
“老闆兒,我敬下子你嘛。”
“好,那就來一杯。”
拿了個酒盅,往桌子上一擺,老曾趕緊滿上,然後一桌人也都倒滿,另外一桌員工見狀,也是趕緊開了酒瓶就倒滿。
張浩南拿起酒盅,大聲道:“大過年,就不嚴肅了。希望新年大家身體健康、沒病沒災,家裏老人長壽如意,孩子學業有成!今晚上,就吃好喝好,不要虧待自己!幹了!”
“幹喽!”
“老闆新年發大财!”
“老闆發财!”
“幹杯!”
舉杯痛飲,張浩南一口喝下,烈酒刺激得他嘴巴發幹,咂了咂嘴,這才接着道,“趕快抓緊吃,菜很多,後面還有硬菜要上,趕緊趕緊。”
他此時穿的是軍大衣,頗有看門老大爺的派頭,走路過去,一桌又一桌的都是笑着跟他打招呼。
不在自己家吃團圓飯的,都在這裏一家子紮堆,一一打過招呼之後,張浩南也終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
電視機擺了好幾台,正放着中央台,每一隻大圓桌正中間是電火鍋,畢竟衆口難調,但火鍋是萬能的。
過道上架着各種蔬菜肉食的托盤,随時吃随時燙,醬油水、麻醬、番茄醬都有。
現在隻是吃着合口的,其餘炒菜蒸菜也都熱氣騰騰地上了桌。
每一桌的男人都承擔着端盤的活兒,吃吃停停,倒也熱鬧。
“哇,龍蝦!”
“小姜還是吃這個,帝王蟹,都是蒜蓉粉絲,這個要入味一些。”
張浩南給她弄了個蟹腿,嗦了粉絲就是一整條腿肉,塞嘴裏當真是一口滿足。
雖說帝王蟹本身不好吃,但這種紮實的口感,卻是非常過瘾。
“呼呼……”
一口下去,蘇姜腮幫子都鼓了起來,而桌子底下,虎虎正啃着骨頭和雞皮。
趙飛燕時不時就扔一塊雞皮下去,狗子幾乎是秒炫。
“素素多吃點,我看你是不是變瘦了?讀書一定要多吃,大腦營養才夠。”
“謝謝姐夫。”
一盤子蒜蓉粉絲帝王蟹分了之後,就空了個盤出來,燙了一些嫩牛,端到了趙飛燕跟前。
“哎,不是說三花豬、兩頭烏都殺了嗎?”
“紅燒了呀,馬上就好了。”
“那個肉是真的有肉味,好吃。”
兩頭烏是南方黑豬,三花豬則是東北土豬,在魚塘還養了黑皮湘豬,是三湘的原種豬。
這些豬就是長得慢,但肉味很足,加點鹽蔥姜和黃酒,随便煮煮,就能蘸醬油吃,而且很好吃。
但長得慢就是劣勢,所以現在爲了口味和速生,都是不斷選育,像今天吃的三花豬,是王愛紅從老家帶過來的土豬,這時候黑水省幾個農業大學,已經開始培育新種。
“水杉林那裏我放養了三十頭豬,夠你吃的。”
說是水杉林,其實就二三十棵水杉,到今年樹齡剛好十九年,是老太公在世時種下的,這也有說法,意思是等張浩南滿了十八歲,起房子不愁主梁。
而張浩南現在房子的屋頂三根主梁,也的的确确是原木,而不是鋼筋水泥梁,三根原木,也的确是老太公種下的水杉。
木頭雖然不好,上梁的時候還有裂紋,但三年前張浩南還是用了。
因爲靠近菌菇大棚和魚池,索性扔了幾頭豬在那裏散養,天熱的時候,豬還會自己鑽水坑或者魚池,活力是肯定沒問題,肉質也的确出奇的好,但想要大規模放養,完全沒戲。
不過讓趙飛燕一年到頭吃個爽,倒是沒什麽難的。
張浩南這一桌除了女人就是小孩,張然亮也是埋頭跟帝王蟹蟹腿決鬥,果汁更是管夠,熊孩子們頭一次這麽爽,感覺都是好吃的,吃都吃不完。
“螃蟹呢?”
“一會就上桌,我幫伱剝呀,急什麽。”
“我怕一會兒吃飽了吃不下。”
“這一桌除了我誰能跟你比胃口?”
将自己盤子裏的帝王蟹腿拆了下來,然後放到了趙飛燕碗中。
一口一條直接炫了,趙飛燕一口滿足:“這有了蒜蓉是不一樣啊。”
“鴉片魚頭,要來一點嗎?”
“要。”
“稍微吃吃,意思意思,後面還有石斑魚。”
“不是說年年有餘嗎?魚就吃了啊?”
“紅燒一條白鲢不就行了?沒人吃的。正月都是白鲢喂狗。”
“還有石斑魚的?我過來沒看到啊。”
“廢話,給你看到啊?老子臘月初二就跟倪成功訂好的。”
如今身爲外經貿酒店副總,倪成功的權力也大了不少,因爲跟張浩南的關系不錯,外經貿酒店也額外接到了不少會議訂單,至于說接待外賓的次數,也多了不少。
再加上張浩南時不時忽悠高校牲口來沙城體驗一下艱苦樸素的風土人情,學術會議居然也弄了幾次,竟是讓外經貿酒店積攢了不少寶貴的經驗。
所以張浩南要弄幾條石斑魚,倪成功親自去閩越拉回來的東星斑。
随着一道道美味佳肴上桌,電視機上也終于出現了變化。
喜氣洋洋的春晚主持人,都是洋溢着燦爛的笑容,沖電視機前的觀衆朋友拱手拜年。
“緊哥”一番深情的言語之後,便是開場歌舞,《月子》作者的笑容,張浩南一直不喜歡,在他看來遠不如就讓“緊哥”一個人主持,至少“緊哥”明顯感情投入其中,看上去不假也不尬。
第二個節目《歡歡喜喜鬧新春》也很熱鬧,但緊接着就是牛縣長跟馮代總統曾孫的相聲,老頭兒們看得挺熱鬧,夾着煙跟着笑。
張浩南坐在正中央,看着霧氣騰騰之處,都是一張張笑臉,心中不無得意,也有了些許無憾。
想他重生前哪有這樣的熱鬧,也完全談不上半點年味。
冷鍋冷竈,才是他的常态。
不一樣了,完全不一樣了。
大肚子的趙飛燕認認真真地吃肉,沈錦蠻仔仔細細地給蘇姜挑着蟹腿肉,一桌孩子也是有了更多的喜悅。
一眼望去,沒有半點孤獨和怨憤不甘。
正在燙着羊肉的樊素素,在水汽散去的瞬間,看到了正在走神的張浩南,悄悄地打量了一下,在她看來,此刻的姐夫前所未有的溫和。
像是察覺到了什麽,張浩南目光一轉,看到了正在看自己的樊素素,兩人四目相對,正要躲閃眼神的樊素素,卻見張浩南面帶微笑,拿起桌上的杯子,隔着座位敬了一下。
年夜飯并不着急吃,每一桌都在聊着天,說些今年的得失,也講着明年的念想。
然後各自幹一杯,算是互相鼓勵。
等到有孩子叫着要看煙花的時候,這才有直字輩的男人出去搬煙花,第一套煙花是“富貴榮華”系列,在天空中炸出一個又一個巨大的彩色“蒲公英”,看得孩子們嗷嗷叫,放了一輪之後,在“一萬響”的轟鳴中,又是沖回自己的飯桌。
因爲螃蟹上桌了。
張浩南慢悠悠地給趙飛燕剝着螃蟹,蟹膏她已經用筷子捅了個幹淨。
“你快點啊。”
“那你剝。”
“嗯~~老公你不要這樣嘛,我錯了,你剝喽~~”
“大過年的你發什麽騷……”
嘴上這麽說着,手上卻加快了速度。
剝螃蟹十分鍾,炫完隻需一秒,讓張浩南毫無成就感,給人剝大閘蟹是真的毫無美食享受體驗。
吃完了螃蟹,又有一些小孩子喜歡的甜湯,又開始放第二輪煙花,這次是“萬紫千紅”系列,在天空中炸出一個又一個圓球,顔色多種多樣,小孩們捂着耳朵擡頭笑着歡呼。
當然,也有像趙飛燕這樣捂着狗的耳朵,強行讓瑟瑟發抖的狗子跟着一起看煙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