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江長夜站在三人面前,侃侃放言道:“今天回去後,立刻去注冊申請成立一個黨派。”
申請注冊,成立黨派?
這是什麽操作?
江長夜很認真道:“你們現在有足夠的人手,立刻注冊成立一個黨派,包括那些在坐牢的人!讓他們成爲你們黨派的一員!”
伊迪絲問:“成爲黨派成員就可以免于坐牢?”
江長夜白眼:“想什麽呢?這當然不可能,但你們可以改變事情的性質。他們被抓捕的原因是什麽?是沖擊市政廳,制造社會恐慌,被定性爲社會閑散分子,有害人群。而你們要把這事做成是政治主張。然後……”
他指指視頻:“看到視頻上那些投擲燃燒彈的人了嗎?隻要别把這些人加入黨派就好辦了。”
蘇彤他們的問題,就在于他們并不能把投擲燃燒彈的人和其他無辜遊行民衆區分開。
但是江長夜的提議卻解決了這個問題:我們是一個黨派,那些投擲燃燒彈的人不是我們黨派的人,所以他們的行爲和我們無關。
當然這裏面有個時間順序問題:你們是暴動事件之後成立的黨派。
但是沒關系,這不就需要江長夜幫忙了?
有他在,在不觸動勞倫斯的情況下,沒人會翻這個事。
正如江長夜所說,這次是要救人,不是要對付誰,所以你隻要給了大家足夠的說的過去的借口,那大家就願意睜隻眼閉隻眼。
蘇彤有些明白了:“用這種方式就可以撇清自己,證明我們和那些暴徒無關?”
江長夜搖頭:“不,這隻是附帶。我說了,要救他們,證明無辜是沒有意義的。确切的說,對大衆你需要證明自己是無辜的,對法律你需要的是證據。沒有證據,大衆相信也沒有用。但是,對付法律的最好武器就是法律本身,就象對付序列戰士的最好武器就是序列戰士!”
頓了頓,江長夜道:“根據淨土的律法,黨派一旦注冊,進入審查程序後,所有成員就屬于新黨派人士,而新黨派受雛鳥法案的庇護。”
“雛鳥法案?”
“對!組織庇護法案,是當年守序黨爲了削弱自由黨的力量搞出來的,使新進黨派更容易受到庇護和成長,從而分薄自由黨的力量和席位,後來被稱爲雛鳥法案。”
“有了這個,市裏就不能定罪他們?”
江長夜冷笑:“别這麽天真好嗎?雛鳥法案隻能拖時間,不是無罪的護身符!而你們現在需要的就是時間!要知道任何黨派的建立都需要官方的認可,需要有完整的程序,此外還要有包括黨章。僅黨章部分就包括總綱,組織制度,選拔方式,運行原則,成員,黨徽等一系列條件,還要有固定的辦公場所,驗資報告等等,然後再經過審查,通過後才能成爲地方政黨,确切的說不是政黨,就是小型社會團體,然後在選舉中達到一定程度才能晉升。”
伊迪絲愕然:“黨派也要晉升?”
“是的,剛成立的社會團體根本沒有資格參選,要成爲有大選資格的黨派,必須勢力遍布至少一個州,人數不少于三萬人,當然這不妨礙我們先以黨爲名。至于現在,這就是個小孩子過家家的玩意兒,真要完全成立,走流程最少也要一個月時間,而在這一個月裏,他們不會被處理。”江長夜沒好氣道。
“然後呢?”
“發動你們的力量,把遊行事件作爲你們黨派起家的标志。”
蘇彤恍然大悟:“就像納普頓的井噴?”
江長夜笑了:“是的。”
一切壞事都可以轉爲好事。
在江長夜的慫恿下,一場對市政廳的攻擊破壞行爲,變成了一個黨派起家行動的标志。
真特麽太可笑了。
但現實就是如此,不以道理計!
呂飛正道:“但是你也說了,事後還是會處理,到時候怎麽辦?。”
江長夜不耐煩的揮揮手:“然後你們要做的,就是盡量争取民意,獲得民衆支持。我不管你們用什麽方法,但是記住,盡量别扯到襲擊破壞的事情上去,把攻擊化成意外。你們要做的,就是盡量讓自己變得更有話語權。而有了話語權,你們就可以動搖上面的判決。這個時候我再幫你們出把力,上下同時用力,制造暴亂,破壞國家安全的罪名就不會成立,但可能會有其他罪名,包括破壞社會秩序,破壞公共财物等等,罪名不大,嚴重的一兩年,一般的也就是關幾個月,更多的人可以緩刑。考慮到他們已經關了幾個月,刑期短的很快就可以出來。”
這話讓衆人大喜,要是這樣的話,事情确實就方便許多。
畢竟暴動和颠覆政權的罪名太大了,那可是一輩子的事。
三人一起感激的看江長夜,有了這話,大家算是有了希望。
呂飛正卻有憂慮:“不過這事說起來簡單,做起來恐怕不容易。涉及到政治,我們都沒有經驗啊。”
江長夜手一揮:“政治即人事,掌控人心,就是掌控一切。具體的一兩句說不清楚,先教你們第一步,首先,你們要有一套符合大衆需求的價值觀。”
任何一個黨派的成立都首先需要一套核心價值觀。
是的,沒錯!
核心價值觀。
民衆以爲他們的價值觀是自己擁有的?
錯了,價值觀是高層給予的,是國家告訴你什麽是對,什麽是錯。
所以才會有“神權天賦”“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某某血統更高貴”“不信我者下地獄”“自由平等”等等說法,也因此才有“人民利益高于一切”。
那些旁人看起來應當是天經地義的結果,實際是無數人的血汗經驗的演化,所以看一個組織的優劣,首先就看它的核心思想是什麽!
神權至上,君權至上,血統至上,資本至上,又或者民權至上,都是這麽來的。
那麽哪個黨派的思想更好,有腦子的人自己會分辨。
而現在,江長夜就是在找一個新的有代表性的思想,它将成爲這個新政黨的綱領,哦不,現在隻能說是社會組織的核心思想,通過這個思想基礎,籠絡一批人,并最終團結爲一個整體。
而這個核心思想,必然要有一定的代表性和團結性,它代表了很多人的共同想法,如此才能讓更多人響應與加入。
“公平,正義……”
江長夜不耐煩的擺手:“别扯那些狗屁。”
“什麽?”三人愕然。
江長夜道:“告訴我,爲什麽自由黨會是大聯盟的第二大黨?”
三人茫然。
江長夜道:“因爲他們的理念符合人民的需求。”
自由黨的理念就是自由與放縱,是自由主義的狂歡者。
對與不對不重要,重要的是躺平與享樂主義深入人心。
正是這種理念,成就了他們的人數上第一大黨的位置。
但也是這種理念,讓他們的執政水準爛的一塌糊塗,無法成爲執政黨——自由黨的黨徒爲守序黨投票,也算是千古奇聞。
所以說,主題思想其實也是可以很垃圾的。
地球世界裏,畢竟是連“茶”這種玩意兒都可以結黨的。
哦對了,還有海盜黨,其主題思想就是“版權有害論”,認爲盜版是合理而天經地義的。一批人組織起來,以黨派爲名天天呼喊要取消版權保護。
還有什麽飛天意面教。
某種意義上,狗狗币也是一種黨派!
歸根結底,社會不是正義言事,而是誰的聲量大,誰就有話語權,正因此地球世界就連毒品都可以合法化——隻因爲某個國家吸毒的人太多,聯合支持将其合法化。
代表民衆利益嘛,說的過去。
而在這個高度發達的世界,象這樣的荒謬還超過地球世界,甚至看到了“貓黨”“狗黨”“機械神教”等等——機械神教就是造物序列教派!
江長夜道:“這是一個成熟的世界,不需要你們來颠覆。革命性的指導思想不需要,投其所好的指導思想才有意義。想要救出你們的朋友,就要給出大衆最喜歡的口号,從而獲得最多人的支持。哪怕是極端的LGBT,極端女權,極端動物保護,都是你們可以支持的。”
“哦天啊!”蘇彤和伊迪絲同時吃驚掩口。
兩個姑娘素來自命清醒,是極端主義的反對派。
而現在,江長夜竟然讓她們成爲一個極端主義者?
但江長夜很認真:“極端主義走不遠,但确實很速成。絕大多數民衆是愚昧的,頭腦簡單的。他們分不清事物的複雜性,所以,用最簡單最極端的理念去吸引他們,你們就可以獲得足夠的支持。至于具體怎麽做,那是你們的事。反正你們現在已經有足夠的人了,不是嗎?”
三百多個被關押的囚犯,再加上大量的家人,上千人的基礎底子在哪兒,随便找點事借題發揮一下,然後再做一些有煽動性的口号,就能形成數萬人的氣候,而這數萬人又能影響數十上百萬人。
呂飛正被江長夜說的頭皮發麻:“可是這不正确啊。”
江長夜一瞪眼:“你懂什麽叫正确?皇權天授的時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時,有誰說這是不正确的?再說了,你以爲我現在是教你們什麽是正确嗎?”
他看着三人,一字一頓道:“我不是在教你們什麽是對,什麽是錯!我是在教你們怎麽去赢,怎麽去救下自己的親人!”
一番話說的人人汗顔。
大義,是說給公衆聽的。
私欲,才是行爲的源動力!
看三人聽教聽話,江長夜這才淡淡道:“行了,方法已經給你們了,現在的問題是時間。你們必須在公審來臨前處理好這一切,光是一個資格申請就很麻煩。驗資,資格申請等等,都有門檻的。萬一公審都來了,申請流程都沒有啓動,那就什麽都晚了。就算啓動流程了,最終條件不符合不通過也還是不行。還有半個月,我怕你們來不及解決這麽多問題。”
這話讓三人再度陷入惶恐中。
伊迪絲一把抓住江長夜的手:“你有辦法的,對嗎?”
看着那張可愛的小圓臉,充滿希冀的眼神,江長夜突然有種莫名的憐惜和歉疚。
他點點頭:“是的,方法很簡單,找個現成的組織先拿下,以這個組織的名義直接申請,動作快的話,七八天就能啓動注冊申請。”
說着江長夜遞過去一份資料:“我已經幫你們找好了。”
蘇彤接過來細看:“老區商會?”
江長夜點點頭:“三百多個在押犯,大部分都和老區有關系。能找到和商會有聯系的人嗎?最好本來就是重要人物,聯系他們,把這家商會接手過來,商業操作隻要錢到位就可以很快,我相信,這麽多家屬應該湊的出來……再說也就是一個凋零的破商會而已,不值錢。”
呂飛正激動的握住江長夜的手:“這真是太感謝了,我代表所有受難同胞的家屬感謝您。”
江長夜搖頭:“我最讨厭别人對我說謝謝了,因爲那意味着他們不想付出實際好處。”
三人愕然。
江長夜微笑:“當然,考慮到你們的情況,我不會提什麽過分要求,給個手辦做小禮物就好了。”
聽到這話,三人長出口氣:“那沒問題!”
大緻的情況談定後,三人離開。
不過剛走沒多久,伊迪絲又回來了。
她看着江長夜,什麽也沒有說,隻是緩緩的脫去了外套。
江長夜明白了她的意思。
微笑着将外套給她穿上,江長夜親自送她出門。
他說:“這不是交易。”
聽到這話,伊迪絲的目光現出一絲輕松,卻又莫名的帶了幾許失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