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這事并不難，隻是半個小時，江長夜他們就得到了答案。
令他們驚訝的是，竟然是長壽公司。
是時未影父親，時長壽的公司。
怎麽可能？
江長夜和田思若面面相觑。
就連田思若都不太願意相信這個結論：“這可能是個誤會。未影是聖十字學院的優秀天才學生，觀星塔又是學院的，爲自己父親争取業務說的過去。”
“但是能夠通過就說不過去。”江長夜喃喃道：“隻要打聽一下價錢就可以确認……希望不會是跌破成本價的那種吧。”
江長夜有些無奈。
他去時未影家裏吃過飯，見過時長壽，一位态度祥和的中年男人，早年也是個序列戰士，後來結束了冒險的生涯，做起了建築生意，幹得還算不錯。
他從沒想過有一天，時長壽會和靈族搭上關系。
盡管如此的不喜歡這個答案，但江長夜知道這種事不能義氣用事。
想了想，他說：“學姐，這事你去查吧。”
田思若雖然認識時未影，但是關系一般，她出面會少些個人情感的因素。
田思若嗯了一聲沒說話，也沒提價錢。
收斂心神，江長夜看看麥格，道：“你剛才說，靈族不太可能幹出大爆炸這事，你認爲這事還有什麽隐情？”
“哦，這需要從他們的立場和習慣考慮問題。每個種族都有每個種族的需求，有時候伱隻有代入他們，才能了解他們，才能知道他們想要什麽。”麥格連忙道，一臉的隻有我能爲你分析出真相的意思。
“說說。”江長夜面無表情道。
麥格回答：“我認爲這事不是靈族幹的，但很可能是他們策劃的。”
“什麽意思？”
“就像現在，您抓住了我，有了我的把柄，從此以後，我就得乖乖聽命于您。”麥格滿臉堆笑着，就像是無聲的暗示。
江長夜笑了：“我明白你意思了。靈族爲了達到目的，需要快速解決問題，老區爆炸是個解決問題的方式，但他們不想自己幹，所以通過慫恿，誘惑的方式，暗示别人去做。找到了把柄後，還可以多出一堆人奸供自己使喚，哪怕事後敗露，他們也可以置身事外，不會徹底把關系鬧僵，導緻和淨土合作的靈族日子難過，斷去未來的一切可能。”
“是！”
“那麽，誰還能從這件事中受益？”
麥格反問：“如果沒有周銳的翻案，誰是受益人？”
江長夜一愣：“加斯金署長……不，不對，勞倫斯？我操，不是吧？他是楓葉城的市長，爲了自己的地位，就去殺死成千上萬名無辜民衆？”
這個結論太讓人驚悚了，江長夜和田思若同時駭然。
麥格一笑：“如果我是他，我就這麽幹。反正城裏最不喜歡他的就是底層民衆，死掉一批，還能名正言順的以安全爲由增加稅負，調度資源，獲得支持，把控大局……更何況事情不僅僅是這樣。老區雖然窮，但還是有幾家上市公司的。如果你能在這之前做空一些企業，就可以獲得更多的錢……”
江長夜與田思若倒吸一口冷氣。
他們自認爲已經看清了人性的陰暗面，但隻有真正的陰暗降臨的那一刻，你才發現原來你還嫩着呢。
一個真正的惡棍，能夠做出來的事遠超你的想象！
江長夜搖頭：“等一等，淨土的金融市場是不允許做空的。”
序次元的金融市場不象地球那麽複雜，它相對簡單，許多文明早就形成了内部的大一統，雖然文明與文明之間也有金融往來，但沒那麽密切。
在這個體系裏，功勳是核心基石，起到的是石油的作用，星币作爲通用貨币，起到美元的作用。
但是星教序列的貨币發行完全取決于各大文明，即他們的星币都是鎖定各大文明進行兌換的，有着嚴格的限制，不可能肆無忌憚的運用。
而由于序列戰争頻繁，超凡衆多帶來的武鬥事件頻頻，所以許多文明内部不允許做空——不然你隻要選擇做空，然後攻擊某家企業，然後就可以賺錢，就相當于鼓勵對自己下手。
麥格卻搖頭：“的确不允許做空，但文明的世界總有各種辦法繞過限制。聽說過信用違約掉期嗎？”
信用違約掉期？
江長夜瞬間一陣頭皮發麻。
沒錯，這就是地球2008年金融危機最出名的一款金融産品，是美國的一個股票經紀人邁克爾貝裏搞出來的。2004年的時候邁克爾貝裏就發現了次貸債券的潛在危機，但由于次級抵押債券隻能買入無法做空，于是他别出心裁的搞出了信用違約掉期，以購買保險的方式來變相做空，這就是著名的CDS。憑此一戰，邁克爾貝裏，約翰保爾森等一群大空頭一戰封神。
當然，這不符合序次元的現狀。
序次元雖然也有高度發展的文明，但它的本質是戰争推動，沒有那麽多複雜高端的金融玩法。
但正如麥格所說。
時代在變！
而誘導這一切變化的，恰恰就是異化法則。
CDS有異化法則嗎？
有！
《大空頭》《大而不倒》《華爾街》等一堆金融電影講述這些故事，其中大空頭講的正是08金融危機裏邁克爾貝裏等空神創造輝煌的故事，CDS就是主線！
這些電影以異化法則的形式降臨某個世界，影響了那裏的文明，使其成爲試煉世界。
盡管法則的蔓延因爲星球的限制而沒有繼續蔓延，但是思想的傳染卻依然存在。
于是即便沒有法則侵蝕，許多人也知道了原來金融世界還可以有這麽多花樣。
就這樣，我即便沒有被法則侵蝕，也還是學會了許多東西。
比如做空，比如信用違約掉期，比如債務擔保憑證，比如債權分級制度，金融保險等等等等。
一如殃界搞出了月石再生器的科技制造方案，然後獵族就去要，都是一樣的。
我沒有被侵蝕，但我也可以主動學習，獲取！
一如審判序列也可以爲非作歹，我的法則是正義的，不影響我自己是個十足的惡棍！
競選體制也是向異化法則學習的來的！
在這種情況下，所謂的不許做空也成了一紙空談。
權力，地位，金錢，種種刺激，太多太多因素，導緻了老區成爲一個非常适合爆破的點！
這讓江長夜也是眼前一黑。
田思若更是不由捂住自己的臉。
想了想，她搖頭道：“這終究隻是分析，不是事實，對嗎？”
“不，這就是事實。”江長夜喃喃道。
“什麽？”田思若愕然看江長夜。
江長夜閉上眼睛：“我想起第三個人是誰了……”
田思若愕然：“誰？”
江長夜語氣沉重：“薩拉曼，湮滅序列7沉淪子爵，鴻陽集團安全部主管。對了，市政廳暴徒襲擊的時候，薩拉曼也在……我看見他了。”
鴻陽集團是星塔工程的承包方，同時也是市長勞倫斯的支持者，薩拉曼更是鴻陽集團赫赫有名的第一強人，也是楓葉城的名人，經常出現在電視上，而老區拆遷改造工程，更是他們積極推動的。
江長夜破小胡子案時見過他，在市政廳襲擊案時也見到了他，再走之前，江長夜剛從夢界回來，又一次爲姐姐去買醬油時也遇到過他。
但也隻是見到，所以有相識感卻不熟悉。
他就像一個幽魂，所有的事都少不了他的身影。
這個家夥屬于序列7裏的精英，估計能吊打兩個星火洛克，田思若曾和他交過手，敗了。
麥格笑了起來：“鴻陽集團參與了老區重建的競标工作，同時他們也是信用違約掉期的大客戶。你看，事情就是這麽簡單。爆炸之前做空，爆炸後買地，重建，市長則得到支持，以安全爲由增加地方稅入，掌控地方武裝力量，進一步排除異己……這件事帶來太多的好處，賺錢的賺錢，賺權的賺權，監視的監視，掌控的掌控！如果炸掉老區可以得到這麽多好處，爲什麽不幹？”
他說的過于興奮，以緻于都忽略了江長夜和田思若的心情。
砰！
田思若狠狠一腳踹在他臉上。
麥格哀嚎：“我隻是代入了他們……”
沒和他計較這個，田思若問：“所以你相信這是勞倫斯授意的？”
麥格忙搖頭：“不需要授意，隻要暗示與裝傻就可以了。大人物都很擅長甩鍋和找替罪羊，勞倫斯肯定明白這事，但也可以肯定找不出任何和他有關的證據，哪怕你們把鴻陽集團連根拔了都沒用。但你我都知道，沒有他的支持，鴻陽不敢這麽幹，再說沒有他的支持……又怎麽可能發生這起冤案？”
是啊！
要是沒有江長夜他們出手，這事還真就如了勞倫斯的願了。
這個混蛋當政這些年，鬧得天怒人怨，可他還想繼續當市長，爲此他什麽都幹的出來，更何況還有錢！
而靈族那邊有了鴻陽集團的把柄，滲透星塔工程也就更加方便，哪怕沒有了星拉爾，他們依然可以把這事進行下去——小胡子不是個例，怪不得他能這麽輕松的混進鴻陽集團。
不過現在不好說了。
因爲周銳一事，現在人人知道有個幽鬼叫星拉爾，出賣了幽鬼一族。
靈族知道信息中樞一事很可能敗露，多半會放棄這個計劃。但是星拉爾不知道觀星塔計劃，所以這個計劃可能還在執行中。
同時這也不會影響鴻陽集團的圈地計劃。
總之，老區計劃涉及多方面的需求，哪怕少了一個點，也依然不影響它的實際推動。
而鴻陽集團與市長勞倫斯關系緊密，爲勞倫斯做着各種肮髒的事。
他們是勞倫斯的最大支持者。
江長夜思考片刻，對麥格道：“周銳翻了老區案，現在案子重新調查，但是勞倫斯肯定不希望他查下去。”
“是！但他不能明說。”麥格點頭。
江長夜道：“最好的辦法就是暗殺周銳。”
麥格搖頭：“我不認爲勞倫斯會下這個命令，這個時間點太敏感了，周銳自己也很小心。勞倫斯要做的是讓周銳查不到其他人，而不是暗殺。”
江長夜道：“那就我們來幫他做。”
“你說什麽？”麥格愕然。
江長夜一笑：“沒有證據可以創造證據，我需要一次暗殺，一次可以把幕後黑手指向勞倫斯的暗殺！”
他指指麥格：“明天晚上，周銳會遭遇一次序列7級别的暗殺，暗殺會失敗，但他會受傷。然後我要你出面請童丹良去爲周銳治療，對你來說這種事很簡單。”
麥格不解看他。
江長夜繼續道：“周銳絕對不會接受童丹良的治療，别問我爲什麽。而在那之後，你要告訴他，這是來自勞倫斯市長對他的關心。”
麥格吃驚的張大嘴巴：“你……你想讓周銳和市長對着幹？不不不，這不可能，周銳可以公開叫闆，但絕不會蠢到用更過激的手段。”
江長夜拿起錄音機，起身道：“這個不需要你來操心，我會給他行動的足夠動機與信心。”
田思若搖頭：“知道嗎？我不喜歡你的做法。”
江長夜微笑：“我能理解，學姐。畢竟你好歹也曾經是治安司的隊長，習慣了用法律來解決問題。”
“難道不對嗎？”田思若反問。
江長夜搖頭：“沒有不對，隻有立場。有時候對付惡人，你得比他們更惡。再說……你已經不是治安司的隊長了。”
田思若怒哼一聲，扭過頭去不說話。
(本章完)