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浩南始終沒有表露出意向,哪怕是“沙城食品”管理層,也是一頭霧水,跑去找丁永打聽消息的人連着幾天多如牛毛,宛如菜市場。
張浩南期間也是跟丁永打了一通電話。
“丁總,壓力大不大?”
“我有什麽壓力大不大的,我又不需要給誰面子。”
“哈哈,那就好。等我從臯東縣帶一點海鮮給你。”
“怎麽?張總到長沙港了?”
“來都來了,肯定要轉轉的,紅燒梅童魚,又便宜又好吃。”
臯東縣的呂四鎮臨海,往東海域就是八大漁場之一的“長沙漁場”,十二月份鲳魚正好,不過張浩南還是喜歡小帶魚和梅童魚一些。
十月份才是旺季,不過要說好吃,天越冷,魚越美。
跟臯東縣農業局也開了一次會,長江農業論壇對臯東縣的吸引力很大,主要還是臯東縣在定位上是農業爲主,如果能多一個平台,就能多一條增收創收的渠道。
張浩南離開江臯市之後,并沒有先去骥江市,而是先去臯東縣,因爲這時候一航院、建康大學、華東水利學院有個大項目在此論證,這個項目因爲涉及到海洋環境變化,所以農科院水産研究所的人也在此同步調研。
買了梅童魚讓飯店老闆幹煎油炸之後,張浩南就發現了水産研究所的人。
然後“沙城食品”董事長張浩南,沙城市農業局副局長陳文林,就聯袂做了一回跟蹤盯梢的“變态”……
“不是,張總,爲什麽我們要偷偷摸摸的?”
陳文林手裏托着一隻飯盒,裝着油炸梅童魚,一邊啃一邊吹着冰冷的風。
“先望望風嘛,知道是誰,以後就好下手了。”
“張總要把他們沉長江?”
“沉長江不至于,拉來沙城做個技術指導,應該還是可以的。”
“怎麽說?”
喀嚓一口,将去頭的油炸梅童魚整個吃下,陳文林來了精神,“是做什麽的?”
“應該是弄鳗鲡養殖還有灘塗養殖的,灘塗養殖我們用不上,但鳗鲡養殖還是可以試試的。”
“臯東養鳗鲡本來就很突出啊。”
“但養了隻是自己人吃,那才賺幾個錢?”
“張總,細說,詳細說說。”
陳文林托着飯盒,然後示意張浩南趕緊一起吃魚。
拿了一個也嚼了起來,張浩南笑道:“聽他們說話,感覺産量可以,我看不如弄個考察團,去一趟倭奴。然後專門賣給小鬼子。”
“倭奴那邊好像主打本地鳗鲡吧?”
“吹牛逼的,全倭奴才多少産量,還本地鳗鲡,全是騙人的,能吃出區别來的人還沒出生呢。一月份外經貿去倭奴,我看市農業局可以跟過去考察,關西地區有名的倭式料理可以先試試,他們的照燒鳗魚還是亂七八糟鳗魚,都吃吃看。要是能吃出來區别,那當我放屁,吃不出來,那我有個門路,可以做鳗鲡出口。”
“有門路?”
“騙你幹什麽,我舅公蔡大夏。”
“蔡大夏?哪個?商家橋往北那個老糧站?!卧槽……你舅公?!”
“親的。”
“我剛到農業局上班的時候,有一年重陽節還去慰問過,被罵了一頓。”
“……”
“……”
一時有些尴尬,雙方都沉默了一會兒,繼續吃油炸梅童魚之後,這才緩和了一下氣氛。
“蔡老先生在倭奴有門路我是曉得的,這跟出口鳗鲡有什麽關系?”
“這長江鳗鲡到了倭奴,洗個澡,不就是本地鳗鲡了?”
“陽澄湖?”
“哈哈哈哈哈哈,陳局長舉一反三,厲害厲害……”
聊起這個,陳文林頓時來了興趣,縮着脖子也顧不得冷風吹臉,而是問道,“這門路能不能具體點?”
“抗戰勝利後,有幾個倭奴反法西斯老兵,現在應該是在從事農業還有餐飲業。農業局可以用我舅公的名義,向他們發起訪華邀請,先聊一下陣營感情,之後再搞坑蒙拐騙。”
“……”
“不要覺得難聽,陳局長,想想看利潤,我要是說了,我怕伱晚上睡不着覺。”
“你說。”
陳文林不服氣,心說我又不是沒去過倭奴考察,當地鳗鲡吃沒吃過忘了,但真要有什麽離譜的地方,我能不知道?
“四分之一條鳗鲡,弄成鳗魚飯,這麽大一碗,你覺得賣多少?”
“五塊?”
“差不多六十。”
“多少?!”
“哈哈哈哈哈哈……”
張浩南頓時大笑,“是不是來精神了?”
“詳細說說,詳細說說。”
何止是來精神,陳文林完全沒有注意到,隻是一碗飯,竟然有這麽離譜的價格差。
要知道過年前後,沙城港邊鳗鲡什麽價錢?
四塊五,一斤。
平時不是辦酒,根本沒人把這玩意兒剁了紅燒端上桌。
結果現在你說蓋飯碗上賣六十?
戳恁娘,老子一個月工資才一千……
鳗鲡養殖技術突破是很早的事情,當然魚苗還是要野捕,暫時還沒有找到大規模自行繁育的技術手段。
十年前省内鳗鲡年産量突破一千噸的時候,還專門報道了一下,但也就是報道,産量上去了,産值增量卻很有限。
張浩南在臯東縣因爲“尾行”養殖專家,而想起了這條十五年後才爆火的财路……
當然了,十五年後那些造假的倭奴“鳗魚仙人”被發現後,也就沖着記者們鞠了個躬,之後一切照舊。
該吃吃該喝喝,除了裝逼的“美食仙人”還堅持自己能吃出中國鳗魚和倭奴鳗魚的區别,隻要是正常人,都吃不出來……
一條鳗鲡,不算物流及各種營銷成本,隻算出欄價和商品牌價之間的差距,那是十倍的利差。
憑什麽不做?
怎麽能不做?
媽的,什麽造假不造假,老子這是給倭奴人民群衆送溫暖!
張浩南說陳文林會晚上睡不着覺,可不是亂說的。
兩人坐車返回臯東縣農業局的時候,陳文林還在琢磨這個事情。
“現在有沒有人做這個生意?”
“有,但不多,養殖産量上不去。據我所知有閩越老闆做這個,但算上走私也就一兩百萬一年,還不如我賣菜。他們攤的風險還不小。”
閩越玩走私是玩出花來的,論下手之黑,大概可以跟雲滇淘金客、淮西盜采老闆一較高下。
不過,天下的生意,偏門永遠撈不過正行,這是客觀規律。
張浩南現在動的念頭,是提前把這塊肉啃下來,就算今年六月倭元突破146大關,跟他也沒有一毛錢關系,大起大落,在十倍利差面前根本就不是個事兒。
他做的可是正經出口,“鳗魚仙人”怎麽造假,跟他有什麽關系。
臯東縣農業局的人還不清楚這兩人到處溜達是幹嘛去了,問就是走街串巷吃海鮮,而後張浩南跟農業局的人狂誇長沙海鮮就是好,聊到盡興之處,張浩南這才知曉,原來臯東縣鳗鲡養殖規模,差不多占到省内百分之五十。
大有可爲啊,鄉親們。
在臯東縣饞張總養豬場的時候,張總何嘗不是想吃一碗醬油色的倭式鳗魚飯了呢?
撒點芝麻,撒點蔥花,吃得時候還得飽含深情,然後默默地感謝“鳗魚仙人”……
離開臯東縣之際,張總跟臯東縣農業局的人握手很用力,這讓臯東縣農業局産生了一個錯覺:他愛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